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惹祸精的孩子
第101章惹祸精的孩子
沈辞不知道是如何回的城中, 有些浑浑噩噩,牵着马,从北城门处往官邸回。
周围的百姓仍旧热情同他招呼, “沈将军!”
“沈将军,好!”
“沈将军,您脸色不太好看,可是病了?”
“哟, 沈将军,可是前几日被西戎人伤了?”
沈辞简单回应, 也有遇到城中的熟识, 更关切些, “沈将军, 好些时候没见到将军夫人了, 夫人可是回娘家了?”
沈辞愣住,眸间似空洞,无神,又似心底被什么灼得滚烫而疼痛。
—— 聘礼都给人家了,真是全部家当?
—— 新郎官,新娘子好看吗?
—— 阿翎, 我被你惯坏了。我想日日都同你一处,怎么办?
脑海中若浮光掠影, 沈辞礼貌笑了笑, 轻声道,“回去了。”
熟识笑道, “那早些接夫人回来吧。”
沈辞木讷点头, 应了声好。
待得对方离开, 沈辞才又听到有人唤他, “将军!”
是他身边近卫的声音,还带着气喘吁吁。沈辞转身,见是近卫牵着嗯嗯,嗯嗯朝他飞扑过来。
“嗯嗯?”沈辞意外。
嗯嗯示好蹭他,又一直想要同他亲近,在他心里难过的时候,犹如一许暖意,沈辞半蹲下,伸手抚了抚它的头,“出来多久了?”
“汪汪汪!”嗯嗯积极出声。
沈辞当然是问它身侧的近卫的,嗯嗯每天要去城中溜一圈,大多时候是袁叔带着,有时候袁叔在忙,会由官邸中他的近卫代劳,眼下应当是近卫带了嗯嗯出来散步,正好在城中遇到他。
近卫果真道,“才从府邸出来呢,没逛一会儿就见到将军了,大老远飞奔过来,恨不得直接扑上来。”
近卫说完,沈辞微暖,也将头靠在它头顶。
嗯嗯舔了舔他。
他心情并不好,嗯嗯反复能察觉到,他退后,它继续上前舔他,他再退后,嗯嗯继续,沈辞险些倒地,嗯嗯才没继续。
沈辞难得嘴角露出笑意,隧也起身,朝近卫道,“把我的马牵回府中吧,我带嗯嗯去走走,晚些回府。”
“是!”一侧的近卫应声上前,将系着嗯嗯的绳索递给他,也从沈辞手中接过缰绳,牵了沈辞的马先行回府。
嗯嗯很久没同沈辞一道散步过了。
沈辞在军中总是事情很多,平日大都是旁人代劳,像眼下这样,沈辞陪着它,嗯嗯整个过程兴奋到不行。
沈辞怕他吓到人,牵得很紧,而嗯嗯也只是兴奋,高兴得时候叫两声,其余时间都很老实听话。
沈辞心底似一直压着一块沉石,牵着嗯嗯的时候,又会短暂出神。
城中也会遇到轮值巡逻的驻军,见了他都在行礼,“将军!”
他颔首。
等到临近北城门的时候,沈辞忽见有紫衣卫护送着马车往北城门外去。
紫衣卫?
沈辞不由驻足,紫衣卫都是听令于陈翎的,陈翎已经离开立城了,怎么还会有紫衣卫护送马车往北城门去?
沈辞正当疑惑中,嗯嗯仿佛忽然被什么引起注意一般,拼命朝着前方汪汪大叫着!
而且扯着链子,就想往前扑过去。
沈辞迅速回神,“嗯嗯!”
但嗯嗯不依不挠,一面朝着前方拼命叫着,一面转身,朝他抬爪子,扯着他走,沈辞倏然皱眉,想起在立城外巡逻的时候,嗯嗯也这么朝着一处叫过,后来他们顺藤摸瓜发现了哈尔米亚的踪迹。
忽得,沈辞滞住,顺着嗯嗯犬吠的方向看去,就从不远处路过的那辆马车处。
沈辞拢眉,“走,嗯嗯。”
沈辞牵了嗯嗯上前。
就在不远处,护送的紫衣卫见是沈辞,也纷纷勒紧缰绳停下,为首的紫衣卫下马,朝沈辞拱手,“沈将军!”
沈辞颔首,嗯嗯还在冲着马车中叫着。
紫衣卫有些尴尬,周围也有不少人驻足围观,紫衣卫神色为难。
沈辞俯身摸了摸嗯嗯的头,“嗯嗯,安静些。”
嗯嗯又叫了两声,乖乖坐好,虽然不使劲儿叫了,但是还不时会低声“汪”一声,但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紫衣卫这才脸色缓和些。
沈辞问道,“马车中什么人?”
他是立城边关的统帅,经由这里过的马车,即便是紫衣卫在护送,他过问一声是合情理的。
紫衣卫应道,“沈将军,是陛下让护送出城的西戎人。”
阿翎?西戎人?
哈尔米亚之事,沈辞并不知晓后续,但柏靳和陈翎都已离开立城,那就是此事已经了解了。
眼下的西戎人是?
沈辞犹疑间,马车中的哈尔米亚微微撩起车窗上的帘栊一角,问候道,“沈将军。”
沈辞明显皱眉。
因为马车中的人生了一双碧蓝色眼睛,而且,虽然身型不同,但哈尔米亚生有些挂像。
沈辞仔细打量他。
哈尔米亚也不介怀,任由他看着,待得沈辞眼中渐渐出现更多的戒备和敌意,哈尔米亚知晓他看出自己像谁了。
哈尔米亚轻声笑道,“多谢了,沈将军……”
沈辞眉头拢紧,不明所以。
沈辞正要开口,正好不远处的孩童在踢毽子,毽子很沉,小孩子踢的时候,没注意力道,正好踢飞了过来,沈辞没有动弹,哈尔米亚却伸手一把握住。
这么强烈的冲击力,不是接住,是握住。
对方身手敏捷,有力,不逊于哈尔米亚,甚至更甚,只是因为体型不如哈尔米亚,所以会让人觉得错觉。
沈辞沉声,“你是谁?”
哈尔米亚笑道,压低了嗓音道,“沈将军,说来还真要多谢你,因为你,从今往后,我才是普益部落的哈尔米亚……”
沈辞湛眸微凛。
哈尔米亚继续道,“沈将军放心,我比我大哥清醒,我不会在你们燕韩搅得天翻地覆,相反,还会和你们缔结盟约,我们相互制衡着西戎东边的部落,对谁都有利。”
沈辞看他。
哈尔米亚笑,“野心大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清时局,西戎西边的部落不会同燕韩交战,有你们在,我才可以慢慢桑食东边的部落,沈将军,我们是盟友,不是吗?”
哈尔米亚眸间都是笑意。
一瞬间,沈辞脑海中零散思绪凑在一处。
—— 将军,别骂我,我干笨事了。我的匕首丢了,好像被偷,找不到了……
沈辞忽然沉声道,“小五的匕首是你的人偷的?哈尔米亚身边的侍卫也是你的人?是吗?”
沈辞的目光深邃悠远,好似恍然间将对方看穿。哈尔米亚笑了笑,轻声道,“沈将军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眸间的笑意,比早前哈尔米亚唇畔的诡异笑容还要渗人些。
沈辞眉头蹙紧。
哈尔米亚又道,“不过,还是要多谢沈将军,毕竟……像哈尔米亚这样的枭雄,要死在沈将军这样的人手中才合情合理,死得其所。而且,沈将军这次在驻军和立城百姓心中,不是更有威望了吗?何乐而不为?”
闻言,沈辞掌心死死攥紧。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脑海中窜了起来。
“沈将军,后会无期。”哈尔米亚放下帘栊。
沈辞握紧佩刀,紫衣卫首领警戒,“沈将军,陛下吩咐,请勿让我等难做。”
沈辞转眸看他,遂才慢慢松开腰间的佩刀。
“沈将军,告辞了!”紫衣卫首领挥了挥手,身后的紫衣卫队伍护送着马车离开。
“汪!”嗯嗯朝着马车的方向使劲儿大叫了两声。
沈辞也看向马车的方向,直至那辆马车消失在城门外,沈辞才收回目光。
是他……
回到官邸,沈辞在暖亭中一直坐了很久,环臂仰首靠在暖亭的立柱上,目光空望着夜空星辰入神了许久。
“二爷。”袁叔上前,沈辞转眸,“袁叔?”
袁叔温声道,“这么晚还不歇着?”
沈辞笑了笑,低声道,“我在想事情。”
袁叔叹道,“二爷还是二公子的时候,老奴就一直跟着二爷,这些年一直都在,但凡二爷心中藏了事情就是这幅模样,怕是今晚都不会睡。”
沈辞看向他,轻声道,“袁叔,许久没有一遭喝酒了。”
袁叔笑道,“那老奴去取。”
就在暖亭中,没有旁人,身边只有嗯嗯在。
沈辞同袁叔一处,袁叔是看着他长大的,袁叔同家中的长辈一样,祖父在的时候,袁叔就在了,他从小什么样子袁叔最清楚。
沈辞斟酒,“袁叔,我被人摆了一道……”
袁叔接过酒杯,早前这么同他说话,还是年少时候,说自己被人摆了一道,丢人丢大了,眼下一晃,二爷都这么大了。
袁叔温和道,“这回,又丢人了?”
许是在袁叔面前,沈辞反而放得开,一面颔首,一面应道,“丢人了,丢大了,被人耍得团团转,还替人作了嫁衣……”
袁叔问道,“是前几日立城中死的西戎人的事?”
沈辞意外,“袁叔,你知道?”
袁叔捋了捋胡须笑道,“从那件事之后,二爷就终日心神不宁,老奴估摸着不对,又不好问起,今日见二爷在这里出神,想着问一声。”
沈辞笑了笑,“袁叔,什么都瞒不过你。”
袁叔又道,“二爷,军中之事老奴不懂,但不管这其中过程如何,老奴看到的,是此事之后立城驻军和百姓的安心与踏实。虽然未必事事都能尽人意,也总有波折,但世上又哪有完人?”
袁叔叹道,“二爷还记得小时候吗?”
沈辞看他,“袁叔是说哪件事?”
袁叔道,“就是因为多得数不清,眼下再回过头来看,哪一件不是经历?人总要吃一堑长一智,知晓何处丢人了,下次避过就是,小时候都能如此,眼下为何不能?只不过小时候是打架有输有赢,眼下,是诸事都要复杂得多,要考量的也多。但即便二爷是驻军统帅,也总有顾及不到的事,刘老将军也不是一日成为刘老将军的,刘老将军也是这么一步一步来的。知晓得越早,反而越好……”
沈辞低眉笑笑,“袁叔,你怎么像我祖父似的?”
袁叔笑道,“老将军在的时候,不听多了吗?”
沈辞这才嘴角扬了扬,而后又神色微沉,“袁叔,我将事情搞砸了,其实一开始就有人叫我不要冲动,但我还是被人激怒,最后惹了烂摊子。只是有人替我收拾烂摊子,眼下的立城才风平浪静……”
袁叔温和笑道,“所以呢?”
沈辞微怔,袁叔这么问,他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应声。
袁叔道,“二爷同老将军一样,既是一军主帅,又岂能无血性?既有血性,便有冲冠一怒之时。并非好,也并非不好,取其有度,方能三思而后行。”
沈辞颔首,“我知晓了,袁叔。”
袁叔笑容可掬,其实他说的二爷心中都清楚,只是换个人口中说出,才似旁观者清,也能过心中那关罢了。
“二爷,诸事都会好起来的。”
沈辞颔首,轻嗯一声。
沈辞又饮了一杯,嗯嗯上前蹭他,他也伸手摸了摸嗯嗯的头,嗯嗯在他近处坐下来。
方才同袁叔说了会儿话,不似早前沉闷,但也似有事压在心中。
袁叔还是问道,“二爷,可是同夫人拌嘴了?”
沈辞微楞,没想到袁叔会这么问,但袁叔面前,沈辞又不想隐瞒,“她,好像生我气了……”
袁叔笑道,“二爷才新婚多久,总要磨合,等见到夫人,多同夫人一处,总有相互迁就的时候。早前老将军同老夫人也是,起初的时候,见面就吵,分开就想,后来老夫人过世,老将军许久都未缓过来。”
沈辞没听过这段,但在他印象里,他没见过祖母模样,除了祖父房中的画像。
袁叔笑道,“老奴是见夫人看二爷的眼神都写着喜欢,不会真同二爷置气的;若是夫人真生气了,等二爷去京中接夫人的时候,好好说开就好。只要是为对方考量,总会有磨合与迁就,也会有相互理解。”
沈辞轻声道,“我知道了,袁叔。”
嗯嗯:“汪!”
路上几日,陈翎终于到了惠山,启善早早来迎候,“陛下回来了?”
陈翎面容中有倦色,因为在立城多耽误了好几日,所以近乎这几日都在日夜兼程赶路,才稍许追回来些时间,眼下正疲惫着,恨不得倒头睡上一个长觉。
陈翎问道,“惠山诸事顺利吗?”
启善应道,“陛下放心,诸事顺利。”
陈翎这才点头,继续道,“这一趟在立城有事耽误了,惠山不久留了,还要万州,明日就安排出发吧,路上行快些,早些到万州。”
启善应是。
陈翎又问,“宫中的信送到了吗?”
启善应道,“回陛下,送抵了。太子已经在去万州的路上了,有方嬷嬷陪同着,还有石将军和紫衣卫跟着。”
“好。”陈翎正好回了惠山行宫的寝殿中,“启善,朕累了,歇一会儿。你让人准备好明日上路的事。还有,这些时日京中的要事急事,明日晨间都呈到朕这处来,先处置了。”
“是。”启善应好。
陈翎回了寝殿,恨不得一头栽到龙塌上,就在龙塌处宽了外袍,也从袖中落出那枚金翅蝴蝶翡翠步摇。
陈翎拾起。
—— 聘礼都给人家了,那定情信物还拿得出来吗?
—— 幸好未雨绸缪了,阿翎,闭眼睛。
—— 好看吗?
—— 好看。
看着手中的步摇,陈翎略微出神,稍许才继续宽衣躺下,将那枚步摇放在枕边入睡。
惠山离万州不算远,路上行径快些,越是四月中旬抵达万州。
万州是敬平王府的封地,但陈修远还在京中,陈翎这一趟是来看祖姑父的,祖姑父是大爷爷的妹婿,也是老师的义父。
早前在淼城时,老师便说起过祖姑父年事高了,让她抽空去见见祖姑父。
从惠山行宫回来正好。
大爷爷过世后,家中的长辈只剩祖姑父了,这一趟回京,恐怕京中不会太平,她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抽出时间来万州,正好顺路,也让方嬷嬷带了阿念来。
“老太爷,陛下来看您了。”宁府的管家钟伯来了宁川跟前。
宁老爷子正在屋中窗前晒着太阳,因为年事高了,吹了风,也很少在苑中,想晒太阳的时候,就多在主屋的窗户前,隔一道屏风。
宁老爷子要起,钟伯去搀扶,陈翎上前,“祖姑父,您别起来了,朕来这边坐。”
陈翎说完,朝钟伯摇头。
钟伯会意。
没有再去搀扶宁老爷子,而是去置了凳子放在宁老爷子摇椅一侧。
陈翎落座,“祖姑父,您近来身子骨如何?”
宁老爷子是年事高了,但一看便知晓是精明不糊涂的,身上就有老人家的淸矍,也有睿智在,“劳陛下挂记,一切都好,只是这幅身子实在入宫面圣,还劳烦陛下亲自来看老夫。”
陈翎笑道,“早前同老师说起,想来万州看祖姑父了,就是安城之乱才结束,京中诸多事情都要处理,这一趟从惠山回来,正好看看祖姑父。念念也在路上了,昨日收到信了,说明日就能到。”
“好好好,”宁老爷子笑道,“老夫也想太子了。”
宁老爷子又接连咳嗽了两声。
陈翎替他牵了牵盖在身上的毯子。年事高的人大都怕冷,眼下是四月中,正是春暖花开,也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日子,但宁老爷子身上的衣裳也很厚实,还盖着后毯,是抵御不了寒气。
“许久未同陛下一道下棋了。”宁老爷子看她。
陈翎笑道,“朕也许久未下了,也不知手生了没。”
下棋的时候静心,凝神,也是最好谈事情的时候。
宁老爷子落子,“陛下面有愁容,可是遇到烦心之事?”
陈翎轻嗯一声,“有。”
宁老爷子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更何况是君王?十之一二已是幸事。为君者,一定会遇到不如意之事,不如意之人,不如意之时,皆为常事。”
陈翎顿了顿,又轻嗯一声,继续落子。
宁老爷子也继续道,“阿翎,教你为君之道的人,自己也不是君;教你如何做帝王的,大都一日未做过帝王。他们告诉你的,是他们想看到的君王,但这样的君王是不是好,没人知道。史册中的帝王也大多经过美化,按照史册中的条条款款去要求一个君王,未必能出一样的君王。有时候,臣子有些话听一听就过了,自省即可,多想无益。”
陈翎看向他,“祖姑父?”
宁老爷子一语道破,“宁如涛也是一样。陛下是天子,他能带你去领略书册中的为君之道,但他本身并未君王,他能到的,是他想到君王视野。先帝做过君王,但他未必有陛下做得好……”
陈翎微怔。
宁老爷子又道,“为君者,一日应三省吾身,却不可妄自菲薄。祖姑父老了,很多事情已经不能帮你一件一件细看了。周遭每日都在变,陛下自己也在变,唯一不变的就是改变,一生不变就会守旧。燕韩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平稳,也应当有所激进,以陛下自己的方式,让燕韩走向另一段兴盛。”
陈翎笑看他,“祖姑父真的信朕?”
宁老爷子笑道,“胡不信?”
陈翎也笑。
宁老爷子继续道,“阿翎,在所有陈家子孙中,只有你,才是最适合这个皇位的。先帝不是偏爱,而是他作为一个真正的君王,很清楚自己的判断,未来燕韩需要什么样的君王才能重新走向盛世。”
陈翎看他,“祖姑父,朕其实……”
宁老爷子笑道,“高处不胜寒,越是高处,往往越有寒意,你是君王,周围的人,事,时,都当有自己的判断。”
陈翎颔首,“朕明白了。”
宁老爷子颔首。
屋外脚步声传来,宁姿推门入内,“祖父,该午歇了。”
宁老爷子看着她笑了笑,“好好好,午歇。”
陈翎看向宁姿,宁姿福了福身,“陛下。”
陈翎道,“先扶祖姑父歇下吧。”
宁姿应好。
陈翎去了暖中暖亭处小坐,稍许,宁姿从外阁间中出来,也入了暖亭中。
陈翎问道,“歇下了?”
宁姿莞尔,“歇下了,近来午睡的时间越发长了,大夫说倒也无妨,祖父年事高了,随心所欲,一切从容。”
陈翎点头。
宁姿又道,“糯米丸子呢?”
陈翎应道,“他明日到。”
宁姿托腮,“那今晚我可以与天子同榻了……”
陈翎笑。
宁姿问道,“快同我说说,阿念长高了吗?”
想到阿念,陈翎眸间笑意,“高了,都会骑马了。”
“这么快?”宁姿有几分意外。
轮到陈翎感叹,“倒是你,什么时候成亲?”
宁姿笑道,“不急不急,书念得越多,越觉得周围的男子俗的多,慢慢来,做当世大儒多好,我可是要做女大儒的人,怎么能让男人耽误脚步?”
陈翎又笑,知晓她是想多陪祖姑父些时候,陈翎并未戳穿。
宁姿又道,“你自安哥哥呢?”
陈翎愣住。
宁姿再次托腮,“嗯,吵架了?”
“没有。”陈翎淡声。
原本,也不算吵架。
宁姿叹道,“沈自安呢,需要锤打,祖父常说盛文羽性子沉稳,沈自安……”
陈翎莫名看她。
宁姿笑道,“沈自安到处惹祸,是个惹祸精。”
宁姿言罢笑了起来,陈翎也笑。
宁姿凑近,“不是惹祸精,你还喜欢吗?”
陈翎端起茶盏,低眉笑了笑。
宁姿再次托腮,“但是惹祸精的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呢?”
陈翎险些被茶水呛到。
……
翌日,惹祸精的孩子就到。
“父皇~”阿念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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