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王红芬听到“分家”两个字,  眼皮子一跳。

  分家?当然可以!

  她恨不得把齐晔这个半死不活的病鬼,还有江茉这个倒霉狐狸精马上赶出去!

  可是,分家意味着什么?

  家里的一切都得分一半啊!

  那些钱、票、吃的穿的用的,  都得分给齐晔和江茉一部分,  王红芬怎么舍得。

  她和齐振华对视一眼,  然后命令式的口吻变成商量的语气,  “分家不是小事,  现在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分出来,  咱们还是先把齐晔挪去草屋住着,  再慢慢商量分家这事儿吧?”

  江茉轻声冷哼,  “不去,既然没分家,我和齐晔就能住在家里,凭什么赶我们走?”

  齐晔咳了几声,抿唇垂眸,  乌沉沉的眸子里满是坚定,  “我死也要死在家里。”

  王红芬气得动了肝火,指着齐晔的鼻子骂道:“行!那你就死在这儿!你要是传给我们,  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齐振华离开之前,回头痛心地看了一眼齐晔,  “你太让叔叔失望了……你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顾自己,  都不管你叔叔婶婶还有你侄子的死活了!”

  齐晔无动于衷,  神情漠然。

  -

  回到东屋,  王红芬和齐振华仍旧火冒三丈,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来。

  “齐振华,  你这侄子现在真是翅膀硬了啊!说什么他都不听了!早知道就不该给他娶媳妇!以前都好好的,  江茉一来,  他就彻彻底底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他就是脑子都烧坏了!非要赖在那屋子里,反正要死的,他去那草屋里死了多清静!在这儿成闹挺呢!”齐振华骂骂咧咧,忽然想起自己那命不好死得早的大哥,齐晔他爹,临死前也是闹腾得家里鸡犬不宁。

  父子俩都这个德行,都是祸害!

  王红芬怒笑,“齐晔傻,江茉可精得很!那小蹄子最会算计,肯定想着趁齐晔死之前,和咱们分了家。等齐晔一死,就拿着那些钱改嫁呢!”

  “那可不行,咱们齐家的钱,绝对不能落到外人手里。”齐振华更加坚定决心,“这家不能分!”

  “打死不分家!”王红芬也斩钉截铁地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瞧了瞧齐晔屋子里的亮光,幸灾乐祸地撇嘴道:“江茉那小蹄子天天睡那屋,说不定很快也会染上那病!他俩一块死了最好!一了百了!”

  -

  第二天。

  齐晔病容苍白地出现在灶屋里,一边咳,一边熬粥,蒸窝窝头。

  王红芬心有余悸,可不敢让他再浪费粮食,他煮的早饭没人敢吃啊!全便宜了他和江茉那个小蹄子!

  她连忙跑过去,“你还病着呢,快去歇着吧。”别出来瞎晃悠害人了!

  齐晔睫毛颤了颤,想起以前他发烧到全身滚烫仍要洗衣服做饭,忽然就学着江茉那样,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王红芬现在总不是良心发现,开始关心他了。

  只是怕他把病传给他们罢了。

  齐晔又想起江茉说的话,不能让垃圾人得逞,垃圾人难受了,她就高兴了。

  所以王红芬让齐晔走,他都当耳旁风,偏不走。

  不仅不走,还对着王红芬熬粥的锅里使劲咳。

  王红芬简直气得心肝脾肺肾都要炸了。

  以前齐晔多老实巴交啊!怎么变成这样了!跟个无赖似的!气死个人!

  肯定是江茉那小蹄子教他的!

  想起齐晔没娶媳妇前那听话懂事又孝顺的样子,王红芬眼角直抽抽,第四百三十九次后悔,当时怎就觉得给齐晔娶媳妇能娶回来一个能干贤惠的媳妇,帮着家里做事……

  失算啊!太失算了!

  她王红芬大半辈子算计别人,占别人便宜还没输过,这次在江茉身上,真是栽大了!

  -

  王红芬心惊胆颤熬完那锅粥,纠结了半晌,也不知道齐晔咳出来的病星子有没有飞进去,还能不能吃。

  但粮食不能浪费,她和齐振华硬着头皮吃完,终于还是忍不住商量一番,找齐晔说道。

  “齐晔,我和你叔想了想,分家可以,但你们俩必须净身出户。”

  江茉立刻把手里的筷子往地上一扔,啪啪响,“凭什么?分家分家,家里什么都不分给我们,这也叫分家?我们净身出户,等着饿死啊?”

  王红芬也来气了,“你能饿死?你手里还有你娘给的一百块呢!齐晔去城里当什么老师,赚的钱也一分都没交给我!这还哪是一家人的过法!分了算了!”

  江茉冷笑,也不知道王红芬脸皮能厚成这样,“我娘给我的嫁妆钱,齐晔拼了命赚来的钱,你也好意思要?”

  王红芬挺胸抬头,振振有词道:“你们吃穿住用都在家里,钱本来就都该上交归我管!”

  “齐晔这些年给家里赚了多少工分,上交了多少钱,吃穿住用又是什么样的,咱们算算?”江茉捏紧口袋里的小本子,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嗤意,准备好随时甩出来。

  可齐振华已经因为江茉这句话而心虚了,他拉扯着王红芬,“行了!别和她计较了!咱们不分家!”

  本来就不占理,分家肯定不可能让齐晔江茉净身出户的。

  还是再忍忍,忍到齐晔撑不下去了,一分钱不花把他裹在草席里一埋。

  再赶紧让江茉改嫁出去,江茉这么漂亮说不定还能再收一回彩礼钱,多好!

  -

  王红芬和齐振华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小孩子抵抗力弱,齐晔这病会传人,又要命,他们连夜把齐杰送回了王红芬她娘家住。

  本以为齐杰不在,就再无后顾之忧。

  谁知道几天过去,王红芬彻底扛不住了。

  齐晔在家里病病歪歪地咳,不去上工了,也不干家里的活儿。

  除了煮饭这事很积极之外,齐家里里外外的事都压在王红芬身上。

  以前松快惯了,现在齐晔这么一撂挑子,王红芬很不习惯,累得够呛。

  更重要的是,齐晔江茉这夫妻俩屁事不干,还要吃家里的,用家里的,王红芬心里越想越不甘心。

  凭什么她跟个老妈子似的伺候这两个祸害!

  她又拉着齐振华连夜商量了一番。

  -

  第二天清早,齐振华和王红芬再次进了齐晔和江茉的屋子。

  他们不是敲门进来的,而是直接闯进来!

  看到躺在地铺上苟延残喘的齐晔,王红芬和齐振华先是一愣,怎么病成这样还睡地上,江茉好狠的心呐!

  但转念,两人又觉得关他们什么事?还是先把齐晔弄出齐家再说!

  齐晔和江茉也愣了。

  没想到王红芬和齐振华居然这么不要脸,过分到这个地步,居然想强行把齐晔拖出去。

  幸好齐晔身子强壮力气大,他死死赖在地铺的褥子里,腱子肉又硬又厚。

  王红芬和齐振华使了吃奶的力气,才拽着他连人带被移了半寸。

  “……”

  他们不死心,喘着粗气问:“齐晔,你去后边草屋养病又怎么了?亲戚一场,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非要闹得这么不好看?”

  齐晔反正不说话,闭着眼,按江茉教他的那一套,假装睡得死沉,就是不醒。

  老实听话了这么多年,齐晔最近才发现,原来装傻充愣去气人,这么畅快!

  感觉到叔婶在身边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地跳脚,齐晔心里偷偷乐着。

  江茉也没在旁边看热闹,她去队里摇人了。

  披着小花袄,乌黑长发散乱地垂下几缕,眼角微湿,一副被黑心叔婶欺负的小可怜模样,谁见了不生起一抹怜惜同情。

  等到王红芬和齐振华费了老鼻子力气,终于把齐晔的半边身子拽到门槛边,满头大汗停下来歇一会儿的时候——

  就看到江茉哭哭啼啼跑回来,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人。

  “齐晔病了?哟!怎么病成这样啊!”

  “这孩子,平时壮得像头牛,现在……现在都快认不出了。”

  “齐振华,齐晔病了你就不管了,把他扔去草屋里自生自灭?他到底是不是你亲侄子啊,这么狠心!”

  “王红芬,当初齐晔没了爹娘,你和齐振华巴巴地抢着照顾齐晔,当初你们俩多好的人啊,怎么现在越活越回去了呢?!”

  “齐振华,你大哥大嫂要知道你这样对齐晔,只怕要从棺材板里跳出来骂你!”

  ……

  乡亲们你一句,我一句,话里话外对齐振华和王红芬都是谴责质问,问他们为什么不照顾齐晔,反而还要把他扔出去,唾沫星子喷得她们抬不起头。

  终于大伙儿骂累了,歇口气的间隙,王红芬愤愤不平地回了一句,“他那病传人!会死人的!难不成我要留着他在家里,害死我们一家人吗?!”

  众人一愣,就听到江茉娇软的声音轻轻响起,“婶婶,我不怕齐晔把病传给我,也不怕他害死我,我一个人照顾他就行了,求你了婶婶,你就让他留在家里吧。”

  江茉的哭腔是颤的,眼角微红,无助可怜,又让大伙儿心疼怜惜了一把。

  王红芬被江茉这一变脸,彻底镇住了,江茉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说过话?

  这小蹄子变脸比那翻书还快啊!她真是狐狸精变的吧?!

  瞧瞧这哭哭啼啼的委屈样儿,把队里这些男人心疼得哟!就连那些妇女们也心软了,实在看不下去。

  唾沫星子再次飞到王红芬和齐振华脸上。

  “齐晔这媳妇儿真好真懂事啊,对他真是掏心窝子的好。齐振华你是齐晔的亲叔叔,怎么对齐晔反而还比不上你嘴里的一个外人?”

  “我算看出来了,人活这一辈子,还是得靠夫妻俩相互扶持。”

  “王红芬,齐振华,你俩要是就这么把齐晔赶出去,那真叫丧尽天良的啊!人在做,天在看,会有报应的!”

  “……”

  一人说一句,沸反盈天,说到天彻底黑下来的都不带停的。

  王红芬和齐振华心累无比,最后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把齐晔赶出家门,绝对让他好好养病。

  大伙儿总算满意,消停下来,各回各家。

  等到齐家院里重新安静,王红芬气冲冲回屋,开始收拾起衣裳细软。

  齐振华跟进来,诧异道:“你这是干什么?”

  王红芬将包袱一挎,白他一眼,“我干什么?我回娘家!他们不走,我走!我走总行了吧?总不可能留在这儿受苦受累,吃不好,睡不着,成天担惊受怕会染了那病!”

  齐振华反应过来,也连忙收拾起来,“行!咱们赶紧走!把齐晔赶走这事,咱们确实不占理,咱们走总没人说了吧?”

  “就是。”王红芬骂骂咧咧,“既然江茉愿意照顾他,那就留这儿照顾他好了!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屁事都不会干,我倒是要看看没了我们,这家里要乱成什么样!”

  齐振华一边收着东西一边提醒道:“家里值钱玩意儿都带走,免得咱们不在,被他们偷偷藏起来,占了便宜!”

  想到这里,他忽然回头道:“之前齐晔他——”

  王红芬忙打动齐振华的话,“你小点声!别被听到了!放心吧!我都带上了,那些宝贝哪能忘了啊,快走吧,咱们走夜路回去,这家里我真是一晚上都待不下去了。”

  “我也是,你说咱连自个儿家都待不下去,这叫什么事啊?”齐振华附和着,抱怨着,挎着王红芬的胳膊,急急地迈出屋子,朝外走去。

  两人连背影都透着十足的郁闷,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

  王红芬和齐振华一走,江茉就觉得连空气都变得新鲜自由起来。

  齐晔也松快了,不用总装咳。

  单独过了几天日子,他才发现,没有叔叔婶婶在的生活,有多自在快活。

  可是齐振华在王红芬娘家却有些坐不住。

  那儿毕竟不是他家,且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住在丈母娘家,总有人说闲话,看不起他。

  王红芬娘家在隔壁生产大队,他和王红芬每天来西丰生产大队上工也远,天不亮就要起,摸着夜路吹着寒风走上一个多小时。

  一天两天还好,捱久了,真受不了。

  于是乎,齐振华和王红芬每天上完工都要回齐家看看,惦记着齐晔到底怎么样。

  倒不是关心齐晔,只是那心一直在油上煎熬着。

  盼着齐晔能痊愈是最好,还能给家里赚工分赚钱,真病死了也就罢了,只能怪他自个儿命不好。

  但现在这么不上不下,他明明油尽灯枯却又死赖在家里,张口吃饭闭口要钱,什么事都干不了,还不能赶走他,不然会被唾沫星子喷死。

  唉……王红芬和齐振华闲下来就想这事,成宿成宿叹气,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都快开春了。

  生产大队里安排的活儿越来越多,春耕又要好一阵忙活。

  王红芬和齐振华回家越来越晚,脚步拖沓,倦容难掩。

  这天关上灯,两人又忍不住合计起来。

  齐振华在被窝里抠着发干的脚皮思索,“齐晔到底怎么回事啊?瞧着那么严重,成天咳咳咳的,像是没几天好活了,可这都过了多少天了!”

  王红芬也纳闷,“别说那小蹄子想出法子,骗咱们的吧?她鬼主意多着呢!”

  齐振华想了想,摇头道:“不可能,齐晔那傻小子咱们看着长大的,你什么时候见他撒过谎?他是最老实巴交的一个。”

  王红芬翻了个身,冷哼道:“你也太相信你那蠢侄子了,他现在就是那小蹄子养的一条狗似的,叫他干啥就干啥,让他骗骗咱们那还不是洒洒水似的?”

  “……”齐振华想起齐晔疼媳妇儿那模样,也忍不住皱起眉,“他们好像是在镇上卫生所看的病吧?咱们明天找队长请个假,去镇上问问?”

  王红芬猛地坐起来,“不行!谁知道那小蹄子有没有和镇上卫生所的医生商量好!咱们直接去县城!去大医院问去!”

  两人一拍即合,第二天就火急火燎去请了假,赶去县城医院。

  耽误一天工,王红芬又是心疼,但她最着急的,还是想知道齐晔这病到底怎么回事,会不会死……万一传人也是骗人的呢?!

  -

  县城医院。

  王红芬来了才知道,想找医生问问还得先交挂号费!

  这她哪舍得出钱啊,在医院大门口站着,进退两难。

  正这时候,齐振华忽然拽着她道:“你瞧瞧!那边走过来那个医生,是给我治腿的那个!你上回也见过的,咱们要不找他问问?”

  王红芬眼睛一亮,“你总算聪明一回了!都是熟人了,他给你治腿收了咱们那么多钱,现在随便问问,总不至于再找咱们要钱吧?”

  王红芬理所当然地想着,大步跨上去,挡住了那位医生的路。

  “陈医生还记得我吧?”齐振华也过去,弯腰拍拍自个儿的腿,“上回我腿断了,就是你给我接的!”

  陈医生当然记得他们两个,并且印、象、深、刻。

  他皱皱眉,神情淡漠道:“什么事?”

  王红芬连忙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我侄子病了,他每天发烧,没力气干活,咳得厉害,听说那病还会传人!”

  齐振华眼巴巴接话,“陈医生,真有这样的病?他都病了好多天了,还有多久好活啊?想治好的话,得花多少钱呐?”

  “……”陈医生沉默半晌,从这对不要脸的夫妻神情和语气里推断出。

  他们不关心那位侄子的病,只关心他会不会死,还有多久死。

  但他们口中侄子的病……

  陈医生何等聪明,当即垂下眼,反应过来后轻哼一声道:“的确有这样的病,花钱治这样的病那就是无底洞。至于活多久,得看命……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一辈子。”

  说完,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转身走了,留下王红芬和齐振华如遭雷劈,愣在原地。

  一、一辈子???

  两人齐齐傻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绝望。

  齐晔还不知道多久死呢!

  他们总要回家,回家就得面对齐晔,既要担心被他传染,又要花钱给他治病。

  万一那病要治一辈子,家里就得不停花钱,那真是无底洞啊!

  可不管他吧,肯定要被人戳脊梁骨骂死!

  完了完了,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王红芬心如刀绞地咬着牙,“回去分家吧……分了得了。”

  齐振华也是无精打采愁眉苦脸,“好,赶紧送走这瘟神。”

  -

  王红芬和齐振华奔波一天,心情比身体更难受。

  回到自家院里,看到齐晔又病歪歪在后院那些枯藤底下咳着,更是一阵头晕目眩。

  江茉看见王红芬回来,立刻伸出漂亮白净的手掌,“婶婶,齐晔的药吃完了,你得给我们钱去买药。齐晔这些年都在给家里赚钱,总不至于到了他需要买药救命的时候,你们不管吧?”

  王红芬彻底崩溃,几乎是嘶吼着喊道:“分家!以后日子分开过!”她是真不想管这摊子烂事。

  江茉一愣,“分家?我们没想分家啊,为什么要分家啊?”

  她这迷茫又无辜的样子,把王红芬差点气炸,“当初可是你们要分家的!”

  “喔,但我们现在后悔了,不想分家了呀。”江茉灿烂的笑容气死个人。

  齐振华算是听出来了,“我知道了!你们就是想赖在家里!让我们挣钱!供你们吃喝!给你们买药!被你们拖累一辈子!”

  江茉懒洋洋地拨弄着手指尖,“是婶婶说的,都是一家人,当然要一辈子不分开啊。”

  王红芬气得胸腔剧烈起伏,真的快要炸开,“你休想!你们俩今天这家,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哪有逼着一家人分家的啊。”江茉像是被王红芬吓到了,拍拍胸口道,“现在都提倡和睦团结,要是我和齐晔不愿意分家,叔叔婶婶又要赶我们走,还不知道要挨什么批评呢?”

  齐振华同样气得直翻白眼,他也不傻,听出江茉的话里有话,就是想拿捏他们呗。

  “你说!到底要怎么样才愿意分家?”

  江茉又娇又作的性子上来了,掀掀眼皮要笑不笑道:“是你们想分家的呀,怎么语气那么凶,一点求人的态度都没有呢?”

  王红芬和齐振华死死瞪着江茉,眼里快喷出火来。

  真是气不活了,愿意分家已经是她们做出最大的让步,想到家里不少东西要分给江茉齐晔,心里头正疼得直滴血。

  没想到江茉居然还拿乔上了?!真是不知好歹的*货!

  江茉忽然又委屈巴巴地啧了一声,“我最讨厌别人这样瞪我了,你们到底有没有诚意啊?多求我几句,我可能就愿意分家了呀,你们不试试吗?”

  王红芬气得脸红脖子粗,眼睛瞪得更大了。

  和江茉分家分钱分物什还得求着江茉?!这叫什么理啊!

  王红芬正想破口大骂,却被齐振华死死牵住,“忍一忍!等把家分了,她们搬去那茅草屋住,没日子好过的!”

  王红芬一想,也是,现在低声下气说两句没什么,以后看谁笑得久笑得好!

  她捏紧拳头,压着声音道:“茉啊,算婶婶求你了,求你分家,成吗?”

  齐振华也郁闷地耷拉着眼角,“叔也求你,你就带着齐晔一块搬出去吧,以后各过各的日子。”

  “可我们不能一辈子住草屋呀,听说齐晔他爹还留了块宅基地……”

  “那块地你们拿回去!上头种的菜!都归你们!”王红芬咬牙切齿,心如刀割。

  “家里这些家什我也不喜欢,就算分给我,我也不会要——”

  “我们换算成钱和票,补给你,行了吧?!”齐振华声音发抖喊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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