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敲侧击（三）

清韵阁里面安安静静的，仿佛都没有人住，月筠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身后那个干脆利落的是有初的踏步声：“丫鬟都躲到哪里去了，明明上次来还有人在面前晃悠的。”

        莲香听到动静，出来迎客：“原来是大少爷和少奶奶来了。”

        “方姑娘还没有起身吗？”月筠随口问，也难怪大家都蹑手蹑脚的，是怕吵醒她，惹得一身起床气。

        “早起来了，在院子后面坐着喝茶。”

        “我还以为只有爷爷这样的老人家才有早起坐在院子里喝茶的习惯。”有初逗趣地插话。

        “哪里是真的喝茶，一坐一个上午，茶水不见少，人倒是显得木讷了。”莲香摇摇头道，“我还惦念着说少奶奶怎么不来了，又怕是方姑娘生了口角，不敢多问。”

        月筠娇嗔着飞给有初一个白眼，心底约莫知道是为了什么，又不好明说，当即一笑道：“是不是出来的日子有些长，方姑娘想家里了。”

        “少奶奶去瞧瞧才好的，我们做下人的不方便问，不过原先方姑娘风风火火的性格，我们不习惯，她真的安安静静了，我们好像又不习惯了。”莲香一步一跟在他们后面。

        “这话要是被大太太听到，又要说你们养尊处优，反而要客人跟着适应家里了。”月筠轻轻笑起来。

        “这些话也就敢在少奶奶面前说两句，还不是因为知道少奶奶心眼大，不是那种计较的人。”莲香陪着笑脸，以前那种神气的气焰完完全全被湮没掉了，现在说话的气力还没有夏末来得大，甚至理直气壮的份上都不如阿桂。

        对于别人或许是件坏事，月筠却知道，对于莲香而言，不论是她的脾气真的通过这一阵子被磨平了，还是说她领会到大太太的心思，刻意地收敛委顿，都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大太太也不再提及要变着法子撵人的口风，一碗水端得不撒出来才是天下天平。

        “莲香姐姐说的都是客气话，那我就先去看看方姑娘。”月筠跟着放轻脚步，走到后院，先看到的是曼龄的背影，穿着一件青色的褂子，款式松松的，衣摆的地方跟着风拂动，“她来到莫家，跟着我们穿这些，洋装都塞在箱子底了。”

        “那是因为你穿着特别好看，她学你的样子。”

        “话不能这样说，那么我穿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哄长辈开心，也为了不让我难做人。”

        “你倒是比谁都明白。”

        “那是自然的。”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固然压低了，还是能够传进曼龄耳朵里的，她缓缓转过头来，浓密的长发随随便便扎成辫子，甩在胸口：“我以为是莲香又来看我，原来是你们俩口子。”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口气里有种藏不住的讥讽之意，一双眼同样很是锐利地看着他们，没有以前那种大大咧咧的豁达神色，反而增添了几分敌意。

        月筠不曾料到就两天不见，曼龄的态度有了翻天的转变，在有初身后推了一把，示意他说话，有初伸出手来，没有用老式的行礼方式：“曼龄，前天我的话说得重，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心里的气没有消，所以特地上门给你赔个不是，望你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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