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消失的人鱼9
“后来雾太大了，一米多的距离就看不到人了，但很奇怪哎，酒店周围没有什么雾。”维亚对夏烺的死表示可惜，但是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毕竟副本中死亡是最常见的。
维亚余光看到一边一脸失魂落魄的关程，他抓了自己蓬松的卷发，难得好心安慰：“哎，尸体也没什么用了啊，人死了那就是一摊烂肉，你要是想再见到他就去他个人空间呗。”
得知夏烺死了，关程不死心的想回去，他想至少不能让夏烺尸体被那怪物吃掉，但是最后硬是被维亚两人带走了。
“这个副本很奇怪，能多活一个算一个。”李其疯登记完走过来，他坐在魔术师正对面：“至少多活点时间才不算浪费他推开你的那个举动。”
关程重重的喘气，他无话可说，可夏烺还是个高中生，甚至才刚成年，人就那么死了，关程心里升起了深深的自责。
他抬眼看向魔术帽上的人偶，头顶的灯光映下，人偶的眼睛处于一片阴影中，让人看不清其中情绪。
关程满眼后悔自责的与人偶对视，他想说些什么安慰洛一然，但人偶先开口了。
人偶笑了下，他说：“没事。”
关程手剧烈的颤抖，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人偶，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还能笑出来。
人偶指了下自己的眼睛：“他答应过我，他不会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都没呼吸了大哥。”维亚翻了个白眼，又觉得这可能是人偶的自我安慰，于是他又道：“算了算了，你怎么开心怎么觉得吧。”
“不是觉得。”洛一然歪头：“是事实，他需要我看着他。”
“就算下一秒将要死去他也会留一口气走到我面前再死。”
这句话，是夏烺自己告诉他的。
那个时候的夏烺浑身伤口，血迹满身，但还是毫不迟疑绝对坚定的来到了他身边，然后说出的这句话。
洛一然脸上的笑容温柔：“他能做到。”
因为在夏烺面前，死神是排在他之后的。
他这句话落下，空气都寂静了，只有魔术师发出一声颇有点阴阳怪气的笑声。
十多秒过后，李其疯打破这奇怪的氛围，他结束这个话题，对上人偶的眼睛询问：“我们合作吗？”
人偶没说话。
维亚想说什么，但李其疯拦住了他。
人偶低头无意识的看着魔术师，他思考着进入这个副本以来发生的所有事，然后才抬头看着李其疯：“你们选的什么任务？”
李其疯和维亚对视了一眼，随后维亚才开口：“任务二，杀死人鱼。”
合作需要基本的信任，更何况这次合作是他们提出来的，那么他们便先交付信任。
洛一然伸出食指比在嘴唇前，额前的头发垂了一点在睫毛上，就快扎进眼睛的距离，但人偶没有丝毫感觉，他说：“我知道你们找我合作是为了什么。”
洛一然手指上移，指向了自己耳朵：“你们没有珍珠但又需要知道关于珍珠的讯息。”
李其疯不避讳的点头，同时说出自己的筹码：“水城里的人嘴严实，你们应该没有打探出什么重要的信息，但我们知道一些。还有，可以再额外告诉你一个秘密。”
“行。”人偶爽快应下，他补了句：“秘密如果是指白天那水箱里人鱼是假的的话就不必说了，我看出来了。”
“……”
两人沉默了，人偶挑眉：“还真是这个？”
李其疯眉毛下搭，颇有点无奈：“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算是近距离接触过人鱼一次。”人偶轻轻甩了甩头，露出了一点额头：“自然能看出他身上不自然的地方。”
维亚拍了下手，迅速道：“好吧好吧，这个跳过！我们说我们从一个服装店老板娘那里打探来的消息。”
人偶笑起来：“如果价值够高我便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李其疯想了下，然后点头。
就在这时，关程站了起来，他先前买的东西丢了不少，现在就剩两三袋，站起来时袋子发出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
人偶看了眼那几个半透明的袋子——里边好像是酒水饮料。
关程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三人，他突然觉得只有夏烺和自己才是正常人，他忍住心中微妙的一股怒气：“我先上去了。”
他白天的收获不大，而且夏烺去世他跟人偶之间只是陌生人，李其疯两人可能出于想跟洛一然合作的原因才来救的他，他记下这个人情，其他就跟他无关了。
李其疯看向洛一然。
人偶没有阻拦，他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将手指一圈一圈的转着：“不用管。”
维亚撇嘴：“你这人可真够冷……”
“维亚。”李其疯打断维亚的话：“说正事。”
维亚耸耸肩，他随意的看了眼魔术师，然后才开始说：“那个老板娘告诉我们，四天后，水城会被淹没。”
人偶停下了转动的手指。
“刺激吧，选择任务一的根本就没有活路。”维亚紧盯着人偶说：“然然，你该不会选的是任务一吧。”
李其疯又一巴掌拍上维亚头发：“不好意思，这孩子从小就不礼貌。”
他从风衣口袋掏出烟盒，然后看着人偶晃了晃。
人偶无所谓：“随便，我不介意。”
维亚挣脱李其疯，扒拉了两下自己头发，然后摸出打火机给李其疯点上烟。
李其疯大脑也在飞速运转，他深深吸口烟，然后接着说：“她说的应该是实话，店里的报纸也显示了最近水城附近水位线涨的很快。”
烟模糊了些李其疯的面容，于是他整个人显得有些阴郁：“她原先只打算说出这些稍微用心就能打探到的消息，直到我打穿了她手掌，她便说了另一件事。”
人偶抬眼。
烟雾把李其疯的眼睛虚化了些，他说：“与人鱼相关的。”
“几十年前，水城被淹没过一次，那次之后水城开始有了关于人鱼的种种传说，然后到二十年前，一条小人鱼就出现了。”李其疯垂下眼：“他就是伊地亚。”
“我们能够看出水箱人鱼的不对，那么可能是真正的伊地亚是被保护着的，放出来的只是一个模仿伊地亚的替代品。”
人偶好奇出声：“你信水城中有人鱼？”
李其疯抖下烟灰：“如果任务一存活五天是条死路，那么任务二的杀死人鱼便一定是真实成立可执行的。”
人偶拖长一点声音嗯了声：“你继续。”
“在水城，十八岁之前的孩子都会秘密去见人鱼。”李其疯身体微微向后：“所以我又去问了老板娘的孩子，见人鱼做什么。”
“但很奇怪，那孩子除了肯定自己确实见到的是人鱼之外什么都不说，比他母亲嘴硬太多。”
“只能肯定几件事情。”维亚开口总结：“人鱼是真实存在的，但不是白天水箱里那个；水城四天后要被淹没，选择任务一的是倒霉蛋；最后一件，十八岁之前的孩子为什么要见人鱼，这个感觉很关键。”
人偶愣了下：“所以你们没有答案。”
“没有！但至少你有方向了啊！”维亚理直气壮：“我们可是废了好大劲从人嘴里撬出来的，现在告诉你至少节约了你大半天的时间吧！”
人偶眼神透露出一点嫌弃来。
维亚看了眼李其疯，然后摊摊手：“好叭，再说点。”
“那个离咱们这个酒店不远的地方有个监狱，里边关的都是试图伤害人鱼的居民，他们那边可能知道什么。”维亚指指外边：“然后白天收到珍珠的玩家晚上出去会异变成一种怪物，腿变成鱼尾，脑袋仰着，脖颈开出个血口，反正怪恶心的。”
“没收到珍珠的玩家出去则会被这类异变的怪物攻击。”人偶接着维亚的话说完。
“对，然后没了。”维亚又摊手。
人偶快速眨眼，将接收到的讯息整理收纳，然后突然开口：“月亮。”
“什么？”
“收到珍珠的或许并不是不能晚上出门，只是不能看月亮。”洛一然：“珍珠会影响到持有者的心情，让人越发觉得周围一切都很让人讨厌会觉得烦躁愤怒。”
“加上这个珍珠还会说话。”洛一然露出点笑容：“它白天告诉我夜晚的水城有很多秘密，晚上告诉我向上看，现在告诉我快点回房间。”
全是奔向死亡的提议。维亚面色严肃起来。
“它声线不对，很多时候能让人恍惚不自觉就听从了，而且加上它对情绪的影响会让人很容易中招。”洛一然抓了下自己头发，随口说了下自己的感想：“就像现在，我就很想干脆一把火把这酒店烧了，看着很心烦。”
“……”
维亚看变态似得看着他：“你是放火怪人吗？怎么什么都想烧。”
李其疯轻咳一声，他眼神示意了前台在的方向：“听得到呢。”
前台：“……”
“别在意，我只是想想。”洛一然抱歉的冲前台笑笑，然后接着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珍珠所说的都不能做。而我刚说我不能看月亮因为异变的怪物都是仰着头的，而珍珠在我没有出门的时候也让我抬头，那个时候我在窗户边，抬头能看到的只有天空和月亮。”
恰好今晚月亮很亮，压根看不到星星。
“很有可能，而且也能对应那些怪物为什么一直仰着头了，可能月亮是他们能够行动的源头。”维亚拍了下手，然后他又皱眉：“那它现在让你回房间且不是反向说明房间有危险？”
“不回去就行了。”不等他人说话，维亚自己便道。
他话音刚落，前台脸部就抽搐了下，她出声：“十点之后，酒店大厅走廊都不得有人走动。”
维亚回头看她，他露出个有些臭屁的得意表情：“你说不走动我就不走动了啊？”
前台语气冷漠：“那你可以试试。”
维亚识相的转回脑袋：“看来不在房间待着也会很危险。”
人偶接着转动自己的手指：“那你们回去吗？”
“回。”李其疯道：“对比之下，明确被否定了的事情最好不要做。”很可能房间外比房间内更加恐怖。
人偶点头，然后他说：“之后珍珠相关的事情我会再告诉你们。”
“好。”李其疯站起来。
维亚蹦起来，他凑近人偶一点，表情十分期待：“秘密可以告诉我们吗？”
人偶也露出期待的表情，他看着李其疯和维亚的五官：“当然可以。”他还是有些好奇他接下来这句话说出口时，面前这两人会是什么表情。
维亚迷茫的眨眼。
洛一然笑着说：“消失的人鱼是直播副本。”
“……”
“？？？”
*
人偶的这句话说出口，惊到了中央广场的大多数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在观看李其疯和维亚的分屏，本身在李其疯和维亚找洛一然合作时，疑惑和嘲讽的声音就不断响起，直到人偶说出这句话。
“……之前有直播副本的玩家猜出副本在直播中吗？”
“有位运气特别‘好’的参加了六次直播副本，然后第七次游戏过半的时候猜出来了……但是这个洛一然是第一次参加直播副本吧？！”
“不仅是第一次参加，他还是新人，这才他第二个副本。”
“卧槽，那应该是才知道直播副本的概念吧？这怎么猜出来的？”
“哈哈哈你们不觉得李其疯和小疯子的表情更好笑吗哈哈哈！”
讨论的声音不断，先前握着十字架的女孩也小声的惊呼了一声：“好厉害！”
杀马特细细的腿翘起：“确实厉害。”不过应该是有人提示了他，不然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知道……
念头转到这，杀马特突然想到白天在人鱼游/行时，人偶和傀儡听不见声音看不到嘴型的那段对话。
看来应该是那个时候人偶就知道了。
“不过。”坐在杀马特和女孩上方的一个人突然出声：“这个叫洛一然的特殊种有些老实啊，李其疯那两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毕竟还是新人嘛，警惕心不强，十之八9他刚说的还是他这全部的信息，什么都给兜出来了。”
女孩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没忍住笑出声，扭头看着杀马特，小声的说：“要是一会他们看到洛一然的房间，会被吓一跳的吧。”
这些人基本都是看李其疯和维亚分屏的观众，才刚通过李其疯和维亚看到人偶，自然不知道人偶之前发生了什么。
杀马特哼笑了声：“有的新人看起来可真不像新人。”在《世界人》里适应很快的家伙都不可小觑。
女孩搓搓手，有点期待的小声呢喃：“小人偶快点回房间吧，还有人在等你呢~”
杀马特抖了下：“姑娘，不要用这种要去诱拐别人的语气说话。”
女孩愣了下，然后脸蛋爆红：“我只是有点期待……”她话音未落，余光就看到人偶突然操纵魔术师起身，她惊喜：“要回房间了吗？”
*
洛一然自然不知道有人期待着他回房，他操纵魔术师起身也并不是要回房。
前台看着傀儡走到他面前，其帽子上的精致人偶礼貌向她询问：“你好，请问有纯棉的睡衣吗？”
前台：“？”
洛一然眨眨眼：“不会没有吧？”
前台正要说话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凉意，她视线下移，看着魔术师缠满绷带的脸顿了下，然后满脸笑容十分真诚的对人偶说：“房间内有。”
洛一然注意到前台的眼神，他先回了前台一句：“房间内的不是我用的大小。”说完他低头看着魔术师帽檐：“别做多余的事情。”
魔术师并不开心：“是你在做多余的事，你想穿任何衣服我都可以给你，没有我也可以现做，为什么你还要去找别人要衣服呢？”
洛一然皱眉，满眼的嫌弃。
魔术师委屈：“我发誓不会再给你女装，所以看在你死前我们基本都要在一起的份上，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吧。”
前台微笑的后退了几步，然后扭头看向酒店门口——用行动表示眼不见心不烦。
洛一然跟魔术师说几句话就烦了：“闭嘴，谁会在死前一直跟你在一起。”
魔术师低声笑：“无法通关《世界人》就是会一直留在游戏中啊。”
洛一然一顿。
“然然少爷呀，你是不是挺喜欢这里，是不是并不想通关？”魔术师用了一个很奇怪的腔调说着话，像在唱歌又像在念咒：“所以你一直没有问过怎么才能彻底通关世界人离开这个游戏。”
诡异的腔调听的人很不舒服，但人偶更讨厌的是魔术师语气带的那一点仿佛在哄孩子的尾音，他特别冷淡的说：“关你屁事。”
魔术师笑出声，他就喜欢洛一然在他面前表现的与在他人面前不同。
“我们要相处很久呢，有的事情是需要磨合的。”
就像是他永远不会放弃给洛一然换装的想法的。
“我们商量着来总比以我的意愿来好吧？”魔术师笑嘻嘻的道。
洛一然听到这话自动翻译——接受衣服都穿魔术师提供的就可以避免以后在个人空间里被变态硬套上女装。
沉默了一会，人偶开口：“行。”
魔术师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脸颊上的绷带上扬：“那我们回房间。”
“不行。”和解的只有换衣服这件事，人偶还是很烦魔术师的声音，他说：“你少说话。”
魔术师：“……”
前台转过脑袋：“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十点了，先生可以提前回房休息。”
睡衣的事有了着落，洛一然便操纵魔术师接了杯热水，他不用喝水，但是喜欢看热气腾腾的水逐渐变凉。他本打算接了就坐回去，但是前台突然开口说了这段话。
人偶本面无表情，但在转头时他脸上表情转化，露出个有点可爱的笑容说：“我还要等最后一个人回来。”
前台脸上礼貌的笑容仿佛是刻上去的，她微微低头：“他回不来了。”
洛一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化：“是今晚回不来还是之后都回不来？”
前台顿住，没有做声。
沉默也是一种答案，人偶脸上的笑容扩大：“谢谢，我一会就回房间。”
再次转身，人偶脸上的笑容消失，他沉默的操纵魔术师举起杯子，然后看着那热水发呆。
魔术师深深的觉得自己举杯子这个动作很蠢，但想到之后可以给洛一然换上睡衣，他便没有出声。
热水凉掉，人偶便操纵魔术师上楼，他没有选择走楼梯，而是直接进了电梯。
“少爷不怕电梯出故障？”魔术师心情愉悦。
洛一然随口道：“不至于。”十点后说不定电梯才会出些毛病。
魔术师又问：“少爷喜欢什么样的睡衣？”
“纯色、宽松。”如果晚上需要运动他也方便。
魔术师笑着应了声。
人偶与傀儡之间蔓延着一股诡异的气氛，看起来和谐友好但又处处给人一种下一秒两人都能把刀架上对方脖子上的感觉。
魔术师喜欢这种氛围，他好心情持续上升，直到被操纵着打开624号房间时，他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他看着屋内，语气厌恶：“少爷，能快点将这些东西扔出去吗？他们不配与你共处一室。”
人偶抬眼。
只见屋内两张被钉死在地面的椅子上，有两人手脚都被绑在了椅子上，嘴被衣物紧紧堵住。
而他们正上方，两把嗡嗡震动的电锯被两条条破破烂烂的绳子挂着，锯片离他们头皮不过两三厘米，好像下一秒就要掉到他们头上。
人偶垂眸看着绑在椅子上目光惊慌失措且绝望的两个男人，他露出一个平常最常展露的温和笑容，轻声说：“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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