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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59.县主


婚期越来越近,钟雪茹也老实地待在家里不常出门了,一则听着薛氏的训诫,二来钟雪茹可算是意识到宫里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自己,如今她一个人牵连着钟家与侯府,现下还是乖乖候着嫁入侯府妥当些。

        钟雨彦似乎很忙,早出晚归了几日,之后干脆带着人去了京郊调查。皇后寿宴在即,钟家也收了帖子,郑葳蕤挺着肚子不便,就轮到唐月樱陪着薛氏入宫,而寿辰之礼也交给了唐月樱去办。唐月樱书画尚好,绣功亦不差,与薛氏合计过后,还是决定绣一副百字图。唐月樱总是很乖巧,薛氏说了什么便做什么,一人完成一副百字图对她而言不算难,只是初初嫁到钟家来就一力承担送入宫的贺礼,她虽然不觉得有什么,钟雪茹却感到有一丝不妥。

        唐月樱和郑葳蕤的性子终究不同,郑葳蕤他日必是要掌家的,唐月樱总是这么软绵绵地听话总归不是件好事。

        人到底是偏心,郑家与钟家关系再亲近,钟雪茹也是向着唐月樱的。

        她在唐月樱的院子里待了好几日,钟雨彦也不回家,唐月樱每天都盯着绣面不常说话,整个院子显得格外沉闷。钟雪茹总是托着腮看着唐月樱,她绣嫁衣绣了几日就觉得浑身不痛快,实在不明白唐月樱是怎么能忍着在屋里一坐便是一整天。

        所幸的是,唐月樱准备绣品的第六日,珣央县主邀了各府贵女赏花,唐月樱与钟雪茹都在受邀之列。

        钟雪茹不认识这位珣央县主,反倒是唐月樱听说过她。她是宜州封地上的昌平王之女楚婉容,八岁时曾随郡王入宫,颇得太后喜爱。此后虽回了封地,每隔数月都会被接入京中伴在太后身边一月,虽为县主,却又与公主无甚区别。如今她也是待嫁年纪,太后亲自为她挑选夫婿,她便在京中住下,至于邀请各家贵女赏花,恐怕是太后的意思,想着为她在其中挑选适宜人家。

        只不过钟家都已娶妻,以县主身份断不可能为妾,也不知邀请钟家是何意。

        两人都不明白这些,只能稀里糊涂地去赴约。珣央县主设赏花宴的地方是她在京里的临居所,也正是太后母系家族的园舍。如今太后族人大多不在京中任职,京中旧府也留了下人每日洒扫,正是适合珣央县主居住。若非人人都理得清这人情关系,就冲着这优待的程度,怀疑珣央县主是太后嫡系也不为过。

        唐月樱虽然听说过其人,却没见过她的模样,与钟雪茹一般都是头一回见着。珣央县主姿色平平,但到底是皇室子女,仪态端庄得体,谈吐优雅自然,在一众贵女之间倒也显得尤为突出。她一身宝蓝色的缎裙,这时节很是闷热,她戴了两串璎珞圈,云鬓斜倾,钟雪茹数了数,足足有大小不一的五支钗子,浓妆绮丽,势要将所有人都比下去似的。钟雪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看唐月樱,她们俩今日都穿得很素,应当不会太引人注目。

        钟雪茹可能压根就不知道这珣央县主其实就是冲着她来的,自她赐婚以来,远在宜州的珣央县主就多方打探她的消息,就连今日这艳妆也是听了别人的形容才效仿的。

        珣央县主一眼就看见了钟雪茹,仔细打量一番后,轻声同身边的侍女说道:“这钟家三小姐瞧着也普通,为何侯爷会青睐于她?”

        “奴婢听说钟三小姐先前被良妃娘娘传进宫伴在怀兴公主左右,也有传言原本打算将公主赐婚给侯爷,难保不是这位钟三小姐横刀夺爱,抢在了公主前头。”

        “就是那个病秧子?”去年一整年珣央县主都在太后的吩咐下请了教习嬷嬷学规矩,没有入京,自然也不知道怀兴身体已经大好的事,“也忒不争气,夫婿都能叫人抢了去。”

        大约所有人都有着相似的心境,若是怀兴嫁了江元佑,珣央县主大抵不会如对钟雪茹那般深的敌意,并非因为她是公主,而是因她在珣央眼中只是一个弱小可怜的丫头,构不成威胁,她可以全权当作江元佑迫于天子之威。而偏偏钟雪茹容貌极佳,又是老太君亲自入宫请的旨,硬生生将她这位县主给比了下去,她才感到不甘。

        唐月樱这会儿想起了以前在宜州听说过的轶事,悄悄同钟雪茹说:“好像那位县主也钟意永安侯呢。”

        对于江元佑招桃花的本事钟雪茹丝毫不怀疑,她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那又如何,侯爷恐怕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以江元佑的性子,能注意到这些宫中女眷就怪了,这珣央县主多半也只是在单相思而已,与京中许许多多的贵女一样。

        “可是太后娘娘很宠爱她呀。”

        “那就更不可能肖想侯爷了,皇上总不能赐一位县主给有功之臣为平妻,况且……”钟雪茹又看了珣央县主一眼,“侯爷也不会喜欢她。”

        “为什么?”唐月樱好奇问。

        钟雪茹沉思几秒,一脸平淡地回答:“她没有我好看。”

        唐月樱张了张口,不可思议地看着钟雪茹。钟雪茹面上淡定,心里面却一直在忍笑,她似乎是真的学坏了,只不过不知道是跟二哥哥学坏的,还是跟江元佑学的。

        “你就是钟姐姐吗?”

        听见有人喊她,钟雪茹转过头,身后的是两位看起来刚刚及笄的大户小姐。不过钟雪茹并不认识她们,只能奇怪地问:“你们是?”

        “我听二哥说,宴上最美的一定就是钟家姐姐。”穿着樱色衣裙的姑娘上前一步,眸中似乎闪着眸中光芒,“果然和二哥说得一样,钟姐姐真好看!”

        这一年半载来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赞美,如今倒也见怪不怪,只是面前姑娘的身份更让她好奇一些。钟雪茹试图从她的脸上寻觅一些什么,但她京中识得的女子本来就不多,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所以然来,只能说:“谢谢,不过……你的二哥是?”

        “我叫郑西乐!”

        “郑西……”钟雪茹恍然间好像想起来当初郑西亭同她介绍郑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嫂的时候,隐约提到过另一房有一位小妹,因为他的母亲生下他后就无法生育,就从其他房的妾室那儿过了个妹妹来。

        关于郑西乐的事情她听得不多,和她一样上面都有两个哥哥,虽然两位哥哥比不上她的那么出息,但对待这位非亲的妹妹却也很好。

        虽然她和郑西亭的亲事没结成,郑家的姑娘也算她的亲戚,钟雪茹还是会以礼待之。今日她名义上是以钟家小姐的身份赴宴,但她也清楚别人看待她时必定要连带着永安侯府,她也不能让江元佑折了面子,郑西乐身边还有外人,她还是得大家闺秀一些。

        她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地问道:“西乐妹妹,你身边这位小姐是?”

        “她是白家的姐姐,之前我们在戏楼里认识的。”

        这介绍等同没有,钟雪茹目光移向了白家小姐,只见那白家小姐原本注视她的目光忽然收敛,垂眸不看她,微微福身后答道:“小女白裴瑜,见过钟三小姐。”

        她的举动在钟雪茹心中闪过一刻的不痛快,但钟雪茹又说不出为什么。她原本也没打算在这场鸿门宴里尝试融入京中贵女的圈子,身边小心翼翼的唐月樱比她更加怯场。她笑着点了下头,应付地与两人寒暄了几句,就找了个借口拉着唐月樱离开。

        唐月樱有些好奇地问她:“阿茹,郑家小妹是嫂嫂的亲人,这我是识得的,刚刚那位白家小姐……唔,我怎么记得曾经听过。”

        提到白家,钟雪茹自然就想到了鸿胪寺卿白荣谨。同朝为官总会接触,不过钟家是武官,而鸿胪寺属文,只在早先事关党项一族时交集多些。不过钟雪茹记得白家却不是因为这个,她可是很清楚,原本良妃相中的那位刘家二郎,最终娶了的正是白家的嫡五女。白家子女众多,若是她没有猜错,这位白裴瑜,恐怕是白家的六小姐。庶女身份,却也能收到珣央县主的请帖,这白家所受偏私不言而喻。

        日前白家姨娘带着女儿到钟家到访,今日又在这里偶遇白六小姐,也不知是偶然还是有人刻意。如果真的在打她二哥的主意……

        钟雪茹只想了一会儿,决定不再自作烦恼,反正麻烦还没到她们面前,她想那么多干嘛?

        “我不太喜欢她。”

        钟雪茹诧异地看着唐月樱,唐月樱性子绵软,能让她说出不喜欢实属罕见。她好奇地看着唐月樱,唐月樱思索了几秒,说道:“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眼就觉得……不太喜欢。阿茹,我们之后还要与她交际吗?”

        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唐月樱是个极其标准的小女人,钟雪茹却是格外地相信她看人的眼光。

        唐月樱见钟雪茹在发呆,以为这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索性就不再问了。她望着四周,全都是她不认识的人,就像她小时候第一次被接到钟家那时一样。不过差别是钟家人都待她很好,而现在宴上的贵门小姐们都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她。

        她拉了拉钟雪茹的衣袖,小声道:“阿茹,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估计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宴,我方才听她们说,穆柔公主和怀兴公主也一并来了。既然在这儿也是无趣,我们去寻怀兴公主好了。”

        “公主也是可以随便见到的吗?”

        钟雪茹这会儿才想起来唐月樱来到京中这么久,好似还未见过怀兴的面。怀兴被良妃看得紧,唐月樱又入不得宫,她们的确没机会见上。

        “放心吧,这位公主与别人不同。”

        何况我还当过这位公主呢。

        怀兴也觉得闷得很,小时候身体不好,这些宴席能推托的大多都拒了,也落得个清静。自从良妃决意给她寻驸马时起,除了时不时被要求相看王孙贵族送来的画像,就连贵女们设宴也得挑着去赏光,依照良妃的意思,怀兴将来的夫家也应当是靖珩的助力,怀兴入了局,现在只是提前适应。

        好在这回与她一道来的是穆柔,穆柔月前已经定了亲事,是个六品京官家的二子,也是进士及第,在翰林院跟着修史。穆柔长袖善舞,又与怀兴关系不大好,怀兴待在后院里休息,穆柔自然是不愿意与她一道,邀了几位相熟的贵女逛园子,反而替怀兴挡去了那铺天盖地的麻烦。

        今日是白石陪着怀兴出门,她见怀兴百无聊赖,忍不住劝道:“公主不如也去前院走走?院里花开得正好,太后娘娘前些日子又下旨令花匠移了洛州的牡丹来,公主不去瞧瞧?”

        “宫里也有啊,太子妃姐姐不是才邀了我们去看,唔,也没什么稀奇的。”怀兴撑着下巴,一副神游在外的表情,“我悄悄打听了,今天谢家哥哥休沐,一会儿我们偷偷去状元府上玩怎么样?”

        白石打量着怀兴今日的盛装打扮,摇了摇头:“公主,您这般……着实不像个宫女。”

        怀兴这会儿才记起,今日被莫女官带来的几位嬷嬷一早叫起来梳妆打扮,珣央公主的宴会,非得让她去抢风头。她虽然已经在养身子,但到底是从小病到大的,骨架都比同龄人要小些,莫女官带来的衣裙穿在她身上,更像是小孩子穿上了大人的,实在不伦不类。

        她拢着长袖,折腾了一会儿依旧拖拖拽拽,索性放弃了。怀兴心里面明白得很,她穿成这样,确实不适合去见谢予时。言语间,她的目光落到了白石身上,显然是看中了白石的衣裳。但白石个子比她高了不少,就算换了衣服也不合身,谢予时那么聪慧,肯定要穿帮。

        钟雪茹带着唐月樱去后院寻怀兴,一进门就看见怀兴小脸皱成一团,很是苦恼。

        “谁惹着我们九公主了?”钟雪茹满脸笑意地打趣怀兴。

        怀兴一听见钟雪茹的声音,立马从座椅上弹了起来,风风火火地往钟雪茹怀里扑,看得一旁的唐月樱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见多了外面交际的京门贵女,唐月樱还以为京里的女子都是仪态端方,规行矩步,举手投足都不让人挑的出错来。公主天之娇女,更是该为表率,可是……面前着躲进钟雪茹怀中撒娇的小姑娘,着实不像她想象中的公主。

        这大半年白石已经见多了怀兴黏着钟雪茹,她面不改色地退出屋子,合上门,站在屋外替三位姑娘把风。

        钟雪茹揉了揉怀兴的脸,又是好一段时间未见,怀兴又被养得圆润了一些,现在这张脸的手感明显好得多。唐月樱瞧着钟雪茹的动作,觉得有些眼熟,过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这不是戏楼里常演的,公子哥和名门小姐的场景吗?

        越想越觉得离奇,唐月樱晃了晃脑袋,甩掉那些胡思乱想。钟雪茹留意到唐月樱的动作,扶稳了怀兴,同她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二嫂嫂钟唐氏,唐月樱。”

        怀兴眨了眨眼睛,心领神会地喊道:“月樱姐姐!”

        唐月樱着实吓了一跳,她心里边阶级概念还很重,被公主叫作姐姐只觉得惶恐。她在唐家排行第四,家中堂姊妹众多,互不亲昵,她下面几位妹妹即便唤她也只叫四姐姐,唐老夫人唤她四姑娘,仿佛在家中,她的名字无甚重要,只要知晓她是第四位姑娘就好。

        而待在钟家时,上自薛氏,下到钟雪茹钟雨彦都会直唤她的名字。尽管这只是一件小事,她的心也早已经悄悄地偏向了钟家。

        如今又多了个唤她姐姐的公主,唐月樱越过了一时的不适应,心中更多的是温暖。钟雪茹带着她融入了自己的生活,知晓她入京时候尚短,便总是带着她——哪怕钟雪茹自己也并不是社交场中的人,也一样在摸索着前行。

        唐月樱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够有钟雪茹这样的家人。

        逐渐接受了现实,唐月樱略有些腼腆地朝怀兴行了个平辈间的礼:“怀兴公主。”

        “阿樱害羞,待你们再熟悉一些就好了。”钟雪茹笑着一手牵着一个人。

        唐月樱其实不知道,怀兴之所以对她这般自来熟,是原先就累积起来的好感。在怀兴眼里,唐月樱是替她解决了“钟雨彦”这个麻烦的恩人。她也不是说讨厌钟雨彦这个人,毕竟也是钟雪茹的二哥哥,但她偶尔见过钟雨彦的时候,只觉得他和江元佑的感觉很像,让人有些害怕,又说不出为什么。

        还是谢家哥哥好些,待在他身边她只会觉得舒心。

        “听说七公主定了亲,婚期定在了十二月?”

        钟雪茹算了算日子,穆柔已是迟了婚龄的。一旦穆柔大婚,怀兴的婚事再拖下去也实在说不过去了。皇家女儿能定下京里的亲事,外出开府已是大幸。怀兴上面还有位八公主,母妃是个不起眼的才人,刚及笄就送去了和亲,据传那位八公主远嫁后并不如意,夫家待她冷薄,她也不适应外族生活,不出半年便缠绵病榻。夫家又收了几位侧室,更是接着冷落她,她孤身一人,归乡心切,但和亲的公主就是送出去“礼”,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相比而言,良妃下定心思要给怀兴寻觅一位京里的驸马,倒是一种幸运了。

        说起这件事,怀兴心里就犯难。她生病的时候除了五皇兄之外,其他兄弟姐妹都不爱搭理她,也唯有“同病相怜”的八公主与她一同。得知八公主的遭遇她心里也不痛快,但她自己都要自身难保了,也没那么多功夫去想别人。

        良妃心目中最佳的两位人选都相继婚配,剩下的大多瞧不上眼,这才给了怀兴些喘息的时间。

        钟雪茹其实瞧得出来,怀兴很是钟意那位新科状元郎,但若说情爱似乎又算不得。怀兴年纪尚小,玩心更重点,状元郎在她心目中应是有趣,好奇多一点,谈情说爱的话,恐怕还等经营一些时间。

        只是不知道良妃肯不肯给他们时间。

        小儿女的感情她也不方便插足,钟雪茹凑了钟雨彦与唐月樱这一对已经稍稍有些懊悔,他们俩这性子着实是不合适的,每日都要担心唐月樱会不会在钟雨彦那儿受了委屈。但唐月樱又像是个天生的受气包,什么事都能忍下来。

        还是江元佑说得对,个人有个人的福分,她也管不得许多。

        “莫说七皇姐了,雪茹姐姐,你的婚期就在下月吧?”

        钟雪茹点点头,起初行六礼时还觉得时间还早,这么一晃眼就要成婚。这中途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可真是比她前十六七年还要丰富。这大半月下来,她倒是巴望着早些完婚了,虎视眈眈盯着他们俩的人可太多太多,还不如早些大婚,好断了这些人的念头。

        “阿茹这嫁衣来来回回改了几次,直到最近才绣完呢。”唐月樱总算抓住了一个自己能说得上话的话题,“绣完之后,侯爷又着人带去镶了翠玉珍珠,足足九十九颗呢。”

        “他也不怕累死我。”钟雪茹想着那十来斤重的头冠就眼晕,“大婚第二日还得入宫朝拜,命妇服也沉得很……要我说,我这脖子可要不得了。”

        怀兴眨了眨眼:“可是话本子里不是都说,最累的该是夜里吗?”

        唐月樱当即羞红了脸,钟雪茹噎了一下,怀兴一脸无辜,显然还没搞懂这个累的具体含义。

        “你才多大,怎么看起这种话本子了。”

        这事儿钟雪茹没经验,但她见过唐月樱洞房之后连着几日都不自如。唐月樱是个娇小姐受不得重是一回事,钟雨彦是个文人,又不重女色,想来也不会怎么折腾唐月樱,即便如此唐月樱都有些受不住,若是换了那位打了许多年仗的……

        钟雪茹这会儿才意识到这是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她身子一贯健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顶多就是把骨头拆散了再装回去,不能够让她再离一回魂吧,若真如此,她可得上宝善寺讨个说法了。

        怀兴没发觉自己说了要紧的话,只知道面前的两位姐姐一下子都不说话了。她托着腮,回忆着话本子里写的内容,这本子是先前偷溜出宫的时候买的,书摊的小贩说京里的小姑娘都爱看这个,她便一股脑全买了下来,打算带去同阿淼妹妹分享心得。阿淼妹妹在京里那么无聊,她就多去找阿淼妹妹玩。

        屋子里三个人各自想着心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过一会儿,白石进来传话,说是五皇子妃派人捎话来,有要事寻怀兴先回去。要事大概是不那么要紧的,怀兴出宫前已经同王菡说好了,到了时候就想个法子让她脱身,她实在没有兴趣与穆柔一道参加宴席。

        钟雪茹灵机一动,拉起唐月樱:“我们也跟着公主的马车走吧。”

        唐月樱有些犹豫:“这不好吧,若是被县主知道……”

        “我们是跟着公主走的,名正言顺。我在这里实在闷得很,倒是她恐怕也不会给我们好脸色,指不准用什么法子刁难你我。”钟雪茹算是看明白了,女人的嫉妒心足以让人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今日珣央县主当众朝她发难她都不会意外,毕竟珣央县主背后是太后撑腰,而她得顾全钟家与侯府的面子,不可能同县主冲撞。最好的方法,那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钟雪茹看着唐月樱,又道:“侯爷曾言,兵法有云……咳,换个说法,二哥哥也常说,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

        唐月樱听得晕乎乎的,她记得这话不是现在这么个意思,但钟雪茹和钟雨彦说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她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于是她用力点了点头:“那我们直接回去吗?”

        “现在回去定是要被娘亲问长问短,侯爷名下有几间铺子,先前我看了账册,还有几间未曾去过,阿樱陪我去一趟,等到了时候咱们再回。”钟雪茹算盘打得响,越发觉得这主意不错,“公主,我们可要借一借你的名号了。”

        怀兴一脸兴奋,就像是参与了什么落跑计划似的,连声答应:“那我让白石姐姐先把车驾到五合坊,然后再回宫。”

        “嗯!”钟雪茹凑近怀兴,小声道,“下回我把阿淼请到都督府上,这样你见她也省心一些。”

        怀兴开心地拍了下手,又觉得有些不对:“可是下回见到雪茹姐姐,应该是在永安侯府才对呀。”

        “哎呀。”钟雪茹捏了一把怀兴的脸颊,“你怎么也开始开姐姐的玩笑了?”

        搭了公主的马车来到五合坊,钟雪茹拉着唐月樱去了江家铺子。永安侯府的产业多半不是明面上的,寻常百姓也不会知晓这背后其实入的是侯府的账。侯府人丁薄,江元佑又常在外地,家中两位妇人都不是大手笔的人,花销不算多。这铺子原是老太君经营,之后交托给了谭氏,谭氏虽是能与老侯爷出生入死,管账方面却是没什么天赋的,好在下面人省心,如今江元佑转了一般给钟雪茹,倒也打理的井井有条。

        光是这一点唐月樱又格外钦佩钟雪茹,钟雪茹过去许多事情不去做,多半是因为她没有兴致,若是真的要学,也学得很快。不过能让最是不爱家宅琐事的钟雪茹耐下性子,也算是永安侯的本事,换了其他人恐怕也不能叫钟雪茹转性。

        名下正巧有个笔墨斋子,唐月樱想起那日随钟雨彦在书房,案上笔墨砚俱全,钟雨彦好读书,笔墨又极其讲究,擅自挑选恐怕很难如他的意。不过唐月樱也不是为了钟雨彦挑,只是看着书房陈设,总觉着自己也该抽空练一练字,虽说嫁为人妇后用到笔墨的地方少之又少,但钟雨彦那么挑剔的人,她若是能写一手好字,应当也是能讨他欢心的。

        于是唐月樱拉着钟雪茹就进了斋子,钟雪茹看得出唐月樱的心思,总觉得她不该这么一头热地对钟雨彦投其所好。女子将自己的身段放得太低,男人约是不会珍重她。钟雨彦那冷淡性子就该多晾晾,等到他意识到身边缺了温香软玉,才能多留意唐月樱一些。

        但钟雪茹转念又想,她那二哥哥以往也不瞧旁的女人一眼,对男女事最是凉薄,若是唐月樱晾着他,恐怕不过几日钟雨彦能直接忘了自己有妻子这件事。再者,唐月樱那软绵绵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去主动拿捏钟雨彦的人,叫她与钟雨彦吵架怕是都不成。

        况且唐月樱一个温吞人,哪能吵得过巧舌如簧的钟雨彦,全家人只怕都挑不出一个能与钟雨彦争上风的。

        钟雪茹倒是想劝,但看着唐月樱已经兴致勃勃地挑起了笔砚,又把话给憋回了肚。她在钟雨彦的事情上总是这么热情,她总不能每回都泼她的冷水。若是她真能让钟雨彦偶尔动一动凡心,钟雪茹还乐见其成呢。

        斋子里的人掌事见过钟雪茹,也认出了身边的夫人是二少夫人,便放下手中杂事,一路随着唐月樱介绍着斋里的珍品。钟雪茹对笔墨没什么兴趣,比起这个她还是宁愿去挑兵器。然而数十年前藩王私养府兵偷藏兵械,举兵谋逆险些上位成功。在那之后朝廷便颁布法规,民间不得随意贩售铁器,后厨所用那些都得往指定的几间铺子里买。

        说是如此,若真有心了,去哪儿不能造兵器来。钟雪茹便是不信,以如今太子爷与三皇子那明争暗斗的势头,两方会做文斗的文明人。想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现在是两方斗,指不定再过些时候又有人要加入战局,做官的如何立场皇帝陛下都看在眼里,比戏台上演的可精彩得多。

        听到钟雪茹的动静,唐月樱与掌事一同看过来,唐月樱已经挑好了心仪的,捧过来给钟雪茹瞧。钟雪茹低头一看,唐月樱挑了一方砚台,刻的是青竹图案。青竹本是与清风明月文人雅士相配,但是钟雨彦……她眉尖挑了下,就该给钟雨彦挑只金樱子,连舌头上都是刺。

        唐月樱还挑了成对的笔,其中一只小巧典雅,一看就是女子用的。这一片心思写的明明白白,钟雪茹笑吟吟地望着唐月樱,唐月樱红了脸,羞道:“阿樱,你可别笑我了。”

        “行,你给二哥哥挑礼,可真是用心。”钟雪茹朝掌事望了一眼,“取个好些的匣子装上,明日叫人去都督府上结钱。”

        掌事哪敢收钟雪茹的银子,再说就算收了,也是从钟家的账上过到江家,最后还不得钟雪茹管着,还费这么个功夫作甚。不过钟雪茹到底还有几日才入了侯府,该有的礼数不能废,否则倒显得钟雪茹不够端庄自持了。

        掌事在心里过了好几个弯,最后还是笑着点点头:“好嘞,阿城。”

        唤作阿城的少年当即从唐月樱手中接过笔砚,匆匆跑到库房中寻匣子去了。

        等待的时间里,掌事的忍不住打量起面前的两人。都说钟雪茹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美得惊心动魄,难为钟都督将这样的美人藏了这么久,甫一有名便是公主佐伴,再之后更是与永安侯府结亲,可谓是一炮而红。

        在这样的明艳动人之下,再美的人都该黯然失色,可掌事瞧着唐月樱,又觉得她并没有被钟雪茹彻底艳压。她们是截然不同的,钟雪茹美得端方大气,而唐月樱是最为标准的小家碧玉,甜美温顺。不会有人去拿她们比较,只会觉得这样一双人站在一处,着实让人赏心悦目。

        掌事又想起四月状元游街时,亦有无数人称赞探花郎之风姿俊朗,这钟家可当真出美人。

        只不过,这美人不落宫中而在民间,又集聚在一处,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但愿这钟家福缘深厚,长保安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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