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萧纵岩闻声愣在原地。
“……小乌鸦？”
孔南熏眨眨眼，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给萧纵岩起的绰号说漏嘴了。
“宿主，干得漂亮！”系统欢呼。
“什么？”孔南熏被这神出鬼没的系统吓了一跳。
系统兴致勃勃：“通过给对方起外号，把他比作禽兽来贬低他的人格，打造美强惨人设，真是妙啊！不愧是宿主，再接再厉！”
孔南熏总算想起自己还要给萧纵岩打造人设，在系统这一段像模像样的彩虹屁中迷失了自我，渐渐也觉得自己刚刚干得不错，于是决定再添把火。
他扬起下巴，睥睨着萧纵岩，傲慢道：“怎么，你对这个名字有意见？”
萧纵岩微微睁大眼睛，正想摆手，话头又被孔南熏堵上。
“你瞧瞧你，穿得黑糊糊的，皮肤又黑，叫你乌鸦都便宜你了，乌鸦都比你好看一些！”
他背着手，颐指气使，像个被宠坏了的凡界小少爷。
“正好我院子里没有乌鸦，你既然为我做事，便要守我院子里的规矩。从今往后，你便叫乌鸦吧。”
萧纵岩行走人间，听过的难听话多了去了，孔南熏说的对他来说简直能称得上幼稚可爱。他望着孔南熏抬起的眉，唇角泄出一丝笑意，又赶紧低头忍住，憋得耳朵发红。
孔南熏瞧着萧纵岩的发旋，再看看萧纵岩通红的耳朵，觉得自己这一番羞辱一定是让对方无地自容了，满意地负手而去。
他喜欢在院子里用餐，山中夏夜挺凉快，微风轻拂，沿廊亮着一排灯笼。
此时有一人站在院中石桌前，背对孔南熏，蜂腰猿背，灰色长发披散，正在往石桌上铺桌布。
听见脚步声，男人回过头。他眼睛又大又圆，两颗黑葡萄似的，鼻梁挺直，两片薄唇淡无血色，俊美无俦，看久了有些邪气。
“少主。”他漫不经心地瞥了跟在孔南熏身后的萧纵岩一眼，看向孔南熏，眼睛一弯，目光落在孔南熏脖颈上久久未动。
“夜枭哥哥！”孔南熏见到他，小跑了两步跳到他面前，往男人身上一跳。“你这次回来的这么早！”
“嗯。”夜枭摸摸孔南熏的脑袋，袖子有意无意地遮挡住孔南熏的脸，同时阻住萧纵岩投向两人的视线。“脸色这么差，怎么外袍都不穿就出来了？”
“还不是因为他笨手笨脚的。”孔南熏松开夜枭，在石椅上坐下，“连衣服都不会穿，笨死了。”
“谁？”夜枭唇角微抿，眼神在深色的项圈上停留一瞬，唇角微抿，伸手抚平铺好的桌布。
桌布上绣着金绿丝百花图，针脚细密，摸起来凹凸不平。夜枭肤色苍白，手背上蓝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如绸面上的藤蔓攀爬。
“喏。”孔南熏伸手指了指萧纵岩：“我新招的内侍。”
他叹口气：“真是除却巫山不是云，要是你能侍候我一辈子就好了。”
夜枭动作一顿，将桌布扯出几道褶皱，再动作极慢地将其抚平：“属下现在不也是在侍候少主吗？”
“那不一样，你以前会帮我穿衣服的。”孔南熏用手指描画桌布上的花样。
夜枭伸手替孔南熏紧了紧衣襟，半晌才开口：“少主总要学会自己穿衣服的。”
“你怎么也说这种话？”孔南熏鼓起嘴，“搞得跟我师父似的。”
男人垂眸看着孔南熏白嫩的脸颊，手指搭上孔南熏的项圈，声音很轻：
“少主，这是仙尊送您的吗？”
“对呀。”孔南熏抬手摸了摸冰凉的项圈，兴高采烈地抬起脸问夜枭：“好看吗？”
夜枭移开视线，眨了眨眼，夸赞道：“好看，和少主很配。”
萧纵岩在一边静静看着，发现夜枭右手在袖子里微动，看起来像是在把什么东西收进袖囊。
“属下已经在外用过餐饭，现在让小燕给你传菜吧。”夜枭微微笑了下，趁着孔南熏低头研究桌布上的花，扫了萧纵岩一眼，其中暗含警告意味，“至于您新收的内侍……若是用着不称心，换了便是。”
“什么？”孔南熏瞪大眼：“那可不行，不能换！”
把萧纵岩换走了，他心血岂不是白费了？虽然这家伙现在丑不拉几，还笨手笨脚，但是洗一洗教一教也不是不能用嘛。
等等，夜枭这么厉害，让夜枭去教萧纵岩不就好了？
孔南熏为自己的天才主意感到震撼，立刻拉住夜枭的袖子：“夜枭哥哥，你把他带过去调教一番不就行了吗？他是学剑的，你还可以指导一下他呢。”
“非得是他？”夜枭笑容收起，抬头打量萧纵岩，好像第一次看清对方长相似的。
见状，孔南熏又搬出之前心疾的那套说辞。
夜枭低头与孔南熏对视，孔南熏的眼神极其清澈，像含了一汪月下清泉，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信赖。
晚风吹乱孔南熏的鬓发，似乎吹动了孔南熏眸中的光点。夜枭在心底长叹口气，将那束不听话的鬓发拢到少年耳后。
“属下领命。”
他的动作极其克制，只在发丝上短暂停留了瞬间，甚至未曾捧到孔南熏一寸肌肤。就如同以往侍奉孔南熏穿衣，永远小心翼翼，哪怕穿里衣都不曾有肌肤相触。
小燕端着一碗清凉荔枝圆子上来，放在孔南熏面前。其后有人不断传菜，很快将石桌摆满。每道菜分量都不多，约莫一两口的量。
孔南熏拿筷子夹了口莴笋慢悠悠啃着，眼睛却盯着另一道桃浦大虾。
夜枭见他盯着那道河虾的眼神几乎要拉丝，情不自禁勾起嘴角，招人端水净手后，撷了只虾替他剥起来。
他剥虾的动作极其熟练，修长的手指未沾上一丝油花，捏着粉白虾肉下缀着的橙红虾尾，送到孔南熏面前的碟子里，接着便要剥下一只。
虾肉清甜弹牙，孔南熏捧着脸看夜枭剥虾，却被系统打断：“宿主，你在干什么？”
“吃饭。”
“你怎么让夜枭给你剥虾？”
孔南熏陷入迷茫：“啊那不然呢？”
“你傻啊，你叫萧纵岩剥啊。”
“他会吗？”孔南熏十分怀疑：“他连脱衣服都不会。”
“他不会不是正好吗，你就可以找个理由惩罚他……算了我给你发个东西你看看，今晚好好学学。”
孔南熏眨眨眼，叫住夜枭。
“夜枭哥哥，你不用剥了。”
夜枭动作一停：“怎么了，少主不想吃？”
“不是。”孔南熏弯起眼睛，手指了指萧纵岩：“哪有让我的内侍闲着的道理。让他剥吧。”
夜枭深深看了孔南熏一眼，转头对萧纵岩招手，示意他过来。
萧纵岩突然被孔南熏点名剥虾，紧张得站直。
方才孔南熏埋怨他笨手笨脚，他都听见了，难道现在孔道长是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孔道长真是善良的好人！
在凡间他曾经在酒楼后厨工作过，剥虾还算熟练。他迫不及待地想在孔南熏面前一雪前耻，伸手便要去拿虾。
“你不洗手？”夜枭皱眉。
萧纵岩悻悻收回手，面红耳赤，赶忙道歉，就着下人端来的水仔细洗了洗手，又去捻虾。
他动作虽比不上夜枭的优雅，但也利落，三下五除二便把虾仁摆在孔南熏面前。
孔南熏看着面前的虾肉，颇有些茫然。
剥得这么好，让他怎么找茬？
萧纵岩发现孔南熏不吃，以为自己哪里没做好，紧张得手心冒汗：“孔道长？”
孔南熏微微转头，嘴唇动了动，突然冒出一句：
“剥虾剥得好有什么用？师尊又不喜欢吃虾。”
萧纵岩：“……？”
他望向孔南熏的双眼，差点腾得一声站起来。
难道……难道孔道长是知道他对五音仙尊的仰慕，现在正在特意提点他？
孔道长……真是好人……好人啊！萧纵岩眼眶发酸，只觉无以为报，恨不得把那碟子里为数不多的虾全都剥了，摆好放在孔南熏面前。
“没关系，孔道长，只要您喜欢就行！”
孔南熏感觉萧纵岩的眼神越发热络，下意识往夜枭身边缩了缩。
夜枭觉得两人的对话有一丝诡异，但又说不上来，于是揩了一筷子羊肉给孔南熏：“虾太凉，吃多了不好。”
谈话间，三人都未发觉孔南熏项圈上的天语鳞正暗暗发红，如同被灼烤的铁片。
孔南熏在两人夹坐只见吃完了饭，差点没被两人喂得撑破肚皮。他今日实在忙碌，又是去弟子选拔，又是去见师尊，便想着泡泡澡再睡觉。
懒得去灵泉，他直接差人搬了浴桶进房，屏退下人，将衣物脱了个精光钻进水里。
摘项圈时他有些犹豫，不过想了想，泡澡也泡不到脖子，索性就戴着了。
水温略有些烫，把他一身雪白皮肉烫得发红。他阖眼靠在浴桶边上，听着系统在他脑内哔哔赖赖。
“宿主，我接下来念的这个美强惨培养手册你一定要听哈，只剩两天了，咱们必须抓紧……”
孔南熏懒懒地应了声。
“我直接给你读范例吧，咱们照葫芦画瓢就行，理论知识怕你听不懂。比如接下来这段就很值得参考，选自《师弟竟是美强惨》，里面的恶毒炮灰让主角做他的小厮，不仅使唤主角替他洗漱穿衣洗脚，冬日还让主角替他暖脚……简直是把主角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还有这段，选自《强娶黑月光之后》，主角被恶毒炮灰陷害，发落去洗了半年衣服，洗得手上全是冻疮，可惨了……”
系统念叨半天，起初孔南熏还应两句，慢慢就没声儿了。而孔南熏此时正在洗澡，还脱光了衣服，这样的场景会被自动和谐，系统无从查看，也不知道孔南熏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系统：缓缓下线：）
孔南熏确实睡着了。他歪着头，靠在浴桶边，双腿微弯，手臂搭在膝盖上，睡姿意外地乖巧。
然而浴桶毕竟是滑的，他坐着坐着就往下滑，眼见着要滑进水中。
就在这时，他脖子上的项圈亮起，正中间的鳞片上映现出一道荷花符文。孔南熏的肩膀动了下，就像凭空有人扶了一把似的。
门外，夜枭和萧纵岩各立一边，无言守卫着。忽然，夜枭睁大眼转向屋中。一手搭在腰间剑柄。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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