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要相信科学(11)
帝陵外阴云笼罩, 雷霆不断,没有人敢轻易靠近,即使信号探查, 也探测不到任何东西。
医院里躺了数人,除了救出来的周盛和褚辰, 成垚等人也被搜救到住进了医院。
成鑫忙前忙后,一边要处理医院的事,通知到各位家属,另一边还要去跟政府沟通处理帝陵的事情, 等到停下来的时候, 整个人都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帝陵那边怎么样了?”陪守的人问道。
“不知道。”成鑫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脑袋后仰, 整个人都有一种无力的感觉,“我爸他们怎么样了?”
“你爸受了些内伤, 估计得休养一段时间。”陪护的人道, “周先生已经醒了,没什么事, 褚先生估计是魂魄受了损伤,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成鑫坐起身, 垂下头长叹了一口气:“当时不应该同意反噬的方案,乌十木早就把我们这一步算在里面了,这次还是成家的原因。”
他自小在这上面有天份, 又天生有天眼, 顺风顺水, 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有点儿傲气的,但近来的事却次次脱离掌控, 风水这一行,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做,事关人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阴云笼罩了一日,然后缓缓散去,就在一切恢复平静时,整个地面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颤,然后再度恢复平静。
司机从后视镜看着车座后面的两个人,欲言又止了几次:“先生,您这位朋友怎么了,要不要送去医院?”
“喝酒喝多了。”沈醇揽着靠在怀里的人道。
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伤心过度,情绪释放出来,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哦……”司机清了清喉咙,“你这身衣服不错,是玩spy的?”
“嗯?”沈醇有些疑惑,却还是应了,“嗯。”
“这身行头挺贵吧。”司机嘶了一声道。
沈醇抬眸道:“三十万。”
司机:“卧槽!”
车子停在了小区外,沈醇下了车,抱着昏睡的人走了进去。
不是不能飞行,而是尽量能不添麻烦就不添麻烦。
电梯上行,叮声后沈醇转进了通道,到门口时门从里面打开了,舒云站在门内担忧道:“言先生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睡着了。”沈醇抱着人进去道,“帮我接一盆热水。”
“好的。”舒云转身去了。
沈醇将人放在了床上,脱了鞋,解开了衣领。
没有遮掩的面孔很是白净,只有唇上饱满,透着几分非正常的红,而现在解开衣领,被遮掩的红痕露出,本来面目冰冷的人莫名的透出了几分艳色。
舒云端着盆进来,那一刻恨不得自己没进来:“那个,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给我吧,再做点儿易消化的东西。”沈醇起身道。
“好的。”舒云转身带上了门,想想不小心看到的痕迹,确定了言先生是因为什么睡过去了。
小两口还挺会玩,看来没什么事。
沈醇则拧干了毛巾,轻轻擦拭着熟睡的人的脸颊,身上,一切处理干净,又帮他换上了睡衣,这才拉上了一旁的薄被,而熟睡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醒来。
沈醇起身将盆送进了洗手间,厨房里传来了一些嘈杂的声音,舒云似乎有所察觉,探头出来道:“沈先生,一会儿就好。”
“做了什么?”沈醇问道。
“红豆粥。”舒云说道。
“什么讲究?”沈醇问道。
“红豆补血气,避灾祸,房事之后吃最好。”舒云说道。
沈醇打开房门的手一顿:“这种事先不要告诉阿白。”
“好的。”舒云应道。
先?
房门打开,屋子里一片静谧,沈醇关上了房门,将窗帘拉上,一片漆黑中换了衣服上了床,将熟睡的人抱进了怀里。
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拥抱的也是熟悉的人,布下阴谋的人已经消散于天地间,沈醇可以确定那个人不可能还活着,但他的心里却始终存疑。
布下那么大的局,搅出那么多的事,只为了让阿白看到他过往的记忆么?
爱的越深,就越能体会切肤之痛,如果是他看到阿白受伤,而他无能为力,只怕会痛入骨髓。
风水一道上不是没有扰乱神智以达成控制的事,是对方错估了他的实力?又或者以后还有其他的目的?
“沈醇……”
怀中传来轻轻的呓语,手指试图抓握时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阿白,我在这里,别怕。”
即使痛,也不过是过往,于他而言,仇已报,恩怨便了,但对怀里的人而言,却会成为他的心结。
手指交握,怀里的人似乎松了口气,虽是熟睡,手上却抓的愈发紧了些。
言霁白的意识挣扎在一片混沌之中,他好像抓到了城墙边缘险些坠落的人,手指交握,扣的很紧,能拉上来,一定能拉上来!
沈醇看着被两只手紧握拉着的手,顺着他的力道递了上去。
“你好轻……”言霁白看着被拉上来的人说道。
他浑身染满了血迹,明明狼狈不堪,看着他时却是笑着的:“因为我是鬼,鬼是没有份量的……”
言霁白心神一紧,蓦然睁开了眼睛,一片昏暗中呼吸微微颤抖,却感觉到了手上握着的温度,听到了身旁问询的话语:“阿白,做噩梦了?”
言霁白看向了旁边,视线缓缓聚拢,从不是完全漆黑的房间里看到了侧躺在身旁的青年,心中情绪微微沉淀:“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醇握紧他的两只手笑道,“倒是你到底做什么梦了?”
言霁白看向了自己的两只手,片刻的尴尬后长舒了一口气:“我梦见我拉住你了。”
可他即使有着人的温度,也已经不是人了。
千年前的事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永远埋葬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沈醇唇边笑意一顿,亲昵的蹭过去道:“阿白,你确实抓住了。”
言霁白手指微紧:“你那个时候……”
话到了嘴边,却没办法说出来,一想到那个画面,便觉得心血上涌,鼻尖和眼眶都是酸涩的。
狡兔死良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读来多么简单的一句话,藏尽了帝王心术,可置身其中的人又是怎样的痛苦和绝望,他如今才算是知道。
“我那个时候其实是恨极的。”沈醇松开他的手,摸着他的脸颊温声道,“一身功名,万人敬仰,却被无数人围堵在了宫中,求救无门,无论怎么挣扎,却好像只有死路一条……”
言霁白抱紧了他,他能够感觉到那种绝望。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报了仇,不管是帝王还是每一个朝我射箭的人,都死在了那个时代,他们在死亡时,仇恨就已经了了。”沈醇轻声道,“我一生杀人无数,不管是在战场上剿灭敌方还是屠尽仇人,都背负了无数的性命,一将功成万骨枯,或许命中该还上那些命,才有了那一劫。”
“为将者杀敌是为了护万民,不能那么算。”言霁白心中有些沉重。
“可他们也皆是百姓,家中未必没有等归的亲人。”沈醇蹭着他的脸颊道,“处于时局中,难免随波逐流,做人到底能力有限,可做鬼不一样,跳出其中,旁观世人,才发觉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渺小一人,朝代更迭,婚丧嫁娶,柴米油盐,百年轮回,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丈之地,湮灭其中。”
言霁白半晌没有说话,脑中反复思考着他的话,旁观世人,或许他真的已经摆脱了那时的仇恨,才有了如今的沈醇。
他从未陷入在仇恨之中让自己永世消磨,而是真的放下了。
“阿白。”沈醇唤了他一声。
言霁白轻应:“嗯。”
“那时我是必死之局,不单单因为宫墙中的走投无路,还因为我那时天生傲气,有过杀老皇帝的前事,即使真的活下来,帝王也会想尽办法让我死的。”沈醇笑道,“因为以他的行事作风,我未必不会看他不顺眼就宰了他。”
言霁白愣了一下,他这反骨确实不是第一天才有的,如果不是他心甘情愿,没有人管得了他:“嗯。”
“况且我那时若是活下来,必会被皇帝赐婚。”沈醇咬着他的耳朵道,“有了正室,还会有侧室,妻妾成群,阿白你能愿意么?”
言霁白蓦然看向了他:“妻妾成群?你不是不擅长那种事?”
沈醇撑起头悠悠道:“那时乱世,我自然无心成家之事,但若天下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家立业在所难免。”
未曾跳出时局,不过是局中人,人人皆是如此,不谈喜欢,只谈门当户对,权衡利弊,难免他也会随波逐流。
言霁白能理解,毕竟那个时代教育大概就那个样子,但……
“你现在还想妻妾成群?”言霁白捏住了他的脸问道。
“不想。”沈醇凑过去轻吻了他一下笑道,“现在我只要你一人,时也,命也,合该我们在一起。”
言霁白轻怔,觉得心头的那口气好像松了下来:“你不会。”
沈醇疑惑道:“什么?”
“你不会随波逐流。”言霁白看着他说道。
这个人的傲气不会被时光轻易磨灭,就像同是鬼王,他不会因为自己身死就长存怨恨,怨恨这世间的一切一样,他这个人永远都有着少年时的那份意气,不会被时光摧折半分。
沈醇微微敛眸,低头轻笑道:“阿白,我这么好啊?”
言霁白感觉他的唇靠近,正欲起身时腰部酸了一下,心疼的感觉压下去了,之前造成现在肌肉疼痛的画面却又浮现出来了。
那时候一时冲动,后来虽然一片黑暗,偶然还有些窒息,但毫无顾忌的时候全由着对方性子来了。
言霁白的喉结吞咽了一下,沈醇清晰的看着他脸上蔓延的红色道:“看来阿白想到了别的事,想到什么了?”
言霁白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被唇上的轻吻打断了,漆黑的房间,青年的声音温柔低缓极了:“阿白,其实我还是随波逐流的,遇到你后,便只想与你纵情声色,你那时……”
“闭嘴!”言霁白不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描述的话,他这个人毫无顾忌,什么都敢说。
“我不说,我做好不好?”沈醇扣住他的脖颈笑道。
言霁白胸口一片滚烫,极致的亲密过后,好像对这个人的感情也更加亲昵了很多,领略了一次,才知道自己疏解和别人是一样的,他也是男人,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怎么可能不想。
“不行。”言霁白阻止道。
“为什么?”沈醇不满道。
言霁白犹豫了半晌道:“棺材板太硬了。”
沈醇愣了一下,随即没忍住笑了出来:“阿白,你腰……”
他的话没出来,已经被言霁白伸手捂住了,男人磨着牙威胁:“闭嘴!”
“好,我不说。”沈醇握住他的手拉开后起身,将窗帘拉开道,“那吃点儿东西吧。”
阳光正好,站在窗边的青年一身便装,笑容一如长街初见时。
言霁白从床上坐了起来:“嗯。”
几样小菜,一碗红豆粥,言霁白坐在桌前看着自己这边道:“你不喝?”
“这个专程给你喝的。”沈醇拿着筷子笑道。
言霁白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默默低头喝粥,粥炖的软糯,入口香甜,十分不错。
他认真吃饭,不再开口,沈醇尝了两口菜全当陪吃,却觉得话头好像被堵住了:“你不问为何专程给你准备的么?”
言霁白面无表情道:“不问。”
问就是没好话,反正也没有投毒,不需要有那么多好奇心,就能憋死这满肚子坏水的人。
“你问。”沈醇微微抿唇。
“我不问。”言霁白拒绝道。
沈醇托着腮,手指在桌面上不断点着,随即笑道:“你不问我也告诉你。”
言霁白头也不抬道:“红豆补血安神。”
沈醇话头又被堵住,颇有些讲秘密但对方早已知道的郁闷感:“你知道?”
“本来不知道。”言霁白说道。
但他意图太明显了,他只能想想这东西的功效。
沈醇看着他,手指轻点了两下笑道:“阿白,你学坏了。”
“周老师怎么样了?”言霁白询问道。
“成鑫发了消息,说是已经醒了。”沈醇放下了筷子摸着手机,“昨天就醒了,有些外伤,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我们得去看看他。”言霁白将这件事列入了行程,“对了,那个人怎么样了?”
“死了。”沈醇说道,“魂飞魄散。”
言霁白崩起的心神微松:“那尸体呢?”
“尸体早被丘岳的阴气腐蚀尽了,已经不算人了。”沈醇笑道,“不用担心。”
言霁白应了一声,蓦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你的尸体呢?”
当时他只想着沈醇出来了,棺里应该没有,但忘了面前的是鬼,他的尸体应该还在棺里,但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自然是炼化了。”沈醇托着腮笑道,“不然腐烂了多恶心。”
言霁白:“……”
那可是你自己的身体。
算了,事情了了就好。
……
言霁白在当天下午就带着沈醇去了医院一趟,送了些营养补品,并致了自己的歉意。
周盛精神不错,笑呵呵的跟他聊着天,话语中全没有怪罪的意思。
“人嘛,就是有牵绊,你不能因为恶人掣肘,就断了跟别人所有的联系。”周盛笑道,“孤家寡人,那不是正中别人下怀,你能冷静处理就很好。”
“嗯。言霁白询问道,“医生说要住几天?”
“三五天就好全了。”周盛说道,“这要是搁以前,我能反揍回去,就是现在年龄大了。”
“我这几天先请假给您做陪护,想吃什么也方便。”言霁白说道。
“哎,不用。”周盛说道,“这不是有护工。”
“老师,您刚刚才说了人有牵绊。”言霁白说道,“学生孝顺老师也是应该的。”
“我是看你也刚走了那么一遭,得好好休息。”周盛道,“你这孩子。”
“我没什么事。”言霁白说道。
他们叙着话,沈醇转眸却看到了站在门外小心翼翼打量的成鑫,转身走出去问道:“有事?”
成鑫也有些猝不及防:“我就是想看看言教授怎么样了?”
“他没事。”沈醇说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成鑫悄悄抬眼打量着他,觉得他好像又恢复之前漫不经心的模样了。
“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沈醇察觉他的视线时说道,“令尊……你爸还好么?”
“受了点儿伤,养一段就没事了,就是褚先生不太好。”成鑫蹙眉道,“身体情况都好,但是一直没有醒,可能是魂魄受了伤。”
人有三魂七魄,哪一魄受了伤都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小皇帝?
沈醇对那个孩子倒是还有些印象,虽是皇后与未知姓名的男人的孩子,但作为一名帝王却足够兢兢业业。
那时的天佑帝忙着打天下,自然顾不得发妻和幼子,长年奔波不归,等到天下初立,虽不至于糟糠妻下堂,却也是妃嫔成群。
按照这个时代的想法,夫妻数年毫无音信,与丧偶无异,那孩子不是天佑帝的子嗣,却比是他的子嗣更好。
至少于国有利,答应他的事也都做到了。
帝王紫气转生,又被迫传递前世记忆,当时的一幕他应该是看到了。
“带我去看看他。”沈醇说道。
成鑫愣了一下,转身带路道:“沈哥,这边请。”
“阿白,我去看看人,一会儿回来。”沈醇朝门内说道。
言霁白转身道:“好。”
沈醇离开,周盛探了探笑道:“你们感情倒好,我记得你以前还说是不谈恋爱。”
言霁白手指轻轻抿了抿道:“可能是缘分到了,您吃水果么?”
“不吃,你不忙。”周盛阻止道,“你想过以后么?”
言霁白轻怔道:“想过。”
“想过就好,他死了千年,却也算是活了千年。”周盛语重心长道,“虽然有年龄差距,但很多事情想明白就不怕了。”
“嗯。”言霁白应声道。
“但感情再好,也不能由着他胡来。”周盛清了清喉咙道。
言霁白下意识捂住了领口的创可贴:“很明显么?”
他应该都处理干净了,应该露不出来。
“年轻人啊,我说让你好好休息。”周盛说道。
言霁白脸微微红了:“真的没事。”
原来说的好好休息是这个原因。
……
“就是这里了。”成鑫跟门口的保镖打过招呼,带着沈醇进了病房。
床上的男人身上插着各种仪器,没有外伤,好像睡着了一样。
“这是什么?”沈醇看着那波折的图道。
“心电图。”成鑫解释道,“鼻子那里的是氧气管。”
沈醇略有沉吟,将手指点向了男人的眉心,身体内阴气侵蚀,帝王紫气勉强抗衡,魂魄之中混沌杂乱,确实受了损伤。
想要给阿白看到前世画面,必然得强行唤起褚辰前世的记忆,被这么多的阴气冲刷,记忆冲击,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沈醇睁开了眼睛,成鑫在一旁担忧问道:“怎么样?”
“需要剥离前世记忆,魂魄会自行修复。”沈醇说道。
人死投胎,前世记忆入阴河,再重新回归,自然带了阴河鬼魅的煞气。
“那沈哥你能剥离么?”成鑫问道。
“能,但强行剥离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遗症。”沈醇说道,“这方面我不是专业的。”
成鑫愣了:“比方说呢?”
“连同这一世记忆没了也有可能。”沈醇说道。
成鑫抓了抓头发:“那确实挺惨的。”
“风水师那边呢?”沈醇问道。
“几位长辈都不太好,其他的能探查出魂魄有损就是极限了。”成鑫说道,“这事我再问问,如果实在不行……”
“我可以帮忙。”沈醇说道。
成鑫又愣了一下,小声道:“沈哥您今天是不是心情特别好?”
“他前世跟我有点儿渊源。”沈醇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笑道,“不过我今天心情确实挺好的。”
成鑫笑道:“那就拜托您了。”
他们两个出了门分道扬镳,沈醇回了那边病房,成鑫则匆匆去办这件事了。
他背影匆匆,沈醇回头看着他,轻轻敛眸时能看到他身上些许的红线。
人身上有气,福气,祸气,功德之气,亲情,友情,恋情……牵绊颇多。
桃花正红以红线相牵,沈醇不给人看姻缘,但成鑫的红线却跟褚辰连在一起,虽是正红,其中却夹杂着些许黑气,磨难颇多。
那个人被阴气冲刷,寿数本就有损,难以长相厮守。
……
“不是要给你老师做陪护?”沈醇坐在副驾驶上问道。
“老师让我好好休息,没事多去看看他就行。”言霁白道,“明天我炖了汤送过去,你去看谁了?”
“褚辰。”沈醇懒洋洋道,“你的记忆就是通过他看到的。”
言霁白想到那些画面,手指微微收紧:“他怎么会有那些记忆?”
“他前世是天佑帝嫡长子。”沈醇说道,“看见那些画面也很正常,只是没想到他连宫变之事也看到了。”
“原来如此,他还好么?”言霁白问道。
“前世记忆还在,魂魄受损,不太好。”沈醇说道,“看成鑫那边怎么解决。”
言霁白叹气道:“他也是被我连累的,但那个人费那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给我看那段记忆么?”
“我也想不通这件事。”沈醇沉吟道,“有好几种猜测,但人已经死了,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前世镇压我的术士之一?”
或者是想要极阴体质,又或者是想要通过阿白掌控他,贪心之人想要太多,反而难以猜透他的真实目的。
“你把那些镇压你的术士也杀了?”言霁白问道。
“跑来想要灭掉我的自然杀了。”沈醇侧撑着头道。
言霁白:“……”
涉及前世,那仇人真是不少了。
……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言霁白去了医院没几次周盛就出了院,只是往来比之前多了许多。
言霁白上班,沈醇往往都在,只是读的书从说文解字变成了厚厚的历史本和外语视频。
历史书言霁白还能理解,他这字还没有完全对照全就学外语的行为言霁白不是很理解。
“你对国外的文化感兴趣?”言霁白询问道。
“不感兴趣。”沈醇抬眸道,“怎么了?”
言霁白问道:“那你学外语做什么?”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沈醇按着游戏按键道,“什么都不知道容易被人糊弄。”
言霁白想到了他上次不明白开挂的行为,也许鬼里面也有外国鬼,语言沟通不了确实是大问题。
“学着吃力么?”言霁白问道。
“不吃力,我从前也算是通晓诸番邦之语,区区外语。”沈醇说道。
言霁白没好意思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有数百个国家,外语有数千种。
“阿白,你现在无事,陪我玩游戏吧。”沈醇笑着发出了邀请。
“你不是有成鑫他们么?”言霁白问道。
沈醇在网络上认识的朋友真的不少,他玩游戏技术好,上手快,玩开了脾气也很好,一个千年的鬼跟一群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称兄道弟毫无突兀感,言霁白跟他在游戏上的共同话题大多只有没收手机,限制他大半夜玩游戏,虽然这种话题现在也日益减少。
“想秀恩爱。”沈醇凑近了笑道,“他们没有这功能,好不好,阿白?”
言霁白:“……好。”
反正是游戏,想秀就秀吧。
“怎么突然想秀恩爱了?”言霁白问道。
“那天遇到一对情侣,说我打的再好也是个单身狗。”沈醇将游戏账号递了过去。
游戏里秀恩爱这种事按照言霁白的理解,无非是你叫我亲爱的,我叫你亲爱的,让没有对象的队友们尝一尝来自队友的恶意。
然后他发现自己错了,开局还是好好的,队友们十分理智的打招呼,即使有那么一些酸,但也仅限于调侃加羡慕。
直到游戏开局四分钟后……
“你脚底那是什么?”言霁白问道。
“想要么?我带你去拿。”沈醇操纵角色道。
言霁白跟上时觉得方位不太对:“那不是对方的地盘?”
“放心拿就行。”沈醇领着人过去笑道。
言霁白还是很信任他的,直接开始打那个怪,他伤害低,打的慢,本来还很悬心,但就是不见有人来,除了头顶不停传来的击杀提示。
[敌方]冰激凌不加冰:卧槽,这对情侣,你们自己也不管管。
[敌方]爱你的心:有本事你把我们全杀了。
【团灭!】
[我方]砂糖橘有点儿甜:我们沈哥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无理的要求,当然是满足你们了。
“什么意思?”言霁白终于打到了那个脚底的东西问道。
“没什么。”沈醇笑道。
[敌方]唐老鸭:废什么话,直接打爆那个另外一个菜的,出去他们就得分手!
然后言霁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围追堵截,但每一个都还没有挨着他的边就已经死在了追逐的路上。
【团灭!】
一整局游戏鸡飞狗跳,言霁白真正体会到了成鑫说自己没什么用的意思。
“言哥不会玩,直接玩个挂件挂沈哥头上不就得了?”小武说道。
“挂件?”言霁白询问时,沈醇帮他点了那个角色。
很萌很少女。
“能不能换一个?”言霁白转头问道。
虽然只是个游戏角色,但这么少女真的挺奇怪的。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沈醇满目的期盼:“阿白,你不想挂我身上么?”
言霁白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种罪恶感:“它不能切换成男性么?”
“只有女性。”沈醇说道。
“那就这个吧。”言霁白转过头道。
沈醇笑意微深。
言霁白很少碰游戏,但挂在别人角色身上真的很舒服,他甚至不用动就能够看到沈醇的操作有多么的……骚。
窜到这个草丛宰一个,本来都过去了,又绕回去再宰一个,而他全程基本上没什么事。
“沈哥,龙坑一波团!”小武呐喊道。
“我来开团。”成鑫说道。
他的角色一个大砸进去,小武入场,沈醇后切,言霁白留意团战状态,被打下来后迅速切换上身,结果发现自己的视野好像不太对。
“哎,谢谢言哥的保护。”小武乐呵呵道。
沈醇手指一顿,被狂化的龙挠去了最后一丝血,悲惨的躺在了那里。
言霁白一愣,下意识看向了沈醇,竟然从青年的眼中看到了幽怨和委屈:“我上错了,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会跑到小武头顶上去。”
“哈哈哈,沈哥真是难得死一次,言哥我带你去拿buff。”小武乐呵呵的顶着人跑。
沈醇磨了一下牙道:“阿白,你还在他头顶上。”
言霁白沉默了一下操作着角色下来:“我回去等你复活。”
“言哥别跑啊,沈哥吃醋多好玩。”小武跟着笑道。
成鑫:“……”
哥们我真怕你晚上鬼压床。
言霁白回了泉水,默默等待,自家小孩儿这么悲惨的时候,还是顺毛捋比较好。
沈醇复活,言霁白下意识想要挂上去,泉水里瞬间出现一个残血的人,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角色挂在了另外一个人的头上。
全场沉默。
小武顶了人就跑,一路狂奔加爆笑:“哈哈哈,让你们秀恩爱!”
“小武,你给我等着。”沈醇操纵角色直接追了上去。
成鑫只想把自己缩在角落再也不出来:“那个,你们悠着点儿。”
言霁白好容易下来,等待技能刷新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窜到了他够不到的地方。
小武刷野,沈醇抢,小武打兵线,沈醇抢,小武杀人,沈醇专门抢人头。
还不止抢一个,抢了有那么五六七八个。
“卧槽,哥,不带你这么玩的。”小武说道。
“玩游戏凭实力说话。”沈醇笑道。
他俩竞争,整个游戏堪称鸡飞狗跳,成鑫再度无所事事,并且在怀疑沈哥的真实年龄。
一千多岁的人了。
言霁白待在中路,没忍住笑了一下叹了口气。
幼稚鬼。
一晚上的游戏最终以沈醇跟小武单挑10:0结束。
“阿白,你当时都没有保护我。”沈醇在被窝里咬着他的耳朵道。
他一撒娇,言霁白就受不住,主要是当时那个场景太凄惨:“你想要什么?”
“我最近学了个新东西。”沈醇凑到了他的唇边笑道,“我们试试好不好?”
“嗯。”言霁白答应了,然后睡到了日上三竿,昨晚闹了几乎半宿的鬼不在,只在桌子上留了个便签。
字写的跟毛笔字一样飞舞漂亮。
成鑫找我,中午回来。醇。
言霁白拿过便签时不知为何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便签收进了盒子里,他起身进了洗手间时竟然有一种不太习惯的感觉。
不知不觉,好像习惯他的亲密又闹腾了。
……
“确定了?”沈醇站在床前问道。
这一次房间里不仅有成家人,还有两个知天命年纪的人,他们齐齐点头:“就这么决定了,与其让他一直这么躺着醒不过来,还不如试试能不能醒。”
“拜托了,沈先生。”成垚说道。
“好吧。”沈醇说道,“你们先出去,成鑫留下来替我护法。”
那两个中年人有些犹豫,成垚招呼着人离开,成鑫则站在了另外一边道:“沈哥放心。”
门被反锁,沈醇双手张开,阴气从地底不断翻滚了上来,整个房间一瞬间降到了冰点,成鑫瑟缩的时候,那缠绕的阴气似是鬼爪一般从褚辰的身上拖拽着什么,零星的碎片不断分离,阴风呼啸,似闻地府百鬼齐哭之声。
碎片隐没,阴气消散,一切在瞬息间回归平静,风声落,室温在缓缓回暖。
成鑫在沈醇睁开眼睛时走了过去问道:“成了么?”
“成了。”沈醇转身道,“应该一会儿就能醒,我先走了。”
“不多留一会儿么?”成鑫问道。
“我跟阿白说中午回去。”沈醇说道。
“哦,您慢走。”成鑫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
沈醇开门出去,外面守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在他点头时皆是松了一口气。
成鑫站在床前看着平静睡着的人,刚松一口气时看到了对方眼皮的颤动,弯腰凑过去道:“褚先生?”
体内阴气好像都被带走了,还真是前世记忆的原因。
门被推开,那双眼睛也睁了开来,漆黑的眼睛纯洁又清澈,就在成鑫愣神时对方开口道:“叔叔,你离的好近。”
那低沉磁性的声音一下子把成鑫叫懵了。
褚父褚母怔在了原地,成垚走了进来道:“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成鑫回神道。
“爷爷好。”床上的人喊道。
成垚眉头抽动:“谁是爷爷?”
就算他马上快到抱孙子的年龄了,但也没有这么大的孙子!
他话头重了些,褚辰从床上坐起拉住了一旁成鑫的衣摆道:“叔叔,这个爷爷好凶。”
沈醇停留在门口探头看着里面,在成鑫手足无措看过来时转身就走:“我说了有后遗症,不可控。”
“沈哥!”成鑫伸出了尔康手。
……
“年龄退化,还能回来么?”言霁白听闻这也消息时略有些头疼。
“不清楚。”沈醇认真对着电脑看视频,难得在耳朵上戴了一侧的耳机,“我刚开始说了会有后遗症,他们自己要让人醒的。”
言霁白也难说一个人是一直躺着好还是年龄退化好,不过从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他转身去了阳台拨通了成鑫的电话,刚刚拨通,那边就传来了抽泣的声音:“言教授……”
“叔叔,电话里有人。”一道低沉又稚气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一刻言霁白已经察觉到了成鑫哭泣的理由。
他家里这个虽然闹腾,时不时添点儿麻烦,但那是时代差异和好奇心造成的,还比较听话,而对面那个一听就是真小孩儿。
“沈醇的事不好意思。”言霁白说道,虽然沈醇丑话说在前面,但面子还是要过。
“不关沈哥的事。”成鑫一边讲话一边挣动,“不要抢我电话,我打完电话给糖吃好不好?”
“好的,叔叔。”
“叫哥哥,我还没有那么老。”成鑫那边说完,继续这边的通话,“我就是想问问沈哥他还能恢复么?”
“沈醇说不清楚。”言霁白问道,“他怎么在你那里?”
“他只认我,我一走就哭,也不认识他父母。”成鑫捏了一把辛酸泪,“好像是他小时候是爷爷奶奶看大的,现在心理年龄差不多四五岁吧,就只能被我带回来了,我爸也不管,言教授,我怎么办啊?”
言霁白思索道:“你多看看教育频道,让他听话一点儿比较好带。”
“言教授你是经常看教育频道么?有没有什么经验传授?”成鑫问道,“你能让沈哥那么听话,一定有什么秘诀。”
“什么秘诀?”沈醇的话从言霁白身后传来。
电话两头的人纷纷一怔,言霁白转头道:“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我本来就是鬼。”沈醇笑着拥了上去,“阿白跟他说什么秘诀呢?”
“没有秘诀,你自己努力吧。”言霁白为了自己好过一点儿,无情的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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