煨灶猫讨珍珠
*慈小观音
两猢狲踮着脚悄悄走了, 大家如今都十一二岁,已不乐听阿公叽咕到晚饭, 大家也要脸了哩!
张大嘴子没了能训话的猢狲, 心头却还没说过瘾,他老人家一肚皮的话儿没倒出来,若不说干净晚上觉都睡不着, 一时慌了神,便又打量起别的猢狲来。
张知鱼见阿公盯着自己,心说,这把火要烧自己身上来了, 赶紧蹿到顾家拉来顾慈一块儿商量灶火队的事儿, 眼见着还剩七天了。
现在竹枝巷子的灶火队分成了两派,一派以花妞和王牛为首, 一派以张知鱼和夏姐儿为首,每队都有七八个大小猢狲, 两队打得一片火热。
花妞和牛哥儿早选好了要扮什么, 夏姐儿就是个作弊器, 人开会她趴在人房梁上揭瓦听,简直防不胜防!
张知鱼装模作样地训了夏姐儿几句, 几人立刻就欢天喜地地讨论起来,夏姐儿咂嘴道:“奶奶的,她们要扮哪吒闹海, 牛哥儿演被扒皮的龙三, 可不叫他舒服死了。”
张知鱼面色古怪地看小妹:“被抽筋的龙有什么可舒服的?”
夏姐儿一拍大腿,道:“他娘老子有钱,他上天入地地闯祸也没人打,可不是舒服死了。”
总之, 比起正气逼人的神仙,夏姐儿永远只想做舒坦过日子,最后嘎嘣死了的妖怪。
妖怪的一生无忧无虑,神仙么,她看迟早得累成痨病鬼!
正事儿不做,歪理一堆。张知鱼懒得理她,她已经有了大概的思路,事情还得从观音说起。
顾慈心头咯噔一声,背微微挺了起来。
既然跟观音有关,那肯定是一个救人的故事。
张知鱼的剧本是这样的。
张知鱼是一个心系天下的道长。
顾慈是身负血海深仇还没成修成正果的菩萨。
有一天张道长路过顾慈所在的城镇,为了点化他,执剑杀光了所有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妖怪,最后将凡人带在身边,不让他走歪了路。
但凡人始终不愿意成佛,最后西天派人抓回了凡人,想要送他再度转世。
道长为了凡人单枪匹马打上了三十三重天,最后重伤垂死。被带回地面的凡人意识到,只有真正的菩萨可以扭转轮回,重新让道长活过来。
最后凡人放下了手中的长剑,自愿成佛了。
张知鱼这个汇聚诸多名剧场面和狗血要素的故事,震住了所有人,大家都还是很纯情的愣头青,在茶馆儿点书都还在点江湖英雄故事,就是霸王别姬大伙儿也不看的,虞姬的分量在众猢狲眼中还抵不上李氏做的小笼包。
但这个故事有英雄有美人,还有反抗,大伙儿就很喜欢了。
夏姐儿还怕给外头人偷听了去,贼头贼脑蹿上房梁四处检查,最后沉着小脸儿关了门子,和大伙儿一块儿虎视眈眈地盯着顾慈。
顾慈双拳难抵八手,他,他只有从了。谁叫大伙儿说他不答应就让小鱼扮观音呢,那还不如他扮呢!
张阿公趴门上偷听,只听得最后一耳朵就给夏姐儿黏鸡似的撵开了,还不乐道:“阿公年纪越大人倒越怪了,成日在拉打鸡骂狗,这会儿还偷听上了。”
张阿公气得手都抖了,摇头晃脑地走到张大郎跟前儿哼道:“女儿肖爹,嘴皮子这般的利索,非人哉!”小猢狲也不知孝顺他老人家,大猢狲还是个舌灿莲花的,看给人忽悠得,十几岁了还扮女娘,啧。
素来以老实著称的张大郎无辜地看着爹,心说这两样儿似乎都是替了爹,但他实在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哼哼唧唧地拿着扫把灰溜溜地被罚去扫地。
不过经过这事儿,他也对女儿好奇起来,毕竟灶火队是竹枝巷子的大事,但有夏姐儿这么个不孝女在,张大郎回回想偷听都给这孩子叉着腰赶。
这么来回几次,张家已经没人去偷看偷听了,这么多队都在排练,跟谁稀罕似的!
张家人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比如花妞和牛哥儿,大家已经是两个阵营,少不得互相打探一番。
张知鱼和顾慈都很忙,花妞抽空带着练哪吒闹海时,这头还是一盘散沙,张知鱼忙着妇舍的事,顾慈得念书,无所事事的夏姐儿带着剩下的几个萝卜头掏了两个巷子的鸟窝,美其名曰先练习身手,几家人一连吃了三天的鸟蛋。
张知鱼只有下午有空回来跟大伙儿练习,张家现在也有了一个小花园,虽然里头种的都是菜,但不妨碍地方宽敞,月姐儿和梅娘一起用多余的床单将院子做屏风挡住机密给他们练习。
大家披星戴月地赚这二十两银子,累得走路都打跌,但心头居然一片火热,跟打了鸡血似的,还有猢狲自发在园子口轮流站岗,这可是鱼姐儿精心编写的故事,特意给大伙儿用来夺魁的——太珍贵了。
头可断血可流,小伙伴的心血不能辜负!
张知鱼看大伙儿精神如此振奋,没好意思说这是她花不到一刻钟想出来的。
竹枝巷子里没有秘密,大家白日还混在一处做耍子,鱼姐儿心机地晚上排练的事儿渐渐就传了出去。
哪吒队就有些急了,鱼姐儿和慈姑鬼心眼子都多,搞不好大伙儿得输,和几人关系好的花妞和牛哥就被派了出来。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夏姐儿这三太子早早就演上了,站在哪吒头上听得一干二净,这头还没出门子,她已经蹿回来说得清清楚楚,还挺着胸等大姐表扬呐。
花妞和牛哥儿这么些年也算锻炼出来了,牛哥儿因生得憨,便挑了大梁,提着娘从船上带回来的烧鸡和一盘子桂花米糕,若无其事地带着花妞过来串门子。
大家都紧张地看着门口,慈姑道:“不怕,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好了,最好看得清清楚楚呢!”随即便使两个小猢狲守住园子,务必给人守在园子口不让进。
张知鱼思索道:“咱们演武松打虎。”
大家惯常听这出戏,心头都很知道什么人说什么话,等牛哥儿和花妞进来,夏姐儿已经在地上打了个滚,学着老虎嗷嗷叫了。
她还很鸡贼地在额头写了个王字,张知鱼大赞:“这通天纹不是虎王再长不出。”
两个小猢狲领命在外头吃得东倒西歪满嘴流油,等瞧着人溜进去了一个,才互相对视一眼假装打起轻鼾。牛哥儿心说这里头没放酒啊,怎还能瞌睡了去,便伸手将人拍醒,道:“家去睡,晚上凉,在外头要生病吃药的。”
两小猢狲是入戏太深,戏里头的小妖怪吃了东西都得打瞌睡,不睡能叫小妖怪么?看着牛哥儿淳朴的眼神,两人都心虚地低了头,牛哥儿只有一盘糕儿,夏姐儿可能带着他们打雀呢。
孰轻孰重他们还分得清。
里头夏姐儿听见脚步声,眼珠子一转,很阴险地装作不经意地回了个头。花妞心头大定,悄悄退了出去,回家就跟哪吒队,胸有成竹地笑:“他们准备演大闹野猪林。”
牛哥儿一愣:“胡说,明明是鬼嚎。”他在外头听得清清楚楚。
花妞摆手:“你了解夏姐儿,还是我了解夏姐儿?”
牛哥儿时常在张家跟着大桃一起念书,但真说起来还是花妞跟夏姐儿在一起的时间长,牛哥儿拿不准了,但他还有些困惑:“可是鲁智深大闹野猪林没见有猪呢?”
花妞没好气道:“这不就有了吗?不然夏姐儿干什么吃的。”
剩下的大小猢狲顿时鼓掌,不赞同地看牛哥儿——溃散军心,这是兵家大忌,牛哥儿看起来有点像鱼姐儿插过来的眼线呢?
牛哥儿眼见着有做不成主角儿的风险,也犯嘀咕道,莫非真是野猪林不成?但他总觉得鱼姐儿不是这么质朴的人呢?
说到这个,花妞一拍大腿,痛道:“我怀疑鱼姐儿这次会为了赢不择手段,不惜亲自做花和尚,且让慈姑被凄惨地绑在树上。”
众人打了个抖,想起顾慈的身子骨,都忍不住道:“好毒的心肠,决不能让她赢了去!”
蛇蝎心肠的张知鱼正拉着顾慈在外头租衣裳,这些衣裳一年只能用一次,虽然张家如今已经不缺银子花了,但勤俭持家是张家人的本性,张知鱼无论如何都是不愿意买下来的,衣裳多贵呀,败家子儿才买回来做耍子。
成衣店可以租借的衣裳很多,而且就在保和堂这条街,张知鱼吃午饭的时候就抽空出来瞧,摊贩都是人精子,什么时候卖什么东西,因着迎春神,现在到处都是稀奇古怪的衣裳。
张知鱼自己是打定主意不租的,保和堂的道袍她看就很合适,让大姑帮忙改改,保准比外头的好看百倍。
顾慈也是趁着中午食饭从县学跑出来的,两人都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张知鱼买了两个包子,给慈姑带了一盒李氏装的饭菜。
顾慈一摸还是热的,又闻闻味儿道:“这是李婶婶做的。”
张知鱼点头,笑:“在保和堂先热了会儿,我娘今天做的可好吃了,里头有小鱼圆子,还炖了芦花鸡,两个翅膀娘都给我装起来了,你吃吃看。”
顾慈夹了一只,重买了一碗豆花,又要了一个盒子,伸手将粥和菜分了一半儿出来,将盒子推给她道:“咱们一块儿吃,你不吃我也不吃。”
张知鱼心说,这孩子从小就这般倔,都这么大了也不见改,但小少年的心思她还是觉得很可爱,便接了过来。
张知鱼快速地吃完饭,就进店先选衣裳,顾慈也想快点儿,不想刚多舀了一勺子饭,就挨了骂。
张知鱼瞪他:“一口饭得嚼三十下,难不成你又想住在保和堂?”
顾慈听话地乖乖吃饭。
吃完后,刚一进店,张知鱼就抱了一箱子衣裳在他身上比划。
顾慈已经长得很高了,张知鱼估计得有他这会儿得有一米七五的样子,寻常娘子的衣裳他也能穿得下。
最后挑了一套白底的胡服,上头很多金色的珠串掉在身上,看起来跟飞天似的,为了多添着仙气,张知鱼还选了一条白色的裙子给他做内衬,这样看起来就很像菩萨了。
夏姐儿坚持要演给她姐在开头就杀了的妖怪,张知鱼给给她选了黑色的劲装,其他人都是五颜六色的,有小猢狲坚持要做锦鸡,衣服上头什么色都有。
妖怪脸就用家里的各种傩戏面具替代。
七八套衣裳最后给了一两银子的押金,几个小的在家抱着衣裳乐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张知鱼一根蜡两头烧,很快就瘦了,看得保和堂诸位大夫直皱眉。这才在妇舍才待了半个月,竟然活生生瘦了三五斤,就连高大夫对妇舍都很有意见。
我们家好好的孩子,养得白白嫩嫩的,怎么去了你们那才半月,就瘦成这样儿了?
*拔得头筹
立春前一日,李氏见巷子里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心里好笑,便着急众猢狲在门口道:“我在船上特意留了个包间儿,到时候谁夺魁,店里的好菜只要大家吃得完——尽管点。
此话险让竹枝巷散了架,直接让斗争陷入白热化状态,两方的人再也不一块玩了,就是路过碰见都得对视恃起来打个圈儿再走,若非大伙儿都十来岁,打起来有给抓进去吃牢饭的嫌疑,这会儿早打成乌鸡眼了。
沉娘跟在宝妞后头冲张知鱼冷哼,道:“李婶婶是竹枝巷子的宝贝,你和夏姐儿休想霸占她。”
“对,李婶婶是大家的。她做的菜我非吃不可!”更小些的萝卜头挨的打还不够多,小脑瓜子不知怎么想的,忽然灵机一,笑,“实在不是我们也可以管李婶婶叫娘。”
输赢对他们的诱惑尚且比不得李婶婶的一顿饭呐,要是只能做婶婶的儿子女儿才能吃到好吃的,大家也很愿意立刻改了李姓。
谁叫家里的母老虎成天就知道打人屁股,哼,大伙儿早不乐意了!
张知鱼险些笑破肚皮,很黑心眼地鼓夏姐儿告黑状,当晚,竹枝巷子很多人家都传出了哭声。
张知鱼捧着煮熟的菱角躺在阿公的竹椅子上,夜凉如水,周围是小猢狲造反未遂的哭声。
菩萨队伤心地笑了起来。
顾慈做为大家的秘密武器,受到了全方位的保护,就是片叶子往他跟前儿落,也有人火速扫得一干二净。
到了立春这日,张知鱼天不亮就起了床,让阮氏给大家化妆,虽然她见识过很多化妆术,但着实没这手艺,就是梅娘化得都比她好多了。
阮氏自己手艺也一般,但她有会化妆的丫头,这丫头叫青珠,生得圆圆脸儿,脑子很有些灵光。
张知鱼将故事一说,她点点头刷刷两下就画了个观音妆出来。
阮氏自己瞧着儿子都捂着心口喊:“娘的好女儿又回来了。”上次这孩子在家穿得这般漂亮已经是七岁的事儿了,可叫她想坏了。
等得几人化好了妆,换好了衣裳,大伙儿还给顾慈带了帽子不叫花妞瞧了去。
迎送春神不独独属于富贵人家,所以架子是搭在春河的,有花船上搭了台子,所有的灶火队都抽签轮番划船登场。
这会儿还没开始迎春神,但桥上已经有戏台子唱开了,俗话说“梨园旧乐三千部,苏州新谱十三腔”,苏州大大小小的节日,最不能少的就是戏,开场,必然是戏。
等唱完了戏,南水县的灶火队就要出来亮相了,竹枝巷子抽到抽到的是中间的签儿,大家便先站在后头瞧乐子。
河面这会儿到处都挤满了人。
灶火队大多数都是平民百姓组建的,有钱人家都是请歌姬压轴,但张知鱼觉得这些民间的表演才是迎送春神的精华。
大家都生机勃勃,各种各样的鬼怪围绕着仙女天神,还有穿着胡服赤脚的大汉,边打鼓边跳舞。
少女戴着透额罗,唱着渔歌,簇拥着神光潋滟的春神出场。
穿着绯红官服,带着金腰带,扮作高官的人从船上出来,头上簪满了春日的花儿,周围的女娘便围着这个人轻歌曼舞,唱着采莲曲。
这些都是大人们看的,但里头最多的可是大大小小的萝卜头。
张知鱼对顾慈很有信心,但实际上顾慈出卖美色也没讨着什么好,都离得有些远,脸上又画得乌七八糟,便是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的样子了。
但大家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台上笛声悠扬,年轻的道长身负长剑,眉心紧紧皱起,忽然他见到一处山脚下佛光与妖气交缠在一起。
十七八岁的凡人少女正拿着锄头挖地,周围躺着的是她被山精野怪掏心而亡的爹娘。
道长见凡人似有修成正果的慧根,待几剑杀了沾过人血的山精妖怪,便亲自教她学佛。
凡人性子顽劣,今日学了明日便忘,但她其实是菩萨转世历劫,原本在山脚下凡人会因为没有人为她报仇,从而自己走上学佛之路,但有了道长后,她失去了成佛的机会。
西天只有再创造机会让她承受剜心之痛。
道长法力高深,从种种蛛丝马迹中猜出了自己就是凡人的佛陀劫,但修行不易,转世重修的菩萨只有一次可以证道的机会。
道长神色坚毅:“如果你想修成正果,粉身碎骨我也助你,但若你不愿,就是打上三十三重天,我也会将你带回来。”
凡人了凡心,西天大惊失色,不忍看到她万万年的修行毁于一旦,便在事情还未成定局之前将人抓了回来,企图抹去凡人的记忆再为她重塑人身,躲过天道法眼。
道长果然孤身提剑,一路打到了佛祖座下,将凡人带回了人间。
道长雪白的道袍被血染得火红,凡人忽然意识到,道长在佛祖座下就已经死了,是他残破躯体里留下的本能带着凡人回到了初遇的山脚。
难怪他们这么容易就回来了,因为佛陀劫已经大成,西天根本不用拦人了。
只有修得正果才能救回道长。
只有真佛才能有扭转轮回的力量。
凡人双手合十,背后缓缓升起一轮光华大振的佛光。
她感到凡人的情绪正在离开离开自己,便对着身躯渐热的道长长长一叹。
只要你念念不忘,回首就是灵山。原来,你就是我的灵山。
古怪的鬼神绕着凡人跳舞,等妖群散开,凡人双手合十,已经成了满目慈悲的菩萨,周围是渺渺的佛音。
众人看得眼珠子都转不了,等船都要开走了,才纷纷回过神朝上头丢花丢果儿,张知鱼还拣到一个啃了一口的春桃。
这出《佛陀劫》毫无意外地拔得头筹。
花妞和牛哥儿回过神给隔壁队合伙坑了,鼻子都气歪了。
张知鱼捧着银子,对着夏姐儿和小猢狲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
这会儿大伙的衣裳还没换,鱼姐儿还梳着道髻,穿着道袍。
顾慈看着她,不免想起想着戏中种种,顿时心如鼓锤,连脸都红了。
满园春色怎比得上他人比花娇。
顾慈捂住心口大喊:“小鱼,我不成了——”
张知鱼大惊失色,忙用自制的听诊器靠着他胸听了半天,也失声道:“我竟然为了二十两银子,让你受伤了。”
顾慈伤心道:“我难不成要换心才能活得了?”
张知鱼素来是个坚强的大夫,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走,道:“你别怕,我这就去保和堂,让我师父和大伙儿给你三师会诊。”
顾慈倒在地上,手捂着胸口,跟被撑开肚皮晒干的咸鱼似的,点点委屈道:“我在这儿等你。”
在外头偷听的张阿公胡子都给自个儿揪掉几根。
这煨灶猫的胆子比萝卜都大,这是什么?
这是臭猫上他们家讨珍珠来了!
张阿公面色一沉,走进去道:“这病不用找别人,阿公会治。”
顾慈给张阿公连着灌了几日黄连水,一连半月都不敢往张家凑,众人的快乐窝已经从张家转到了顾家。
阮氏听儿子说得几回,问,“你跟鱼姐儿说什么了?”
怪就怪在这儿,顾慈双目圆瞪道:“我什么也没说。”
婆子就笑:“我的娘子,雄鸟跳怪舞,慈姑这是给鱼姐儿扎针扎通窍了。”
阮氏惊疑不定:“这不大可能吧。”
但想着二人的年岁,心里也渐渐留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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