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番外四 尾声合集.(三)
番外四尾声合集(三)
“少逢来了吗?”宁老爷子微微睁眼, 朝身侧的宁姿问起。
宁姿守在祖父身侧,祖父问起,宁姿放下手中的书册,轻声应道, “还不曾。”
宁老爷子看了看暖亭外, 临近年关了,枝头和屋顶缀着的皑皑白雪。
宁姿也跟着一道看去, 接着道, “前两日大雪, 路不好走,路上怕是耽搁了, 早前便收到建平侯府的书信, 说启程了, 应当这两日就到了。”
“好。”宁老爷子微微阖眸,没说旁的了。
宁姿看了看他, 温声问道, “祖父, 回屋中歇会儿吗?”
宁姿担心他着凉,虽然暖亭中烧着银碳,但到底不比屋内暖和。
宁老爷子摇头,轻声笑道, “先不了,我想在暖亭这里多呆会儿。”
宁姿起身, “那我替祖父取条毯子来。”
宁老爷子颔首。
宁姿起身,宁老爷子看着她撩起暖亭的帘栊往屋中去, 背影像极了她祖母……
宁老爷子唇瓣微微勾起。
他年事高了, 也没有多少牵挂了, 朝中局势已定,边关安稳,天子也羽翼丰满,短时间,燕韩都不会再有风浪。他唯一挂念的,就是自己这个孙女……
四海啊,阿姿长大了。
宁老爷子阖眸,继续在躺椅上靠着,脑海中慢慢放空。
他近来时常梦到早前的事。
梦到小时候的四海(宁姿祖母)在他看书的时候,会好奇凑上来问他看什么书,他随意拿了本敷衍,四海惊奇道,风水命理啊,他愣住。
也梦到有一年灵光节,四海同他去楯城,四海将一叠祈福纸挂在祈福树上,因为听说越高的位置越灵验,她会踩着梯子,爬到最高的树上,看得他心惊肉跳,最后她朝他笑道,宁川,我挂到最好的位置上了……
他更记得,他以为四海再不会回来时,她折回,像往常一样,脸上挂着笑容,又有些为难,朝他说,好像下雨了,可是我没带伞,你不带了吗?那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哭,四海就坐在他身边……
宁姿行至半路,又停下,回头望向暖亭这处,见祖父阖着眼,唇边挂着笑意。
应当又想起祖母了……
宁姿嘴角微微扬了扬,但很快,又鼻尖微红。
祖父近来每日睡得的时间越来越长,精神也越发不济,有一日忽然说起想见盛文羽。盛文羽也已经在来的路上,早前的信上说这几日会到,祖父这几日的精神就似忽然好了起来,今日还说要去苑中暖亭看雪。
祖父已经很久没这样精神过了,大夫委婉提起过,她也心知肚明,祖父的时日不多了,他想做什么,见什么人,她都陪着他这最后一段……
宁姿将毛毯给宁老爷子披上,宁老爷子睁眼,眸间还带着笑意。
“是不是梦到祖母了?”宁姿问起。
宁老爷子颔首。
“看得出来。”宁姿笑道,“我给您倒杯茶。”
宁老爷子应好。
暖炉上的水一直沸着,宁姿拎壶泡茶。冬日里,红茶有红茶的暖意。祖母喜欢红茶,所以家中一直都有饮红茶的习惯。宁姿刚放下水壶,便听到苑外脚步声传来,转眸看去,正好看家中仆从领着盛文羽入苑中。
盛文羽身上披着大氅,风尘仆仆,应是刚到万州便匆匆来了府中。
“祖父,少逢来了。”宁姿提醒了一声。
宁老爷子缓缓睁眼,宁姿遂撩起帘栊迎了上去。
这里是万州宁家,盛文羽是建平侯。两家再熟络,远到的也是客,盛文羽已经先入了府中,宁姿也当在苑中迎了过去。
“老爷子还好吗?”盛文羽眼中尚有疲惫之色,应当是接连赶路没停过。
宁姿轻声道,“这几日精神好,说等着见你。”
盛文羽是聪明人,宁姿轻描淡写的一句,盛文羽猜出端倪,也沉声道,“路上遇到大雪封山,耽误了几日,后面昼夜赶路还是迟了些。”
“不算晚。”宁姿领了他往暖亭这处来。
盛文羽问起,“还有其他人吗?”
宁姿摇头,“陛下在行宫养病,自安在边关,凡卓出使去了,敬平王在京中,祖父说就你在丰州,他想见你。”
盛文羽颔首,来万州的一路他也在想老爷子为什么要单独见他,但宁姿提起他也多少明白了,老爷子不想惊动旁人,他是离得近。
行至暖亭处,宁姿撩起帘栊,“祖父,少逢来了。”
盛文羽入内,“老爷子。”
见到盛文羽,宁老爷子笑了笑,伸手示意宁姿扶他起来,盛文羽就在一侧,两人都上前搭手。盛文羽扶宁老爷子坐起,宁姿将躺椅调直。
“路上还顺利?”宁老爷子问起。
宁姿倒茶 递给盛文羽,盛文羽接过,简单温和道,“顺利。”
宁姿看了看他,方才口中的大雪封山,昼夜赶路都绝口未提,祖父年事高了,看得见盛文羽,未必能看得清他脸上疲惫之色。
宁姿又端了茶给祖父,宁老爷子接过。
两人都抿了一口茶,宁老爷子笑道,“阿姿。”
宁姿从他手中接过茶盏,“祖父。”
宁老爷子笑道,“阿姿,你去我屋中一趟,在内屋的书架上,有一本册子,是我早前准备给少逢的,你帮我取来。”
宁姿知晓他是有话单独同盛文羽说,看破不说破,宁姿应好。
等宁姿离开暖亭,宁老爷子才看向盛文羽,“少逢,让你专程跑一趟。”
盛文羽笑道,“本就年关了,老看老爷子是应当的,哪有专不专程一说?”
宁老爷子也笑道,“少逢,你们这几个孩子里,我从小最喜欢的就是你。三岁看到大,你们几个里,你一直是最稳妥的。最稳妥,也最习惯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说,同冠之和自安,全然相反,但你比他们都更清楚你在做什么,要什么,以后想如何。”
盛文羽微怔。
宁老爷子继续道,“不是不好,是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太多,少逢,你让我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候,也喜欢诸事藏在心里,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什么,所以时时处处都克制,不是不好,是会失去很多……其实你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值不值得,但你有你想维护的,就必定有取舍,有迟疑。有迟疑,就会有羡慕旁人的时候……”
“老爷子……”盛文羽沉声。
宁老爷子轻声道,“少逢,我不想你走我早前的老路。有时候,克制并不是最好,你还年轻,年轻可以犯错,年轻可以肆意妄为,但世上没有事情可以重新来过,别让自己后悔。”
盛文羽看他。
宁老爷子叹道,“我后悔过,但那个时候是阿姿的祖母在原处等我,我时常想,如果不是那个时候,我会不会这一生都在后悔。少逢,旁的事情也都一样,你考量越多的时候,你失去的越多。我年事高了,再见你的时候少了,到最后,最记挂的还是你和阿姿,便总想着时日不多,也想寻你来一趟,同你说完这么一段,我也好安心得走……”
“老爷子。”盛文羽眸间氤氲。
宁老爷子笑道,“我到这样的年纪了,生死于我来说早就不是什么大事了,去见阿姿的祖母的才是大事,所以,你也好,阿姿也好,都不用替我难过,我自己都不难过,也无需旁人替我难过。”
“我就是放心不下你们两个。”宁老爷子伸手,盛文羽起身上前,在他跟前半蹲下,也让他伸手握住自己的手,“少逢,宁爷爷希望你能活成你心中想要的模样,宁爷爷知道你可以。”
盛文羽颔首。
宁老爷子再次拍拍他的手,“我时日不多了,最放心不下的,是阿姿。她父母在世时,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一道致学论辩,一同游历讲学,所以她自幼耳濡目染,喜欢,憧憬,也向往这样的人生。她想做学问,做女大儒,但像她父母一样,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路相互扶持,很难,尤其是做学问上,越走,必定越孤独。我尊重她的想法,但我也帮不了她,我陪她的时间不多了,她日后也一定会遇到很多波折,也会有反复,煎熬,有打退堂鼓的时候,也会有面对诋毁的时候,但我都不在了。少逢,宁爷爷想托付你一件事,日后,宁姿无论遇到什么事,能照看一二就照看一二。”
盛文羽喉间哽咽,“好。”
宁老爷子再次笑了起来。
正好宁姿取了书册上前,“祖父,是这本吗?”
宁老爷子点头,宁姿笑着递给盛文羽,盛文羽接过,“我一定好好读。”
宁老爷子点头,转眸看向暖亭外时,暖亭外的雪开始大了,“瑞雪兆丰年。”
宁姿也笑,“是好兆头。”
宁老爷子道,“好久没吃松鼠鱼了,让厨房今晚做一条,我想吃了。”
“好啊,我现在就告诉傅叔一声。”宁姿应声。
宁老爷子又朝盛文羽道,“少逢,今晚陪我喝一杯。”
盛文羽也应好。
……
宁姿记忆中,祖父已经许久没有像今日这样喝酒了,还吃了大半条松鼠鱼,让她想起了爹娘和祖母还在世的时候,家中就是这样团圆热闹的。
眼下,虽然只是祖父和盛文羽一处,但两人笑着喝酒,说话,吃菜的模样,也让家中多了几分平日里少有的团圆和暖意。
她出神的时候,盛文羽用公筷夹了鱼给她,而后继续同宁老爷子喝酒去了。
这是年关前一日,看着祖父脸上的笑意和久违爽朗的声音,宁姿忽然觉得圆满了……
晚饭吃到很晚,盛文羽和她一道扶了宁老爷子躺床榻上。
宁老爷子脸上都是笑意。
宁姿问道,“祖父,明日想吃什么,我提前告诉傅叔一声,明日是年关,吃些好吃的。”
宁老爷子笑道,“松鼠鱼。”
盛文羽低眉笑了笑。
宁姿叹道,“又吃松鼠鱼啊?”
宁老爷子道,“ 想吃了。”
盛文羽也道,“我也想吃。”
宁姿颔首,“那让傅叔明日还做松鼠鱼。”
宁老爷子这才满意阖眼了,宁姿替他牵了被子,“祖父,明年年关了,年关好。”
宁老爷子点头,“年关好。”
宁姿和盛文羽离开的时候,宁老爷子脸上还挂着笑意。
……
从屋中出来,宁姿送盛文羽去客房,“祖父很久没像今日这么高兴过了,我有些年没见他吃松鼠鱼了。”
盛文羽看她,“难得老爷子高兴,我是怕他喝太多了。”
他给宁老爷子斟酒时杯底都是浅浅没过,但也架不住宁老爷子高兴。
盛文羽继续道,“我也好久没见老爷子了,时间过得真快,总觉得还是小时候经常往万州这处跑,仿佛也没多长时间……”
宁姿叹道,“多谢了,少逢。”
明日就是年关了,盛文羽来,建平侯府的年关便会冷清。
“能陪老爷子这这一程,我心中也没什么遗憾了。”盛文羽看她,“所以谈不上多谢,老爷子看得开,说起见你祖母,他没太多不舍,就是舍不得你。”
宁姿看他,“少逢,我祖父还同你说什么了?”
盛文羽脚下微滞,稍许思量,还是如实道,“他说他放心不下你,你要做学问,必定一路荆棘搓着,让我能照顾一二时候便替他照顾些……还说,他陪不了你太久,做学问孤独,但他尊重你。”
盛文羽见宁姿眼眶微红,却尽量忍住。
盛文羽轻声,“宁姿。”
宁姿摇头,也轻声道,“我没事,客房就在前面,我不送你去了。”
盛文羽点头。
宁姿转身。
盛文羽知晓她心里不好过。
……
回到屋中,盛文羽想起今日老爷子同他说起的话。
—— 不是不好,是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太多,喜欢什么都藏在心里,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什么,所以时时处处都克制……其实你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值不值得,但你有你想维护的,就必定有取舍,有迟疑。有迟疑,就会有羡慕旁人的时候……
—— 少逢,我不想你走我早前的老路。世上没有事情可以重新来过,别让自己后悔。
盛文羽目光空望着案几上的灯盏出神,久久都未动弹过。
他没后悔过吗?
后悔过。
但让他重来,他还是会如此。
老爷子说的对,他太清楚想要什么,该做什么,所以一定有取舍。
这些取舍也曾迟疑过。
也羡慕过。
但都值得……
于他而言,甘愿藏在心底的,如何做都值得……
也永远不会让旁人知晓。
……
“盛文羽,给你的生辰礼。”
他打开,是一枚剑穗子,同他早前那个一样……
盛文羽微怔,目光中隐隐水光。那个剑穗子是母亲做给他的,母亲过世很久了,他同盛瑶不是一个母亲,也不会再有一样的剑穗子……
那个剑穗子,在两日被意外斩断了。
“这个剑穗子原来的手工太好了,我找了人缝了好久,还是有痕迹,不过能缝上也是好的,流苏断了两根,其余的接上了,这次上面加了金丝,没那么容易断了,你先试试看。”
他看着手中的剑穗子,心底好似打翻了五味杂瓶一般。
失而复得,又似……
陈翎继续轻声道,“我上次听你说起的,你母亲留给你的,这种东西当然珍贵了,比旁的都珍贵,收好了。”
盛文羽低声,“多谢殿下。”
陈翎看他,“盛文羽,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握着剑穗子,转眸看她,“殿下请说。”
她从袖间取出那枚刻了“悠”字的玉佩,莞尔,“你看,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也最怕它弄丢了,弄碎了,所以其实我们都一样,虽然过世的人不在了,但只要我们记得他们,他们就一直在,在心里,也在这里。我会让她看到,我会做一个好太子,做一个明君”
她晃了晃手中的玉佩。
他也跟着笑起来,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穗子。
陈翎又道,“你也替我保密,我的玉佩不外见的。”
明知是打趣话,他还是跟着笑起来。
陈翎起身,“生辰快乐,盛文羽。”
后来他遇上启善,启善收药瓶,他以为启善受伤。启善却笑,“哦,前两日殿下不知怎么回事,竟被金丝线割伤手了,老奴取了药膏给他。”
金丝线?
盛文羽 似是想起什么,脸上却没有显露。
正好去寝殿的时候,温识在,“世子?”
“殿下在吗?”他问起。
温识颔首,“殿下在温书呢,我替世子通传一声?”
他点头,很快,温识折回。
他入内时,陈翎正在伏案落笔,心无旁骛的模样让人很难移目。
他知晓陈翎很有天赋,也一直得天家和太子喜欢,赞许,但真正到东宫,才看到旁人没看到的,旁人都会说太子有天赋,但他看到的是她比旁人都更其勤奋,刻苦,废寝忘食……
“你来了?”良久,陈翎才反应过来他在。
盛文羽上前,“殿下在找的书。”
陈翎接过,忽然笑了起来,“历山游记?你在哪里找到的,京中到处都没有!”
陈翎是真的惊喜。
盛文羽习惯了温声内敛,“正好有个朋友,我托他找的。”
“多谢了文羽!”陈翎还在欣喜中。
盛文羽一眼看到她指尖的那道金丝刮痕,佯装不察……
那时,他才入东宫不久,沈老爷子过世,沈辞还在安城,那时的东宫里大多是他同陈翎在一处,后来才是方四平,再后来才又陆续来了旁的伴读。
他也一直以为陈翎是这样性子温和,心无旁骛的东宫,他也会像现在一样,替她找她要的书,在她没留神要摔倒的时候扶她一把,或是宫宴时候安静在她身后……
直至二月的时候,沈辞回了京中,他才知道性子温和的东宫,会同沈辞撒娇,心无旁骛的东宫,会和沈辞一道翻墙出去吃八宝鸭子,而无论沈辞怎么闯祸,都是东宫最维护的那个……
他也才知道,东宫看沈辞的时候眼神都是不同的,也只会同一个人置气。
他低头看向手中那枚剑穗子,握紧掌心的时候,也将有些东西永远藏在心底。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什么,即便没有沈辞……
后来天子南巡,他在外地未回,听说谭进谋逆,他昼夜赶路,跑死了两匹马才到阜阳郡。
怀城沦陷,他顾不得旁的,去怀城城中寻人,但一直没找到陈翎!
走投无路时,他想起很早之前沈辞说起过,天家让他去舟城,后来陈翎回了京中,那时候沈辞是去舟城接陈翎的!
他一路从怀城赶往舟城,又从舟城摸到蛛丝马迹去结城。一路都没敢喘气停歇,但一路都迟上陈翎一步,阜阳郡到处都是谭进的人,她带着阿念怎么跑!
无论她是落在谭进手中,还是身份暴露,都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路都没停过,但一路都没寻到,他一夜都未曾踏实阖眼过。
后来终于听说,沈辞冒死救驾,他也知道最后寻错了方向,沈辞在边关几年,在带谭思文绕圈子的同时,也带着他绕圈子。
—— 世子,到聊城了,真不去见天子吗?
—— 不去了,有沈辞和紫衣卫在。
他知道,沈辞会护着陈翎连命都不要,就同早前在淮城时一样。
他去不去都一样。
在沈辞的风光救驾背后,还有些事总要人善后。
他要去怀城善后,天子同沈辞一处才安稳……
淼城庆功宴后,他清楚同天子在一处的人是沈辞。他也问过沈辞,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每个人要的都不同。
他也知道沈辞注定和他不同……
沈辞要的,是藏在袖中那道天光。
他要的,是守在那道天光后。
让她永不黯然失色。
也让他藏在心底的秘密,永远藏在那道天光投下的阴影中。
就够了……
翌日醒来,盛文羽去见宁老爷子。
今日是年关,府中的仆从见了他也都笑着问候世子年关好,他也温和颔首,道一声年关好回礼。
等到宁老爷子屋外时,宁姿正好出来,“年关好。”
“年关好。”他也笑,“老爷子醒了吗?”
他特意早来是想陪老爷子多睡会儿话,宁姿点头,“醒了,忽然说想吃我煮的汤圆。”
盛文羽入了外阁间,唤了声,“老爷子 。”
没听到老爷子应声,盛文羽这才撩起帘栊入内了内屋,“老爷子?”
依旧没有人应声。
盛文羽记得宁姿刚才才说老爷子醒了,说要喝茶,盛文羽忽然意识到什么,快步上前,只见宁老爷子安详躺在摇椅上,阖眸着,脸上带着笑意。
盛文羽没有再唤他,眸间浮上一抹碎莹,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祖父……”宁姿入内,端着碗,碗里盛着汤圆,从盛文羽身边经过的时候,盛文羽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宁姿……老爷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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