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河北枪棒第一
此后数日,高强等人便在这大名府四处游荡,今天被李成请去听瓦舍的行首唱曲,明天到关胜家里看教坊的优伶演戏,再不然就几个人上街去吃小吃,听评话,金鹊茶馆的王麻子,说三国故事最是有名,高强听来嗓子极似单廷芳,每次都是三五贯铜钱的打赏,反正有留守府的都管跟着,一切用度都是梁中书埋单。
说来梁中书也是后怕,第一天放高强自己上街,只道他手下有许贯忠这样的本地人,老马识途不会有事,谁知竟然遇到翠云楼走水,差点把这位小衙内给烧死,回来听了手下的禀告着实出了一身冷汗,此后便吩咐两个都管轮班一天十二个时辰跟着高强,再不容有半点闪失。
这日高强正捧着茶壶听评话,说到长坂坡赵子龙单骑救主,怀抱幼主刘禅,一杆枪杀透曹营,砍倒大旗两面,夺槊三条,杀死曹营有名上将五十四员,无名小卒不计其数,青虹剑所到之处“衣甲平过,人头翻滚”。大反派曹操在北山坡上望见了,叫曹洪下去问名号,赵云随手抽了曹洪一枪杆,应声答道:“常山赵子龙是也!”
说到这里那王麻子口沫横飞,手舞足蹈,嘶哑的喉咙好悬没扯破了,茶馆中也是一片叫好声,几个小孩在一旁上窜下跳,兴奋的什么似的。
高强这段书早不知听了多少遍,不过此刻听古人说古人,倒也别有一番乐趣,暗想这三国故事的尊刘抑曹倾向只怕在这时便定下了,要不说书的都会说“曹贼”呢?正待要跟着叫好,只见一个军士打扮的人匆匆进来,在那都管耳边说了几句,那个都管便凑上来笑道:“衙内,我家留守相公有请,还望衙内移步。”
一听这话,高强与身旁的许贯忠交换了一个眼色,心中暗喜,梁中书倘若无事找他,决不会这般专程叫人来请,必是有甚急事相商,多半便是那卢俊义大官人回来了,知道了家中巨变,请梁中书来向自己转圜了。
当即便答应了起身,吩咐那都管加倍打赏,料想今日过后便要收拾回程,要听三国只好回汴梁了,临走落个大方吧。
一路回了留守司衙门,门子引着到了后堂,梁中书早站在门口相迎了,高强忙抢上几步施礼,口称“梁世叔但有所命,只管差遣小侄办理便是,何用面嘱?”
梁中书见状自是满面堆欢,上前双手相扶,你请我让地进了厅堂,分宾主尊卑落了座,高强便问:“世叔唤小侄前来,可是有甚差遣?”
梁中书眯着眼睛道:“贤侄啊,当日愚叔曾命人快马将杨志文牒送往东京,转拨殿帅府听候调遣,令尊大人处事明决,今日回文已到,杨志即日便可回任殿前司捧日军虞候之职了。”
这开场白倒让高强略感意外,不过此事早定下了,也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此刻杨志不在当面,却是被大名府的军官们请去吃酒了,高强便代为接了文书,敬谢梁世叔成全小侄的朋友之义。梁中书少不得谈论一番忠义之道,高强唯唯应了。
叙了几句闲话,梁中书干咳了几声,开始带入正题了:“贤侄啊,日前在那翠云楼遇到走水,定是受惊非小,愚叔照顾不周,险些无颜去见令尊大人啊,惭愧惭愧。”
高强连声称谢,说道侄儿年幼卤莽,有负长辈挂怀,其实嘴上随便乱说,肚里单等他提到卢俊义这三个字。
果然梁中书东拉西扯了片刻,终于转到了正主身上:“贤侄啊,当日在翠云楼失火,有人见你救了翠云楼的总管李固,不知可有此事?”
“啊,小侄当日确曾自火场中带出一人,不过此人显是受惊过度,至今语无伦次,不能识其出身本末,故此无法送其回归本家,至于是否世叔所言的总管李固,小侄实属不知。”这也是高强早就与许贯忠商量好的说法。
梁中书明知他在打马虎眼,却也不来穷究,反正他只是每年收了卢俊义十万贯的贿赂,对其走私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至于收买其马匹时虚抬物价事后分赃,此乃惯例,自不待言。现在既然卢俊义求到了自己头上,只消能保住财源,其他事他梁中书才懒得理,没得开罪了高俅这样掌权的红人。
“啊,原来如此,贤侄侠义为怀,可见令尊教导有方。”梁中书这等官场老手,说起这样的官话来是游刃有余:“这李总管据说颇知生意之道,那翠云楼主人卢俊义片刻不能离了他,听说贤侄救了此人,不知可否交还于他?”
高强连忙笑道:“此人若真是那卢家雇员,自当送还,只是其人如今还有些懵懂糊涂,口不能言,却没甚法子知晓他究竟是何人,这便如何是好?”
梁中书笑道:“这却容易,那卢员外现正在此,贤侄可与他见上一见。”既然高强来个一推六二五,梁中书也懒得理论,直接叫卢俊义出来摆平罢了。
说着见梁中书把手拍了几拍,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高强闪目观看时,只见他身高一米八以上,膀阔腰圆甚是雄壮,穿着青缎子的锦袍,头戴四方巾,面白额正,颔下微有髭须,双目开合间若有神光,望去确是奢遮人物。他腰间系了一条白腰带,那是家中新丧的意思。
那人几大步来到高强近前,倒身下拜道:“草民卢俊义,见过高衙内,多谢衙内仗义援手,火场中救出鄙下李固。”口音清亮,其质如金玉铿锵。
高强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这便是河北玉麒麟、三绝卢俊义了!有道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象玉麒麟这样名振一方的人物,背着他怎么藐视都行,当真本尊照面了,便知盛名之下无虚士的道理,真是好气派!
高强微一凝神,忙起座搀扶道:“卢员外何必多礼,小生久仰员外河北三绝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物,足慰平生思望了。”他这话却是暗藏机锋,平民老百姓关起门来说些大话怎么都不打紧,当着梁中书这样的河北第一大员说什么河北三绝可就有点不怀好意了。
卢俊义也不是笨蛋,赶紧谦谢不已,说些草民无知,江湖上人言可畏之类的说话。
高强脸上堆着笑容道:“卢员外,小生当日去你那翠云楼,真是开了眼界,比之东京汴梁的樊楼也不差到哪里去了,可惜祝融无情,毁了这么一座楼宇,不知员外可要重修这楼么?”说时口中啧啧连声,显得惋惜无比。
卢俊义顺杆就往上爬:“草民仰赖此楼为生,半生心血都在这楼上,只好竭心尽力重建这翠云楼了。好在寒家薄有资财,倒也应付得来,只是乏人打理,幸得衙内救了鄙下李固,这人精通酒楼营生之道,实乃草民的一条臂膀,说来翠云楼如能重开,衙内居功厥伟。”
高强听他话里暗暗扣死了李固在自己手上,微微一笑道:“员外休忙,小生当日火场中确曾救出一人,只是此人似是受惊过度,至今神智不清,故此无法辨其出身,却不知究竟是不是员外的下人。”还是赖帐先。
卢俊义情知他是打马虎眼,自家丢了那么多帐簿信笺,一个神智不清的李固哪里办的来?只是如今小辫子捏在人家手里,梁中书的态度又是暧昧得很,这高衙内就住在留守府内,居然藏起一个人来,这梁中书问都不问,每年十万贯的香火也不知是吃到哪张嘴里去了,罢了,还是先忍口气罢。
“衙内,既是这人神智不清,可否叫出来容草民辨认?”
“卢员外客气了,这认人小事,举手可办,只是这人被救之后口中常说些胡话,小生也听不清楚,好似什么茶呀马的,不知贵府总管可还有这等营生么?”高强悠悠地道。
卢俊义脸色不变:“草民家中食口浩繁谋生不易,倒也有些盐茶马羊的营生,日常都是这李固掌管帐目,似衙内这般说,更象了,还望容草民一观。”反正梁中书是默许他的走私生意的,承认也无妨。
哪知高强却笑道:“哦,卢员外倒是财源广进哪,小生倒要讨教些生财之道,唉,东京城虽然百业兴旺,家父却是为官清廉,对小生又是管束甚严,平日实在是手头拮据,倘能学员外一般做些赚钱营生,这个,小生也过几日宽松日子了。”这就是明着开价了,你卢俊义要人可以,我高衙内就是认钱的,看着办罢。
卢俊义面色微变,偷眼看了梁中书一眼,却见这狗官端着杯茶,用盖碗一下一下地拨着浮面的茶叶沫,就象没听到他二人说话一样,心中暗骂了一声,脸上赔着苦笑道:“衙内过于抬举了,草民只不过走南闯北谋些糊口的米粮,哪里比得上衙内金马玉堂的富贵,况且近遭丧妻之痛,早无心弄什么营生了……”说着竟哽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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