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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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可一晃眼,景依旧,泳池依旧。
唯独祁嘉穗不在了。
陈净野站在那儿好久,碧蓝水面泛着一层杂乱的日照粼光,他盯到眼睛有了强烈的刺痛感,才把心里的恐慌压下去。
转身时,他甚至安慰自己,她可能只是刚知道真相,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暂时离开了一下,但是她什么东西都没带走,说明她还是要回来的。
她不可能不回来。
她不可能不回来,她不回来,那些东西怎么办,她不回来……他怎么办?
那太不可想象了。
陈净野上楼找到自己的手机,准备打电话给祁嘉穗。
他从小读书就优秀,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人,对他来说,几乎是不费力的事,头脑聪明,进了社会更是如鱼得水,短短时间,他甚至快速理好了逻辑,梳理了一下要怎么解释,怎么回应她的种种质问。
他都可以解释,怎么可以因为以前的错,就否定现在的他呢?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当做不存在,没发生就好了,难道他们现在不好吗?在一起度过了三年时光,难道就要因为他早年的一个错误,全盘否定吗?
可是电话没打通。
后来一直打也没有打通,陈净野开车找到祁嘉穗的公寓,敲了门,里头没人应,打座机没人接。
直到天黑,夜幕压下来,好像这个人真的在一个早上凭空消失了一样。
之后,陈净野把在la他能想到祁嘉穗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找一遍,整整一夜,他眼都没合一下,没有半点音讯。
他再回到祁嘉穗公寓楼下的时候,遇到被男友送回来的周馨。
“陈净野!”
陈净野正想跟周馨打听,话没出口,周馨先一步出声。
周馨一边翻包,一边笑着走过来,用一副调侃口吻打趣。
“我说你们俩也是真够奇怪的,别人爱一阵就散了,你俩就越爱越深是吧,嘉穗都去你那儿住两个月了吧,一趟也不回来啦,搞得收快递的楼管以为这栋就我一个华人女生了,把嘉穗的实习通知送到了我家,喏,你带给她吧。”
陈净野心里忽的一空,周馨这么说,这个态度,说明祁嘉穗既没有回来,也没有联系过她。
陈净野接过那份国际邮件,心里一阵阵发凉。
陈净野始终没把祁嘉穗说的“分手了”当一回事,依然固执地以为她只是生气了,只是这次气得比较凶,比较久而已。
哪能说一句话就分了。
她要真是想分,应该跟朋友圈里的那些姑娘似的,发条文案说认清狗男人,跟某某老死不相往来了,或者说什么青春喂了狗,总要说点什么,而不是只有便签上的三个字。
祁嘉穗都没有。
陈净野就觉得,她只是单纯的消失玩赌气。
就像陈舒月小时候,一生气就抱着布娃娃躲到木楼杂屋里,不就是想用玩消失这种小把戏,证明自己重要,目的还是想被人找到。
他愿意配合她去证明,她真的很重要,非常重要!
只要她回来。
后来的几天,陈净野吃不好,睡不好,因为他们在洛杉矶所有的共同好友都没有被祁嘉穗联系过,他很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毕竟国外那么乱。
陈净野托有关系的朋友帮忙留意,哪怕是年轻的华人女生走失,他都要自己亲自去瞧瞧照片才安心。
可晚上还是做了噩梦。
梦到祁嘉穗被人挟持,梦境诡异又极具真实感,阴灰天色,破旧厂房,祁嘉穗垂头昏迷,他发疯一样地问对方想要什么,什么都可以,多少钱都可以,倾家荡产都可以。
只要把嘉穗还给他。
对方朝他丢了一把刀,叫他把心剖出来,剖出来就还给他。
陈净野惊醒,一身冷汗。
卧室昏暗寂静,被面上的手指下意识攥紧了,握成拳,抵消着力气,掌心仍有冰冷错觉。
他感觉自己真的握过那把刀,朝自己的心脏捅了进去,太真实了,以至于梦醒后,他觉得胸腔里是空的。
窗外月色淡淡,泳池映着浅薄的光。
他下楼喝了一杯水,放下杯子苦笑,这样辗转反侧,祁嘉穗是真会折磨他啊。
事过一周,陈净野都怀疑祁嘉穗是不是回国去了,祁嘉穗主动把电话打给了他。
一个赌气的女朋友该怎么说话?
陈净野睡不着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祁嘉穗,他想她要是气消了一点,可能会问他要解释,那他就好好跟她说。
如果她气没消,可能会硬声硬气跟他撇清关系,那他就好好哄,什么都由着她,她想怎样就怎样。
她要是怀疑他现在对她的喜欢,那他就求婚,跟她保证,他真的收心了,她是他唯一一个愿意结婚的姑娘。
陈净野设想了无数可能。
这些可能,让陈净野安心,让他觉得他依然有掌控局面的能力,让他觉得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他没想到,祁嘉穗会主动打电话给他,在他欣喜若狂,想问她去哪里了,这一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难受了,一堆问题要问的时候。
一句平静到极点的话从听筒里传来。
“我国内的实习通知是不是在你那儿?你今天方便拿给我吗?”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淋下来,他喉咙间所有热切的关心,在那种平和到如同在陌生人说话的语气里,瞬间被浇熄。
一点热气都不剩。
没有赌气,不怒不怨,好像一切真的像那张贴在床头的便贴一样,被揭下,就翻篇了。
陈净野这时才一下慌懵,脸色苍白,原先所有的逻辑思路都在他脑子里乱开。
他根本没有猜中她。
他良久不能说话。
电话里,祁嘉穗又说:“如果你今天不方便,明后天也行,或者寄给我。”
陈净野愣怔着,声音有种没有着落的浮软:“东西就在家里,你怎么不回来呢?嘉穗,你在哪儿,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担心你,担心得睡不着觉,我很想你。”
祁嘉穗平静地回答一句。
“我现在公寓。”
“那我来找你。”陈净野几乎迫不及待,惴惴着,怕祁嘉穗会拒绝。
祁嘉穗没有,依旧保持着平和礼貌:“好,那拜托你把我的实习通知也一起带过来,谢谢。”
这种客气疏离又平静至极的语调,让陈净野浑身别扭。
就像一个古代死刑犯在等午时处斩,日光炽白,午时未到,刽子手烈酒喷刀,高举在死刑犯脖子上,那一刀终究要来,却迟迟不落,还悠悠同你谈论,这天气挺好,晒得人舒服。
“你别这么说话,我知道我不对……”
他忐忑到有些茫惑,舌齿嗫嚅,无论怎么措辞都叫他觉得不妥。
他怕电话里语气态度不够诚恳,于是不敢再说,只补了一句:“那我来找你,嘉穗,我们见面说好吗?我真的很想你。”
最开始相识,那时两人不熟,但是陈净野总有了如指掌的傲气,他猜她,总是一猜一个准。
可此时,他们相恋三年,他却像从未了解真正过她一样,她的所有的反应,都让陈净野措手不及。
像凌迟,永远不知道下一刀会割在哪里。
但他全身都在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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