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母亲憎恨的无辜女儿8
潘云霈做梦都没想到白明言竟会提离婚。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瞳孔不自觉放大。
她从小就是家中受宠爱的独生女,长大之后因长得好看、学习也好,就连同学和老师们都格外优待她。
念大学时, 她与白明言坠入爱河, 后来想结婚了, 两个人便顺理成章地踏入婚姻的殿堂。
婚后, 白明言体贴入微。
她想生孩子了, 便是儿女双全, 甚至连她想要选择自由职业, 在家工作时得到的薪酬都比别人朝九晚五上班还要高。
这一路走来,潘云霈过得顺风顺水, 唯一的打击, 便是淳淳被拐。
可现在淳淳也回来了。
她的人生本该没有遗憾的。
“这是你自己说的, 你不后悔?”潘云霈咬着牙, 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间吐出来。
对上潘云霈偏执到几乎扭曲的神情,白明言撇过脸去。
婚姻不是儿戏, 他希望他们能好好磨合。
可是,感情却已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消磨殆尽。
他受够了。
“不后悔。”
车厢瞬间变得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回到家,潘云霈看起来很正常, 甚至比之前还要更正常一些。
她去孩子们的房间看了一眼, 轻轻俯下身,在他们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潘母将潘云霈拉到一边, 笑着说:“这次两个人出去玩了一趟回来,感情是不是好点了?本来嘛, 夫妻俩就没有不吵架的,当年我和你爸也总吵架,一个转头就忘了。”
“妈,我们决定离婚。”潘云霈说。
“离婚?这怎么可能?”潘母整个人都愣住了,语气震惊道,“不至于到这一步啊!云霈,妈要说你了,你在家里的时候再任性都好,爸妈都能包容。可现在你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你总不能一直让人忍让着,时间长了,谁都受不了。”
“受不了就不受。”潘云霈嗤笑,“我一个人还怕过不好日子了?”
潘母知道自己女儿一向是有主意的,见她这态度,就知道这婚是离定了。
“两个孩子怎么办?”潘母说道,“你不为自己想,总得为两个孩子着想。”
潘云霈云淡风轻:“还能怎么办?我生的,当然归我。”
恰好这时,潘父打电话来催促,潘母就只好先走了。
临出门之时,她看见白明言疲惫的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等到潘母走后,潘云霈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转身回卧室。
白明言洗漱好,刚要进屋,卧室里就抛出一个枕头和一条薄毯:“你今天不准在卧室睡。”
“砰”一声,房门关上了。
潘云霈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随手将摆在梳妆台和床头柜上与白明言的合照都盖上。
等到安静下来之后,她的脑海中仍回荡着白明言刚才说的话。
“听你的,我们离婚吧。”
潘云霈按了按太阳穴。
她不信白明言真敢跟她离婚。
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但即便他只是说说,也已经伤害到她了。
除非他跪地苦苦哀求,否则她不会原谅他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白明言将枕头和薄毯拿到客房。
他拿出手机,想要联系相熟的律师。
但看一眼时间,怕打扰别人休息,只好暂时作罢。
接下来就是周末了,一切等下周一再说。
……
这个周末,潘云霈和白明言的心情都不平静。
潘云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则一直在等待白明言示好。
直到一天过了大半,白明言都没有过来求和,她才隐约觉得不对劲。
趁着孩子午睡的时候,白明言对潘云霈说道:“这房子可以给你,车子我们一人一辆。这些年家中的积蓄是七十万左右,我已经都列出来了,全部给你。”
潘云霈的眉心紧紧拧了起来。
都开始商量财产分配的问题了,难道他是铁了心?
“这和净身出户没分别了。”潘云霈冷冷一笑,“还说自己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这是谈离婚,不是小年轻提分手,能够潇潇洒洒地好聚好散。
他们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了。
白明言不愿再与她争辩,只平静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把房产和积蓄都留给你,只是想要和平体面得分开。云霈,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孩子的父母。”
“你可以走,但孩子——”潘云霈坚决道,“必须留在我身边。”
“孩子跟着你,会快乐吗?”白明言淡声道,“孩子不是我们用来争抢的筹码,云霈,你已经三十岁了,该成熟了。满足自己的控制欲真的这么重要吗?为米米和淳淳想一想吧。”
他说的话就像是一根针,直直地扎向潘云霈的心。
她不愿意听,也听不进去,当场将他赶走。
没想到白明言是真的铁了心要离婚。
这给了潘云霈极大的打击。
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必须要带走孩子。
而且,如果将两个孩子留给他,岂不是让他太过于称心如意了?
这会儿,米米还在午睡,忽地听见系统的提醒声。
转头一看,潘云霈就在身边。
这憔悴的容颜吓了小精灵一跳。
“米米,妈妈想跟你们谈一谈。”潘云霈温声道。
虽然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和女儿相处,但是,她还是尽可能表现出温柔的一面。
米米推了推弟弟的肩膀:“淳淳起来了。”
两个孩子坐在床上,睡眼朦胧。
潘云霈说道:“爸爸妈妈要分开住了,明天爸爸就要搬出去,米米和淳淳跟妈妈留在家里。”
“我要跟爸爸走。”米米连想都没想。
淳淳错愕地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妈妈,仿佛现在才刚从睡梦中惊醒。
潘云霈脸色一变:“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你不跟着我,要跟着他?米米,你必须陪在妈妈身边,否则——”
“妈妈,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身边呢?”米米奶声奶气地说,“如果我真的留下来,那会天天和你吵架的。你希望这样吗?”
米米挺了挺小胸脯。
小精灵可不怕吵架,吵就吵,她没输过!
“米米说了,你以前在我心中是一百分的妈妈。分数一天天扣,前段时间还剩下二十分钟呢,现在就只有十分啦!”米米认真道,“如果让米米跟爸爸走,你就永远都是十分妈妈,不会变成零分妈妈。”
潘云霈听明白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和米米处得不好。
现在她是只剩下十分的妈妈,可如果她勉强米米待在身边,这十分还是会慢慢减少。
累死累活,到头来,孩子还怨恨她,她图什么?
其实只是心中的执念让她非要留下女儿,可实际上,留下来之后有什么好处?
如果母女之间没有缘分,整天吵得家无宁日,那还不如让她跟着白明言走。
毕竟,以白明言对孩子们的重视程度,不可能将两个孩子都留给她。
如果非要舍弃一个的话,她想把淳淳留在身边。
当天晚上,潘云霈趁着米米睡着,悄悄进了儿童房,将熟睡中的淳淳抱回自己的卧室。
即便孩子睡得这么深,她还是用力把他晃醒了。
淳淳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满脸泪痕的妈妈。
他的神情很茫然,奶声问:“妈妈,你为什么哭?”
潘云霈说道:“淳淳,爸爸妈妈要离婚了。姐姐想跟着爸爸离开这个家,你呢?你会留下来陪妈妈的,是吧?”
淳淳还不明白什么是离婚,但下意识回答:“淳淳要跟姐姐在一起。”
潘云霈猜到会是这个答案。
这姐弟俩的感情特别好。
只是,他想要和姐姐在一起,那她该怎么办?
潘云霈直接开口问:“那妈妈怎么办?”
淳淳的小手放在膝盖上,表情沉重。
“姐姐已经不要妈妈了,现在我只有你。如果连你都不要妈妈,那妈妈活下去也没有意思了。淳淳,你是妈妈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我们应该永远在一起的,对不对?”潘云霈柔声说,“你留在家里,跟妈妈在一起。”
淳淳的小手攥紧,又松开,犹豫着问:“跟妈妈在一起?”
“对,跟妈妈在一起。以后妈妈照顾你,我们母子俩好好生活。可以吗?”潘云霈眼神期待。
“那姐姐呢?”淳淳小声问。
“跟妈妈在一起,并不表示以后见不到姐姐了。可如果你跟着姐姐和爸爸在一起,就永远都见不到妈妈。淳淳,如果永远见不到妈妈,你愿意吗?儿歌都唱世上只有妈妈好,你要当没妈的孩子吗?”
淳淳轻轻摇了摇头:“不想当没有妈妈的孩子。”
潘云霈紧紧抱住儿子,语气激动:“如果不想永远见不到我,你就得跟着我,知道吗?”
淳淳被抱得喘不过气。
妈妈像是生怕他记不住她说的话,同样的嘱咐,翻来覆去地回荡在耳边。
最后,淳淳点了点头。
……
白明言动作迅速,到了周一,就请律师拟好离婚协议。
如他之前说的那样,除了一辆车子,其余财产通通归潘云霈,至于孩子们该跟谁,由他们在私底下商量,并且即便一方带走姐弟俩,也不会阻拦对方和孩子们见面。
“姐弟俩的感情这么好,生活在一起,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先让我带走吧,如果他们长大之后有了自己的意愿,我会尊重他们。”白明言说。
他看向双手紧紧牵着的姐弟俩。
米米就像是一个小斗士,保护着弱小的弟弟,脸上的表情格外严肃。
而淳淳的眼圈红红的,小心翼翼地低下头,神情黯然。
潘云霈迅速签好离婚协议,又与白明言商量好去民政局的时间,最后才慢悠悠道:“孩子确实还小,但你怎么知道他们现在就没有自己的意愿了?”
“你问啊,不敢问吗?”见他不出声,她又说道。
白明言并不想当着孩子们的面与潘云霈争夺他们。
但她咄咄逼人,显然不愿意放手。
他只好看向米米:“米米想要跟着爸爸生活,还是跟着妈妈生活?”
“爸爸。”米米斩钉截铁,“我和弟弟都要跟爸爸走。”
白明言心中酸涩,揉了揉米米和淳淳的脑袋。
他拉着已经准备好的行李箱:“走吧。”
“你怎么只问米米的意见,不问儿子的意见?”潘云霈睨了白明言一眼,而后走到淳淳面前,双手握着他的肩膀,“淳淳,你想跟着谁生活?”
肩膀被紧紧抓住,使了劲。
淳淳一阵吃痛,扬起脸,惊慌地看着潘云霈。
潘云霈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哀求。
淳淳想到昨天晚上妈妈说的话。
妈妈说,她已经够可怜了,如果他走了,以后永远都见不到她。
淳淳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他感觉自己做的决定,至关重要。
“淳淳不走,跟妈妈在家。”
孩子的声音像是蚊子咬一般。
可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潘云霈的眼中闪过一抹胜利者的笑意。
她松开手,站起来对白明言说道:“听见了吗?”
米米一下子就慌了,立马去拽弟弟的手。
可是淳淳低着头,不敢看姐姐。
白明言不敢相信,蹲在淳淳的面前,一遍一遍问:“你真的要留在家里吗?不跟着爸爸一起走吗?还有姐姐……”
淳淳垂着眼眸,豆大的泪珠掉下来,重复道:“淳淳不走。”
见白明言还是不愿放弃,潘云霈冷声质问:“你不是说要尊重孩子的意见吗?”
淳淳也不知道爸爸妈妈折腾纠缠了多久,总之最后,爸爸和姐姐还是被妈妈赶走了。
行李箱的滚轮在地上发出声响,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电梯到了,开门又关门。
他们的声音彻底消失在耳边。
淳淳再抬起头时,脸上都是眼泪。
潘云霈摸摸他的脑袋:“好孩子,以后我们母子俩就相依为命了。”
……
白明言带着米米回到他父母家。
其实他父母还有几套房产,只是毕竟他要上班,一个人带着米米虽吃得消,但肯定没有老人在身边照顾得周全。
看着孙女来到家里时那一脸茫然的样子,两位老人家心疼不已,纷纷过来哄着。
米米却提不起精神。
耳边传来系统的声音。
【系统说道:潘云霈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坏人,可她的性格太偏执,无法让白哲淳在健康的环境下长大。小精灵,光是将原身姐姐救出来还不够,你还得考虑弟弟。】
在原剧情中,潘云霈对原身姐姐的折磨是精神层面上的。
那时的原身姐姐吃不消,现在的弟弟,难道能承受得住吗?
米米叹了一口气。
得想个办法,让弟弟回家。
可是这一次弟弟决定留下来,是因为他心中对潘云霈还是有感情的。
即便还这么小,但他已经像一个小男子汉一般,保护着妈妈。
如果爸爸用强硬的手段将他从潘云霈手中抢过来,他真的会开心吗?
弟弟是一个善良的小朋友,他肯定不希望妈妈受到伤害。
可做到两全其美,又太难了。
米米轻声问系统:“是不是得想个办法,让妈妈自己想明白?”
【系统说道:如果你不希望方式太激烈,那可以先尝试用自己的办法,让潘云霈想通。】
米米低下头:“弟弟已经受过太多伤害了,我只是想保护好他。”
……
去民政局领离婚证的那一天,潘云霈将自己打扮得格外精致漂亮。
她想要以最好的精神面貌面对白明言,让他知道,即便没了他,她还是过得很好。
可是,她发现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
当离婚证拿到手之后,他用非常平常的语气嘱咐,希望她能好好关注淳淳的心情,照顾好孩子。
“我单位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潘云霈的眸光微微一黯,看着他转身离开。
他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当天晚上,她回到家,将他们曾经所有的合照整理出来。
谈恋爱的时候,他们的感情非常好,最幸福的时候,恨不得将每一个相处时的片段都记录下来。
可当初有多恩爱,现在就有多难堪。
他到底还是抛下她了!
潘云霈拿出剪刀,将曾经的照片剪得稀巴烂,泄愤一般丢进垃圾桶。
淳淳听见动静跑来时,照片碎片都已经被丢掉了,他慌张地拦着潘云霈:“妈妈不要剪!”
可潘云霈不听,她又拿出他们的全家福。
全家福上,一家四口笑容灿烂,她握着剪刀,最后只将白明言的部分剪掉。
“爸爸会痛的。”淳淳拽着潘云霈的手,紧张地说。
潘云霈说:“爸爸坏。”
“爸爸不坏。”淳淳一个劲摇头,可他拦不住妈妈。
当看见每一张全家福都不再完整之后,他“哇”一下就哭出声来。
这下潘云霈才慌了,抱着儿子:“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哭的呢?快擦擦眼泪,妈妈陪你看动画片。”
这孩子懂事,平时很少哭,即便落泪,也只是小声啜泣。
可现在,他哭得声嘶力竭,仿佛要将自己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
他边哭,边拼地板上的全家福碎片,又将小手往垃圾桶里掏,想要将所有的碎片都找出来。
“不要丢,不要丢……”淳淳边打着哭嗝,边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潘云霈。
潘云霈被他哭得太阳穴一阵一阵疼。
她将孩子抱回儿童房:“睡觉吧,妈妈不剪了。”
淳淳躺在床上,迟迟都没有止住眼泪。
潘云霈将故事书从头到尾念了无数遍,过了许久,才终于哄睡了他。
夜很静,家里就只剩下她们母子俩了。
潘云霈轻轻关上儿童房的房门,忽地感觉心底空落落的。
……
潘云霈发现,即便她嘴硬,不愿意承认,可一家四口生活时的感觉,和现在只有他们母子俩在家的滋味是截然不同的。
从前她嫌弃家里乱糟糟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玩具占据,连走路都得避过障碍物,可现在,家里很干净,干净得像是没有住人,连空气都是冷清的。
潘云霈不敢再回想从前,因为那被抛弃、被背叛的感觉就像是噩梦,让她深陷其中。
她只好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淳淳身上。
于是,她对淳淳越来越好,照顾得无微不至,总是想办法给他做好吃的,哄他开心。
现在米米不要她了,白明言也放弃她了。
只有这个孩子,是如今她唯一的安慰。
“妈妈!”耳畔传来淳淳欣喜的声音。
潘云霈一愣,立马快步走过去。
这孩子平时太安静,使得他这偶尔的好情绪都成了潘云霈的惊喜。
“怎么了?”潘云霈尽量露出温柔的笑容。
“姐姐要来了!”淳淳指着日历,双眸闪亮。
他担心妈妈看不清,将小书桌上的日历举起来,认真地指着上面的数字:“今天是星期六!”
说着,他又拿起小闹钟:“现在是十一点了,姐姐马上就要来了。”
潘云霈微微一怔,勉强地笑了笑:“对,姐姐要来了。”
如今生活步上正轨,她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幼儿园,让淳淳入学。
孩子适应得不错,并不像其他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哭闹,这一点,潘云霈是放心的。
只是一次下课后,淳淳兴奋地表示老师教了他们从周一到周日的时间概念,他知道原来每个周五放学回到家之后的第二天,姐姐都会来。
从那之后,淳淳就期盼着上学,他每天掰着手指头数数,一到周五,脸上就会露出喜悦的笑容。
虽然那笑容依旧腼腆,可潘云霈还是很知足。
她喜欢看见孩子的笑脸。
母子俩准备着午饭和小点心,等待米米。
终于,门铃声响了。
淳淳飞奔去开门。
望着他脸上的表情,潘云霈的心像是被狠狠揪着。
她很少看见他露出这样生动的笑容。
米米被她爸爸和爷爷奶奶照顾得很好,小脸蛋上又长了肉,看着软软萌萌的。
“米米来了。”潘云霈笑着给她拿了儿童拖鞋,“妈妈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点心,一会儿给你们端进来。”
“谢谢。”米米奶声道。
潘云霈抿了抿唇,神色恍然。
几个月前,她与白明言离婚,她以为从那之后,自己就会彻底失去这个女儿。
毕竟他们不欢而散,而孩子每天在爷爷奶奶和白明言的影响之下,必然会越来越讨厌自己。
可是没想到,米米并没有露出明显的厌恶情绪。
每个星期六,白明言都会将米米送过来,看见她时,米米虽并没有表现出与她多亲近,但很有礼貌。
再也不像之前那样奶凶奶凶地瞪着她了。
“姐姐,一起玩。”淳淳过来拉米米的手。
两个小不点立马去了儿童房,步伐欢快。
潘云霈没有打扰他们,只是坐在沙发上,听着房间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淳淳一会儿念自己在幼儿园学会的儿歌,一会儿拿出她刚给他买的玩具,姐弟俩有说不完的话。
听着孩子们稚嫩的声音,潘云霈的嘴角不自觉露出浅浅的笑意。
这些日子,她慢慢冷静下来。
虽仍旧憎恨白明言为了蒋莹放弃了他们的感情,可至少,她已经接受。
这段婚姻,一开始给她带来幸福,但后来更多的是折磨。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一个人过日子。
只是想起蒋莹,她依然意难平。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过,等到米米不得不离开的时候,淳淳依依不舍。
白明言打电话来,说今天在楼下找不到车位,麻烦潘云霈把孩子送下去。
“淳淳穿着睡衣,换衣服太麻烦了。妈妈先把姐姐送下楼,你在家里等我,可以吗?”潘云霈问。
淳淳懂事地点点头:“换衣服要很长时间,不要让爸爸等。”
淳淳都快五岁了,一个人在家里待十分钟不碍事,潘云霈便给米米收拾好小书包,送她下楼。
一路上,母女俩谁都没有开口。
生疏得像是陌生人。
只是远远地,看见白明言的车子,潘云霈忽然觉得她该说一些话。
“米米。”潘云霈轻声道,“以前弟弟丢了的事情,是妈妈不好。妈妈不单是责怪你,我也责怪自己。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能原谅我吗?”
米米停下脚步。
在路灯下,她歪着脑袋,双眸明亮:“那时候妈妈是生病了吗?”
潘云霈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其实她并没有生病。
在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她偷偷去看过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说,她并没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也并不抑郁。
只是性格上的缺陷,让她下意识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让自己好受一些。
“如果妈妈没有生病,那就是太自私了。”米米一本正经地说。
潘云霈一脸惊讶:“米米,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太过分了!”
“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妈妈很痛苦,所以你要爸爸、米米、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陪着你一起痛苦。但是老师说,痛苦被人分担之后并不会减少,只有把快乐分享给别人,才能带来加倍的快乐。”
米米的话,就像是轻飘飘地扇了潘云霈一个耳光。
她恼羞成怒:“你这样说太不负责任了!我不自私,我是爱你和淳淳的。只是你们一再推开我,不给我弥补的机会。”
“爱是伤害吗?”米米疑惑地看着潘云霈,明亮清澈的双眼中满是对她的质疑,“妈妈有多久没有见弟弟快快乐乐地笑过了?”
潘云霈一时哑然。
这时,白明言已经透过车窗,看见米米。
他下车,快步走来,将米米抱起来:“米米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米米用力地点头,嘴角弯弯的。
白明言笑着对潘云霈说道:“谢谢你送米米下来,我们先走了。”
米米的小手搂着爸爸的脖子,也不知道在与他耳语什么,笑得咯咯响。
潘云霈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许久都没有挪动脚步。
她有多久没有看淳淳开心地笑过了?
并不久,就在刚才,淳淳还笑得肆意。
只是,那是因为米米来了。
淳淳喜欢姐姐,喜欢爸爸,唯独不喜欢她。
潘云霈回到家,屋子里又变得冷冷清清的。
淳淳正在浴室准备睡前的洗漱,他的小手挤了牙膏,认认真真刷好牙,又洗了一把脸。
从踩脚凳上下来时,淳淳对潘云霈说道:“妈妈晚安。”
乖巧得让人心疼。
潘云霈回到房间,轻轻闭上眼。
可她睡不着,满脑子都想着姐弟俩一起玩时那欢快的笑声。
……
一连数日,潘云霈都睡不好。
那天,潘母一大早过来,帮女儿打扫了屋子,又进厨房做饭。
“妈,你别忙了,我来做。”潘云霈说。
潘母无奈道:“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趁着我还年轻,能帮忙就多帮着点吧。你说你也真是的,让你回家来住,就是不愿意。”
“白明言觉得我一个人带不好孩子,我偏要好好照顾孩子给他看看。”潘云霈固执地说。
“都已经离婚好几个月了,你还没放下,人家早就已经放下了。”潘母往碗中打了个鸡蛋,边搅拌边说道,“我听说,他父母都开始给他介绍对象了。只是他不愿意,说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
潘母和白明言的母亲在一个地方跳广场舞,两个人平时经常会碰见。
一开始,她们也尴尬,见到面也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什么。
可毕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什么风浪没经历过,慢慢地,她们也想开了。
偶尔潘母会和白明言的母亲坐下来聊一聊,问问米米的情况,就这样,她知道了很多有关于他们父女俩的事情。
“你以为他真是不愿意?”潘云霈冷笑一声,语气讥讽,“他早就已经有伴了,只是没跟他父母说而已。”
“有伴了?这怎么可能?”潘母一脸诧异,“我听亲家母——咳,听兰芬说,她儿子平时除了上班,基本上都在家陪孩子。”
“现在通讯多发达,谈恋爱也不是非要见面的。”潘云霈说道,“当初就是因为他在外面有人,才会坚持和我离婚。”
潘母不信白明言是这样的人。
虽说两个年轻人已经离婚,但一些事情还是得弄清楚。
更何况,上回见面时,米米请她多帮忙劝劝潘云霈。
“你这个孩子,太骄傲了。就因为认为明言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才使得这段婚姻破裂,你才会一直想不开,睡不好。云霈,要想好好把日子过下去,你就得自己把问题想明白。”潘母说道,“去查清楚吧,像你这么能钻牛角尖的人,需要一个答案。”
潘云霈沉默了。
她确实很在意白明言与蒋莹的事。
在她看来,是他背叛了她,背叛了他们的婚姻。
她是一个受害者,所以才能肆无忌惮地钻牛角尖。
白明言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这不可能。
鬼使神差一般,潘云霈买了动车票,前往舟市大学。
已是深秋,大学校园里飘着枯黄的落叶。
潘云霈不知道去哪里找蒋莹,便在食堂门口守着。
虽然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是,当看见蒋莹的那一刻,她还是僵住了。
蒋莹穿着一件驼色的风衣,配了简单的牛仔裤,看起来利落而又潇洒。
她手中抱着书本,与同学们一起从食堂出来,嘴角的笑容轻快明朗。
与之前那柔弱而又可怜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下意识之间,潘云霈想逃。
她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因为那个答案,令她感到恐惧。
可是,蒋莹叫住了她。
“淳淳妈妈?”
潘云霈的步伐顿了顿,回过头。
蒋莹左右看了看,向她走过去:“你们是来舟市旅游的吗?米米和淳淳呢?”
潘云霈喉咙干涩,撒了个谎:“他们去湖边玩了。”
“我是大一新闻系的学生,宿舍在惠民楼。如果一会儿你们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宿舍楼找我,我带你们去食堂吃饭。”想了想,她又笑道,“看我都忘了,淳淳爸爸有我的手机号码。”
“你们、你们平时没有联系吗?”潘云霈的声音很轻。
“自从那次见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蒋莹笑容自然,“不过还是谢谢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并不是不记得潘云霈之前攻击自己的那些话,但是,如果一直盯着那些不快,她会过得更辛苦。
连那六年的经历都放下了,还有什么值得她在意的呢?
只是一些琐事罢了。
这时,食堂外的小卖部里,同学们喊了蒋莹一声。
蒋莹说道:“淳淳妈妈,我同学催了,先不聊了。”
望着蒋莹转身后的背影,潘云霈的眸光逐渐暗淡下来。
蒋莹看起来似乎有了崭新的生活,她已经走出了阴影,重新开始。
没想到,她和白明言真的再没有联系过了。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暧昧情愫。
白明言是真心感激蒋莹保护了他们的儿子,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相助。
如白明言所说,她惦记着情情爱爱,而忽略了大是大非。
这一刻,潘云霈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还有些狼狈和丢脸。
……
潘云霈没有在舟市过夜。
当天晚上,她就回家了。
是逃跑一般坐上动车回的家。
到家的时候,她心力交瘁,恨不得马上回房休息。
然而,潘母却拦住了她。
“云霈。”潘母说,“妈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谈一谈。”
“不谈了,我很困。”潘云霈揉了揉眉心。
可话音刚落,她忽地想起白明言刚带着两个孩子从林州回来的那一天。
那时,他也是一脸倦容。
“你先看看这个。”潘母将一个小小的饼干盒拿出来。
“什么?我不饿。”潘云霈失去耐心,“妈,我累了,能不能先让我回房睡觉?”
潘母没有听潘云霈的,而是打开饼干盒。
潘云霈皱着眉,转身要走时,余光却扫到饼干盒里面的东西。
那是很多照片碎片。
她轻轻拿起一片,忽地感觉到碎片背后是有粘性的。
“这些都是淳淳他爸爸的照片,他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捡的,想要把照片拼回去。只是他还太小了,不知道怎么拼。刚才下午你不在的时候,我拿了一张纸,把碎片贴上去,拼出形状。盒子里还剩下这么多,孩子太困,只能先睡了,睡前还叮嘱我千万不要把碎片扔掉。”
潘云霈撇过脸去,语气间透着讥嘲:“他对他爸是真好,要是对我也这么好,我要乐得睡不着觉了。”
“云霈,你的嘴怎么就这么硬呢?”潘母叹气,“看着孩子这么可怜,你难道就能忍心?你总是说他们对不起你,可你就真的没有错吗?”
“我有什么错?”潘云霈问。
“在我和你爸看来,你大错特错。”潘母说,“丢了淳淳,即便大家都心疼,可也知道你是孩子的母亲,并不想这样,根本没人责怪你。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你逃避现实,也逃避责任,把所有的问题丢给其他人承担。也正是因为这样,在一开始你说是米米没有看好弟弟时,我们信了。当时我甚至还指责了米米,让她懂事一点,别总害你操心。”
“米米很懂事,可是你呢?”
潘云霈双目通红。
“以前是米米,现在是淳淳,孩子们过得并不开心,你难道感觉不到吗?”潘母又说,“你这样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做母亲,放手吧。”
“云霈,晚上好好想一想妈对你说的话。”临走时,潘母又说道。
房门被紧紧关上。
潘云霈不服气地擦干眼角的泪痕。
这时,儿童房里传来淳淳的声音。
孩子醒了吗?
潘云霈快步走去,打开房门,点亮小夜灯。
寂静的屋子里,淳淳还在睡,他紧紧抱着姐姐最喜欢的毛绒小兔子,眉心紧拧着。
潘云霈以为自己刚才是听错了,伸手关灯。
却不想她刚一关闭小夜灯,就再一次听见淳淳的呢喃声。
“爸爸……姐姐……”
在一片漆黑中,潘云霈的心像是坠入冰窖。
她就这么不受待见吗?
忽然之间,她想起米米对自己说的话。
“爱是伤害吗?”
……
而与此同时,睡梦中的淳淳很开心。
因为爸爸带着他和姐姐一起去动物园玩了。
动物园里的长颈鹿看起来特别特别高。
淳淳伸手喂它们吃树叶,但是够不着。
爸爸就将淳淳扛起来,坐在他脖子上。
这样一来,淳淳都快比长颈鹿还要高了!
可是姐姐也想被举高高,便在边上蹦着,非要一起上来喂长颈鹿。
爸爸就只好轮流扛起他们,一次又一次。
姐弟俩兴奋得不得了,而长颈鹿也被他们喂得饱饱的。
喂完长颈鹿之后,要去看什么动物呢?
淳淳很期待,抱紧了怀中的毛绒小兔子。
可是突然之间,他感觉房间里的小夜灯被打开,又被悄悄关上。
他皱了皱眉头,唇角甜甜的笑容消失了。
原来这只是一个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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