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紫珏的一只手还虚虚撑着额角, 呆愣地看着红琮。
明明红琮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地传进他的耳膜,他却听不懂究竟是什么意思。
红琮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双眸里满是憎恶厌弃:“明明我和你一母同胞,明明我才是弟弟, 就因为你双腿有疾, 父母最疼爱的永远都是你, 围着你打转。”
紫珏苦笑一声, 尝试张了张嘴才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从前父母虽说对你更为严厉,要求也更高, 但其实是因为你身体健全,而我腿不好。他们是把你当成了继承人才会……”
紫珏和红琮的父母对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爱,只不过因为紫珏自幼生来不足,对待两个孩子的态度才有了巨大的区别。
“是,可他们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你这个瘫子!”红琮咬牙切齿地打断了紫珏没有说完的话。
“不过没关系, 反正他们已经死了……活该……”红琮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当年是我主动通风报信,暴露行踪的。”
紫珏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失声质问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我们的父母?”
红琮非但没有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地冷哼一声:“那又怎样?”
“可我真的没想到, 到头来, 却是你这么一个连站起来都做不到的废物,拥有了那么强悍的异能。而我的天赋却平平无奇, 无论是激发异能还是晋阶, 都只能靠着你施舍资源, 强行堆砌。”
“凭什么你这么一个瘫子,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我奢求的一切?”
红琮深恶痛绝地看着紫珏, 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挫骨扬灰, 仿佛紫珏并不是他的双生哥哥, 而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
这些年以来,红琮没有一天不嫉妒和痛恨着紫珏。
但毕竟兽人以实力为尊,紫珏是实打实的领主二阶,就算他从来不对自己设防,自己如果在还没有领主的实力便杀了紫珏,也无法镇住波蒂斯那些野心勃勃的属下。
知道紫珏对自己没有底线的放纵,所以这些年来红琮肆意地贪污受贿,结党营私,背地里不断用晶核堆砌自己的境界,几乎是刚到领主阶级,他就迫不及待地谋反,想要杀了紫珏,自己坐上波蒂斯的领主。
兵变已经开始,窗外人声喧闹,释放着异能的五彩芒光四射,到处都已经乱成一片。
红琮的脚下顿时生了无数条尖刺丛生的藤蔓,张牙舞爪地朝紫珏袭来。
而紫珏难以置信地望着红琮,他惊讶地张着嘴还什么都没能说出口,一条长着倒刺的藤蔓已经直接贯穿了他的肩膀。
藤蔓收回引起的巨大冲击力,将坐在椅上的紫珏直接带倒。
紫珏偏着头,安静地伏在冰凉的地面,像是死了一般。
直至脚踝的长发倾泻,遮挡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露出一个莹白如玉的下颌。
肩膀血流如注,铁锈味气味弥漫在空中,血渍浸透了藕荷色绛纱长袍,紫珏无力的双腿摩挲着冰凉的地面却难以动弹,犹如搁浅在沙滩的人鱼。
红琮身后藤蔓乱舞,犹如无数条章鱼足在水底肆意游走,他的脸色阴沉,眼底却又带了几分难以预料的震惊。
他控制的藤蔓本来可以一击穿过紫珏的心口,刚才竟然歪了方向,虽然差之毫厘,但这伤口却变得不再致命。
感受着空气中还未消失的异能波动,红琮阴恻恻的目光看向了早已经被他忽视的人类幼崽:“……是你做的?”
桑晚不知何时已经躲在了椅背之后,在红琮不怀好意的目光投过来之时她身躯一僵,手心里满是冷汗。
紫珏之前喝下的酒被红琮放了专门封印魔力的药粉。
无法发动异能,双腿残废的紫珏在红琮眼里根本不足为惧,只待着他得了空顺手就能解决。
而楼下战斗的声音还在持续,是紫珏那些负隅顽抗的心腹们,但也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
红琮这些年暗地里运用威逼利诱的手段,招揽了不少得力的属下,就连东区战力强悍的芬里尔和琥珀也归于了他的麾下。
那一日红琮假借私下斗殴的名头,让治安维/稳处的人把芬里尔和琥珀带来谈话,本是许以重利想要招揽他们,却被这两个性格古怪的独行侠委婉地回绝了。
红琮当时便觉芬里尔怀揣的那只人类幼崽对他的意义不同,派出猞猁兽人在酒馆闹事,暗地里挑拨离间,招引来了八阶的地头蛇尾环和芬里尔一行人对上。
芬里尔和琥珀在意幼崽的模样,果真印证了他的猜想。
红琮施计调虎离山,让芬里尔和琥珀不得不离开,再派人抓住了幼崽以此为要挟,竟然真的让桀骜不驯的芬里尔和琥珀乖乖折服,肯放下傲骨助他成事。
有芬里尔和琥珀这等战力,想必楼下的激斗很快就会结束。
而现在另一件事抓住了红琮的全部注意力。
虽说他的领主晋阶是靠着无数晶核和天材地宝硬生生地堆砌上来的,可差距一个境界的实力摆在这里,他怎么可能会受到一个尚还是四阶的低阶异能者的影响?
红琮令人胆寒发竖的目光望了过来,桑晚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桑晚嘴巴发苦地往后退了几步,指尖紧紧地掐着掌心,根根手指被冷汗黏在一起。
她自己都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救了紫珏。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瞬间为什么可以控制红琮的藤蔓。
“你不应该是治愈系么?照理说治愈系应当毫无战力才对,可你竟然能够操控我的藤蔓,还是以一个四阶异能者的身份。”
红琮慢悠悠地拖长了尾音,他意味深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思索般喃喃自语。
“异能者虽然不像魔兽的脑袋里虽然没有晶核,但感觉你的天赋很是不一般。若是我吃了你,应该可以变厉害吧……”
几乎是在红琮话音将落的瞬间,他身后的数根藤蔓齐发,迅电流光一般地向桑晚的方向刺来。
晋阶的差距犹如巨大的天堑沟壑,桑晚的下意识想要抵抗和控制红琮的藤蔓,但早有准备的红琮浑身魔力倾泻而出,根本不是四阶的桑晚可以抵御的。
眼睁睁地看着躁狂的枝条乱舞,似乎要将她抽成碎片,桑晚的脑子空白了一瞬,余光里依稀可见一团匍匐在地上的身影却忽然侧滑过来,桑晚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拥入一个柔软馥郁的怀抱。
眼前之人的身体被看似柔软实则无比坚韧的藤蔓洞穿,还带着热气的血液喷到了桑晚的半边脸上,她呆愣地眨了眨眼睛,只觉右眼的世界里变得一片血色。
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巨大的玻璃窗犹如蛛网般轰然碎裂,无数玻璃碎片四散,爬满了整座墙的常春藤的藤条茎叶像是失去了理智的疯子一般怒气冲冲地攀爬进来,无数条碧绿的根茎瞬间占领了整个房间。
红琮忍不住惊惧地后退几步,房间里无数根藤蔓却是分为两拨,各为其主,你来我往地互相抽打着,密密麻麻地犹如无数根绿色的游蛇四处穿梭。
红琮一时头晕目眩还未有所反应,几根粗壮的常春藤枝条便像是护主的忠犬般,拖拉着桑晚的双腿往空荡的窗外逃去。
桑晚心下一惊,两只小短手连忙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拉住面前瘫软的男人。
拖拉着桑晚双脚的枝条动作一顿,仿佛差点被重得压断了腰,它们枝叶摩挲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在骂娘一般,最后还是骂骂咧咧地拖着桑晚和紫珏滑行到了空荡荡的窗口。
红琮见这两人妄图逃跑,眼神变得阴骸起来,连忙施展木系异能指挥着自己脚下的藤蔓拦截,却已经是为时已晚,只撕扯抓下了一片黛紫色的衣角。
急速下坠之中,疾流狂风呼啸而来,桑晚被刮得睁不开眼睛,只能手脚并用地地死死抱住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耳膜传来烈烈的风声,一股大力袭来,所有五官在瞬间都被冰凉的液体倒灌充满。
他们掉在了穿插过领主府露天花园的护城河!
冰凉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携裹笼罩而来,桑晚被呛了好几口冷水,不会游泳的她连喊都喊不出声,浪流涌动,她只能拼尽全力地抓住紫珏的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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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混战之中的喧闹声中模糊响起。
被红琮用幼崽的安危所要挟的芬里尔的琥珀,无可奈何地加入了红琮谋逆的阵营之中。
芬里尔正在和一名仍在抵抗的紫珏的心腹战斗,忽然他的狼耳尖一抖,收了掌中的冰凌,下意识地望向了领主府的主殿。
无数团藤蔓枝条包裹着一大一小两个黑影在窗前跳下,从半空中坠落河道。
此时琥珀也收了异能,他和芬里尔缓缓地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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