第21章 第21章
说是一个符文,看上去更像是一道符篆,但孔南熏符箓知识学的不好,看了半天也认不出来。
殷桥亭从下而上握住孔南熏的手腕,不动声色地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冰冷的手指在蓝色的印记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运转灵力。”
孔南熏调动灵力,感到丹田在发热的同时被一股凉丝丝的气息包裹,好像被泡在冷水里似的。手腕上的符箓亮起,隐隐有彩光亮起。
“你之前吸收了太多无法消化的灵力,为师只能将它们暂时封印起来。”
孔南熏听到殷桥亭的话,忽然愣住。
他记得自己昏昏沉沉的时候,也听到了类似的话。
难道那些不是他的梦?
“哪……哪来的灵力呀?”他结结巴巴地问。
殷桥亭抬起被涂满药膏的手,在孔南熏面前摊开。
“你觉得呢?”
孔南熏当即感觉太阳穴嗡的一声。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都消失了,孔南熏却好像还能看见它们。
他不由自主想起自己梦中的冰块和自己喝进去的“冰水”,问出来的问句磕磕绊绊:“那些,是,是弟子弄的吗?”
殷桥亭收回手:“哪些?”
“就是……师尊您的手……”孔南熏尴尬得想往地上创。
“嗯。”殷桥亭不咸不淡地回答。
孔南熏的视线落在殷桥亭的手上,支支吾吾半天,憋得脸色通红,最后挤出来一句:
“痛……痛吗?”
房间里只有烛火筚筚剥剥的声音,很安静,衬得殷桥亭轻笑的声音更明显。
孔南熏小心翼翼地看向殷桥亭的脸,发现殷桥亭一双桃花眼微弯,眼中的碎冰融化,唇角勾起,在影绰的烛光下美到不真实。
殷桥亭摇摇头,拽着孔南熏的手略紧了紧,在孔南熏反应过来前便克制地松开。
“先睡吧。”殷桥亭站起身,“这几日要勤加修炼,尽量早日让那些灵力为你所用。”
孔南熏乖巧地应下,刚想抬步回千光院,想想又犹豫了,小声问:“师尊,我可以睡在你这里吗?”
殷桥亭挑眉,看了眼床铺:“睡得习惯吗?”
孔南熏点头。
殷桥亭没再说什么,点点头:“睡吧。”
“哦对了,萧纵岩呢?”孔南熏走到床边,想起自己那倒霉任务,扭过头问:“师尊,弟子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才,您若是有空能指点一下他,他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殷桥亭微微眯眼,看了孔南熏半晌,把孔南熏都看紧张了,才嗯了一声。
孔南熏放下心来,满意地跳到床上躺下。殷桥亭将烛灯吹熄,打开房门,走之前留下一句:“明日早上寅时,带上你的剑到侧殿去。”
说完直接走了出去,没有给孔南熏留下回话的机会。
孔南熏躺在床上,连睡意都消失了。
寅时?
他在脑海里问系统:“现在是什么时辰?”
系统:“已经接近子时了。”
孔南熏:……
系统:“对了,你有没有发现你忘了什么。”
“什么?”
“你忘了跟你师尊说任务的事儿。”
被系统这么一提醒,孔南熏总算想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翻过身去,把被子扯到身上。
“算了吧。”
系统没再吭声,夜凉如水,唯有房间外的花海的沙沙声传入屋内。
孔南熏一手揪着枕巾,烦躁得睡不着。
要不再试一次吧?要是下次任务还失败,他就告诉师尊,让师尊帮帮他。
唉,什么狗屁系统!还不如让他死了呢。
月光被窗户割成一个小方块,落在地上,随着时间流逝不断移动,从桌前爬到床头。
孔南熏左右睡不着,眼睛都熬红了,叹了口气,坐起身打算把床帐放下。
红杏蚕丝,别的不说,遮光能力是一等一的。虽然他睡不着跟太亮的月光没有关系。
床帐被柔软的丝带系在床头,孔南熏专心致志地解着,却发现窗口一黑,月光被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小美人,我来帮你吧?”一个人蹲在窗台上,歪头看他,一头红发几乎融化在银色的月光中。
孔南熏僵住,大惊失色:“谁?”
那人从窗台上跳下来,将月光让出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下床上惊慌失措的少年。
“怪不得那家伙为了你要死要活的,非要把你带回去。”他摸摸下巴,“确实很漂亮。”
孔南熏已经在脑内系统的提醒下得知了眼前人的身份,未多思索便叫出声:“谌镜明?”
谌镜明讶异地挑了下眉:“你认识我?”
孔南熏:“你来这儿做什么,找我师尊?”
谌镜明咧嘴笑了一声,走到床前,长臂一揽,拿起床头的博山炉看了眼。
“你猜我在这儿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孔南熏本就睡得少,脑子转不动,一听别人问他问题就烦,语气中也带了些暴躁:“我明天就告诉师尊去。”
“你不怕我是来杀你的?”谌镜明手中动作停住,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这样的月光是最考验人骨相的,颧骨高了些或是鼻梁歪了些,脸上的阴影都会不协调,破坏美感。
但孔南熏脸上的阴影却很听话,该起伏的地方如远山黛影,该平滑的地方如玉石切面,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线条。
谌镜明行走世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完美的头骨,难免仔细欣赏了会儿,认真程度不亚于观赏一朵珍贵的牡丹。
嗯,是个短命的。
孔南熏听完他的话,也笑了一下。
“那你杀吧。”
这个回答让谌镜明也有些意料不及。他把手中的博山炉放下,朝孔南熏伸出手。
他的手称不上好看,甚至能称得上粗野。手指很粗,骨节嶙峋,指甲四四方方,很宽大,张开五指后,整只手比孔南熏的脸还大。
孔南熏完全不知闪避似的,冷静地回望着他。
谌镜明是背着光的,因此五官在昏暗中看不真切,铅色的瞳孔几乎与眼白融为一体,十分狰狞可怖。
“你喜欢我师尊吗?”孔南熏看不下去了,转开视线,往里坐了坐,躲开谌镜明的手。
“你猜?”谌镜明逼近一步。
“我不想猜。”
谌镜明轻笑一声,“那你让我探探你的脉,我就告诉你答案。”
孔南熏一言难尽地转回头:“我就客气一下问问你,也不是一定要知道答案。”
你都是股票了,我还不知道你喜欢我师尊?
谌镜明被他一噎,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居然往床上一坐,靠在床边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孔南熏无语了,他直截了当地问:“你能不能别喜欢我师尊?你退出,行不行?”
他可不想有朝一日还要撮合谌镜明和殷桥亭,毕竟他也是有底线的!
谌镜明:“凭什么?”
孔南熏:“你以前给我师尊下蛊的时候也没说凭什么啊。”
谌镜明怔愣一瞬:“他连这事都告诉你了?”
孔南熏面色短暂地空白,心虚地垂眸:“关你什么事。”
“那你猜他为什么当时没杀了我?”谌镜明意味深长地反问。
“你这人怎么老让人猜来猜去的?要说话说明白行吗?”孔南熏不耐烦地往床里缩了缩,抱着膝盖靠墙坐着。
不得不说,谌镜明这个问题他确实有点想知道答案。
月影落在他雪白的脚面,照亮他小巧玲珑的脚趾。
谌镜明的手撑在床边,孔南熏的脚看起来还没他手大,他下意识收紧拳头,抬眼看向孔南熏。
若是平日遇到敢像孔南熏这样跟他说话的人,他定然会让他们下次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爹。
但他必须承认,有时候美貌的确是稀缺资源。世上能长成孔南熏这样的,实在没有几个。
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
谌镜明伸出手:“你若是让我探探你的脉息,我便告诉你答案。”
孔南熏迟疑了,在心中衡量:若是让他探了脉息,自己的秘密就会暴露;若是不让他探,大不了他去问师尊,师尊自然也会告诉他。
“不要。”孔南熏摇摇头:“我自己问师尊去。”
谌镜明也没介意,缩回手去:“行吧,那我直接告诉你。”
“他不杀我,当然是因为对我有意了。”
孔南熏:?
谌镜明笑着站起身,趁孔南熏不注意,忽地伸手抓住他的脚把他往床外拖。
“你做什么?!”孔南熏挣扎着,一脚踢到谌镜明的下巴。
谌镜明握住孔南熏的脚踝,死死锁住他的踝骨,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孔南熏被捏得眼眶发酸,痛出生理性的泪水。
“唔……真是怪事。”
谌镜明再次打量孔南熏的面相,松开他的脚踝,喃喃自语:
“看着是个已经死了的,怎么脉象还挺有生机。”
“你有病吗?”孔南熏收回脚,愤愤骂他。
“我都告诉你为什么了,你让我探探脉,不是合情合理吗?”
孔南熏差点没反应过来谌镜明在说什么,张口结舌。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我要告诉师尊!”
谌镜明跳到窗台上,耸耸肩:“那你去呗。”
说完,身影消失在浓浓月色中,只留一个空荡荡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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