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番外一安玲珑与路嘉怡

殿试的结果在二月中旬便公布了,  路嘉怡没有依照梦里出现的那样夺得状元。反而得了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传胪。

        路嘉怡无论何都不明白为何会是传胪？的文采，相貌,  甚至是当的现场问答都十分出彩。亲眼到了同为监考的大人眼中控制不住『露』出赞赏之『色』。原以为不敢说比状元强，至少一个探花少不了。然而结果是一个殿试应对貌都不的人被陛下钦点。

        心中不服，路嘉怡却不敢质疑皇帝的决定。

        天知道琼林宴当是怎么笑出恭喜其人的。明明梦境中是都不会一眼的人,  居然一举跃到耀武扬威。想着那个取代成为状元的朱毅，都觉得当时说出的话膈应嗓子。

        喝了个伶仃大醉浑浑噩噩地回到暂住的院子，路嘉怡就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不说路嘉怡没想到，路家对样的结果也十分意外。原以为路嘉怡稳前甲，结果却将将好差了一名,  落了个第四。不能接受,  却又好似情理之中。或许路嘉怡当的表现没有得陛下眼缘,  又或者是别的因素,  总之错失了机会不能说实力不过,  输在了运气。

        路大太太段时在京城专注地照顾路嘉怡的生活起居。自然清楚的心境。会试出榜之后，路嘉怡遥遥领先的名次早已让路家一众观望的人准了必中甲。今见儿子此失态，她也不知该何宽慰,  殿试又不似会试。一次不第，年后再。

        中了传胪,  反而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

        “往后就盼着家中能在仕途助你。”也只能般,  “传胪虽然比之一甲前差了身份，但往后的仕途却是说不准的。有道是虽复尘埋无所用,  犹能夜夜气冲天。你的华不会被湮没，厚积薄发。”

        路嘉怡何不知道厚积薄发？大器晚成样的话？只是话说起轻巧，真做到的又有少人？天底下有那等韧劲耐『性』熬到晚勃发的，无一不是有治世大。路嘉怡辈子能做到一人之万人之下不否认有华,  但心态变了又何还能甘心平凡？

        是的，若是没有目睹自己辈子何权倾朝野，或许不会样被名次框住。是因为知道了自己辈子的人生轨迹，辈子偏离了位置让有种天塌了的恐慌。

        “你懂什么！”路嘉怡愤怒之下忘记外面说话的是路大太太非下人，怒斥道，“一甲前直接入翰林，除非犯错，已经稳稳走在一条青云路。传胪算什么？第四名，与前之间就是一道天堑。”

        “运气好的能赐个芝麻大的官远派出京，做得好能十几年二十年升。若是政绩不好，就一辈子在穷乡僻壤困死了。”穷乡僻壤为小官，除非有传世的运道，“可穷乡僻壤能有大的出路？做出再大的政绩，面人层层分下去，落到自己的也没少。再说今的大齐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到哪儿给做出大功绩出的机会？能有什么出路？”

        路大太太嘴里发苦，没想到一个传胪给路嘉怡带么大的击。可她不能说路嘉怡说的不对，自己儿子自己明白。若非事实就是所说的般，不会样失态。

        路嘉怡坐在一片狼藉之中，不懂事情到底从何处开始转变的。难道一个安玲珑，当真就样改变了的命运？封侯拜相的辉煌人生就么白白被腰斩了？

        叫人何接受！

        辈子路嘉怡是从状元起点，一经钦点便入了翰林。之后又有家族长辈礼部侍郎的岳家鼎力支持，几乎没有阻碍地就入了圣的眼。一开始，就为圣的心腹被重点栽培。其中家族长辈发挥少用姑且不论，辈子岳家是起了巨大的用。

        岳父安侍郎虽说在官场不显，却因为诗书华在文人士子心目中地位极高。

        为安侍郎女婿的，自然是颇受吹捧。文人士子能，不少还是出身钟鸣鼎食之家。有了岳父从中斡旋，结交人脉自然是虎添翼。

        年一升迁，五年一大考，因为有诸友人从中点帮助，的升迁之路几乎没有遇过什么挫折。大齐隆德十五年，又恰逢西南百年难得一遇的洪水。由家族岳父及友人方推荐，跟随老师去赈灾。镀了一层金回以后，彻底从年轻官员中脱颖而出。

        是因为一环套一环的机会促成了青云直的亨通官运。今从一开始就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后面想拨『乱』反是难登天。

        “你们都不明白！”路嘉怡不能接受的是被钦点为探花郎的那个人是明显不。永远忘不掉当圣钦点之时，那探花郎错愕的情。连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为何会跻身前，足以说明问题。

        难道尚未走入官场便被圣厌恶了么？

        深层的原因不敢想，若是猜对了，不敢想象未会有煎熬。

        路嘉怡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什么。直到西风食肆开张，在京城迅速掀起了一阵以在西风食肆订到位置为傲的风气之后，突然就明白了原因。

        周临川，安南王世子，是皇室宗亲。今位惊绝艳的世子爷是琳琅的未婚夫。若是因为曾经的纠葛，让位世子爷对心生厌恶，那皇室不重用便实属常。

        可若当真是般，路嘉怡不会觉得心中宽慰，只会更难捱。

        周家的势力在几百年早已渗透大齐的根基，陛下对周临川的信任重视，不是一个路嘉怡路家就能轻易撼动的。只要周家一不倒，一就不会得到峰的重用。路嘉怡想过去找安琳琅请求她去周家周世子的面前替周旋一二。可安琳琅为何要替周旋？

        辈子的情意过去不论。过去在金陵两人年少的相识因为安玲珑的掺，对安琳琅不假辞『色』或者可以说故意冷漠。甚至时常因为维护安玲珑，对她次呵斥。两人之间几乎没有情义可言。请求安琳琅为美言的事儿自己也觉得不可能。

        越想越心寒……

        路嘉怡的心境受到了巨大的击，接下除了朝廷赐官，将自己关在家中都不愿意出门。

        再接受不了也只能接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四月初，朝廷的任书下。果不其然被发去了穷乡僻壤做官。连祖籍金陵的下属穷困县城都不是，而是远在岭南以西的一个名字都没听过的小县城。

        拿到任书启程出发的当，路嘉怡盯着巍峨的紫禁城城门，不知道自己今生还有没有回的机会。抱着包袱坐在马车里，反复地思索自己的命运为何发生么大的转变。

        反过，想过去，绞尽脑汁去想，也不过从安玲珑搅的人生开始。

        路嘉怡不知道该怪自己心不定，轻易被安玲珑毁了心境；还是该怪安琳琅心狠，那么快就忘记对的情意。明明从一开始也跟辈子一样对一见倾心不是么？或者安南王世子当真就那么好，让她轻易忘记年少的爱慕，重投人的怀抱？

        马车吱呀吱呀离开京城的一，路嘉怡鬼使差的做了一件事。

        亲自去周家的大门前等，想要亲眼一眼取代了娶琳琅的安南王世子。路嘉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只知道当一身狼狈地站在周家大门前到那个恍若天的年轻男人。两人四目相交，周临川随意地收回视线，而忽然之间就自惭形秽。

        不是一个层级的人，根本比不过。

        路嘉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周府所在的那条巷子的，浑浑噩噩地坐在马车中只觉得可笑。

        一件事错，百件事错。

        岭南路程遥远，走着一，路嘉怡出于羞耻的心理不让家人送。路大太太知心中难受，本想在离开京城之前先为定一门亲事。奈何路嘉怡心灰意冷，没有给回复便离开了。

        大齐的官员是年一个小满，五年一次秩满。

        路嘉怡带着四个仆从，孤身一人便了任赴任。行至岭南，大约要走两个月的车程。抵达唓县之时已经是六月中旬，整整耗费了两个半月。直酷暑之时，气候炎热得能人皮给晒化。虽说路嘉怡是金陵人士，却也没有经历过样的酷暑。

        事已至此，后悔无用。路嘉怡抵达唓县之后十分消沉。

        远离了京城的纷扰，内心的愤懑不仅没有得到消解，反而愈发的积郁下。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唓县的情况比个还严重些。自古以，东南沿海都是京城的流放之地。唓县算是大齐靠东南远的县城了。里的百姓也大是自京城的流放之人，俗称犯官之后。只有极少数的当地渔民，聚集在唓县东边的渔村，以渔为生。

        换言之，一些真的大『奸』大恶之人都在里。少数世家大族子弟在受到流放以后早已失了体面。有些犯人之后因为被当地百姓歧视，反而更加的暴戾难管。

        路嘉怡心灰意冷，在确定唓县连一所学院都没有后，更加不起个地方。

        因为有个认知，路嘉怡内心受挫之下每都浑浑噩噩。虽不至于借酒浇愁，但也失了韧『性』。继续延任一任县官推出的政策，一扎了书中。

        书中自有颜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没有了往爬的心气儿，沉溺在书籍之中两年都不曾抬唓县的百姓。

        直到两年后，县衙的鸣冤鼓被一个瘸腿的『妇』人敲响，路嘉怡从书海中拽出。

        那『妇』人是唓县附近营地的一个小管事的发妻，状告小管事与营地的女囚私通，谋害糟糠之妻。

        路嘉怡自从了唓县，就没有去唓县各处过。虽然知晓里是流放之地，却也不曾跟营地那边的驻军千总过交道。自然不清楚营地那边的事儿。本不愿管，可鸣冤鼓一响，哪怕路嘉怡不愿管也的管。但大齐律法，亲亲相隐。妻子状告丈夫，是要刑拘九。

        那『妇』人被关了九之后，被拖入县衙，路嘉怡听了『妇』人的诉状。

        流放之地恶人，也美人。自古以，大犯官女眷会被牵连流放千里。而世家贵族后院美人，种事也屡见不鲜。路嘉怡见『妇』人瘸了一条腿，声声泣血。少生了些怜悯之心。于是便命衙役直接去了营盘，将『妇』人状告之人那位与小管事私通的女囚一带了过。

        且不说一行为直接惊动了当地管营盘的千总。路嘉怡在一见女囚后，差点没捏碎了惊堂木。

        安玲珑也是死也没想到会在唓县个鬼地方再次见到路嘉怡。而此时两人一个坐在公案之后，一个跪在躺下人前。而路嘉怡眉眼之中再无往意气风发，全是晦涩之气。下首的安玲珑也官家仕女的金贵不在，顶着一张十字疤痕的脸，风尘而妖艳。

        两人四目相接，有一瞬的死寂。

        许久，安玲珑低下去，一张脸已经是脂粉都掩盖不住的雪白。

        她无论何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在种情况下以种身份因为与一个又老又丑的小管事跟个瘸腿的『妇』人对簿公堂，而坐在堂之人是她差点嫁的丈夫。

        任何一个其的场合遇路嘉怡，安玲珑都能厚着脸皮去求可怜求怜悯。可身边又老又丑的小管事还在，跪在另一边的『妇』人憔悴的模样可比她幅不伦不类的模样可怜的。安玲珑不懂命运怎么可以对她么残忍，事到今，还要给她重重一击。

        显然，堂下衙门外的人不知两人有私更不知两人心思扭转，都在外面『操』着大嗓门骂安玲珑狐狸精。请县官老爷务必严惩种没脸没皮之人。

        路嘉怡沉默许久，将一口说不出什么心思的梗给咽下去。重重一敲惊堂木：“堂下何人？报名。”

        那小管事在唓县已久。营盘与县衙之间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营盘千总十分护短，手下的些人借势猖狂了好些年。在唓县，只要不犯到县官的，官衙素对们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还是有史以第一回，营盘的人被人拉倒公堂。

        那小管事抬着面坐着一个脸嫩的官员，顿时就知道是个愣青。

        新的年轻县官不懂规矩，为了个瘸腿的『妇』人抓人抓到了营盘的人。当下小管事就昂起。那双眯成缝的肿泡眼下量了一番路嘉怡，当下就很不客气地开口：“小人不，乃东边营盘王千总大人手下一名分管女囚的管事，张旺。不知县官老爷抓小人过，所谓何事？”

        安玲珑抿着嘴尴尬了好一会儿，嗫嚅地开口：“我，小人，是京城礼部侍郎庶女，安氏。”

        路嘉怡那双阴沉的眼睛越过安玲珑落到了小管事的。

        个小管事对县令猖狂轻慢的态度，堂下是个人都感受到了。路嘉怡还是一回见到此猖狂的人，被按在衙门堂下还敢以种眼。沦落成偏远小县城的县令之后，连个不知道哪里蹦出的喽啰都敢小瞧了么？一股压抑已久的恶气从心底猛地涌。

        路嘉怡冷笑了一声：“张杨氏，你状告的话再说一遍。”

        张杨氏既然已经敲了鸣冤鼓，了大牢关了九，早已经将一切都豁出去。她当下声嘶力竭地状告道：“民『妇』张杨氏，状告营盘管事张旺为一女囚，谋害亲生女儿，对糟糠之妻岳父一家谋财害命。民『妇』侥幸逃过一劫，断了一条腿，就是死，也要让两个不知廉耻的恶鬼付出代价！”

        “你状告丈夫张旺谋财害命，谋害亲生女儿，可有证据？”

        “有！”张杨氏目光在人群中找寻，奈何被她到的人都往后缩。

        她眼泪一瞬间就冒出，泣不成声。跪在路嘉怡的面前砰砰砰地磕，“大人！对毒蝎对民『妇』小女动手之时，村子里左邻右舍都瞧见了。就是个贱『妇』！”

        她指着安玲珑：“她中了民『妇』女儿压箱底的好料子，央着张旺要给她制新衣。小女不肯，被推到，脑袋撞到桌角的血流不止。张旺人狼心狗肺，平里对民『妇』母女非即骂。除了样的事也是眼着小女鲜血流了一地，只顾拿走料子给贱『妇』制新衣！！任由小女躺在地血流干，气息绝。小女今年十六，已经订好了人家，明年就要出嫁了。可怜我家女儿尚未出阁就死在等狼心狗肺的人手中……”

        “民『妇』的娘家是做生意的，民『妇』的父亲做了个小面摊生意能挣一点棺材本。些年民『妇』的爹一文一文地攒了些积蓄，一直舍不得花。张旺从小女得知衣裳添妆都是民『妇』父亲所给，竟然去岳家勒索。民『妇』的爹不肯，就找人死了民『妇』的爹。大人，求您一定要给民『妇』做主啊！！”

        路嘉怡听到话，先不说谋财害命事儿，提及抢衣裳料子事儿几乎是没怀疑就信了『妇』人。不为其，行事风实在太像安玲珑。

        安玲珑就是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毁了别人也在所不惜。

        “安氏，张旺，你们可有话说！”

        张旺也没想到就那么轻轻一推，赔钱货就死了。说起，心里也可惜着。那赔钱货也到了能给干活的年纪。些年给干了不少活儿，眼着就能嫁入村子里的富户家，就么白白的死了。

        但是杀人事儿，张旺是死活不认的：“回大人，小人不认。”

        张旺说的理由也很直白，赔钱货眼着就能卖了，何苦去杀人。再说赔钱货再不值钱，那也是的亲生骨肉，平里非即骂也不至于杀人：“那是小人的亲生女儿，都养到要出门子了怎么舍得？要小人说，根本就是贱『妇』恼恨小人平对她非即骂，估计趁机弄死了小人女儿嫁祸给小人！大人，小人冤枉啊！求大人给小人做主！将狼心狗肺的『妇』人腰斩！”

        张旺说种话的时候那眼里都透着杀气，仿佛口中之人不是跟成婚十八年为生儿育女的发妻。凶狠地瞪着张杨氏：“大人可千万别被『妇』人可怜的模样骗了！她是毒『妇』！”

        “大人，颠倒黑白！”张杨氏被气得差点吐血，“大人，大人你一定要为民『妇』做主。”

        路嘉怡听着话眉直皱，倒一耙的手段十分的眼熟：“安氏，你怎么说？”

        安玲珑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能当着路嘉怡的面将些话说出口。天知道面对差点成婚的未婚夫，她是怎么开口的：“小人，小人不知道。张杨氏所说的种种，小人统统不知。”

        她一开口，还是拿熟悉的口吻，与曾经楚楚可怜的姿态一模一样：“小人是营盘那边流放而的死囚，平里不得长官允许，根本不能出营盘。今若非大人将小人带出营盘，小人还在营盘中劳役。张杨氏所说种种与小人无干系，小人真的不知情……”

        “你住口！你不知情谁知情？”

        张杨氏早知女子年纪不大脸皮极厚，却没想到她能面不改『色』说出种不要脸的话：“你身穿的件衣裳，戴的根簪子，耳朵挂的个耳铛，哪个不是我女儿的！”

        “是张管事见小人可怜，赠予小人的。”

        “你可怜？！”『妇』人声音尖到刺耳，要不是被衙役按住她几乎爬起抓安玲珑的脸，“你穿好的吃好的，一个女囚比我妻子过得还好，你可怜！我们母女不可怜？我那被人白白死扔在水沟里的老父亲不可怜？你好厚的脸皮！”

        安玲珑面不改『色』，顾影自怜：“我本出身官宦之家，你说的些东西我根本不。”

        “你！大人！求大人做主！求大人给民『妇』做主！”『妇』人被气得眼泪直流，却根本说不过安玲珑。她捂着胸口，激动之下竟然生生咳出一口血。

        那模样别说外面的客的心酸，高堂之的路嘉怡也难得大受震动。

        虽颓靡已久，却也到底还是未曾实际经过官场的年轻人。当下让人去请大夫给张杨氏病，直接命人将张旺安玲珑两人关大牢。

        那张旺原以为县官识趣，问完话就将放回去。谁知道还要关入大牢？

        当下就站起，指责路嘉怡年轻听信一面之词错抓好人。若是千总大人知晓此肆意『乱』为，动营盘的人，必定会亲自过给讨回公道。

        安玲珑虽然没说话，但那盈盈欲落的眼泪更彰显了无辜。

        路嘉怡已经许久没有么生气过了，当下一拍惊堂木：“你放心，件事，本官管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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