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6回 王庆普的恐慌

特别是得意洋洋的王庆普，得到郑焰红把赵慎三堵在李部长办公室质问的消息后，开心的恨不能飞起来，第一个电话当然是打给了老板魏景山，第二个电话，就打给了他心目中的同盟秦东军。

        如果我们还没忘记的话，应该记得秦东军的办公室里，这会子还坐着傅书记跟谭书记，正在洽谈秦继业同志的处理方案，也正是秦东军书记一肚子不对付，想要阻止又没理由，任监察局调查的话，又觉得不合适的时候，接到这个电话，不亚于从天而降一个台阶。

        傅奇峰跟谭普及看着秦书记接电话的时候，那表情瞬间变得那么诧异那么严峻，充满了遗憾震撼跟关切，打完挂了电话，面对着他们俩，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说道：“早上赵市长急匆匆来告诉我他家里出了点事需要请假，我也没想那么多就答应了，还把你们俩找来落实他拜托我的问题。

        现在接到电话，才知道赵市长是去接受省计生委的调查去了，有人用充足的证据证明，他所谓抱养的那个孩子其实是他在外面生的……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这不可能啊！”

        傅奇峰跟谭普及还真是都第一次听说这档子事儿，两张脸都充满了震撼，很快就都表示肯定不可能，赵市长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秦东军说道：“是啊，这按理是绝对不可能的哇，可是，今天赵市长到省里就先去李部长那里求情了，没想到郑焰红书记也闯进去，当着李部长的面，质问赵市长为什么瞒着她，若是没有的事情，赵市长干嘛连郑书记都瞒着呢？真是不可思议！”

        几个人就这件事热切的议论一会儿之后，秦书记突然说道：“赵市长看起来短期内正常上班的可能性不大了，这个麻烦不小，没准就会让他跟你们监察局处理秦继业一样，离职专门作解释，所以，我等下会召开一个两项工作组的紧急会议，把紧要问题都给大致安排一下。”

        傅奇峰跟谭普及面面相觑，却谁都没说什么，站起来要走，说等会议通知下达了再参加会议。

        临出门的时候，秦东军却又悲悯的叹息一声说道：“唉……两位，毕竟赵市长的事情还没有查实，我刚刚也是得到的私人消息，所以，能够替他遮掩就遮掩些吧，别搞得满城风雨的。

        毕竟，现在社会这么繁华，处处充满了诱惑，女人们又都是狐狸精转世一样鬼精鬼精的，没准就会弄出孩子来要挟男人，特别是成功男人就更难防备了，这种错误不奇怪，也很值得同情嘛！”

        傅奇峰没作声点点头，谭普及却说道：“秦书记放心，别说遮掩一二了，我出了这扇门，连一个字都不会提，而且，我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也希望你们二位也别信，否则，赵市长回来上班的时候，恐怕会有些难堪。”

        傅奇峰再次点点头，这次却难得的说道：“我也不信，也不说。”

        看着两人走出去了，秦东军的脸却沉了下来，他突然觉得自己等下马上召开会议，接管政府正在搞的两项工程貌似有些太急切了，也显得太过用心叵测了，更重要的是，他刚刚打算在会议上隐含的提一提赵市长的离开缘故，恐怕更加是不明智的！

        很快，傅奇峰跟谭普及都接到了王超的电话，说秦书记因为忙别的事情，工作会议就不开了，通知完毕后，王超还提到说秦书记希望他们俩严格替赵市长保密，决不能让这个消息从市委大楼流传出去。

        接完电话，傅书记的表现不提，但说谭普及书记，嘴角却浮起了一丝讥讽的微笑，无声的吐出两个字：“愚蠢……”却不知道说的是谁。

        接下来，夭折的由党委主持的政府工作会议没开成，秦书记却让王超给南平市监察局长赵德伟打了好一阵子电话，授意该如何对待秦继业……

        对于去计生委接受调查，赵慎三心里很是不在意，因为目前的局面有一种非常戏剧化的变化，H省干部这条流淌的河水流来流去，曾经的云都市计生委主任孟艳杰，经历这些年的几次调整，终于在去年花落省计生委，担任常务副主任，分管法制工作。

        而对于超生人员的调查、处理以及社会抚养费征收等事务，在计生系统内，就是法制口的首要业务，这次，正是这位姐姐亲自负责对他的调查。而这个任务交给孟艳杰，则是省计生委主任王军同做出的决定。

        这项重大的任务落实到省计生委后，主任王军同从姚省长办公室出来，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充满了压力，哪里有得到处理一个大人物那种喜悦，更没有查实大腕时那种提气振奋，只恨不得赶紧把背上这个大包袱甩掉，而不至于查实了得罪大人物，查不出来又得罪另外的大人物。

        若是仅仅把这个任务单纯交给省计生委来查，王军同会觉得轻松许多，可是，却偏偏还有省纪委的人员参与，参与者还是魏景山书记的秘书，这分量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更何况魏书记还让王庆普处长带来了一封亲笔信，这种举动更意味着不可推卸的一份责任了！

        现如今的领导干部们为了怕担责任，等闲的事情肯定不会留下白纸黑字的东西，以免哪天出了岔子有据可查，就算是要给那个亲近的人打招呼，也仅仅是笼统的签一个“该同志简历属实”、“该同志要求符合条件，请酌情审核”等十分笼统的字眼，平常能打电话或者是派个人传达的事情，绝对不会写字的。

        而这次，让王军同主任深感压力的，是魏书记的非但写了信来，那信还委实不短，义正言辞的写到：“王军同主任：

        关于南平市市长赵慎三同志被检举超生情况，我代表省纪委做出如下指导意见：

        1、虽然超生属于计生委执法范围，但是，按照《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人口与计划生育工作稳定低生育水平的决定》、《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口与计划生育法》之规定，厅级干部的处理必须经过省纪委监察局监督执行，所以，省纪委委派监察局的王庆普同志参与这次调查，请你们配合。

        2、鉴于赵慎三同志属于主要领导干部，他的言行直接受到广大群众的监督，如果处理过程中存在姑息纵容，对我党以及干部的形象都是严重的负面影响，所以建议调查要严查细查，觉不能出现给人质疑的丝毫漏洞。

        3、这次检举材料是人民群众送到我案头的，所以，我对这次调查的公正性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会随时听取调查进展，争取早日圆满结案。

        魏景山某年某月某日”

        就是这样一封信，怎么看都是义正言辞光明正大，可是，王主任却品咂出无数的滋味来，由此，不得不叹服中国文字的博大精深了！

        回到计生委，王军同思来想去之后，还是决定自己不亲自参与这件事，反正法制口是专门负责这种事情的，而且计生调查中，也没规定对什么级别的领导就必须高等级或者同等级调查，那个大腕不就是一群社区的计生干部追查到底的么。

        还有负责法制工作的孟艳杰同志跟赵慎三市长都是云都出来的干部，也许她负责这个调查会相对融洽一点，不至于引起赵市长的什么逆反心理。

        能这么考虑问题，足以说明对这个指控，王主任本人是不大相信的，更不相信因此就能让赵市长折戟沉沙，否则他绝不会有如此多的顾虑，就这样，把这件事着落给孟艳杰了。

        赵慎三走进孟艳杰副主任的办公室，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在李部长里那种沮丧懊恼跟委屈？那完全是一种意气风发的姿态，浑不在意的表情，还有，就是老朋友见面的那种亲切。

        孟艳杰看到赵慎三，也是亲热的站起来迎到门口，主动伸出双臂说道：“是兄弟就拥抱一下，是市长就握握手，随你选择吧。”

        赵慎三伸出双臂就拥抱了孟艳杰一下，松开后笑道："孟大姐，不知道是圈子太小还是转动的太快，咱姐弟俩居然又转到一起了，而且，这次我还是来接受你的调查的，这人生啊，真是充满了不可预料。"

        孟艳杰笑道：“小问题而已，对于你来讲，比这大得多的风风雨雨经历了多少，我接到这个任务就觉得省里很蛋疼，怎么会同意查的。”

        赵慎三很满意这种谈话和开场白，少有的跟女同志调笑了一句：“几年没见，姐姐更彪悍了啊，只是你貌似没有某个零件吧，怎么疼？”

        孟艳杰大笑道：“哈哈哈，我们王主任喜欢说这句口头禅，听来听去的就顺出来了！得了，言归正传，是姐姐跟你讲讲这件事的背景呢，还是你已经知道了咱们直接进会议室开始询问？”

        赵慎三还没答话，门就被敲响了，孟艳杰还没叫进，同时就被推开了，王庆普的脸出现在门口，看到屋里的两个人，他笑着说道：“孟主任，赵市长，我可以进来吗？”

        孟艳杰心里很不高兴，但是也没法表现出来，还没说话赵慎三就说道：“王处长是参加对我的询问的吧？我已经跟孟主任报过到了，咱们不如一起赶紧去会议室开始办正事，办完了各忙各的。”

        赵慎三在纪委担任副书记的时候，王庆普就比较惧怕这个副书记，这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因为他是魏书记大秘而对他另眼相看的领导。

        即便是分管后勤那阵子，王庆普都不敢去用势利眼踩踏，总觉得谦和的赵书记也有一种让他惧怕的素质，不如躲开明智些，至于这种惧怕从何而来，这就是王庆普的私人秘密了，估计连他最亲爱的主子魏景山都不得而知。

        所以，王庆普可以说，是最最支持魏景山对付赵慎三的一个人了，他总觉得，只要赵慎三蒸蒸日上的活跃在H省的政治舞台上，他就总有一种庞大的压力感，如同脖子上高悬着一把宝剑一般带着绝望气息的压力感。

        基于王庆普这种奇特的心理，关于赵慎三副书记也罢，后来的赵市长也罢，种种对魏书记不尊敬的言行，统统都经过王庆普的嘴传达到魏书记耳朵里，也因此一步步固化了魏书记对赵慎三的不满，因此不得不说，古代的千金小姐偷人要怪丫鬟，而现在的领导干部被误导则罪在秘书，这是多经典的同等道理呀！

        刚刚赵慎三走进来，王庆普就在隔壁计生委专门为他临时腾出来的办公室窗户里看到了，他赶紧把门打开一条缝，注意着赵慎三的样子，很快，他就诧异了！

        原本，王庆普是在得到郑焰红追去李部长办公室闹腾，赵慎三垂头丧气出来的消息之后，十分振奋的在等待一个焦头烂额的赵慎三的，可是，跨进计生委的，却是一个依旧那么不可一世的赵市长。

        他不禁有些诧异，还有些佩服跟羡慕嫉妒恨，是什么样强大的内心，能够让一个人在接连遭遇到秘密被揭穿、被调查、被妻子质问这一连串要命的问题后，还能保持这样的姿态呢？难道赵慎三真的是一个不能推翻的神话？

        就那样愕然的颓丧的失落的嫉妒的看着赵慎三意气风发的走进了这次主持调查的孟艳杰主任办公室里，还没关上门，王庆普就听到了孟艳杰那种惊喜的迎接声，虽然很快门就关上了，后面是选择姐弟还是选择同事的话没听到，却也足够让他更加焦虑不安了。

        几乎是一瞬间，王庆普就觉得这次恐怕会有些小意外发生，他赶紧秘密的给魏书记打了个电话：“魏书记，有个突发情况，可能咱们都忽略了，那就是省计生委负责法制工作的主任孟艳杰跟赵慎三都是云都的干部，而且看起来关系还非常好，这次让她主持调查，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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