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为何不以此契机重新开始,再度认识下彼此。◎
39
小镇虽小,饭馆里的菜却地道。从今早出发到现在,大伙儿就用了这一顿正餐,因此人不多,但菜点得不少,十二个队友分坐两桌,周哥、孟哥夫妇与王曜、裴顺一桌,余琅易、唐鹭和四个大学生一桌。
王曜本来招呼唐鹭老乡一桌坐,正好小刘刘也扯着她胳膊要在一起,唐鹭就顺势和小刘刘坐一块了,免得余琅易回头又找话儿计较。
餐馆的老板热情又好客,每盘菜的分量都给甚足,点了大盘鸡、拉条子、烤肉,又另外炒几样菜,一道汤。
菜陆续端上来,余琅易给唐鹭夹了几块鸡肉和土豆,又倒了沾饺子的醋,对她柔和道:“饿了吧,多吃点。”
西疆的春季早晚温差大,虽然此刻七点半天还亮着,但气温已低了。他已把黑色夹克穿上身,硬朗寸发勾勒着俊逸的额峰,眸光清澈而明亮。如果仔细看,那眉角和嘴角是带着一点和煦笑意的。
这种笑意并不明显,因为余琅易生气发怒时,眉角和嘴角的弧度也是这样。但唐鹭早已学会从他的眸色里去分辨了,他此刻的清亮大多是他最柔和最好懵的时候。
若是放在平常,她不知道该有多喜欢他这副样子,捧在心尖尖上疼都愿意。可这会儿她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余琅易他就想忽悠着蒙混过去,最好蒙得唐鹭忘记了下午的事。
他们以前的相处,余琅易哪怕对她温柔呵宠时,也都带着一层淡淡的冷意与疏离。让她难以猜测到他的更深层次。可最近彼此心门通透打开,许多的性情都是新鲜被发现,唐鹭便发现余琅易有时也会对她使些小九九儿。但这个男人总会做得浑然不觉,就有点渣痞渣痞中带着正派品格的坏,不能去细究。
大抵是傍晚在公路上的那场欢爱,让他感受到了爽意,他此刻的言表举止都带着温柔,是想与她恢复前些天的那种和睦融洽。
唐鹭又未尝不想呢,前几天两人多恩爱啊,好像彼此都融入到了相互的世界里。抱着他胳膊睡着时,交织着彼此的气息,感受着他心跳与揉捻在自己腰际的手,她都觉得一切是完美的了。
可唐鹭才没那么好哄,虽然路上情不自主和他那个了,可她心里仍是没法原谅他。做暧完她也后悔,他把她弄到高巢的激烈,使得她都懊恼身体的不坚定。在没问清楚事实前,她都不想给他认为自己被哄好了。
唐鹭便还是冷将将的不咋搭理余琅易,说:“你吃你自己的,我想吃我
<会夹。”
余琅易的唇角往下哂了哂,有些无语的漠冷,大抵觉得自己已经如此低姿态了,这女人未免拿捏得过分。
却还是伸出在桌下的手,抓过她的另一只手在掌心里暖了暖,然后沉润嗓音道:“搞什么,还能不能好了?对你体贴点,你倒还不领情。”
唐鹭没理他,他的目下有几分惫意,可能这几天开车也累得。英俊的脸骨愈发勾勒得惹人爱慕,唐鹭就把几片的鸡肉又夹回他碗里,说:“叫你自己也吃啊,你难道不饿?”
余琅易这才吁口气,回转过身去用起了餐来。他吃东西的姿态矜雅,遇有队友找他聊天说话,也都淡漠平述着,幽默时说出的话会惹人笑出声来,大伙儿吃得其乐融融。
一顿饭吃完大约八点多钟,天空还亮着,大家便各个分散开自由活动了。想逛逛的去逛逛,想回去歇着的回去歇着。
唐鹭和余琅易因为还别着劲,便没去溜达,自行先回了旅馆。他们的房间在旅馆三楼,四四方方的楼层建筑,中间一条长廊,左右各是客房,看着确有点像90年代的那种宾馆格局。进门侧边是洗手间,里面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两米大床,漆红的木柜子、木沙发、木茶几,正面一扇窗帘,看着简单而利落。
余琅易今天开了一整天车,下午又修理零件,身上流汗,且沾不少尘土,就先去洗澡了。他倒是也想和唐鹭一同洗,毕竟这几天她来例假,已好久没在一块洗了,可瞧着唐鹭这副硬生生的模样,却也持着他的男人素养,不强人所难。
洗完出来,随意套了件黑色运动短裤,便赤着健悍胸膛,湿着清爽的寸发,靠在床头上玩手机。
唐鹭等他洗完了,自己也随后进去。进去洗到一半,才发现忘记拿换洗衣物了,她便对外边的男人喊道:“余琅易,你帮我把床沿的衣服裤子拿进来好吗?”
声儿软软的,余琅易听得心弦适缓。转头看到她散在床尾的一簇衣物,便给她揩起来送进去。
洗手间雾气氤氲,她忘了开排气扇,他给打开。看到女人在玻璃门后婀娜的纤影。长发掩映着坠坠的两朵团云,晶莹庄园仿似还残留着傍晚停留过的余香,蛮腰后亦婉转如娇桃。他想起车里彼此放肆造弄的一幕,也不知是否因例假刚结束而尤为敏感,那糙进贯出的回响如在耳畔,男人不觉耸了耸喉骨。
却倒也未有表露,只做面无波澜地低语道:“这副样子叫老子进来,是想勾引我浴室doi啊?”
唐鹭说:“滚边去,今天是意外,下不为
<例……以后也没有了。”末了又补充一句。
她对他凶,他亦目无反应,英挺鼻梁下的唇线掖了掖,把衣物搁置台子上便出去了。
唐鹭洗好后换上,这会儿已是夜里九点多,余琅易都光着膀子只穿件短裤,准备早点歇息。她却牛仔裤t恤穿得板正,似要随时出门去。
余琅易靠着床头,一厘米多的短寸已晾得差不多,脖颈与肩脊在大枕上印出挺拔弧度,敛眉问道:“要我陪媳妇儿出去逛逛?”
清闲嗓音,几分温柔。
唐鹭一脚抵上床沿,抓起他落在旁边的黑色皮带说:“并不,我是要问你话的,得穿得正式点。说好的,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得对我隐瞒扯谎,也不许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与毁谤,惹我就随意我打和骂,这都是你先前说过!”
知他若对自己示软讨好,她便难以拿捏,省得穿个吊带睡裙什么的,一会儿他答不上、耍赖账,又揉揉掐掐黏缠上来。索性遮掩得严实点,叫他无隙可趁。
余琅易知道她这种偏执脾性,不给她问清楚是过不了关了的。但这种挥舞着皮带的模样,像个女王范,却叫他的大男子性情甚不愉悦。
男人便挑起眉峰沉语道:“你想问就问。不过我要强调一句,我对她已经没有多余感觉,你问的话最好注意点分寸,别过界。免得都八百年过去的事了,再让我一遍复一遍地去回忆,你就不怕我回忆完对她旧情复燃?”
唐鹭瞪一眼,舞了舞皮带说:“不行,为着我们日后的幸福生活,或者是各自海角天涯,必须都交代清楚。而且如果真没感觉,并不会因为被人问一遍就旧情复燃,除非你心里还有火没灭。那么正好,你继续去寻找你的火种,我也不拖着你,我去奋斗我自己的事业和幸福。”
呵,余琅易冷冽地撇了下嘴角:“那媳妇儿就开始吧。问清楚你痛快我也舒坦,省得跟你做个暧,还跟偷情似的不光明!”
唐鹭不理他话中的揶揄,稍理顺了思路,然后问道:“首先,你跟你前任也就是那个翟欣的关系,你们俩分手后多久联系一次。在和我谈期间,你是否经常和她联系,甚至还和她住一起,所以我才被阿姨说成了是三进去的?”
说到“住一起”,她的声线都哆了一哆,实在无法描摹那个中情境。
其实自从老爷子离去的那年后,他回来再和唐鹭一起,余琅易就没有想起过翟欣了。如果不是翟欣这次回来又找他的话,他的很多情愫都不会被勾带起来。
而他后来发现,或许翟
<欣在他心里很早就淡化位置了,只是他潜意识里并未察知罢。毕竟明月光是高挂的,容易让人忽略了她日常的存在。当他生活的柴米油盐中,日日可捕捉见唐鹭的身影时,他的整颗心或就已被唐鹭充满了。
余琅易蹙眉,慢条条地说:“我和她就当年有几分好感,说开始就开始,平平常常地处过。因为之前没谈过恋爱,心里对她的分量会比较重。她在国外求学上班,日常见不到人,和她分手后,只除了老爷子走的那年冬天,她回来想跟我和好,又劝我放弃,和她去国外生活。我跟她说我还要继续找人,所以没多余后续。”
“后来就一直都是你唐鹭,没和她联系过。不知道周太出于什么,和她扯上联系,误会了几年。但我在g省这三年多找人,确实是她帮我瞒着,现在我也不好解释。事情等我结束这边后,会回去和他们说清,委屈也只这会儿委屈些,过后我会弥足补偿你。他们也定会接纳你,余家是个很和睦融洽的家庭,这个你不用担心!”
他说着这些话,浓眉毅展,英俊五官立挺,身上散发一股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冷贵,气定神闲般的。
让唐鹭在旁听着,莫名觉得彼此的距离被扯远。唐鹭不知何为和睦之家,她没有经历过,总对着别人和睦融洽的家庭,而有着莫须有的自省自怯感。
而他,当年对翟欣说的理由则是“还要继续找人”,却非“我已经有女朋友。”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刚和唐鹭在一起恋爱的那年冬天吧。那年冬天记得很冷,他朋友圈发的老家东北大雪纷飞,白茫皑皑,而他回来后的有一段时间内,里衣的臂上都别着一条黑带。
那段时间他似瘦了很多,尤其刚回来的几天,触手可摸到他清削的颜骨,每天晚上也都紧搂着唐鹭,把她的小脸护在他胸口睡着。那会儿唐鹭猜着他家里可能遇到了什么事,对他可不知多么温柔。
虽然过年期间,她隐隐有过非常清晰的直觉,感觉两人要分手,她起初也只以为是他的家事,没想到却见了翟欣。
所以,他彼时果然是不喜欢她的。男人原是可以把性与爱区分开来的动物,明明他那时回来后,把自己抵在浴室的瓷砖壁上无比用情,说“以后只要你不说,就一直这样,不分手。”可他在面对别的女人要求和好时,也只提到了要继续找人。
唐鹭想起他们第二年过生日后看的电影,那时他也仍然是喜欢着翟欣的吧,否则眼神为何如斯迷离。
她咬了咬牙,心薄凉薄凉的。但也知他从前确实对自己疏离,包
<括前段时间,在吵架之前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没什么好置喙。
唐鹭便继续问道:“可这次呢,阿姨的消息里说你上个月和这个月都还和她一起,说你们在一块儿住了,好好的。余琅易,阿姨既然如此为她申讨,可见是有理有据,不会空穴来风,你得给我解释清楚!”
余琅易有点烦躁,但仍耐着心答说:“三月时她调回国内,听说我也在g市,就联系见了一面。我们在酒吧里坐着聊一会,后来就各回各家。她有在劝我放弃,别继续找,我说再想想。那天我十点多就回到家,还给你洗一桶衣服,你表扬了我,忘了?我如果真跟她一块住,我敢这么光明正大把你合照换成头像?不自找麻烦?”
唐鹭当然记得,他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都镌刻于心。难得他特别温存的一天,破天荒还给她洗了衣物。而且当晚两人忽然打破之前每周两三次的规律,明明他前晚刚做过,那会儿又对她异常的劲烈和温柔,此后有一次还把套做破了。
根据下午论坛搜的帖子内容,唐鹭已经知道,男人如果有做过什么,哪怕是心理层面上的,也会变得莫名殷勤或者大方或性裕旺盛。
唐鹭捺着伤心,问道:“所以她是不是问了你,想再与你和好?所以你从那时候起,床事上就对我特别的卖力。只因为见了她,听了她的话,你心里起游移了对不?余琅易,其实你还是在意她的,你们那么纯粹的感情,从高中就有了意念,只因为已经和我在一起了,才觉得不愿去多想。”
余琅易舒展的眉宇间,溢上了几分冷薄。他真特不喜欢这种被女人挥舞着皮带问话的感觉,跟审问似的,而且审问的内容又是他已经搁置下来、不愿再去回想的。或许这回想里包含着他太多伴随的执念,使他此刻才因旅游而放松的心境,又变得再度紧揪起来。
男人挪了挪躺靠的枕头,浅淡地勾唇,有种被看穿的抵瞒:“随你怎么想。我次数少,听你前几天口气还有怨怪;我对你多卖力些,你又怀疑。唐鹭鹭,我只是个正常普通的一男人,你到底想要我怎样,直说?”
唐鹭接不上他话,经验表明这样的话不能接,要不然又被他的三寸不烂之舌逐渐占据上风。
她只继续套着他话道:“所以,上个月是你这些年第一次见她咯?那么月初我们吵架的半个月呢,有天晚上你挂我电话、不接我语音不回我信息,还关了机,你是不是也去见她了。回来看见我就烦我,和我吵架说分手,让别哔哔,全是你。”
这女人的心思也紧密,发现她平日看
<着单纯简单好哄,实则一丢丢的细节都捕捉在她心里。
余琅易瞒不住,没耐心,干脆全说了:“是见过她。那天晚上先去见了老猫说的人,见完不是要找的,心里颓靡,去到楼什么好,这些事我也没得和你说,只好挂了。后来她发消息问我在哪,我就随便回了一条,回完关机。没想到她不多久会到天台来,就又聊了几句。”
他俊逸的脸庞上一本正经模样,目无波澜,可是深邃眼眸中却有某种沉浸的茫然。
这种茫然的沉浸,仿似将他气场充溢得落寞又叫人心动迷离。
唐鹭想,他宁可告诉一个多年没联系的前任,也不愿意告诉自己在哪里,做什么。其实他若肯告诉她,唐鹭自然也会二话不说过去陪伴他的。
可见自己还是走不进他内心,或许不够格吧。
唐鹭嗫嚅了下唇角,继续问说:“但你们有肢体接触,对不对,否则你身上为何有她的味道?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
唐鹭也快撑不住了。
余琅易看见她的落寞,便到底是收敛了些耐性。男人立深的人中下,唇角揶揄:“瞎说什么,我基本的操守必须有。但确实是抱了,那天晚上顶楼风很大,她劝我放弃,又想和我重新开始,我就给她挡了阵风。且告诉她我有女朋友了,很多事已经不一样,让她再给我时间考虑。”
“不过唐鹭你没必要揪着这些不放。我承认,在这事发生之前,我自己也不清楚对你到了何种程度,我好像既离不开你,又像没有波动。是她的出现,让我开始认真去思考这问题。思考后的结果,是我已经不再惦着她,也没法割舍下你。”
“所以,换个角度,为何不以此契机重新开始,再度认识下彼此。只要我们以后还好好的,这期间我也无任何背叛过你,就把这段忘了图个清净?反正也没啥影响,你之前误以为我有很多情史,说到底老子清清白白一身家,还是赚了。”余琅易微阖凤眸,睨着唐鹭逐渐苍白的脸颊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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