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自从那天借宿离开后，两人再次碰面，边烁发现时燃有些不对劲。
虽然两人是同桌，每天都有将近半天的时间待在一起，但是边烁很明显地感觉到，时燃比之前要安静不少。
他现在会认认真真做题，跟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之前隔三差五就闹腾一下，也不会插科打诨浪费时间。这听起来是好事，但是边烁反而觉得不对劲。
表面上的时燃依旧在课间跟贺随说说笑笑，但是一旦静下来，他身上就看不出那股掩不住的鲜活劲了。
而且这两天，他还频繁走神。
“时燃。”不知道是第几次喊他名字，时燃才反应过来：“嗯，抱歉，讲到哪了？”
“十分钟前就讲完了，”边烁的笔戳了戳试题：“你漏掉了一个步骤。”
“谢谢”
时燃晃了晃手腕，正准备整理思路继续写，突然被边烁拿走了试题纸：“你干嘛！”
“最近怎么了？”边烁微微低头看他。
“什么？”
“心不在焉的，之前不是挺能闹的吗？”
时燃笑了一声，趴在桌上偏头看向边烁：“不是你总嫌我烦嘛，现在不正好称了你心意？难不成你还想我闹你啊。”
“时燃，”边烁皱了皱眉，“是不是因为你妈妈。”
边烁本来不想说的。
母亲这个词，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都是禁词。
但是时燃这幅样子，太奇怪了，奇怪到让人有些担心。
果然，这句话一出口，时燃的表情当场变了一下。
他没有多解释，坐直身拿回了试题，回他的话不冷不热：“边烁，你觉得我们现在算朋友吗？”
“朋友之间也是有隐私的。”
“更何况我们还没那么熟对吧？”
他都表示得这么明显了，边烁要再问就显得不识趣了。
要不是看他可怜，我管他做什么。
边烁心里自嘲一句，转回头不再理人。
小插曲过去，时燃握紧了手中的笔，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去看题。
但是做不到。
对于边烁的关心，他挺意外的。
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边烁自己没有母亲，完全没法理解他的处境啊。
看着试题纸上泅了一片的墨水，时燃的心情更糟糕了。
以后不能再用水性笔了。
————————
“时燃！这里！”
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了很久，时燃终于等到了结伴过来的林初和贺随。
林初一边打开车窗一边对着前面骂骂咧咧：“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磨叽？参加个生日会而已，被你搞的去求婚一样！”
“我跟张宁悦可半点关系没有啊！你别乱说话！”贺随回头毫无形象地对骂，“我有什么办法，那种场合，换个说法不就是一次上流人士的社交聚会嘛，是我想磨叽吗？我妈盯着我打扮好才肯放出门！”
周叔开着车停在时燃家小区门口，一走近就能看见副驾驶上穿着正装抹着发胶的贺随。
平时少年感十足的碎发被一丝不苟抹平，时燃憋了几秒，没憋住，一下子笑喷出来。
“哎哎哎，笑笑得了，怎么还不带停的。”贺随的脸有点臭，“很难看的吧？”“帅的，就是我一下没法适应。”
贺随：“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后座的林初还不忘补一刀：“哎呀，捯饬得可精致了，还化了妆呢！”
“噗哈哈哈哈哈哈！！！”
本来贺随是想回怼的，但是时燃好多天没笑得这么开心了，他转头见林初眨眨眼，只能勉强把脾气憋了回去。
“行了行了，看看几点了，上车我们走了！”
张宁悦家住在松原市最高档的别墅区，那是时燃住的小区完全没法比的地步，不过因为没少去贺随那玩，见到一系列奢华设施，倒也没表现的多没见过世面。
草坪，喷泉，花园，这些好像都成了聚餐标配，来来往往谈笑的人们举手投足都很有气质，一看就不是他们能融进去的圈子。
时燃几人被迎进了后面的小院，这里有不少人，都是张宁悦请来的同学跟朋友。
“小姐在前面宴客，三位稍等片刻。”引路的侍者态度很好，没让人觉得半点不适，加上一眼望去不少熟悉面孔，进门时的紧张也都慢慢消散了。
贺随扯了扯西装领口，表情不怎么情愿：“我妈在前面，她叫我把你们送到就过去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啊。”
转身的时候他还不忘记提醒一句：“时燃你别忘了你的计划！”
“知道了。”时燃巴不得他走快点，否则非被这老妈子念叨死。
一转头，后面的林初笑吟吟盯着。
草，忘了这还有一个。
张宁悦的交际圈跟时燃不重合，虽然一眼看过去好像都是能说得出名字的熟人，但时燃跟那些女孩子基本没怎么往来，根本不熟悉，真要往细了扒拉，好像也就林初能说得上话。
林初倒是跟她们熟得很，一路招呼打下来，时燃看着都累。
“唉，刚在门□□贺礼的时候，我见你拿着一大袋呢，你给张宁悦买了什么？”
“一瓶香水，一只娃娃。”说到这个，时燃忍不住想起那天跟边烁一起逛街的事，几番犹豫之下，他问道，“男生一般什么场合会用香水啊？”
林初一下子没跟上他跳脱的脑回路：“啥？你给张宁悦买男士香水？！”
“不是，”时燃反应过来自己说秃噜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当时看见有男士香水，随口问问。”
“嗐，这用处不挺多的嘛，随时随地都能用啊，不过大部分男生没女孩子这么事儿吧，应该就，正式场合？”
正式场合，今天这种应该算，贺随就喷了香水。
那如果贺随说的是真的，边烁是不是也来了？
啧，我想他干嘛啊。
时燃晃了晃脑袋，把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甩出了脑海。
那边有小姐妹招呼林初，被林初婉拒掉，她转过来看时燃：“你有想好怎么跟张宁悦说吗？”
“说什么？”
“啧，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过来干什么的！”
“没就是，当面拒绝她。”时燃琢磨了一下，“温柔一点，是吧。”
林初不信任他：“你先对着我说一遍。”
时燃：“我看着你这张脸就张不开嘴。”
“快点，待会就午饭时间了，再晚就该走了。”林初踢了踢他的腿，“对女生你能不能礼貌一点！难不成待会你就在她满怀期待的眼神中说我张不开嘴吗？”
“好了，我有分寸的。”时燃揉了揉脑袋，“大概就是，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没有恋爱打算也不想早恋这样子的？”
林初：“她要是哭了怎么办。”
时燃：“怎么办？”
林初：“哄。”
时燃：“啊？”
“你信我的，哄就对了。”林初一脸信誓旦旦，“只要你态度好一点，没有女孩子是哄不好的。”
上次胡编乱造说边烁可能喜欢男生的时候，她也是这个表情。
时燃半信半疑点了点头，虽然林初也没有比他靠谱多少，但是现在他唯一能够信任的也就这人了。
两人说到这，刚巧张宁悦来后院接待朋友。今天的她打扮得很漂亮，之前只是简单扎起的头发披散下来，微微烫过，还加了点坠饰，浅红的小礼裙刚过膝盖，恰好衬托出优美的身形，这时候的她确实像聚会的主角，漂亮又发光。
目光晃见时燃，张宁悦微微停住脚步：“你来啦。”
时燃莫名有些尴尬，林初掐了他一把算作激励，于是他只能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张宁悦同学，方不方便，嗯，借一步说话。”
草，他都在说些什么。
张宁悦一下子红了脸，身旁的女伴冲她挤眉弄眼，把她推了出去。
但是她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只是保持微笑朝时燃点点头。
两个人并肩走进花园的一处小亭子坐下，附近没什么人，到处都是静悄悄的，等侍者摆好糕点离开，张宁悦轻笑着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时燃：“？”
救这怎么跟说好的不太一样。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之前怎么坚持，都是因为你的态度一直很模糊，所以不愿意死心吧。”张宁悦是个很聪明乖巧的女孩，但这并不表示她不骄傲，“挺感谢你找了这么一个机会，至少给全了我的面子。”
之前准备好的那些措辞全部废掉，但是张宁悦这么清醒，反而好说的多，时燃松了口气：“其实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会喜欢我，我真的挺意外，我以为好学生都知道早恋不好的道理。”
张宁悦被他逗笑了：“知道归知道啊，但是谁又能克制得住春心萌动呢。幸亏你没给过回应，我才没陷进去。”
时燃跟着笑了笑。
以前总以为张宁悦胆小羞涩，他还是头一次知道，张宁悦是个大方得体的女生。
果然啊，不能以貌取人。
“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不过，我要谢谢你选的方式，一次说清楚，也就没那么多烦心事了。”
她说的时燃都不好意思了：“不我也没做什么，是你自己想得明白。”
“时燃，虽然一时半刻可能没那么容易不喜欢你了，不过你不用觉得负担，给我一点时间，我能够撇干净的。”张宁悦站起来，明明眼里已经含着泪了，但还是撑着没哭出来，“你比自己想的要优秀许多，我这句话是以英语课代表的身份跟你说的，你有潜力的，好好努力一下，至少让我觉得，我自己的青春不是白过的，并没有喜欢过一个很糟糕的男生，好吗？”
时燃坦然：“好。”
“行啦，我们在这矫情什么呢，午宴要开始了，走吧。”
“嗯。”
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解决了，时燃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离开了小花园。
留下张宁悦一个人，看着他走远之后，还是没克制住哭了起来。
说不在意的时候表现地有多大方，就有多压抑自己的情绪。
喜欢了整整一年的人啊，从始至终都被他身上那股阳光鲜活的气息吸引。如果他是个渣男，反而更容易劝自己想开点，偏偏这人表面淡情却温柔到了骨子里。
主动开口就是在给自己留退路，但是真正从时燃口中听见那句话，她还是一下子凉到了心底。
“为什么啊怎么就让我碰上了他呢”
边烁找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他看见时燃离开，看见张宁悦蹲坐着哭，但并没有听清两人之前聊了些什么，不过学校里一些风言风语，边烁还是知道一些的。
边烁走到张宁悦身边，给人递了一包卫生纸：“张小姐，你还好吗？是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张宁悦含着泪摇头：“没有他是个好人。”
边烁：“”
这是，pua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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