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拯救
怀兴送走钟雪茹之后也进屋小憩了会儿,大约是一路车马颠簸得太过疲倦,她迷迷糊糊间竟睡得沉了。白石和翠烟靠在门边守着,别苑太过安静,白石和翠烟听着屋内怀兴平稳的呼吸声,也跟着打起了盹。
北院外疾走声而过,慌张的禁卫正要进屋,迎头与正赶来的靖珩与江元佑撞了个正着。
靖珩面色不悦地喝问:“发生何事这般惊慌,为何来北院惊扰公主和钟姑娘?”
“回五殿下,东院那边的人来报,东院一间柴房走了水,首领叫小的过来瞧瞧北院这儿是否安全……”禁卫哆嗦地抱拳,“柴房上了锁,管事的嬷嬷也不知去了哪儿。”
“……无缘无故走水?”江元佑眉头皱起,立刻吩咐道,“通知下去,任何人不得离开别苑,有行迹可疑之人立刻拘到主院来。可派人去救火了?”
“已经去了!只是柴房里堆着的都是引燃的东西,火势窜得汹,一时间难以扑灭。”
禁卫心里也抖了抖,五皇子和公主刚来别苑小住就遇见这种事,他们这些禁卫和管事下人都难辞其咎。他跪倒在地,连连求饶:“是小人们办事不利,请五殿下责罚!”
江元佑却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东院连着后连着一片小树林,若是燃了林子后果不堪设想,你再多调些人去救火。靖珩,我们也去东院看看。”
靖珩也正有此意,他正要答应,北院东厢房的门从里被人推开,怀兴在翠烟的搀扶下跑了出来,一头撞到靖珩身上,焦急问道:“皇兄,发生什么事了?我在屋里听见了好大的动静……”
“东院的柴房着了火,已经派人去了,别怕。”靖珩把怀兴揽在怀里,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你在屋里好好待着,可别乱跑,知道吗?”
江元佑见怀兴身边只有翠烟与白石,心里闪过片刻的不安,忙问:“雪茹呢?”
白石惊讶于江元佑的称呼,她愣了一瞬,而后答道:“钟小姐方才说有些累了,去了西厢房休息。”
外头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连怀兴都醒过来了,钟雪茹不应该什么都没听见。
江元佑越想越不对劲,转身就要去敲西厢房的门,但又怕钟雪茹真的在屋里睡觉,他一个大男人无端闯入,只怕传出去会毁了人家姑娘清誉,尽管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他按下心头的冲动,对白石道:“劳烦去叫一下她。”
白石有些不解,但还是听命去敲了门,门里没有人应声,她便推了门进去。
不稍片刻,她一脸惊骇地跑出来,大呼:“钟小姐不在屋里!”
“或许她只是去了其他院里转转,你说是吧,元……”靖珩的话说了一半,眼睁睁地看着江元佑脸色一沉,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跑着走的。他见江元佑如此反应,也是一瞬间想到了最坏的可能,连忙对那禁卫说道:“有可疑的人立刻上报,还有,不要局限在别苑之内,如果真是有心为之,只怕已经偷偷溜走……方圆十里之内,立刻给我搜!”
怀兴窝在靖珩怀里,有些害怕皇兄现在的表情,讷讷问道:“皇兄,是不是姐姐出了什么事……”
靖珩心中不忍,没告诉怀兴真相:“她没事的,只是一时间没找到而已,元佑已经去找她了,你放心吧。”
“哦……”怀兴其实不大乐意让江元佑去找钟雪茹,但是现在他看起来好像还蛮可靠的,姑且相信他一次好了。
靖珩苦笑着,但愿钟雪茹真的没事,否则以江元佑那脾气,只怕会直接把整个东院给掀了。他大约也能猜到是谁想对钟雪茹动手,只是没想到会挑他们来别苑的时候,也没想到他居然会下狠手。
有些东西他并不主动去争抢,这不代表有人可以肆意地伤害他与他的朋友。
靖珩幽幽叹气,又是何苦要逼他呢?
江元佑站在东院柴房之前,仿佛整个人都冒着黑气。禁卫小厮们接二连三地接水过来扑火,然而远水救不了近火,柴房离井口的位置有些远,火苗蹿得又急,火势看起来完全没有减弱的样子。
大门已经被烧裂了,铁锁在半空摇摇欲坠,江元佑一脚就将大门踹开,屋里的热火照着他的脸扑过来,他的脸颊和双手都被烫了一下,身体本能地缩了一下。一名禁卫见着了,赶紧取了件石棉衣往江元佑的肩上披:“侯爷!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不要靠近……”
“有没有人看见钟小姐?”江元佑冷声问道。
这名禁卫并不知道钟小姐是何许人也,江元佑的眼神冰冷如利剑,刺得他头皮生痛。他吓得单膝跪地,惊恐道:“小的、小的刚才扑火的时候,好像听见屋子里有什么重物砸下的声音……”
“该死!”江元佑暗骂一声,抢过禁卫手里的湿帕子,不顾禁卫的劝阻,冲进了柴房。
禁卫被吓得半死,直到江元佑几乎被火焰吞没了,这才想起来惊呼:“侯爷!”
江元佑直接把那禁卫当作了空气。
柴房里浓雾蹿升,熏得他一阵眼花。初初跑进柴房的时候,他感觉到入口的地面湿滑,不是水迹,更像是有人故意在门口泼了油,火苗扑在油面上,迅速地蔓延开来。当然,江元佑此刻也顾不得去分析这场火的起因经过。他掩住口鼻,努力睁大眼睛,越过满地横七竖八的柴火,向更里面走去。
钟雪茹早就已经醒了,她的双手被捆在身后,没办法取下堵着嘴的布料,嗯嗯呜呜地半天也没能发出更大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袭击她的人故意为之,她的四周一圈没有放任何引燃的木屑绳索,那人的目的似乎并不是想要很快地把她烧死,而是让她享受着满屋的烟雾充盈口鼻,最后在被火苗席卷全身的疼痛。
真是恶劣。
火烧得越来越旺,横梁被烧断了几根,砰得砸在地上。钟雪茹依稀听见了柴房外有人奔跑尖叫,她很想让人知道她就在屋子里,可惜所有的声响都被渐渐掩盖,她听不见外面,外面人也听不见她。
她不敢乱动,她早就发现自己身下压着一个机关,却不能确定机关被触发之后会是怎样的后果。是干脆引起更大的爆炸,又或者是对她万箭齐发。她的命岌岌可危,她不敢赌。死亡的威胁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上一次惊慌失措是因为她莫名其妙与怀兴换了身份,但彼时她起码还是活着的,现在她完全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间柴房。
或许每个人在死亡逼近的时候都会将自己的幻想与愿望放大,害怕错过了这一瞬间就会后悔终生。钟雪茹心里难受,她憋屈地把秘密藏了这么久,怎么老天还要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对她也太不公平了些。
她甚至都没有告诉过那个人,其实她认识他很久了。
脑海中闪过江元佑的身影,钟雪茹忽然很后悔,临来别苑的路上还惹了他生气,如果他对自己最后的记忆就是那样的恼意该怎么办?她喜欢他,把他小心翼翼地存在心里,她想着自己或许也能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一丁点儿痕迹,美好的,那就足够。
她眼眶一痛,不知道是被熏的,还是心里疼的。
“雪茹!”
朦胧间,有一股温暖的气息靠近过来。像火焰一样灼热,却不会把她烫伤。
钟雪茹傻傻地抬起头,还没看清楚那个气息来自于谁,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揽进怀里。她的腿脚还绑着,动弹不得,那双手臂扶起了她的上半身,手臂的主人单膝跪在地上。他的胳膊渐渐收紧,用力地,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头里。
她闻到了很好闻的熏香。
“江……元佑?”嘴里的布料被他拿走,她趴在那个人怀里,死活看不见他的脸,可她就是如此确定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他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就着这个姿势把她手腕上的绳索解开,“害怕吗?”
钟雪茹的脸埋进他的襟口,摇头闷声道:“我才不怕呢。”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细语道:“我带你走。”
钟雪茹轻轻应了一声,江元佑慢慢松开她,正要俯身去解她腿脚上的绳索,她忽得想起了什么,惊呼道:“等等,我身下有机关!”
江元佑眉心深深皱起:动作却没有停顿:“我知道。”
“要不要先去处理一下?”钟雪茹有些担心,虽然她前一刻还很怕死,但现在更不想拖累江元佑一道。
脚踝和膝上的绳索已经解开,江元佑神色凝重,却又格外认真地注视着她:“来不及了,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易燃的,又有人泼了油,这间柴房只怕保不住了。雪茹,听话,我很快就带你出去。”
火已经烧到了他们周围,给不了钟雪茹更多犹豫的时间。钟雪茹是信任他的,若是这世间只有一个人能救她出火海,那么这个人肯定就是江元佑。她撑着地想要站起身,但或许是迷香带来的后遗症,她手脚竟使不上力气。江元佑见她手掌一滑又要摔回去,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腰,解下石棉衣把她严实地包住,只露出一个脑袋。他仍旧不放心,他用帕子掩住钟雪茹的口鼻,湿帕子大概早已经没了作用,但聊胜于无。
“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乖乖的,不要乱动,知道吗?”江元佑心里着急,却依旧格外耐心地吩咐钟雪茹,“不许冲动。”
这熟稔的语气与交代令钟雪茹心里一惊,她难得乖巧地不做声,任由他托住她的后腰与膝弯,将她抱起。钟雪茹比同龄女子高挑许多,也不似怀兴那样娇小轻盈,可江元佑抱着她似乎毫不费力。
钟雪茹来不及细想,没有了她的压制,身下的机关被触发,暗箭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袭来。这场局想来布置已久,用满屋尘土作为假象,掩盖住内里的肮脏勾当。不大不小的一间柴房里藏了这样多的机关,甚至仿佛从一开始就是建造来害人的。
江元佑抱着她,躲开一部分暗箭,兴许是为了怀里人的安全,石棉衣仅仅只是防火,却不能防兵刃,他不能让任何利刃靠近她,身形移动受了极大限制。屋顶又烧塌了一根梁,梁狠狠地砸在他面前,如一道火线,阻隔了前进的步伐。火场里的阻碍只会越来越多,他不能再等。他不顾一切地抱着钟雪茹越过好几堆燃烧的木柴,冷箭擦过他的衣袖,将锦袍撕开一长条口子。
钟雪茹清晰地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颤了一下,江元佑虽然忍耐着,但本能的“嘶”声还是暴露了他被划伤的事实。钟雪茹心里一疼,几乎就要从他身上挣扎下去。可是她答应了江元佑要听话,她忍了忍,扔掉了根本没有作用的湿帕,悄悄搂紧他的脖子,试图去分担一些他手臂上的负重。
江元佑垂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火舌卷上他的袖口,舔舐着他裸露而出的手臂。伤口处被烫了一下,登时痛得宛若撕心裂肺。江元佑闷哼一声,踢翻了倒在他面前的最后一堆柴火。门边的油渍让他险些打了个滑,幸而已经出到门边,有人在外接应。他差一点就被门槛绊倒,正守在门边的禁卫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他。他定了定神,先去看了眼怀里的钟雪茹,她睁着乌亮的眼睛望着他,没有受伤,也没有被吓到。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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