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动(17)
大一的期末考试来得很快, 去的更快。
因为大一不学二外,所以期末考的内容相当轻松。
但是法学专业就不一样了,头秃的庄渠抱着一本民法典找资料。
看着一旁悠哉悠哉打游戏的向考诤, 非常不齿:“你看看你,这么悠闲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是你自作孽不可活。”
“啊!考试重点还没看, 舍友笑得好大声,他们根本不知道嘲笑的伤害有多深。”庄渠开始暴躁地创造庄氏名言。
唐堂:“……”
“啊!向考诤见色忘友, 法条你也不爱我!”庄渠埋在书里哼唧唧。
向考诤一边打着游戏一边把桌上一本很薄的笔记本扔给他:“重点,闭嘴。”
本子稳稳飞到庄渠的桌上。
庄渠乖巧闭麦。
向考诤一局游戏心烦意乱, 对面一男的还一直在暴躁骂街,他忍无可忍, 懒得耗, 直接几个大招速战速决了。
手机烦躁得扔桌上,没隔几秒又拿起来, 戳了纪涵央的聊天框, 拉起键盘, 隔了几秒又放下。
心痒, 特痒。
很想和她说话,但又因为心里的克制而强压下。
向考诤对自己没辙,干脆利索要关机, 谁知来了个电话。
是高中班主任赵老师。
他顿了一下, 接起来。
对方先是问了问近况寒暄几句,然后咳了一声,切入重点:“向考诤啊, 六月底学校有个毕业生晚会, 校长的意思是, 要找优秀校友说些什么,你看看那个时候有没有时间,能不能回校给刚考完的学弟学妹们送些勉励的话……”
“……大概什么时候?”
“六月三十号。”
向考诤想了想,还有十天左右,就回:“行,老师。”
六月二十五号的飞机。
他妈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问什么时候回,他盯着消息,眉头皱着。
回了一句:七月一号回家。
下了飞机,打车回了静安区,但没有回家,而是随便找了家五星级酒店,订了个套房,行李箱甩里面。
然后将自己放倒在床上,任凭手机一道道提示音响起,他俱不理睬。
纪涵央到家的时候,就闻到家里铺天盖地的烟味,她的眉头当即皱起来。
开了家里所有的窗户通风,又皱着眉把落满灰的茶几擦一遍,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一遍。
看着电饭锅满是因为没有擦干净而遗留下来的焦状物,心口浮上一阵密密麻麻的心累。
去到阳台上,就看到又堆了一层不见收拾的杂物,海绵拖不知多久没有用过了,她去学校前在哪个位置,现在就还在哪个位置,甚至上面还有肉眼可见的蛛网。
纪涵央闭了闭眼睛,面无表情拿起来,在水池接了一桶水,洗了洗海绵拖,绞干水,从厨房到浴室,里里外外拖了一遍。
在她做好所有的家务时,纪伟才下班到家。
穿着旧夹克的纪伟看到纪涵央愣了一下,“央央,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和爸爸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他一边换着鞋一边问。
纪涵央浅笑一下,将刚刚所有的劳累全部压下,“我认路的,爸。”
“唉,别家大学生回家都有人接的,我家央央不能例外。”他脱下外套,露出里面老式蓝的polo衫,搓着手去厨房,“想吃什么?爸给你做。”
纪涵央叹了口气:“我在高铁上吃过了,现在撑着呢,爸你别麻烦了。”
纪涵央想到什么,看了眼药箱,他克莫司已经空了,但是不知道是第几天空的,她叹了口气。
拉出抽屉,找出一张病例单和医生开具的用药指南,拿了件外套就出门了,“爸我出去下。”
她去药店买药,但不和纪伟说,因为说了会被他劝,然后找各种借口说自己去买,最后永远不会落实。
所以慢慢的,这种事情,纪涵央习惯了先斩后奏。
反正买了回来,不吃就是浪费。
她走在路上,静安区,这个低调的富人区,仍有吃不饱的穷人。
很难想象对不对?
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这么穷的人,生个病都要挑时间。
纪涵央自己都很难想象。
她捏着医嘱进了店,却碰上了在柜台结账的向考诤。
她站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
直到向考诤偏过头来,和她对上一眼,向考诤顿了一会儿,手握拳,递嘴边,轻轻咳了一声。
声音温倦,带着他一如既往的淡懒:“买药?”
药店的白炽灯亮堂,圈出他一身氤氲的朦胧,那一刻,向考诤似乎有些不真实。
像一场她期待许久的梦。
纪涵央不自觉点了点头。
向考诤微微皱了皱眉:“感冒还是什么?”
纪涵央回过神来,走近他,把手里的医嘱一并递给药剂师,“要两盒他克莫司。”
然后偏过头去看他,向考诤人很高,她只能堪堪看到他的下巴,鼻尖是熟悉的清淡木质香。
似有若无,袅袅无终。
“给我爸买的。”她头偏回来,回,下一秒偷偷去看他手里的塑料袋。
阿司匹林。
发烧了。
那为什么会亲自跑出来买?
他又不是她这种拼命省钱的穷孩子,完全可以叫个跑腿解决。
药剂师给她装好了药,让她扫码支付,她正要打开支付码,向考诤的手机已经覆盖上去了。
纪涵央顿住。
向考诤看着她,有些疲累,但还是逗她:“雇你。”
纪涵央:“?”
“送我回个酒店,行?”
纪涵央:“ !”
但向考诤明显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接过药剂师的塑料袋,就拉着她的手离开药店。
他的肩膀宽,给人一种很有力的安全感,他的背影永远骄傲笔直。
街上霓虹连着夜。
他拉着她,只走到路边,停。
纪涵央不解。
他手插回兜,歪着头笑一声,贼坏,“开个玩笑,还当真了?”
纪涵央看着他满是调侃的脸,抿了抿嘴,“商家讲诚信,我也讲。”
向考诤顿一下,挑了挑眉,眼里勾起玩味,“哦?”
“哪家酒店,我送你去。”纪涵央下意识想咬一下唇,又生生忍住,强迫自己冷静。
向考诤笑了,手环胸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好啊。”
那副语气里的坏腔调让纪涵央无法不想入非非。
她吞了口口水。
又是两个人的车后座,黑暗里,纪涵央局促地看着窗外,手指抠着袖边上的纽扣。
向考诤撑着下巴对着她,纪涵央僵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去看一眼身边的人。
却只看到他紧锁的眉头,深闭的眼,以及眼窝处一片乌青。
不知怎么,似乎是因为生病的加持,所以今天的向考诤,身上的颓意更浓。
肉眼可见的累。
纪涵央心口忽的堵满,不上不下。
“家住附近?”他闭着眼问。
师傅从后视镜看他们一眼,好奇他们俩这奇怪的氛围。
纪涵央点头:“是。”
“真是有缘。”他笑起来,声音很轻,带点玩笑。
纪涵央十指相扣,指甲不自觉抠着手背,喉咙莫名发干发酸。
良久,她才状似不经意地“嗯”了一声。
车内昏暗,脸上的表情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偶有从室外透进几圈路灯的光,在脸上打上忽明忽暗的尾影。
将她脸上的晦暗刹那间带去。
向考诤揉了揉太阳穴,因为发烧而全身无力,此刻很疲累。
良久。
纪涵央才主动问:“怎么不叫跑腿?还自己出来买药?”
他想起一个小时前,在酒店看到体温计上过高的刻度,想着喊一个跑腿服务,却又被房间里沉闷的空气堵的心慌,于是干脆自己出来买,走走散心。
“待不住。”他说。
纪涵央不懂,但听出他不愿多说的言外之意,抿了抿嘴,笑一声,“嗯。”
车驶抵目的地。
她停了一会儿,手刚碰上门把手,向考诤忽的按住了她的肩,纪涵央偏头,一下子就离他很近。
眸子对上他倦懒的眼。
猛得睁大,猝不及防,收也收不住。
他声音很轻,带些疲:“……晚安。”
同时,把手里属于她的药递塞到她的手中。
她听明白了向考诤的话,手从车门把手上移下去。
他的言外之意——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向考诤开了车门,下去。
甩上车门,那声“砰”却远没有她的心脏跳动声那么震耳欲聋。
路费比药费少了一半,她又欠了向考诤一次。
向考诤看着车缓缓开走,喜色的眸子又淡下去,手插回兜,转身,往酒店走去。
纪涵央在车开出去十米远的地方喊了“停”。
下车的时候,手里拎着药往酒店的方向狂奔。
却在看到从另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的范苇珠时,停住了脚步。
范苇珠喊住了他。
范苇珠摸了摸他的额头,他也顺从地让她摸,还微微弯了弯身子。
范苇珠拉着他在问东问西,向考诤一直插着兜、低着头,顺从地挨训。
他在范苇珠面前永远这么乖,就像纪涵央总把最乖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是自以为是的伪装,也是不自量力的赌气。
范苇珠扯着他胳膊进了酒店。
而纪涵央的心脏在生病。
明明可以有无数种解释、无数种可能性。可她有什么办法?
那个画面就是在那天那刻那一刹那,将她刺激得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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