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刘菊香被江茉这态度气得直翻白眼, “江茉,你对你娘就是这态度?反了天了你!连基本的孝顺都不懂,你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谁知江茉还没说话, 旁边那些得了好东西的邻居们就开始三言两语说道起来,
“刘菊香, 你还是要点脸吧, 你当娘的为江茉做过什么事?现在看人家发达了, 你好意思贴上来吗?”
“你家江桃不是有出息吗?嫁了好人家, 当了城里人, 怎么着啊, 现在发现自己亲女儿过得没有江茉好,你就想起来还有江茉这个女儿了?”
“呸!刘菊香你跟江茉说这样的话,你先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亏不亏!”
“……”
江茉什么都不必说,就已经有善良热情的乡亲们用唾沫星子把刘菊香快淹死了。
刘菊香气得够呛,眼不是眼, 鼻子不是鼻子的, 话都被堵回了嗓子眼,她甩甩手, 冲进屋子里。
刘菊香把气都撒在江铁国身上,直接对着屋子里正睡觉的江铁国来了一巴掌, “睡睡睡, 你就知道睡!你是猪吗你?你家那狐狸精女儿回来了, 要见你, 赶紧滚出去!”
“……”江铁国被一巴掌扇懵了,抹了一把脸, 往外看道, “她怎么不进屋啊?”
江茉还站在江家大门外, 似乎并不打算跨过那门槛,一脸嫌弃的模样。
刘菊香见到江茉那做作的样子就烦,冷声哼道:“人家现在赚大钱了,飞上枝头了,哪还看得起咱们这穷酸地方,走进来都嫌脏了脚呢!”
江铁国摸着脑袋,一头雾水地走出去。
他这个女儿,一向和他没什么话说,后来出嫁了,更是再没有联系。
江铁国不太明白,为什么江茉忽然要找他。
到了外面,江茉和江铁国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说话。
江茉也没和他寒暄什么,直接就喊他的名字,单刀直入问道:“江铁国,我就问你一个事儿,我娘是不是你买来的?”
江铁国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惊雷砸中,瞳眸放大,唇瓣哆嗦,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江茉。
他没说一个字,江茉就已经有了答案。
她双手抱胸,倨傲地看着江铁国,“你多少钱把我娘买来的,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从谁手里买的?”
江茉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砸在江铁国脸上。
这个一向老实憨厚甚至称得上是窝囊的男人,低着他粗糙发黑的脸庞,不敢抬头看江茉,也不说话。
看起来,他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可,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他不值得被原谅,被理解。
江茉轻哼道:“没关系,你不说也没关系,会有警察来问你的,到时候,希望你能好好说。”
江铁国猛地抬起头,浑身颤抖地看着江茉,眼里满是惊疑和恐惧。
他、他的亲生女儿,居然要把他送去见警察?
江铁国还在巨大的打击中,无法自拔。
江茉却已经掉头走了。
江铁国不会撒谎,所以她一眼就能看穿,可他不愿意说的事情,却是很难从他嘴里挖出来。
有困难,找警察,江茉决定回去就报警。
拐卖人口不仅是人贩子的错,出钱买人贩子拐来的妇女儿童,那也是大错特错!
江茉回去找齐晔的时候,发现他正被一堆人围着。
大伙儿热情地说着话,又像在和齐晔商量着什么,似乎想要征求齐晔的同意。
晦气的是,她看到江桃还有聂士忠也在。
江桃还是那副暗戳戳嫉妒眼红的样子,但生活已经把她的棱角磨平,让她即便再妒忌,也不敢出声,咬唇在一旁恨恨地望着。
而聂士忠也看到了江茉。
他本来就不爽齐晔那众星拱月般的样子,他觉得齐晔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要是没有江桃害她,早就有大老板投资给他开大饭店了!
聂士忠这大半年没事就打江桃解气,但也布下狠手,往没人能看见的地方打。
在外面做生意做得不顺了,也回家把气都撒在江桃身上,她化工厂的工作已经被开除,在城里既没朋友,也无亲戚,被打了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就是一个十足好用的受气包。
聂士忠打着打着,发现他妈一不开心,也学着他那样,掐江桃,踢江桃。
他没在意,当媳妇的就是应该孝顺婆婆,婆婆不开心了,让婆婆打几下开心开心,有什么好哭的。
不止是聂士忠他妈,他发现儿子也学着大人的,动不动就揪江桃的头发,打江桃的脸和胳膊。
江桃每天都偷偷躲起来哭,尤其是儿子打她,让她最痛苦,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亲妈?
江桃不明白,自己的日子为什么会过成现在这样。
尽管在外人看来她还是不错的,住在城里的大房子里,有儿子傍身,丈夫在外面做生意也能赚钱。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苦。
现在,躺在床上听到聂士忠喊江茉的名字,她都已经麻木了。
她恨不得聂士忠如愿以偿,当初娶了江茉多好,她江桃也不至于跳入这样的火坑。
现在,看到聂士忠往江茉那边走,江桃憔悴得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的脸,难得露出扯了扯嘴角的不屑笑容。
她转眸看向齐晔,心里只是不懂,为何齐晔不像书里那样对江茉冷淡漠然,反而那么疼江茉……
这边,聂士忠走到江茉面前,露出深情的神色,让江茉只觉得恶心。
他低声道:“小茉,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江茉挑挑眉梢,只当来了一只烦人的苍蝇,嗡嗡嗡的。她并不想理他。
聂士忠却炫耀道:“小茉,姐夫马上就要发财了,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姐夫给你买。”
江茉淡淡地掀了掀眼皮,“哦,发财了吗?”
终于听到江茉理会自己,聂士忠激动得不行,身体前倾道:“快了,再等等,再等等我就可以——”
江茉不耐烦地打断他,睨了一眼,“还没发财呢有什么好炫耀的,sb。”
聂士忠听不懂“sb”这个词,一头雾水地看着江茉,但他能感觉出江茉对他态度很不好。
可江茉不耐烦的样子也是如此漂亮,让他总是忍不住暗戳戳的想,当他占有江茉之后,看她哭着求饶时,会有多爽。
她还会摆出这副不屑的表情吗?肯定不会了。
聂士忠一想象,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而这时候,齐晔已经注意到这边,他脸上浮起不悦的表情,拨开人群,走到江茉和聂士忠面前,不着痕迹地挡在他们之间。
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还没有撕破脸面。
齐晔沉声问道:“姐夫,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生意上的事,我媳妇儿她都不管的。”
聂士忠望着齐晔搂住江茉细腰的手,妒火烧得他快要发狂。
明明他差一点就拥有江茉了,他不知多少遍后悔,当初为什么会定力不行,被江桃勾引。
聂士忠垂下红得滴血的眸子,暗暗发誓,再等等,当他的大生意做成,赚的钱就不知比齐晔多了多少!
到时候,江茉还是他的!
他不会介意她被齐晔碰过,他可以把她养在外面,只要她愿意对他笑,她要什么,他都给她!
聂士忠想起刚刚乡亲们围着齐晔说的话,清清嗓子便道:“齐晔,大伙儿说今年辣椒收成虽好,但价格卖不起来,所以还是没挣到钱,你怎么不管管他们啊?”
齐晔沉默着,要他怎么管?
种辣椒的技术是他教的没错,但他当时就已经说过,他只教种辣椒,不管卖辣椒的事儿。
而且,这么多人种辣椒,产量上去了,稀缺性降低,辣椒肯定也就不值钱了,齐晔传播辣椒种植技术之前,这些事都告诉过大家。
江宁村的大家伙都清清楚楚,所以他们当然不可能来责怪质问齐晔,只是想问问齐晔,他那儿还需不需要人,现在都时兴出去打工,比种地赚的钱多多了,所以大伙儿都想找找门道。
齐晔刚刚被大家围着,就是在问这事。
他不好说,因为加盟他的小卖部,都是别人自己经营或是请了自家的亲朋好友帮忙,肯定不需要他给人介绍。
他的展销会么,虽然有一些布置跑腿的活儿,但是也不稳定。
齐晔方才正揣摩着,有没有能介绍大家去做工的地方,聂士忠就已经先把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偏要怪齐晔教大家种辣椒,所以才害得大家仍然只够温饱,根本就挣不到钱。
聂士忠这么说着,其他人却反驳起来。
“小聂啊,也不是这样的,齐晔当初就说了,他可以教咱们种好辣椒,但辣椒挣不挣钱,他可是不保证的。”
“是啊,咱感激齐晔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他呢?小聂,你不能说这种话挑拨我们和齐晔的关系啊!”
“就是,齐晔对我们好得很,他过年都还记着我们呢,你可别瞎说。”
“……”聂士忠本来还想看笑话的神色收敛起来,冷声哼道,“既然你们这么相信齐晔,那你们就跟着他吧,看他能不能给你们安排打工的好地方。你们啊,真是可惜,本来我倒是需要几十个青壮年劳动力,一个月可以给出六十块工资的高价的。”
“算啦,你们这么不待见我,我又何必呢?”聂士忠故意叹了一口气,转头朝江桃道,“回家吧。”
众人脸色微变,没想到聂士忠那儿还有这么好的活儿,一个月能挣六十块,那可是在效益最好的厂子才有的收入啊!
不过,他们既然站了齐晔,那这会儿也不可能听到这六十块钱,就马上跑到聂士忠那边说好话。
只有刘菊香,一听就双眼放光,连忙跑到聂士忠那边腆着脸殷勤道:“好女婿,我就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你那儿既然缺人,招谁不是招啊?不如就招了我娘家那几个亲戚吧?他们都正当壮年,力气大,肯吃苦,你要是愿意带他们干活儿,他们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不远不远,就在西丰村呢!要不我带你过去瞧瞧?”刘菊香碰上了这种好事,已经忘了江茉给她带来的不快,一张老脸笑得像朵菊花似的,又开始女婿长女婿短地说起好听话,哄得聂士忠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刘菊香还道:“对了,你岳丈,你别看他年纪大了,但他还是能干重活儿的,要不你把他也带过去?他也不必年轻人差的!”
江茉在一旁看着刘菊香那热情高兴的模样,眸光冷淡无比。
她怕江铁国是去不了,再过几天,警察就要带他去牢里过日子了。
-
聂士忠终于扬眉吐气,耀武扬威起来。
在刘菊香的带领下,他去了西丰村,西丰村的这些人说话还蛮好听的,一个个巴结他,奉承他,都快把他捧到了天上去!
聂士忠就吃这一套,反正他招谁都一样,他没有乡下亲戚,也没有特别需要关照的,就在西丰村选了不少人,说好等正月一过,就通知他们去干活儿。
而江茉回到县城第一件事,就是给派出所检举她爹从人贩子手里买了她娘的这件事。
亲生女儿举报亲爹这样的事儿,可不常见,很快警察就去调查取证,那江铁国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看到那穿制服的警察,就吓得浑身发抖,把事情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
江铁国就这样被带走了,刘菊香在家里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开始破口大骂。
骂谁,当然是江茉和她那短命鬼狐狸精的娘,那么早就死了,没想到还不安生,还要害江铁国被警察抓走。
家里没了男人,难道她刘菊香又要当一次寡妇吗?!
不过,没人理会刘菊香的鬼哭狼嚎,毕竟她前几天还在得意,自己给娘家亲戚们介绍了那么好的活儿,各种在江宁村众人面前炫耀呢。
现在,听着她在家门口一边骂一边哭,谁不说一声:活该!
-
警察抓走江铁国后,问出来不少事儿。
不过,他们只是有选择地告诉了江茉。
其实江茉过年回去,也问了江宁村的许多人,他们都不知道她娘的家在哪儿,和齐晔他娘差不多,大家伙儿就只知道江铁国进了一趟城,带回来一个姑娘。
他也不和大家说那姑娘的来头,反正姑娘也不跑,就这么待在他家。
久而久之,江茉她娘怀上了江茉,才和江铁国去领结婚证。
有人说,江茉的娘长得好看,所以刘菊香才总是她是狐狸精,她生江茉的时候难产去世了,这么多年,江铁国却还一直惦记着她。
也有人说,江茉的娘不是难产去世了,而是生完江茉就跑了!江铁国面子上挂不住,才说她娘死了,不然怎么大伙儿连江茉她娘的坟都不知道在哪儿!
反正众说纷纭,江茉也只是听着大家说的各种各样的话,没有全信,只留着做自己的判断。
而江铁国和警察交代的,则是他当时因为性格太闷,没有爹娘,别人都嫌他窝囊,没出息,不愿意嫁给他。
他只好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从一个人那儿买了一个姑娘回家。
他说,那姑娘不嫌弃他,愿意跟他好,还给他生孩子,他很喜欢她。
可是没想到生江茉的时候,她难产,出了很多血,送到卫生所都没救过来,就这么去了。
当时卫生所的医生怎么说的来着?
……已经丧失了求生意志。
江铁国这么多年,一直把这句话记得牢牢的,他刚开始不懂这么复杂拗口的话,后来天天琢磨,也就渐渐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只是他不明白,怎么就不想活了呢?……他们明明挺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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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铁国以为交代完这些,就可以回家,所以他可能并没有撒谎。
然而,警察并没有放他走,而是把他继续拘留起来,要继续从他这儿寻找线索,看能不能找到当初拐卖江茉她娘的人。
据江铁国说,把江茉她娘卖给他的,是一个光头男人,光秃秃的脑袋上有几点褐斑。
警察没闲着,根据这一点渺茫的线索开始寻找。
而关于江茉她娘原本的身份,江铁国却是一问三不知了。
他说,她从来没提起过,关于她的家人,她的过去,好像全都没有。
江铁国自然更不可能去问她是在哪儿被拐卖的这些话。
反正,提起江茉她娘,江铁国倒是哭得泪流满面。
她是这世界上唯一不嫌他窝囊,愿意和他好好过日子的女人。
他时不时会想起她,梦见她。
至于警察问起江铁国,江茉她娘埋在哪儿了。
江铁国说,当时太穷,用草席裹着,放在了乱葬岗。
男人,前脚还在神情痛哭,后脚却把自己难产而死的妻子扔在乱葬岗。
就连警察们也一时无法判断,江铁国到底是一个老实的男人,只是没有良心,还是……他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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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齐晔和江茉一边等着省城和县城关于人贩子的消息,一边继续着从前的生活。
齐晔仍旧忙着加盟的小卖部,过去视察,出谋划策。
也忙着继续办展销会,和辛博厚忙得脚不沾地。
才出了正月,两人就已经忙得够呛,而这天,原本应该是他和辛博厚各自好好休息一天的时候。
辛博厚却忽然兴奋地敲开了齐晔的门。
“齐晔,县城最近正在大肆开发,有一片新区在扩建,今天已经圈出来了,咱们展销会那块地,也在其中,以后要建设成县城新区!”
那岂不是展销会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齐晔心里咯噔一声,有点不太明白,辛博厚为什么这么开心。
辛博厚却已经高兴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度,“齐晔,你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啊?那片儿开发,咱们最熟啊!咱们可以成立一个工程队,大赚一笔啊!”
“……你那姐夫,还有之前那个讨人厌的秦飞跃,他们最近不都在忙活这件事吗!我看他们就到处招兵买马的,还有其他小工程队也是,早都成立起来,就等着政府派活儿干呢!”
辛博厚搓搓手,“齐晔,搞工程可比累死累活绞尽脑汁开展销会赚钱多了!省城开发得比县城早……我在省城的好些朋友,年前就已经赚了好多钱!利润高得可怕呐!咱们又不是没有资本,咱们的资金积累得比你姐夫还有秦飞跃都多多了好吧!”
其实,齐晔已经被辛博厚说得动了心。
他之前去省城,也不是没有看到省城那些到处开发的工程队,看上去确实很有利润和前途可图,而且,能把城市建设得更好,似乎也的确是一件更有意义更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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