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姜枝对他下意识的反应颇为诧异,怎么一贯冷情的程隽礼,有一天也会因为她骤然色变吗?
从前不都是,她说她的城门楼子,他回他的胯骨轴子?
她热情她的,他只管敷衍。
她身陷囹圄的贪官老爸下过一个经典论断:两家人结姻亲,不作高嫁,不宜低娶,自是平交最好。
门当户对是四个字,更是过来人的忠告。
你是什么人,就嫁给什么人,少做白日梦。
这场以权钱交易为主题的联姻,早就该随着大权旁落而结束。
更何况,从头到尾都只有姜枝乐在其中而已。
程隽礼并未交付过半点真心。
姜枝轻嘲,“以我的软硬条件,谈恋爱不过分吧?”
程隽礼目光沉沉:“看来我很有必要提醒你注意身份。”
姜枝:“?”
“你是我未过门的太太,申城无人不知,玩儿了三年失踪后在我面前言之凿凿说谈恋爱不过分,我建议你去吹一吹风,好好清醒一下。”
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提退婚就顺理成章了。
但还没等姜枝开口,程隽礼已经倾身压过来,给她下了最后通牒:“我们也不小了,昨天我妈还在催我们完婚,你又正好回来。”
姜枝觉得好笑:“所以你急着要完婚,只是因为你不小了?”
如果是以前那个愣头愣脑的姜家花瓶,听了这话没准儿会高兴的跳起来,可是在维也纳摸爬滚打三年的姜枝,只会对这句宿命式的结论嗤之以鼻。
她虽然是个自食其力的社会主义劳动者,但也不想找一个是因为年纪大了不得已才结婚的丈夫,而这个丈夫形同虚设好似家里一块牌位。
姜枝没有力气再爱他了,有功夫琢磨程董这个高高在上的资本家翘楚,不如排两场舞来的实在。
毕竟,她试过用一整个青春去打动程隽礼。
最后她的努力没有奏效,反而是她爸开阔的仕途把她推上了程隽礼未婚妻的宝座,姜枝偶尔想起来都可悲。
为自己多年来的付出悲哀。
所有真心尽数喂了狗。
抵不过一把权力在手。
程隽礼凝望着她,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姜枝人偏轻熟了,性子也变刻薄了不少。
从前她喜欢说祈使句,现在更擅长用反问句。
大概还是和姜家的倾颓有关,当然,这里面也有他不小的功劳在。
程隽礼挑了挑眉:“年纪只是一部分原因,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重诺守约。”
“不需要。”姜枝冷然出声。
程隽礼不解:“你说什么?”
姜枝又重复一遍:“不需要你践约,因为,我打算解约了。”
姜枝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怯怯说着:“我晚上出来的匆忙,没顾得上,改天把戒指还给你,我们退婚。”
听完这句话以后,程隽礼额角猛跳。
她果然知道怎么气死自己。
程隽礼年少而居上位,和集团那帮阴险的老油子缠斗多年,早练就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好本事,从不会流露他的情绪。
但即使表面再平静,心底的暗潮汹涌是免不了的,他现在应该算慌了。
没错,他很慌。
“订婚虽然是由你开始,”他往前走了两步,话中寒意森森,“但结不结束,怎么结束,我说了才算。”
瞧这资本寡头□□者的嘴脸!
离婚都不带这么强硬的,更何况是退婚,凭什么他一个人说了算。
程隽礼以为自己在友情出演霸总文学?
姜枝把碎发撩到耳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神态笃定:“那我明确地告诉你,就没有退不了的婚。”
“拭目以待。”
姜枝退开两步,“谢谢你保管我的手机,再见。”
程隽礼半倚在房门边,浑身写着“虽然你提了退婚,但我就当你放屁”这一行字,不以为然地颠着壁球,连眼皮都没掀:“别客气。”
姜枝对他完美演绎高高在上的能力并不怀疑。
也很淡定地走到门口,却发现大门打不开了。
她忙活了十来分钟,又是用脚踹,又是拿手机往上砸。
程隽礼双手插兜从里面走出来:“忘告诉你了,这门超过十二点自动落锁,是打不开的。”
姜枝:认真的吗?
蔚然这种超五星的酒店,居然会安这么降智的门?
姜枝一脸怀疑:“你是故意下锁的吧?”
程隽礼递给她一个“你未免自视过高”的眼神。
甚至好心的给她拿来工具箱,“祝你成功,开了不算你破坏公物,忙活去吧。”
然后就进了浴室洗澡。
二十分钟后,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停了。
姜枝直接感受到了开门的紧迫性,她这边把压力全给到了老虎钳上。
最后猛地一使劲儿,老虎钳掉了,砸在了她的脚面上。
她疼的抱着脚跳起来。
程隽礼微哂:“能消停会儿了吗?”
姜枝用单脚跳回了沙发上坐着,白皙的脚背上红了一片,她屈起膝盖吹了又吹:“你这儿有冰块吗?”
“等着。”
程隽礼用毛巾包了几大块冰,他坐回了沙发上,轻轻托住她的脚踝放在腿上。
姜枝想缩回脚,但在力气上不是他的对手,后来索性不动。
没得又横生出什么枝节。
明天晚上就要登台演出,她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
保证两条腿不受任何伤害,是一个舞者最基本的自觉。
要不然她早翻窗走了。
程隽礼敷了有十分钟,眼看红肿已经退下去:“起来走两步,应该没事了。”
姜枝赤足踩上地毯,做了几个标准旋转的动作,还好没有什么影响。
她踩到一半才注意到程隽礼的脸色,好像不太妙。
喔,她忘了。
程隽礼最讨厌有人光脚踩他的地毯。
他有严重的洁癖。
但踩了就踩了,他能怎么样吗?
笑死!现在谁还在乎他呀?
姜枝重重跺了七八圈后才穿上鞋。
程隽礼不忍直视地捏了捏鼻梁。
打了个电话给文秘书,“去fendi订条新地毯。”
转身回了卧室。
姜枝找遍上下两层楼才发现,这破房子虽然大,但是摆了床的卧室只有一间。
其余全是什么茶室、书法室、棋牌房、健身房这些功能区域。
程隽礼到底是个什么与世隔绝的怪物?
他从来都不带客人回来住的吗?
她踹开卧室的雕花紫檀木门,质问道,“我睡哪儿?”
程隽礼穿着浴袍,头也不抬,信手翻了页文件,“如果你态度好点的话,我可以分你一半床位。”
他语气很淡,但把“这是老子的地盘,你给我安分点儿”的意思说的很明白。
洗过澡的程隽礼没了白日里的一丝不苟。
像个韩娱杂志封面的男明星。
姜枝看着眼前这个小清新,火气下去了一大半,她下不去手撕烂这张俊脸。
她仍旧站在门口:“给我床被子,我去睡沙发。”
“没有多余的被子。”
姜枝:“?”
看来一直以来流传关于程先生已经逼近申城首富的新闻确实假的很。
连床被子都拿不出。
蔚然山庄离破产清算不远了吧?
二十分钟过去,程隽礼终于从文件里抬起头,他看了眼姜枝:“看来你立志要当门神,麻烦顺手给我关下灯。”
姜枝犹豫地挪了挪脚,她在门口站的够久了。
她把心一横,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不就睡一夜?
摆烂的人生也是人生好伐?
程隽礼伸手关了台灯。
姜枝过了三年独居生活,身边睡个人还不太适应。
往左翻了个身,闭目皆是程隽礼身上的沉水香,好闻倒是好闻。
但闻久了容易出事。
姜枝是吃过亏的。
这要追溯到他们的第一次床事。
三年前姜枝过生日,在程家送她的游艇上大开party,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但程隽礼人在东京。
一群人热闹到凌晨三点,姜枝喝多了非要给程隽礼打电话,通话内容她早记不得了。
总之程隽礼从东京赶了回来,姜枝只记得她倒在他怀里的时候,也是被一股沉水香裹挟着。
那晚的程隽礼也出奇的温柔,像诱哄着她往更深处去摸索,当然姜枝是从来不会客气的。
她的头深埋在他的脖颈处,想努力找到沉木香的源头。
找没找到另当别论,总之是滚了一夜床单,醒来时她腰酸腿软。
程隽礼不愧是大权在握的人,在床上照样是花样百出,完全不管姜枝是不是第一次。
可当姜枝转了个身醒来时,程隽礼正背对着她在系领带,脸上又恢复了招牌式冷漠,一句都没多说就回了东京。
不过才短短几分钟,姜枝就想象不出昨晚他热情的样子了,拔吊无情的老男人。
事后几天,姜枝也联系不上程隽礼,说是东京那边事多,他每天忙得脚都不沾地。
但没多久姜爸爸就出事了。
从搜查到起诉,只用了半个月。
妈妈强行把她推上了去维也纳的飞机,学校房子都是现成的,就是没有给她生活费,但妈妈有她的道理,郑女士是不想她看着爸爸身败名裂。
到维也纳的第一天,她手机就被偷了,她没那个闲钱去买。
直到刷盘子的餐厅发了当月的工资,她才换了个手机,但是国内的手机号已经补办不了了。
姜枝就这样和所有人断了联系。
姜枝又往右翻了个身,背对着程隽礼,听着后面绵长的呼吸,渐渐有了睡意。
但她不敢毫无防备的睡着,身边躺着的,是她正准备退婚的未婚夫。这个关头就不要生出什么故事,或者事故。
假寐了好半天,身旁的程隽礼规规矩矩,她真的想多了。
程先生还是当初那个性冷淡,没有变过。
但等到姜枝彻底放下心来,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明显感知到了腰际的侵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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