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四）

黄妈带着他们绕来绕去的，这个秦公馆真够大的，月筠已经习惯在莫家小迷宫似的花园里找方向，这会儿都觉得有些头晕，一边还要想，秦公馆，这位姓秦的主人又是哪样的人物。

        “你们要找的人就住在这里。”黄妈将他们领到一排小屋子前面，指了指，“第三个门，你们去敲敲，见一眼是不是他。”

        月筠轻轻推了有初一把，有初这才走到门前，轻叩两下：“请问有人在吗？”

        等了片刻，门打开，里面走出来的男人，头发花白，瘦瘦高高的，月筠的记性不差，认出来这个人正是前几年教她月琴的人，有初一双眼紧紧盯着那人，像是要彻底看清楚他的长相，随即就听到有初喊了一声：“二叔。”

        黄妈显然也听到来了，欢喜的一拍手道：“还真是找对人了，他有福气咯，有福气咯。”

        月筠又给她两块大洋：“黄妈，我想问几句话，不知当讲不讲将。”

        “能说的，我自然都会说的，不过主人家的事情，就不能多嘴了。”

        “不问主人的，我就问问这位萧师傅的。”月筠一双眼留意着那边，见到有初又紧跟着喊了一声，二叔有些茫然，似乎根本不能反应过来，站在跟前的青年到底是谁，“他在这里是做什么的，要是想走的话，方不方便，有没有欠了钱，还不上账。”

        “这位小姐，这里是秦公馆不错，却是外宅，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主人不常来这里的，这里住着的是主人包养的一个姨太太，不知道哪里捞出来的，长得却是好看的，她平日里做人也算规矩，就是喜欢没事唱几句戏，这位弹琴的师傅一把月琴弹得很好，是主人见过，给出工钱，搭伙在这里，解个闷的，有时候主人来了，也让他弹琴，姨太太唱两段，要是真的是亲戚找上门，没债没欠的，最多和主人说一声，肯定能够走人的。”黄妈一张嘴很是利索，说的十分清楚，真对得起那四块大洋，“你们先叙叙旧，我过一会儿再来看情况，要走要留的，你和先生商量好的。”

        月筠心中一片清明，尽管有些话被黄妈含糊带过去，她却很是明了，走到有初身边，有初正指着自己：“我是有初啊，二叔，莫有初。”

        “有初？”莫笑丘淡淡的看着他，像是这个名字，已经没有什么印象。

        “二叔，你离开家许多年，爷爷天天惦记你，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你怎么，你怎么像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有初又惊又急，恨不得马上拉了人就回去苏州似的。

        月筠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冲着莫笑丘一笑道：“师傅，是不是还记得我？”

        莫笑丘点了点头：“是白小姐，几年没见了，你一点都没变。”

        有初呆呆地往旁边站，自言自语道：“二叔这是怎么了，他不记得我，却记得月筠，月筠，二叔是不是生了病，所以才会变得这样子，我们带他回去，回去给他找个最好的医生。”

        月筠却知道莫笑丘哪里是不记得以前家中的事情，但是心里放下来，就不再想弯身拾起来了，他将以往在莫家的种种都视作前世的事情一般，再不想去回头看：“有初，你先不要激动，黄妈说的，在公馆里面不要喧闹，不要给别人带来麻烦，师傅，既然我们已经找到这里，能不能进去说话，有些话，你即便不想面对也总是要说清楚的，血脉之间的纽带，不是你一个人否认就可以全盘推翻的，我这句话说得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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