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愿意
第四章
顾清瞳第二遍才反应过来言迟说了什么，不知怎么，脸颊就在对方的注视下迅速升温起来。
她有些心虚慌乱，匆匆移开目光。
明明对方那么正经，一贯清冷疏离的眼底最多也只有礼貌真诚，自己在这里瞎脸红什么啊！！
顾清瞳以前对于联姻从来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结婚不过是走个过场的继承股份而已，甚至上次家人都直接帮她答应了言家那边，她才懒懒散散地去跟言松见了一面。
但这次的情况完全不同。
偷偷仰慕追逐的偶像和自己不过一个手臂的距离，直白地说出，想要和她联姻的提议。
这种感觉简单来说……就像在做梦。
不是，我配吗？我就是一个干啥啥不行、除了钱一无所有，不对……钱都可能即将没有的废柴富三代而已。
我配吗？
顾清瞳在心中狠狠给自己浇了一头冷水，这才感觉自己的脚踏在了实地上，总算没有飘飘然到思考都困难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又是言家为了继续两家的合作，给顾家的补偿。
“言小姐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即使我和言松取消联姻了，言家顾家的合作项目也不会就此中断的，你不用特意和我联姻。”
言迟静静看着顾清瞳忽明忽暗的眼神，只是开口道：
“跟言家没有关系，完全是我自己的决定。
据我所知，顾小姐之前和言松联姻是为了顾家百分之十的股权？”
顾清瞳听到这个问题，第一次觉得丢人起来。
说起这件事，全都怪她爸！
她的爸爸名叫顾书玉，远近闻名的败家子，又是顾家的独子，但凡他有出息一点现在已经顾氏集团的小顾总了。
可惜顾书玉荒唐到什么地步呢？
他的名字文雅，便日常以文化人自居，“高雅”爱好众多，一个比一个烧钱。
最著名的就是因为喜欢看电影，自己开了家电影厂，从编剧到导演甚至演员都一人包揽，有钱能使鬼推磨，一部不落地全都推上影院，不少臭名昭著的烂片都出自他手。
就这样折腾了五年，每年都负债累累的电影公司终于在顾老爷子忍无可忍，大笔一挥让它破产的震怒下，不复存在了。
而顾书玉也被强行带回顾氏集团，被顾老爷子管教。
管教当然也以失败告终，毕竟一句话说得好，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顾书玉每天公然在公司里带薪摸鱼，安逸巴适的很。
顾老爷子最后下了狠手，将顾书玉一脚踢出了公司，并切断了儿子一切经济来源。
顾书玉有自己的狐朋狗友接济，这一招不能把他怎么样，却一下子苦了顾清瞳。
她本来在娱乐圈就是糊糊十八线，经济人公司上下躺平一片，她赚的那点连a市中心的公寓房租都不够，当月就消费降级，从公寓搬回了家里。
憋屈了几个月后，老爷子找上了她，表示只要顾清瞳别跟她爸一样叛逆窝囊败家，服从他的安排，便把顾家企业百分之十的股权交给她。
顾老爷子给出的安排正是让顾清瞳和言家联姻。
事实表明，在每年几千万的分红面前，什么都不叫事。
要是平常，联姻分股权这种事天经地义，豪门家家户户都不陌生，顾清瞳这样的作精大小姐也从来没有因为人家的议论而觉得丢人过。
就好比虽然自己的确是废柴草包没错，但是这个事实变相从言迟的口中说出来，又是另一件事了。
“没错……”顾清瞳声音如蚊子嗡嗡。
“我跟你一样，也是为了言家的继承权。”言迟神色如常，像是在陈述什么司空见惯的事。
如果管家和言松听到这句话，怕是绷不住。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在言家，正是因为言迟自己几次因病拒绝老言总将言家的公司交给她的打算，其他的各类旁系才会蠢蠢欲动，想要在这场继承权的争夺中分一杯羹。
言迟纯属在一本正经地瞎扯。
但顾清瞳从未关注过豪门的争斗，又怎么会知道言家的这些事。
顾清瞳再一次愣住了：“啊……？”
言迟这样优秀的人，也需要联姻吗？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原著关于言迟的剧情，惊讶地发现，只有刚开始介绍男主在言家处境艰难时，才几次描写和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言迟突出对比，之后几乎都再没提过，就像是忘记了她这个角色。
关于原著的记忆很多地方还不是很清晰，就和顾家是如何一步步走向破产的问题一样，现在还不明朗。
但是根据男主最后掌握了整个言家的结局来判断，言迟显然是在内部争斗里输给了言松。
“言松找顾小姐的时候，我正值出国，本以为机会不再，但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就不请自来了。”
这事顾清瞳当然知道，言迟之前是去了戛纳参加电影节。
她主演的那部文艺片《无风之处》虽还未在国内上映，就在电影节上备受瞩目，毫无悬念地摘下了最佳女演员的奖项，为她的大满贯生涯又增添了一笔浓墨重彩。
“除了顾小姐本来就可以继承的股权以外，顾言两家合作的项目我也不需要，可以转交给你或者其他顾家人来负责。”
言迟在谈公事的时候，声音有种莫名的磁性，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在此时体现的一览无余。
顾清瞳不由自主就会被她的话牵着走，一愣一愣。
顾言两家的联姻是各自老爷子出面谈的，具体交换了什么条件顾清瞳并不清楚。
但之前顾清瞳和言松联姻时，合作项目便是准备交给言松负责的。
她也清楚，言松刚才对自己的死缠烂打甚至施暴，自然都是因为舍不得这块香饽饽。
而此时言迟就连这个也交出来了，可见对她的确是诚意十足。
顾清瞳知道对方这般让步，不可能没有条件：“条件的话，我需要做什么？”
“说不上条件，只是一个对于我们两人同时适用的规则，通过言松的事，相信顾小姐应该和我一样，都是不能接受联姻对象和他人有感情牵扯的人。”
言迟并没有明确的说出规则，但两人已然都明了。
但顾清瞳并没有发现她这句话中，早早露出一些端倪的强势和占有欲。
“和我联姻……不会对你的事业造成影响吗？”顾清瞳犹豫着问道。
虽然华国通过同性可婚法/案已经两年，但总有人对其接受度并没有那么高。
更何况言迟是家喻户晓的当红明星，事业正处于鼎盛时期，如果爆出和同性结婚的新闻，恐怕是要让某博热搜瘫痪的程度。
言迟当然已经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要看顾小姐是否能接受隐婚，当然，不用担心，言家既然能将我的背景隐藏至今，自然不会轻易让媒体大众知道我们结婚的事。”
两人都是为了各自的目的，互不干涉，还是隐婚，不会影响她们各自在娱乐圈的事业，的确是再好不过的联姻对象。
如果是其他人，顾清瞳可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这场标准的协议结婚。
可面前的人却让她有了更多的私心与悸动。
顾清瞳长这么大就从未情窦初开过，天生比别人在恋爱一事上少根筋，要硬说有谁是比较特别的，那便是眼前的言迟了。
在言迟没有进娱乐圈的时候，她曾想和这个陌生的漂亮姐姐做朋友，后来言迟15岁第一部电影就大爆，顾清瞳也开始偷偷关注着她的作品和种种消息，一直到现在。
听到结婚两字，顾清瞳才终于有了实感。
曾经憧憬遥不可及的人，此时就在自己的面前。
只要自己答应与她的联姻，她们的关系就会从刚正式认识的陌生人，一下子跨越到合法妻妻……即使只是名义上的。
一想到这些，顾清瞳的鼻息都有些发烫。
但她什么也不敢表现出来，因为言迟显然只需要一个“顾家大小姐”，一个和她没有感情牵扯的联姻对象。
这场联姻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场交易。
言迟对几乎所有人的冷漠是骨子里的，出道十五年没有任何绯闻，原著高岭之花病美人的人设……都是有目共睹的。
顾清瞳不知道自己的私心会带来什么，或许是言迟的反感、刻意的回避疏远。
自己一旦答应与她联姻，就必须收敛起自己所有私心，安心做这个互惠互利的工具人联姻对象。
但若是自己拒绝，可能这唯一与言迟有交集的机会都会失去……
想到这个可能，顾清瞳咬了咬牙，心中俨然已经有了答案。
就在她准备开口时，身边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这声响离还立在玄关处的两人太近，直接把顾清瞳吓了一跳。
言迟知道是管家将药送来了，却没有直接开门，而是对顾清瞳道：
“如果现在难以抉择的话，就先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有答案，随时可以联系我，这是我的私人号码。”
顾清瞳看到她递来一张名片，赶快伸手接住。
只见那张纯黑卡片上写着“华彦传媒言迟”，下面是一串数字。
私人……号码？
是言老师的私人号码诶！
鼓起勇气却被打断的郁闷一下子烟消云散。
顾清瞳克制住偷偷上扬的嘴角，从刚才开始，她就已经有了不暴露自己的高度自觉。
那边言迟将门打开，果然是管家。
他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都是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喷雾和创口贴。
几人走进房间里，才听管家道：“小姐，刚才碰见言松自己下楼去挂号治手，走前好像还把外面都清理了一遍，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血迹了。”
“嗯。”言迟淡淡应了声，俨然对他的死活没有兴趣。
“另外，老爷子那边应该也得到了消息，让你今晚回老宅见他一趟。”
“我给顾小姐上完药就去。”说着，言迟去拿管家放在桌子上的药。
管家一阵错愕：“小姐要自己动手吗？”
自家小姐哪里做过这种帮人家上药的事啊。
顾清瞳从来都是等着被别人照顾的，这会儿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人都已经自然地坐到了床上，听到这句话，难得收敛自己作精本性，违心道：
“我自己……自己来就好。”
应该涂药也肯定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来吧。”言迟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天生让人有种不容拒绝的感觉。
她自然地坐在病床边上的椅子上，将打开的药依次放在身边的柜子上。
握住顾清瞳垂在腿上的那只手，往她那边带了些许。
“嘶。”再次被这双手冰到，顾清瞳忍不住小声吸了口气。
听闻动静，言迟一抬眼，不由将她的手放开了：“被冰到了？抱歉，体质原因，手一直都比较凉。”
“夏天会不会有人拿你的手降温？”
顾清瞳第一反应就是夏天捂着这冰块一样的手，应该会很凉快吧。
管家在旁边看着，心里啧啧两声，他们家小姐几乎都不与别人有什么身体的接触，谁敢大夏天的把她当冰袋啊。
言迟片刻后才回答：“没有……以后有机会试试。”
发现自己一时间有些唐突的话并没有被言迟嫌弃，顾清瞳大胆了些，主动将自己的手又往言迟那边送了送。
“没事，我的手热，你用我的手暖暖，就当谢谢你给我涂药了。”
言迟第一次贴上她的手背时就感觉到了，很奇妙的触感，指尖被烫的有些酥麻。
手上的伤口此时已经是青紫一大片，箍痕到现在还没消，从手腕蔓延上了手背。
一触到周围的皮肤，顾清瞳就发出点细小的鼻音，眉也不由自主地皱起，看来的确是很怕痛了。
言迟将喷雾往伤口上喷了喷，又用自己的拇指轻轻触在上面，一点点将药化开。
尽管动作已经很轻柔，顾清瞳还是痛的条件反射就想要抽回手：“唔！”
但动的瞬间就被言迟捉住了，按回自己的膝上，不容拒绝的语气也软下来了些：“乖一点，就一下。”
顾清瞳只能咬着唇忍住，委屈巴巴地看着言迟，不过她渐渐也感觉到，一开始那波刺痛后，言迟的手指冰凉，敷在上面反而让这个充血滚烫的伤口没有那么难受了。
终于，伴随着言迟的一声“好了”，顾清瞳刑满释放，一头汗地长舒口气。
言迟嘴角撩起一点弧度，又拆开创口贴，仔细将其贴在了顾清瞳手背的那道小划痕上。
“言小姐……”
忽然听见顾清瞳小声唤她，言迟一抬头。
“我、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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