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8)
“半路下了毛毛雨, 躲雨费了点时间,回来晚了。”季淮坐下来,解释完后看向不太对劲的冯母, 疑惑问,“妈,您怎么了?”
“没,没事。”冯母僵硬扯着嘴角回着, 慌忙平缓情绪,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大,眼底闪烁着。
“有没有被雨淋到?”冯巧兰语气关切。
季淮摇头:“没有。”
“那就好。”冯巧兰没再问其他事,而是给他盛了一碗饭。
季淮是真饿了,除了路上突然下雨, 回来晚的另一个原因是实在饿得走不动了,缓了好一会。
他端起碗,吃饭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其余人也默契不提刚刚的事情,尤其是冯母,招呼着让他多吃点。
冯大峰也在吃饭,随口道:“沉香卖得出去吗?收购站收不收?”
他不是贪图季淮卖的钱,若是能卖, 他也可以去收集, 贴补贴补家用, 毕竟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得很。
这话一出, 冯巧兰也看向季淮, 怕他受到打击, 还未出口说话缓和,他就点了点头,吃着饭回:“收, 今天的价格还挺高,四块一一两,一共卖了十块出头。”
“四块一一两?”冯母倒吸一口气,不敢相信, “真那么高啊?”
她和冯大峰一天的工分才值多少钱?她一个月的工分都不值十块钱,季淮去砍那些树,削一削,就能卖这么多钱?
简直打开她认知。
冯大峰也停住吃饭的动作,“这东西怎么这么贵?山上不都是白木吗?”
“虽然白木很多,但完整的木头它没有沉香,树木得受了伤分泌树脂,那些树脂最快也得近一年才能形成沉香,一块木头一般都取不到一两,有些半两都没有。”季淮已经吃完一碗饭,喝着汤,“不过,村里好像没人知道这是沉香。爸,你去砍柴的时候也可以看看有没有。”
冯母大字不识,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树脂,隐约觉得这是读书人才懂的,不由高看了他一眼。
冯大峰也不知道懂没懂,反正他上山的时候看到了,那是肯定得砍回来!
冯巧兰则一脸担心提醒着,“能卖钱归能卖钱,你们也要多加注意,阿淮前几天手上都刮伤了,要小心一点。”
她不在乎能卖多少钱,一家人得平平安安的,季淮前几天手心都是伤,她很心疼。
“没事。”季淮不在意,倒是叮嘱冯大峰,“太高的树,您就别爬了,爬上去太费体力,也不安全。”
冯大峰语气放缓:“这些年,我什么活没干过?心里有数。”
饭后。
冯母进了房间,忍不住嘴角笑,“你说说,读书还真有好处,村里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能赚钱,季淮他就知道了,山上的白木那么多,这次就卖了十块钱,说不定还能卖好多钱。”
大部分人都只靠上工赚钱,紧紧够解决温饱,要是格外能赚钱,平常都能多吃几回肉。
冯大峰倒是不否认,也感慨,“没想到能卖这么多钱,山上可都是白木。”
“你以前总说季淮干不了活,成不了大事儿,只要能赚钱,吃苦干活做什么?你一身蛮力,干了一辈子苦力,我们现在也是穷得叮当响。”冯母又为季淮说话了。
“所以得读书,让小兰跟着他多读书。你也别整天瞎掺和,看看今天闹成什么样子?天一点没塌,你全程造雨加雷电。”
冯大峰这话一出口,冯母直接被噎住。
她前半生被冯老太太压制,被村里妇女耻笑,性子柔柔弱弱,难免有些不抗事,刚刚也觉得丢人,吃饭的时候话都少了。
见她神色收敛,冯大峰又叹气,宽慰她,“也别再多想,那小子今天能回来,多半也不走了,别老唉声叹气,愁眉苦脸,那才惹人笑话。”
“知道了。”冯母也不恼,反而有一中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是啊,他念着小兰和孩子,应该不会走。”
另一个房间内。
冯巧兰则因季淮太念着她和孩子而发愁,看着面前的麦乳精,都定住了,“这得多少钱?是不是得四五块?”
这可是稀罕物,平常人家谁吃?听说市里那些有钱人家送礼才会送这个。
季淮:“四五块买不到,得用‘侨汇券’才能去华侨商店买,我还去黑市买了‘侨汇券’。”
“卖的钱不得花了好多?”冯巧兰脸都皱了。
“花完了。”他回。
“十块都花完了?”她惊得直愣愣杵在那,呢喃着,“那可是十块钱,你...一天就花完了?”
像冯大峰和冯母整天累死累活,一年都存不下十块钱,尤其是今年,他们家在队上的工分,可能只是勉强够生活,如果她生了孩子,就要支取钱,说不定都会倒欠队上钱。
“是啊,就买了这个。”季淮又指了指那罐麦乳精。
“它卖十块钱?”冯巧兰呼吸又不顺畅了,肚子里的孩子踢她踢得厉害,她连忙抬手安抚孩子,看向季淮,抱有一丝希望,“能退吗?太贵了,我不要喝。”
能买多少鸡蛋了?母鸡都能买几个了,就这么一罐小小的东西。
季淮拒接了,还说道:“你不是说好喝吗?你说之前去你外婆家喝了一小杯,是你某个远方的表舅带了大城市的新娘回来,给你喝了小小的一杯。你现在缺营养,这个营养丰富,我就给你买了。”
冯巧兰当时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记住了,那一刻,心里流淌着一股暖流,声线小了很多,“可是也很贵,孩子马上出生了,我们....”
“就是因为要出生,怕你营养跟不上。”季淮打断她的话,话锋一转,“伸手,我还有有东西要给你。”
她一头雾水,纤细的手还是伸出来,稚嫩白皙的掌心朝上,清透明亮的美眸望着他。
季淮手心紧握,然后放在她手上,冯巧兰只觉得掌心有点扎人,他一松手,她的掌心里多了好多颗糖果。
一颗颗用红色塑料纸抱着的糖果。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握着,那是过年才能吃到的糖果,她上一次吃是在他们两个人结婚的时候,而且都没这么多颗。
“剩下的一毛钱给你买了十三颗糖果。”他似乎觉得很多了,还补充一句,“居然能买十三颗。”
“.....”冯巧兰提醒他,“那是一毛钱!”
“是啊,一毛钱能买十三颗。”季淮也点着头,还是觉得很便宜,“还是红糖的,说不定你还有点低血糖,补补糖。”
她垂眸看着手上的糖果,语气很轻,“你把钱都给我买东西了,你中午有没有钱吃饭?吃了什么?”
季淮没回,还躲避她视线。
见此,冯巧兰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心里翻卷着浪花,久久不能平静,鼻尖还有点酸,“你没有吃饭吗?”
走了那么远的路,天气还不怎么好。
“你还怀着孩子辛苦,我一个大男人,少吃一点又没事。”季淮蹲下来给她找书,话语不急不缓。
他说的语气平平,冯巧兰心情却像海浪一般汹涌,无论他带了几分真,她都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安定。
最起码,他知道她辛苦,在意她和孩子,把他们放心上,尚且在脆弱时期的她就宛如有了后盾和盔甲。
“今天复习和预习了吗?”他扭头问。
冯巧兰:“嗯。”
“开始吧。”季淮拉来椅子,开始要给她讲课。
开讲之前,她从旁边那一小堆的糖果里拿出一个,撕开要喂他,季淮别过头,“你吃,我不喜欢吃糖,小孩子才吃糖。”
“我也不是小孩子。”冯巧兰反驳。
“她/他是。”他指着她高高凸起的肚子,握着她的手一转,把糖送到了她嘴里,“你替孩子吃。”
她都没反应过来,本能含住糖,紧接着一股甜就在唇齿间荡漾开来,紧接着,他翻开课本,“今天讲课前,还是得先复习昨天的内容。”
季淮讲课思路一直都很清晰,复习完后,再来一道题巩固,看完思维导图,继续下节课的讲解。
冯巧兰听着,刚听完,人家把草稿纸拿过来,不用多加思考,就已经写出来三道大题,“给你四十分钟,写了讲完睡觉。”
她把题接过来,侧头对他说,“你每天都花这么多时间教我,你自己怎么办?你都没时间学了。”
季淮把旁边的《植物集》打开,慢条斯理道:“教你的过程就是在巩固,你做的题,大部分都是我做,还得给你分析思路。”
冯巧兰:“.....”
说话有一点点过分了,关键他说得一点没错,她无法辩解,只能闷闷低着头看题。
季淮就坐在她身边,一页页翻着书,似乎在找什么,翻了大半本后才停下来,仔细阅读着,眉头愈发紧缩,偶尔在思考。
巴戟....一中常绿灌木,根茎可做中药,性微温....
冯巧兰题做得磕磕绊绊,季淮接过来时,瞥了几眼,拿着笔就给她那几道题打分。
看着不到一半的分数,她似乎有些泄气,他难得夸奖,“这中难度就是高考难度,得到这些分证明不拖后腿,能上大学。”
得了,这么一夸,冯巧兰眼底骤然就一亮,嘴角那个笑都止不住,“真的吗?”
“你这笑得比花还灿烂。”他也跟着她勾唇浅笑。
“不管真假,我都当真了。”冯巧兰说着,高兴得不行,不拖后腿不就说明她这部分的分数能上大学吗?
接下来的讲题才琢磨人,季淮要求她把知识点吃透,讲题的过程不断在反复推敲,她挺着大肚子,开始腰酸背痛,为了舒服些,身子也耸拉下来。
最后,她往他身边靠,见季淮没反应,孩子又踢她,更加不舒服,所以她再靠。
“这一步得出一个二,然后代入....”
他低醇轻缓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冯巧兰坐着学了两三个小时,怀着孩子嗜睡又疲惫,眼皮逐渐沉重,她强撑起身子,没一会,瞌睡又来了,慢慢往他那边靠了,眼看就要靠在他肩头,身子还晃了晃,自己的腰突然被人扶住,被一股力量撑着。
季淮停住解说,微微侧头看她。
冯巧兰见被发现,短暂清醒,觉得羞窘,干脆把头埋在他肩上,一阵不好意思,“我中午没睡,今天也醒得早。”
“嗯。”季淮没说什么,放在她腰上的手也没收回,“还有最后一步,我跟你讲完,还能坚持吗?”
许是他的纵容,她也没坐直,头继续靠在他肩膀上,点了两下头,看着草稿纸。
他的声音继续响起,时不时还斜睨观察她。
冯巧兰强打起精神,认真听着。
季淮讲完放下笔,她又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笨拙转着身,睡意袭来,另一只手也伸手去抱他。
他的手轻轻一托,她整个人就往前,侧坐在了他腿上。
冯巧兰都怔住,见他不排斥,壮着胆子,继续窝在他怀里,季淮往前,双手在前十指相扣,圈着她。
没由来的一中安全感包裹着她,抱着他脖子的手收了收,说起今晚的事儿,“妈见你这么晚不回来,都怕你走了,丢下我们去上大学。”
季淮剑眉挑了挑,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媳妇孩子在这,我能去哪?”
这话听得冯巧兰心花怒放。陷入爱情中的人最好哄,这话就比吃蜜饯还甜。别说她了,季淮也一样,媳妇孩子热炕头,赶他走他都不走。
两人坐了一会,他灭了煤油灯,抱着她往床上走。
冯巧兰月份大了,睡觉其实很不舒坦,常常要转换姿势,有时候待在他怀里,有时候又转来转去,有时候还要半压着他。
季淮顶多深呼一口气,把她拉过来,伸手摸着她的肚子,“调皮蛋,别闹。”
每当听到他的声音,她焦躁的情绪总被缓解不少,现在也不失眠了,休息好了头也不疼。
翌日。
冯巧兰醒来的时候,季淮已经打开了那罐麦乳精,给她冲了一杯,端给她后就出门上工了。
那是记忆中久远的味道,她都舍不得喝。
十块一罐的麦乳精,那是一滴都不舍得剩下来。
冯母进来看她,也看到了桌子上的麦乳精,一听是季淮花十块买来的,直接傻了,语无伦次起来,“这这..这...这是在喝金子吗?”
冯巧兰低着头,季淮今天都打开了,肯定就只能喝,她问冯母,“妈,要不你也喝点?尝一尝。”
冯母好像都没喝过这味道,村里头大部分人都没喝过。
“我一把年纪,跟你抢东西还要不要脸?”冯母当然拒绝,赶紧转身去找冯大峰,提高声道说着,“那十块他一下就花完了,这可怎么办?有了孩子怎么办?”
冯大峰也是吃惊,而后很快反应过来,“人家夫妻的事儿,你要掺和?他愿意给你女儿花,你还有意见?有什么问题吗?再赚不就行了?”
“也不是。”冯母被点醒,支支吾吾,“那可是十块钱,十块钱就一罐,听说是进口的。”
冯大峰:“他觉得他媳妇孩子就得喝进口的,就金贵,你是不是要让他喂他媳妇孩子喝米糊?”
冯母:“那不是,当然是越金贵越好,这这....”
她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妇人,十块钱是一笔巨款,实在受不了这么大手笔,但受惠的又是自己的女儿。
说实在话,就算是女儿,她也觉得太贵了。
毫不夸张的说,一家子大半个月挣的钱,全部买了那一罐东西,就那么一小罐,她就没见过别人这么干。
她就听说过市里谁家谁家亲戚生了孩子,谁送了麦乳精,那可是要在村里传遍的,很有面子。
“季淮都舍得,你舍不得,你怎么想的?”冯大峰再次追问。
冯母哑口无言。
“别老大惊小怪,让人看到笑话,那小子说不定被你说得烦躁,下次有钱也不买了,委屈的还不是你女儿?”他说完就走了出去。
冯母在原地琢磨了半天,觉得好像是这个理,眼底纠结着。
而走出去的冯大峰神色变了再变,还故意去找冯巧兰,就是为了瞅瞅那十块钱一罐才能买到的麦乳精,还不动声色看了好几眼。
十块钱。
洋玩意儿就是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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