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边烁？”边越青拿起餐桌上的杯子倒了杯水，“吓到你了？”
“没事。”边烁替边越青拿下公文包，“不是说今晚就要走吗？”
“飞机晚点了，刚巧想起来我还有个文件没取。”“哪份？”
“世昌的，正巧他们在上华的公司有点小纠纷，顺路解决一下。我记得你昨天帮我收起来了。”
“嗯。”
从书房找到边越青要的文件，边烁回到客厅，灯已经被点亮，边越青正坐在沙发上用平板开着视频通话。
视频对面的委托人不知道在哪个国度，能透过窗口看见屋外明亮的阳光，正是一天里精神最充沛的时候，反观边越青，连轴工作的疲惫感毫无遮拦地体现在脸上。
“areyoufine,dylan”（你还好吗，dylan？）
对面传来问询，边越青揉了揉眉心：“fine,justbegining”（我很好，让我们开始吧。）
“是你最近那个案子吗。”边烁把文件放进公文包，按照边越青的习惯整理好顺序，“你不是赶飞机吗，委托人这边我来跟进吧。”
“没事，这么晚了，你快去睡觉。”
“明天周末，没课。”
看着边烁坚定的态度，边越青只能点了点头。
“haplanecanitalkaboutthiscasewithyou”边烁在边越青身旁坐下，挪过平板，“justaminute,i"llgetmyputer”（我父亲要去赶飞机，让我来跟你聊这个案子吧。稍等，我去拿下我的电脑。）
“oh,carl,longtimenosee!ibelieveinyourabilitywe"llhaveagoodchat!”（哦，carl，好久不见了，我相信你的能力，我们会聊得很愉快的！）
边越青看着边烁认真起来的样子，懂事得叫人心疼。
他的妻子顾知华是在生边烁时难产过世的，边越青一早就预想过边烁可能遭到什么对待，所以工作再忙，他都很努力去参与孩子的童年，努力为边烁营造一个完整的成长环境，无论如何，他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健康快乐长大。
但左邻右舍的议论，还有亲戚怪异的眼神是他无法拦住的。
边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不会问“妈妈在哪”这种问题了。
他早早明白了死亡的含义，承受了不该在这个年龄段承受的压力，他被迫学会了乖巧懂事，边越青一直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
边烁甚至会认为自己是他的累赘，把供他读书当作是一种投资。
中考之后的暑假开始，边烁就主动要求在边越青身边工作学习，顺带赚取一点点报酬。
边越青看得出来他是想自己赚钱上补习班，而边烁给出的蹩脚理由是他也想成为一名律师。
看着他眼里坚定的模样，边越青就劝不开口。
让他说什么？你不用这样，你完全可以无忧无虑一点，出去跟朋友玩耍，适当的时侯闯一点小祸，就像其他孩子一样。
就像其他孩子一样。
但是说出来边烁会怎么说怎么想？
那太不成熟了。
边越青就是希望他能不那么成熟。
最后，他只能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边烁的学习能力很强，事业心也很强，安排给他的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
这是边烁做他私人助理的第二年。
“我下周有一些内容需要去世昌交接，过几天可能需要你去跑一趟，送下资料。”
“嗯。”
边越青吩咐完就去了趟卫生间，看见洗漱池旁新开封的牙刷，他愣了愣，探头问了边烁一句：“家里来人了吗？”
边烁整理的动作一顿：“同学。”
边越青有些稀奇，他还从来没见过边烁有比较亲近的朋友，韩煜然偶尔来过两次，也不过是分享一些难题。给同学留宿过夜这种事，有些太出格了。
于是边越青打趣了一句：“男同学女同学啊？”
边烁刚把自己的电脑打开，手抖了一下：“男的。”
边越青不知道他的性取向。
“男孩子这个年纪在外面玩玩挺正常的，你朋友跟家里人说过了吧，别让人家长担心。”边越青没多想，简单清洗一下换了套衣服，提了公文包就准备出门。“走了。”
“注意安全。”
门哐地一下关上，确认边越青已经离开，边烁才松了一口气，他张开手心，全是汗。
他为什么要紧张呢？
委托人已经准备好要谈的资料，喊了他一声，边烁不再多想，集中注意力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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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烁记得，他跟那边聊完的时候，大概在凌晨三点。
把笔记本收起来，边烁打着哈欠准备往卧室走，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的床已经被某个翻脸不认人的小崽子占了。
啧。
于是简单洗漱之后，边烁只能选择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幸亏沙发不小，哪怕他这么高一个人躺下去也算绰绰有余。
他以前就没这么委屈过自己。
伴着疲惫，边烁闭上了眼。
第二天早上，边烁是因为喘不过气被勒醒的。
原来宽敞的沙发分外拥挤，他奋力睁开眼，只见一颗硕大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口，两只手环成圈牢牢扒在自己身上，被戳了两下还不满地蹭了蹭。
边烁咬牙切齿憋出一句：“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沙发上来的时燃咕哝了一声，继续往边烁怀里钻。
边烁吸了一口气，手脚并用把人推下了沙发。
“草！”
毫无防范的时燃被推得一头撞上了茶几脚，他嚎了一声：“有病吧！让不让人睡个好觉了啊！”
“到底是谁不安分的？”边烁皱了皱鼻子，感觉身上到处都是时燃的味道，“你昨天不是洗了澡的吗？”
时燃捂着头站起来，又往沙发上赖，他轻轻吸着气，等那阵滋滋麻麻的疼劲过去之后，才开始琢磨现在的处境：“这是哪啊？”
“醒了？”边烁冷哼一声，“我家。”
时燃：“哦。”
时燃：“卧槽(川？”
迟钝反应过来的时燃：“我怎么会在你家啊？”
“你可以先回想一下是谁哭着喊着不撒手的。”
不会吧？他也没喝酒啊？
时燃慢慢琢磨过来，好像确实是自己在耍无赖不愿意回去，边烁不得已才把他带了回来。
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昨天谢谢你啊。”
“不用。”边烁的脸色依旧是臭的，“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半夜摸到沙发上来了。”
床都让给你了，好好睡个觉有这么难吗？你难不成会梦游吗？
时燃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昨天睡着睡着被噩梦给魇住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摸索着上了个厕所之后就下意识走向客厅。
小时候，他总是习惯独自在家里等苏妤蔓回家，那么小的孩子，胆子小又怕黑，你很难让他总是呆在封闭的环境里的，但是被鬼故事荼毒多年的时燃不敢以一个人睡觉，苏妤蔓不在家的时候，他往往会开着电视机放到最大声，一边等一边在沙发上睡了过去。这种情况一直到林阿姨来了他家才稍稍好转。
虽然现在的时燃没有小时候那么怕来了，但是睡前心神不宁的话还是容易做噩梦，一做噩梦他就会习惯去睡沙发。
明明没有床那么软，但是好像在沙发上睡才能安心。
年幼时刻就进骨髓的习惯，长大之后都很难改变。
但是时燃不能这么说，对着边烁审视的眼神，他扯了个半真不假的理由：“小时候大半夜睡不着觉，就在沙发上坐着看动画片，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习惯了而已。”
边烁从他轻描淡写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意味，哪怕知道他是在扯谎，他也没有多问。
方才的脾气就这么消了。
算了，看在这可怜孩子没妈的份上，原谅他了。边烁起身收拾了一下乱糟糟的客厅，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显示早上九点四十。
幸亏今天没课。
“你想吃什么。”边烁准备自力更生解决一下早饭问题，看着时燃还在那大脑放空，敲了敲茶几，“听见没。”
“不知道。”时燃认真思考了一下，并没有什么主意，“都行。”
本来边烁不打算接济这人的，毕竟他可以现在就回家，在路上顺带买点吃的，但是边烁严重怀疑他不开口这人绝对想不起来吃早饭的事。
毕竟之前听韩煜然骂过，江素迟总是不爱好好吃饭，同类推理，时燃应该是一样的人。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糟践身体健康吧。
于是边烁点了点头：“鸡蛋炖面，可以吗？”
“有别的吗？”
“没有。”
“”
您这个问题问了个什么劲？
边烁一边走向厨房，一边想起什么回头说了一句：“记得去洗漱。”
“不刷牙不准吃早饭。”
“知道啦，啰嗦死了。”
等待开饭的期间，时燃自己到处走走，参观了一下边烁的家，这边跟他们小区版型很像，应该距离不远，同样的三室一厅加卫生间和厨房，卧室外有个小阳台，二楼居然还有个健身房。到处溜达完毕，时燃窜回了厨房，看着边烁忙活：“你家挺大的啊？”
“嗯。”
“那边还有个卧室，是你爸爸的吗？”
“”
“昨晚你就把我这么带过来，叔叔不会说什么吗？这个点了叔叔是去上班了吗？”
“闭嘴，”边烁拿了个热好的馒头塞住时燃喋喋不休的嘴，“他出差了，跟你没关系，吃完早饭就滚蛋。”
“知道啦。”时燃啃了一口大白馒头，顺便看了看边烁煮的东西，“嗯手艺不错啊你。”
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不知道尝起来怎么样。
早饭就在时燃的叽叽喳喳中上了桌。
不得不说，边烁煮的面不仅卖相好，味道也确实不错。
时燃做的东西叫勉强能吃，边烁做的，叫佳肴。
刚滋溜完一大碗，时燃靠在椅背上感叹：“以后哪个女生这么有福气，能嫁给你啊。”
边烁手上动作一顿，没有接话。
时燃凑了过来，一脸讨好道：“唉，边烁，你要不考虑考虑我？”
边烁的手一抖，差点把面条抖出来。
结果这人下一句话接着出口：“你是怎么学会做饭的，除了煮面条还会别的吗？只会这一个也没关系，教教我呗！”
两句话弄得人心情跌宕起伏，边烁索性放下了筷子：“教你写作业就很麻烦了。”
“你都教我做题了，顺带教一下烹饪不行嘛。”“不行。”
边烁起身拿着碗筷走向厨房，任由时燃在后边唉声叹气。
“吃完了，你可以滚回去了。”边烁狠着心下了最后通牒。
“行行行，我走就是了。”时燃伸了个懒腰，后知后觉发现他忽略掉了什么，“卧槽，回家！”
他昨天走之前跟苏妤蔓说了什么来着。
最晚十点到家。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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