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五）

老太爷的安排很恰如其分，偌大的屋子里果然只剩下三个人，莫笑农低头喝茶，茶盏的花色精美，比两个站在屋中的人要好看的多。

        等到半盏热茶喝下去，莫笑农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从上海过来，路上辛苦吗？”

        “回父亲的话，路面平整，车子很稳，不算辛苦，主要是能赶上爷爷的寿宴。”有初斟酌着回答。

        莫笑农将茶盏往桌上一放，脸上腾出冷笑：“你不要用老太爷来压我的话。”

        “我没有那个胆子。”

        莫笑农一掌拍在桌面，怒意横生：“你没有那个胆子，你又哪里来的胆子一个人偷偷跑去上海，偷偷娶了亲回来，名不正言不顺，让这位白小姐以后怎么做人。”

        月筠始终都没有开口，这是莫有初父子的较量，即便是莫笑农的言语中根本没有认同她这个儿媳妇，她依然不想反驳，不是强出头就有意义的。

        有初已经慎重地从口袋中取出一张折起的纸，慢慢地打开来：“父亲，请看这个。”

        莫笑农觉得眼底一层鲜红的颜色，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婚书。”有初的手势很轻，“我与月筠是正式的夫妻，这是在上海开出的婚书。”

        莫笑农紧锁眉头，还是耐着性子将整张纸都看清楚了，最后手指点着右下角大红的印章：“这是哪里的章。”

        “政府的。”

        “政府还管这种事情。”

        “是的，还有专门的部门来管，所以父亲心里觉得我们没有媒妁之言也好，不成体统也好，有了这一纸婚书，走到哪里，我们都是合法的夫妻。”有初说的每个字都清晰有力，他的眉眼扬起看着自己的父亲，。

        从月筠站得角度望过去，眼神坚毅，唇角带笑，她微微地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鞋尖，知道这一场父子的角逐中，他已经完胜。

        “好了，好了，有初已经回来了，当初是谁答应他去留学念书，他在外面的世界开阔了眼界，有了新的想法，都是好的。”大太太从门外进来打圆场，不知道听了多久，怕父子俩个再起争执，走进来拉着月筠的手，笑起来，“有初的眼光多好，新媳妇儿长得真好，我看整个苏州城都找不出比她强的。”

        月筠但笑不语，任凭大太太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嘴里还在埋汰着：“你看着他们俩父子吵架，怎么也不相帮着劝劝，一模一样的倔脾气，点着了就炸的炮仗。”

        “我怎么能在这个档口说话呢。”月筠的声音温婉可人，十分悦耳，“公公在教训有初，字字在理，做媳妇儿的当然是陪着丈夫一起聆听教诲才好，难不成要帮着丈夫顶撞公公不成。”

        大太太一下子找到同伴，拽着她的手，拎着走到莫笑农面前：“媳妇儿都开口喊了公公，我们做长辈的，难道还要给小辈看脸色吗。”

        “我没有承认。”莫笑农还在嘴硬。

        莫有初已经直接跪在他脚边，挺直着上身说道：“父亲心里埋怨的是我没有经过双亲同意，擅自做主娶亲，所以这事情要怪也只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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