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郎暴雨进城,张阿公舍身骟猪
孙婆子的话大家都没当回事,但心头还有种隐秘的期盼,南水县的粮商早早就开始放救济粮,逃过来的人就没有吃不饱的,大部分的人都在金陵和苏州,像南水县这样的县城,来的只是沧海一粟,真论起来几个大户的佃农加起来恐怕都比这些人多。
叶知县焦头烂额大半都是为流民落户和大旱容易出时疫,但日子一久,百姓的家底再厚也撑不住了,家里的嚼用又不止吃米这样简单。
像竹枝巷子里的街坊,很多人家底薄就熬不住了,男人们还好些,女人们上到祖母下到小女孩都开始勒起肚皮省吃俭用起来,如果今年张家还如往年一般,这个时候李氏也会跟其他的街坊一样,在家绞尽脑汁为丈夫省两个铜板。
孩子们坐在廊下并头一块儿看天,张知鱼问大桃:“你不是也会种地,你会看天吗?”
大桃眼睛都看花了才把脖子低下来,骄傲道:“我不会!”
你不会,你还挺自豪。
大桃看着鱼妹妹满眼的控诉笑:“乡里会看天的人也没几个,但我阿公会看,他摸一把土都能知道今年旱多久,平时我们家什么时候割稻子什么时候播种,乡里都是跟着阿公一起的,今年我爹听阿公的话,从冬上就开始准备,连播种都早了些,家里的粮食都没往外卖呢。”
张知鱼鼓励他:“你也可以学学嘛。”保不齐可以成为古代农业大家呢?
大桃摆手:“我家只有我爹会一些,剩下的儿子一把年纪了还挨骂呐,我们几个阿公早说了,让我们趁早找事儿干去,种地只说得上饿不死自己。”
说完,大桃威武地拍拍小宝的丑猪脸,他完全可以干养猪这活儿嘛,看小宝长得多好。
张知鱼笑:“你爹肯定不同意。”张大伯可是万分盼着儿子能继承自个儿爹的手艺,成为乡里第一种地能手来着。
大桃脑子里爹的脸一闪而过,打了个抖道:“我娘会帮我,他说了不算!”
说起娘,大桃有些想家了,抱着小宝道:“也不知家里怎么样了。”
李氏正在院子里跟孙婆子一起煮饭,听大桃说起这话心里也意动起来,李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沈老娘身子骨素来赛过二八小伙儿,但她是个闷不住的性子,留在乡里还能四处转转散心,接到城里那才是要她的命。
大桑乡四处都是水,地也肥,她家还有三个兄弟在,李家的日子肯定不会难过。心里虽这么想,但李氏也不是不忧心,梅姐儿的未婚夫都赶着车来了几趟,她却一次也没见过娘家人。
但城门不开,她也有两个孩子,怎么回去得了,就这短短一节水路,母女两个相见都如此艰难,李氏手上不停,心头不住地祈祷老天爷往下落雨,开了城门就算她不回去,家里也必来人。
孩子们说了会儿话,在没有一丝风的天,热得出了一身汗,浑身都黏哒哒的,张知鱼感觉今晚的闷热跟以往有些微妙的不同,似乎水汽更多一点,天上的云也更多一点,一家子吃过饭,感受到空气中的变化,都沉默地看天。
许多人心里都有默契——要下雨了。
满城的百姓今晚都没怎么睡着,更夫走了两道都还有人家点着烛火。连王阿婆都在屋子里拣了几回佛米。
张知鱼心里装着事,还当自己睡不到,没想到一躺到床上就沉沉睡去。
最后,她是在炸雷声中醒来的,睁眼就对上一条巨亮的闪电,狂风裹挟着雨水顺着大开的窗口往屋子里灌,囤积了几个月的暑气在这场雨中顷刻间就散了干净,江南的百姓被这雷声惊醒,许多人都在轰鸣声中惊叫起来。
张知鱼迎着风下床关了窗户,点蜡擦干净冲进来的雨水,这一通折腾,夏姐儿还在竹席上呼呼大睡,惊得小宝直撞大桃的门想进去,她也不过拱拱屁股往被子里钻深了些。
王阿婆觉浅,起身让张阿公抱着陶罐放到屋檐下去接福水,明儿供给菩萨。
这一场大雨直下到天明,张家人都起了个大早,吹着凉丝丝的风,一家人脸上都挂着笑,张阿公带上药箱就往保和堂走,出门前看着院子里的鱼姐儿道:“今天你还在家待一日。明儿还这样的天就跟我一块儿出门。”
张知鱼应下,抱着书就往顾家走。
那头沈老娘悠哉悠哉地躺在竹椅子上跟两个孙女耍牌,打的还是三缺一,没一会儿就赢得两个孩子直叫娘。
乐得她在家哈哈大笑,晚饭比三个儿子吃得都多。看得两个儿媳心惊胆战,不停地劝她少吃点儿。
沈老娘筷子一放摸着饱饱的肚皮道:“这才到哪儿,年轻时一头牛也吃得。”
天气大,家里做的是过水饭,孩子们不爱吃,沈老娘将赢的铜板往桌上一放,哼哼道:“乖孙,吃了饭阿婆给你们钱。”
几个小的顿时感动得泪眼汪汪,几下将饭扒拉干净,抱着阿婆甜话说了一箩筐。
李三郎简直没眼看,羊毛出在羊身上,倒回去的才几个钱儿就乐成这样。
一家子说过一会子话,沈老娘看着天嘱咐儿子儿媳:“实在热得慌,找个僻静处让孩子们一块儿下水玩玩。”
沈老娘有个大池塘,是二十年前老李头给她挖的,就在家门口,其他家的池塘离房子都有一截路,还种满了藕,一下去里头蚂蝗就往身上爬,沈老娘不在自个儿的池塘里种藕养鱼,专放鸭子。
今年热了这么久,她怕鸡鸭生病,早杀了个干净腌起来,池塘光秃秃的一片,里头的虫子被鸭子吃得干净,周围许多人都爱在里头泡澡,大人下水一文钱,小孩儿下水半文钱,乡下人不愁吃喝,农忙过后也有人舍得花这个钱。
别说挨饿受折磨,几个月下来她进账比几个儿子还多些。
儿女都有了的李大郎和李二郎这把年纪还比不上娘,沉重表示压力很大,最近在家脚都轻了。李三郎倒是乐呵呵的,反正整个乡比得上他娘的也没有几个嘛,他比不上不是也很正常?
沈老娘见他这样就不舒服,决定指派点活儿给儿子,不想夜间却下起大雨,沈老娘一高兴转头忘了此事,连夜喊过小儿子吩咐:“等放晴了你带上一车粮食,一只腌鸡一只腌鸭,再抱几坛子酱菜去看你姐。”
李三郎点头如捣蒜,恨不得立刻就生了翅膀飞去,这几个月他在家都快发芽了。
还没出门子,沈老娘又喊住他,咂两下嘴道:“这次你过去,也替我问问你姐,夏姐儿都六岁了,怎肚皮还不见动静,是她不想生了,还是张大郎不中用。”
李三郎心头一跳,李氏可是他最亲的大姐,比两个哥哥还亲得多,若大姐不想生,在别家是稀罕事,在他们老李家堪称平常,他兄弟三个见过多少奄奄一息的产妇,别看李大郎和李二郎儿女双全,但让他们女儿往后多生几个试试?保管撕烂婆家的脸。
李氏自己已经生过两个,她不想生了也正常,沈老娘不仅教过她怀孕手段,避孕手段也教了不少。有鱼姐儿两个在,李家休想休妻。
若张大郎不成了,李三郎双标成性,眉毛一竖,冷哼:“咱们把大姐和鱼姐儿夏姐儿接回来,在家住一辈子。”
沈老娘笑:“二十岁的人,还在说糊话,还家的姑奶奶,有几个活到头的,你看看乡头的坟包,长草的都是什么人。”
李三郎扯了椅子坐下道:“以后我有儿子就是我姐的儿子,我在我大姐靠我,我死了她靠我儿子。”
从小让儿子跟大姐亲,还怕他往后不孝顺?
沈老娘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都还在拣糖鸡屎吃,就在这儿充胖子,真把你大姐接回来,倒先为养活你饿没了。”
李三郎自尊心受损,道:今年我就开始发财去,到时候养他十八个大姐都不成问题!
沈老娘抬手拿起烧火棍。
李三郎嗷嗷大叫,边叫边跳着脚往外蹿。
等得次日雨停,两个哥哥一起将粮食肉货给他放到船里,嘱咐他:“千万别在外头露粮食,外头逃过来的人在这儿没根基,抢杀了你也就是换个县继续讨口。城门要是没开,你就转回来,别在外头乱蹿。”
李三郎嗯嗯两下,撑着杆儿跳到船上,潇洒地回头跟哥嫂挥手,慢悠悠地划着船一路往张家去。
他听鱼姐儿说过,北方没这么多水,河南道还容易旱,走水路更不必担心了。
外头落了雨,今天天气也凉快,叶知县天不亮就吩咐人开了城门,等到中午那进城的队还排了老长。
李三郎雇了板车拖着粮食肉货进门时,张大郎正扛了一篓子零食回家,兰娘一早就吩咐他出门买些点心回来,她要送回李家,乡头什么都不缺,就是缺糖。
李家开的脚店专卖酱菜,里头也没糖吃,孩子们最盼着货郎进乡,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得一块儿糖在嘴里甜几日。
张知鱼还在顾慈家看书,顾慈的先生今儿也还没来,两个孩子都被栓了温书,阮氏也在教夏姐儿几个认字。
孙婆子一来喊人,几个孩子都一窝蜂地往家跑,夏姐儿高兴得都要飞了。
小舅过来,准有好吃的!
李三郎看着外甥女期盼的眼神,鼓着腮帮子道:“舅舅没成家,哪来的钱日日给你买糖吃。”
夏姐儿控诉:“舅舅你一年就来两回!”
李三郎这才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盒子,鱼姐儿接过来打开一看,里头装了一些漂亮的琉璃珠,夏姐儿在胡商摊子上见过,这个可贵呢,立刻就珍爱地捧了自己装梳子的匣子将东西放进去。
大桃在乡头从来没见过这东西,围着珠子叹个不停,鱼姐儿将自己的分了他一颗,顾慈也眼神亮亮地盯她。
张知鱼不想分:“你家多得是,还要我这几颗珠子。”
顾慈气道:“我的和你送的能一样么?我吃糕还给你分呢。”
张知鱼想起顾家的各种糕点,有些愧疚了,只得也忍痛分了他一颗。
夏姐儿见姐姐分出去了,便将自己的也拿了几颗出来分给姑姑玩。
李三郎也不在意,还直夸两个小破孩有他豪迈之风,都说外甥像舅,果然不错。
虽然大家都觉得他脸皮厚,但李三郎在张家还是很受欢迎的——活泼孩子谁不喜欢,嘴又甜。
当然,只要不是自个儿孩子就成。
李三郎笑着跟张家人打了招呼,将乡头带来的东西甩给姐夫,带着两个外甥女就往鱼姐儿房里走。
谁都看得见他手上还提了几个包袱,但谁也没吱声,这是李氏的娘家人,梅姐儿三个有自己的舅舅对李三郎并不亲,姊妹几个就都没去打扰大哥一家。
晚膳时大伙儿就看到鱼姐儿两姊妹头上戴了朵款式一样的红绢花,不如南水县里的精致,却别有一股子野趣。
李氏清楚沈老娘决不会给弟弟一毛钱,想着那装肉的袋子里空下的一大块儿,放了筷子沉着脸将李三郎带回屋子问:“东西怎么来的。”
李三郎笑:“跟流民换的,里头有几个先前还有些肥,逃家还藏了些家资,我在船上吃鸡腿给他看见了,就拿东西跟我换。”
李氏气得七窍生烟,城里头谁敢往流民堆钻?大骂:“你是短命鬼投的胎?见天上赶着找死!”
李三郎道:“他们都起了房子,好好过日子了,不怕他,再说他们不会水,我用竹竿给他们递过去的,没靠近。”
李氏瞪他,还敢狡辩!
夏姐儿看得津津有味。
张知鱼乐着安慰小舅:“不错了,是夏姐儿这会儿板子都打十下了。”
夏姐儿冷不防被大姐点名。毛脑袋一下就低下去,眼观鼻鼻观心,心头默念: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李三郎皮糙肉厚,脸比城墙,没皮没脸地笑:“大姐准是吃醋没给你买花戴。”
李氏嘴上一岔气,呛了半天才缓过来,李三郎看着姐夫不善的眼神不敢多逗留,拉着两个孩子就回了屋。
夏姐儿的屋子被收出来让给了大桃在住,李三郎这次过来就只能跟他挤一个窝,只两人一人一床被子。
大桃素来心宽,床上多个人也眼睛一闭就开始打呼噜。
今天小宝被鱼姐儿喊着张大郎在城里转了一圈,还在衙门做了回客,回家累得险些没站起来,一直在柴房呼呼大睡,睡到月上枝头便有些饿,特意出来找大桃打尖。
大桃习惯给小宝留门,长拱嘴轻轻一碰,木门嘎吱嘎吱响了两声。
李三郎有些认床,觉睡得轻,一下就醒了。
一睁眼就对上一双大圆眼睛,清辉撒了满地,李三郎静了两秒,揉了揉眼睛,翻身又躺下去闭着眼睡。
哼哧哼哧的猪哼在他耳边响起,猪是杂食动物,在乡头为此还死过小孩儿。
李三郎侧脸偷看了一眼,很好,还是那么大一头猪,跳尸一样炸起来大喊:“姐!这里有猪妖!姐!快叫姐夫去借只猴子!”
张家亮起了火,一家子都看着吓得大哭一场,花猫似的李三郎沉默,张阿公问儿媳:“这孩子还没媳妇儿吧?”
李氏点头。
张阿公扯着孩子往外走,摇摇头道:“光棍一生,就是哭包男最大的福气。”
李三郎摸摸脸。脚步虚浮地往床上一躺,不满道,他不仅要娶,还要娶跟他姐一样又漂亮又能干的!
张知鱼给舅舅端来安神汤,怕他惊过头起热,李三郎一口喝了,想起那猪,看着鱼姐儿赞道:“这才多久不见,你都这样厉害了,又能看病又能养猪。”
夏姐儿摸摸小舅的头,见不烫也放心了,笑:“这是去年大姐和阿公骟的,小宝可乖了还能长几个月呢。”
李三郎道:“这还不是个头儿?这一猪都顶几个你了。”
夏姐儿点头:“小舅,你知道什么是骟吗?大姐说雄的都这样,又乖又容易长肉,你想长得跟小宝一样大,我去跟阿公说。”
张知鱼忍笑。
“不必,不必。”李三郎吓得郎连连摆手,将两个丫头片子一气撵出去,还跟大桃关了灯睡。
吃这一吓,又有安神汤在,李三郎好梦到天明。
次日还拉着张阿公打牌,张阿公不好拒绝,又连输几把,肠子都悔青了。
他每个月零花就半两银子,还得算上中午在外头吃饭的钱,保和堂是不包饭的,王阿婆回回都给他卡得刚好,李氏就是开馆子的,市价门儿清,让他连个涨价提月钱的借口都没,可见这几文钱对他老张多重要!
慈姑使劲戳鱼姐儿,暗示她看二郎。
头都要被阿公撸秃噜皮了,他心疼坏了。
张知鱼也怕抠门阿公气出个好歹来,清咳两声道:“阿公,我有个挣钱的活儿,你干不干?”
如今家里两注大财都出在鱼姐儿身上,张阿公还是很信任孙女滴,那金银花的分润如今还没有下来,大伙儿商量的是一月一结。
有钱不赚白不赚,张阿公做了个请的姿势。
张知鱼想想叶知县期盼的眼神道:“阿公,骟猪也是可以赚钱嘛。”
大桃赶紧跳过去捂住小宝的肥耳朵,将小宝拉到一边。
张阿公生平最恨有人将他跟猪栓一块儿,立时就训她:“你阿公是个大夫,可不是个杀猪匠!”
张知鱼自己也挺想上手的,见阿公不想干又道:“那可以我骟。”
怎地,老张家坟头写了猪字儿了?一个个上赶着跟猪捆绑。
他老张小时候被师父说要去杀猪,好容易挣条路子出来,现在小张还上赶着去杀猪。
以后鱼姐儿出了名,别人一看他老张就是——这是赵大夫,这是蓝大夫,这是骟猪张的师父老骟猪张。
他张年对天发誓,绝不同意!
“少在这胡说八道,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拔大,你放了正经手艺不学跑去骟猪,没门儿!”
这话就贪功了,李氏忍笑装没听见。
张知鱼愁了,“可是叶知县很满意小宝一身福气肉,城里养猪户都知道这事儿了,如今正跟叶知县求呢。叶知县让我告诉你,咱们家得出个人去骟猪呢。而且骟猪多好,我还能练练手感,有阿公看着小猪再死不了,以后我治人也就顺利了嘛。”
叶知县预备买一批小猪骟了看看效果,等效果明显的时候,就召集全县进行家猪大改造,争取离任前让南水县从中县的位置上再往上窜窜。
学会骟猪的手段用在人身上……
在场男士听得此话背皮都起了层白毛汗。
叶知县发的话,民不与官斗,张阿公悲叹一声,站起来英雄般道:“那还是我这把老骨头来做吧。”
李三郎想想猪排队等骟的场面,哈哈大笑:“全县的猪得骟到猴年马月去。”
张知鱼笑:“铁饭碗,保不齐比待在保和堂赚得都多。”
张阿公愁得鼻子都皱成一团。
李三郎道:“又不是非得你们家骟,老爷就是想找个会骟的,族里找几个侄儿教一教,以后完全可以让他们去嘛。”
就是手艺容易传出去,到时候就不是独门生意了。
张阿公倒不在意骟猪的技术外传,本来跟骟马也没什么区别,叶家肯定就有人会,他们家跑马场都有几处,只是想卖张家一个面子。
道理都懂,但他还是舍不得,脸上就犹豫起来。
顾慈:“阿公,你不想有正儿八经磕头的徒弟吗?”
他做梦都想!
但老胡大夫不让,说他要是只有在县城做大夫的水平就不准他收徒,到时候教坏人堕了师门名声。
虽然鱼姐儿也是他的徒弟,但孙女和亲传弟子还是不一样的,鱼姐儿接的衣钵,那是叫花子的百家衣,谁家都有一处,但嫡传弟子是要彻底继承师父的流派的,而且只能学习师父的一家之言。
这致命一击之下,张阿公可耻地心动了。虽然是骟猪,但也能喝弟子茶,保和堂里头没徒弟的只有他老人家一个,一想起这事别提他心里多难受了。
但找谁呢?
大伙儿转了转眼珠,忽然福灵心至地一起将目光投在正在安抚小宝的大桃身上。
大桃背上一寒,茫然地回头,齐刷刷地对上几双如狼似虎的眼睛。
大桃忍不住抱紧了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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