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天真
过一段时间, 唐一和张风会慢慢走出来的,人活着,就是不断从过去走出来的过程。
客房里传来吵闹声, 刘子善又在找死了, 年轻人热血冲动, 不知道珍惜亲人换来的生命。
“我宁可跟姑姑他们死在一起。”
刘子善醒来后这么对木诡说的,却没想过,他活着,才有机会为刘家报仇。
“这小孩子被惯坏了, 我好像没见过这么……难说话的孩子。”木诡捧着茶杯, 尽量克制自己不要用太过分的形容词。
唐雅也悄悄吐槽:“他还不吃饭,每次送进去的饭总是放到凉。”
刚开始, 大家觉得少年跟唐雅是同龄人,加上唐刘张三家有孩子一块长大的规定, 所以让唐雅跟刘子善接触, 包括给他送饭,免得他觉得自己像被关起来的犯人。
然而唐雅每天好声好气地过去, 刘子善都不领情,甚至试图“策反”唐雅, 让她带自己出去。
没两天, 唐雅也烦了,宁可在楼下多扔一小时飞镖都不去找刘子善。
许念冰长长叹了口气:“一屋子问题儿童……”
这时许念水从楼上下来, 打着哈欠去给食尸花妖浇水, 这破花到现在还没有结花苞的意思。
“二水, 你回来啦?”许念水拿着大勺子舀水直接泼花盆里,还不忘跟许念冰打招呼,“这一趟顺利吗?”
“顺利, 带了两个人回来。”许念冰无奈地说。
许念水眨巴眨巴眼睛,晃着走去许念冰身边坐下:“能带回来就是好事,那小子还闹腾呢,烦死了。”
在这个院子里住的人都不容易,就那刘家小子娇气,要死要活的。
“算了,年轻人,又一直被刘家放在温室里,不懂事是正常的。”许念冰说着,拍拍许念水的肩膀。
唐一恍和张风拿着信进了房间,他们本以为会遇见一个跟他们一样的少年,结果看到的,是歇斯底里的疯子。
刘子善双眼发红,看到他们来的第一反应不是庆幸他们能活着回来,而是抓住张风,癫狂地说:“张哥,你怎么回来了?我爸妈呢?姑姑呢?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他们……”张风艰难抬起手,刚要把信给他,却发现刘子善要的根本不是他的回答。
“我们回去吧?不能让他们孤零零死在那啊!”刘子善哭起来,“他们怎么可以丢下我就走了?我要回去……张哥,你帮帮我,让我回去好不好?”
看到这个样子的刘子善,张风心的悲痛慢慢转化成了问号,他缓缓转头看向旁边的唐一,用眼神问:这什么东西?
这孩子真的正常吗?
刘家养的这玩意儿太奇怪了。
唐一茫然摊手,他还想问呢,他一个大活人站这,为什么刘子善能说出“一个人回来”这种话?他不是人吗?
奇奇怪怪的刘子善,直接让唐一和张风迅速走了出来,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跟刘子善也无法交流。
刘子善太难缠了,张风和唐一落荒而逃,都忘记把刘莲的信给他看了。
快午了,木诡跑去厨房做饭,她还得给林春秀和张九英送午饭,家里又多了两个人,必须提前开始做。
唐一跟张风逃命似的从客房跑出来,在许念冰前面并排坐下,一人一句。
“那孩子怎么回事?”
“那是刘家的小天才?”
“他真的没毛病吗?”
“要不给他找个医生吧?”
许念冰支着下巴:“我怎么知道?这一院子人,全是死里逃生出来的,就他特殊。”
早知道是个这么难缠的小鬼,她当时就不答应刘莲了。
刘子善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木诡说她们轮流去跟他交流过,全被他奇怪的逻辑弄回来了。
唐一摸摸自己脑袋上的伤口,说:“要不还是给他找个医生吧,小孩子看见亲人死亡确实容易留下心理创伤。”
“就算找医生,也得他自己愿意去接受治疗。”许念冰无奈地说,思忖半晌,转头看向许念水,“对了姐,你去跟他说过话吗?”
许念水抬起头:“说过呀,我去让他好好修炼,将来为刘家报仇,可是他说,人都没了报仇有什么意义?我觉得好像挺有道理,就出来了。”
众人:“……”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谁逻辑清奇,一个敢说一个敢信,真的很厉害了。
过了会儿,许念冰站起身,拖着许念水的手臂让她跟上自己:“行叭,我来。”
关刘子善的禁制是木诡下的,只有刘子善走不出客房,以免他死了。
客房十分简陋,只有临时安排的一张床,桌椅都还没购置。
刘子善坐在床上,看到又进来个不认识的女孩子,捂住脸:“又来一个,你们玩车轮战吗?”
“我只是比较好奇,你为什么喜欢找死呢?他们跟你说过很多遍,回去就是送死吧?”许念冰十分不解。
“我只是想回去救人,有什么错?总不能因为怕死就不去啊!”刘子善激动地冲过来。
许念冰画了个圈困住刘子善,阻止他冲过来:“你家里人全死光了,刘姑姑从保下你的时候就做出了选择,她要用全族的人换你的性命,这样,你依旧想死吗?”
闻言,刘子善蓦地睁大眼:“怎么会……我不是被管家救出来的吗?你骗我!”
“我没必要骗你,我是许念冰,刘姑姑应该早就跟你说过我要教导你的事情,在你们家出事前她就把你托付给我,我骗你有什么好处?”许念冰不疾不徐地说。
刘子善全身发抖,不敢置信地瞪着许念冰,这些天那些人过来说着一堆劝他活下去的话,偏偏忘记了告诉他,这里是许念冰的家。
看他终于脑子拎清一些,许念冰将张风那拿着的信取来,递到刘子善面前:“刚才张风来要给你看的,你发疯没看,现在,看一遍吧。”
过了三个人手的信有些褶皱,刘子善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颤抖着手去拿,最后却没敢碰触信。
他怕,里面写着的,跟许念冰说的话一样,他无法接受刘姑姑的选择,不明白,为什么要用全族人的性命换他一个?
就为了将来让他去报仇吗?这又哪里值得了?
许念冰看他始终犹豫,干脆把信拿出来,念给他听。
“念冰小友,见字如面……”
信不长,只交代了刘莲那时候做出的选择,以及不让许念冰去救援。
“你们刘家的卦推演少说也能排进华夏前五,刘姑姑只是做了许多人都会做出的选择,别辜负你们全族的希望。”许念冰说完,将信放回信封,交到刘子善手里。
刘子善几乎握不住那封轻飘飘的信,久久无法回神,依旧不能接受刘莲做出的选择。
许念冰随后转向许念水:“姐,借一下你的回忆。”
“好呀。”
听见声音的刘子善抬起头,入目就是许念水一片漆黑的眼睛,继而眼前的场景忽然就变了。
充斥着颓靡气息的舞厅,灯光昏暗,乐器演奏的纯音乐一股子糜烂的意境,舞台上是激动的主持人和一个个机器人一样的表演者。
灯光照出来的黑色其实一片血红,礼仪小姐穿着露骨的衣服趴在舞台上擦去那些黑色。
观众席上有一声声喘息和微弱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忽然间,刘子善发现自己被绑住,放置在了舞台上了,下面的人纷纷用兴奋又yin靡的眼神看着他。
主持人激动地推着一辆小推车过来,嘴里还高声喊着:“今天的压轴节目!是客人们期待已久的刘家医术!刘家医术一脉继承人将给您带来无上的视觉体验!可不要轻易眨眼哦!”
灯光从上而下打在了刘子善身上,眼前的小推车上只有几把不同样式的锋利手术刀,连急救用的棉花纱布医用针线都没有。
刘子善恐惧地睁大眼,想喊出救命,却发现自己的嘴巴根本张不开,好像被人缝死了一样。
接着,他感觉到自己在音乐变化的瞬间,慢慢伸手拿起了小推车上的手术刀,沿着自己双手的侧面开始割。
锋利的手术刀切下的时候,并不会立马带来痛处,等割到指尖,痛才密密麻麻涌上来。
那种肉被慢慢撕裂的疼痛让人恨不得直接把受伤的地方剁掉。
即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割开,疼到了无法呼吸的程度,割皮的手依旧稳稳拿着手术刀,好像做了无数次。
剥掉左手的皮后,从手部肌肉的缝隙里能看到金色的骨头。
观众席上一片欢呼,看起来所有人都很喜欢这个节目,纷纷打赏,主持人笑得嘴都合不拢。
就在刘子善以为终于要结束的时候,那只剥掉皮的手,缓缓拿起了小推车上一把特制的手术刀,伸向了完好的右手……
房间里,刘子善站在许念冰划的圈里,双目失神地做着动作,像在梦游。
许念水找了包瓜子在旁边磕巴磕巴地啃着:“对对对,就是这样,当时我看得可震惊了,而且这节目一周就要来一次,我有时候都觉得,那刘家的姑娘不如死了算了。”
“刘家只有这一个孩子被抓住了吗?”许念冰不觉得对方会放过刘家其他的孩子,要说其他全死了,也不太可能。
如果只剩下一个孩子的话,对方必然不会这么浪费资源,毕竟刘家的道术更珍贵,让一个金色骨头的族人去表演,除非他们有更珍贵的刘家族人。
“不太清楚,我只见过这一个,后来我到了那家宠物店也没见过刘家的人。”许念水回道。
许念冰看向刘子善,有些担忧:“刘姑姑没把其他族人的位置告诉我,万一那些孩子逃跑途被抓住,怕是也要经历这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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