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宽阔路面,突然横冲而来的面包车撞向警车,警车横倒,血液一点点从车身渗透蔓延。
面包车受损惨重,碎裂的挡风玻璃中探出司机的手,凌空舞动,却又不似挣脱。
随行押运的另一警车里冲下四名警察,迅速包围面包车。
职业嗅觉,这并非像场意外,这更像是蓄意而来的车祸。
果然,司机抓到一块碎玻璃,毫不犹豫刺向脖颈动脉。
而被撞的警车中那名转押的毒贩被救出来时早已经没了呼吸。
这是一场蓄意的灭口,大毒枭惯用的手段。
四个月后。
陇州福安镇。
市井民生看起来都那么和谐安稳。
……
陇州有条很美的老巷,春徊巷。
城改后这里焕然一新,夜晚时灯光如海,远看就像《千与千寻》里的汤屋。
白天的时候巷子也蒙着一层沉淀的年代感,大人喜欢坐在树荫下摆龙门阵,爱闹的小屁孩就在旁边玩泡泡机,追跑着吹出一串泡泡。
还有穿着一件曳地旗袍经过的温妩。
她每次经过时总能让人把目光凝成一道注目礼。
巷子里的人总忍不住想夸赞两句。
“小五美得哟1
“小五今天这身我也好喜欢哦。”
她穿的不是那种将胸腰臀紧紧束着,把叉开到大腿的旗袍。
她每次穿的都是民国平裁式旗袍。
传统又典正,精致的剪裁总那么顺应身体曲线。
你远远看见她,是细腰衣中晃的隐约。盘扣从领子到小腿,只是露出一小节白皙脚腕,但旗袍真正的韵味就这么扑面而来。
并且,她又生着一张娇丽明艳的脸。
听到人夸,温妩一边踩进树荫里躲太阳一边回:“周姨喜欢你来啊,我给你做。”
周邢芳会笑呵呵地把自己划入观赏群众里,谁都知道温妩做旗袍的手艺贵。
也是奇怪,这么好的小姑娘明明已经在大城市做设计师了,竟然说回来就回来了。
这么小的破地方,一个人撑起外婆去世后留下来的裁缝铺,手艺和审美竟然比她外婆都还要好。
见温妩快要走远,周邢芳忙从自己的小卖部里探出脑袋喊她。
等温妩靠近,她才小声地讲:“昨天晚上有人打架,警察都有受伤的!有瘾疯子1她把脸演出抽搐和升天的扭曲,一只手在胳膊上比着注射的动作,“你注意点,晚上少出来。”
温妩反应了会儿才知道她说的瘾疯子是什么。
他们这么给吸毒的人取外号。
福安镇好像是有几个吸毒的,出过一次人命,听说是一个女生被针头感染了艾滋出去砍人,最后却杀成了自己。
温妩刚回来不久,忙着处理外婆的身后事和裁缝铺的事,没关注这些。
她问:“都抓走了吗,应该安全了吧?”
“不知道,但最近晚上少出门吧。”周邢芳想起来,“对了,顾姐打你电话你怎么没接?她说租客下午到,让你带租客看看房,给开开门。”
“手机忘记带出来了,我回去给她回。”
周邢芳说的顾姐温妩也是喊一声阿姨,是住在外婆家对门的邻居,两家关系挺亲近。顾芸现在去女儿女婿那享福了,房子便要租出去,把钥匙给了温妩。
春徊巷这边都是老小区,虽然楼宇看起来是被粉饰一新了,但内部结构还是老旧,也没电梯,连楼道的感应灯随时都想退休罢工。
但也不是没有优点,优点是租金便宜。
温妩顶着烈日回到裁缝铺给顾芸回了电话,听她说完租客几点来后开始忙上周的单子。
工作台是一张三米宽的长台,上面平铺着前身和后身的旗袍裁片。
她穿针引线,手指白皙修长,拥有最好看的指形,也没有常年用针的茧。如果不是在这里亲力亲为,这双手看起来更应该像坐在studio里用笔画设计图,用cdr绘版。
一个月前她也的确是在坐在梦想的公司当设计师。
在她把这间裁缝铺重新开起来时,春徊巷所有人都那么震惊和不解。明明她这么年轻,看起来年轻毕业生就不应该是做这种工作的。
是外婆留下了遗嘱。
老人这一生都是旗袍裁缝,她想做出六百二十九件旗袍,但生命停在这一年,她只做出五百件旗袍。
老人想把这最后一百二十九件做出来,在遗嘱里提到了温妩和苏娅。
苏娅是姨妈的女儿,温妩的表姐。
她们俩小时候都是外婆带大的,温妩一直在外婆身边长大,苏娅初中时被姨妈接回去,但两个人的周末也都是一起过,会一起帮外婆打下手,会所有做旗袍的要领。
那天律师的话还没说完姨妈就直接说:“娅娅是做不了的,她现在工作刚刚晋升,又刚谈了男朋友,怎么可能从北京辞职回这里?小五,你应该能理解这有多不容易吧。”
能理解。
毕竟像她姨妈那样的自私鬼,没好处的事是不会干的。
她是愿意完成外婆这个未尽的心愿,但她不能理解的是苏娅,苏娅能把外婆二十几年对她们的好都放下了?
从她接手到现在,苏娅除了一通问候的电话,没有提过一句需不需要帮忙,哪怕是帮她做些盘扣寄过来。
一百二十九件旗袍,从胚衣到成衣,温妩一个人可能需要做上两三年,这还没算会不会一直源源不断地有生意。
她们是觉得把外婆的房子和铺子都给她继承,不要这份遗产,一百多件旗袍也给她,合情合理没有愧疚?
温妩也懒得想,她没为自己,只是心疼外婆。
这种走神让针尖扎进了肉里,疼痛让她清醒,客人的电话也把她拉了回来。
是一个着急的客人,因为她的手艺慕名来过一次,但排在下个月里,想加钱插队。
“既然这样,那我得跟前面的客人沟通,如果她们也同意,我改期的赔偿也是由您补给她们。”
“行,我出1
温妩握着手机负责地提醒:“赔偿不少,每单的20……”
“ok啊,我都出!那小温就麻烦你了。”
温妩扬了扬眉,还真是个着急穿新衣服的有钱太太埃
“那我准点过来给您量尺寸。”
挂了电话,带好工具,温妩先去了周邢芳的小卖部。
几个打球的男生满头汗珠在买水,她等周邢芳得空才说:“我要去见个客人,跟那个租客的时间就对不上了,想麻烦周姨带租客去看看房,要是你也没时间我就让租客明天再过来。”
周邢芳爽快地答应,温妩把钥匙放在了柜台上。
……
客人的确是个有钱的太太,在陇州这个小城市也拥有最豪华的别墅和停机坪,怪不得能随心所欲支配她。
温妩也没客气,把最好的工艺推出来,就像小时候每次外婆总为客人省钱时,她总心疼外婆辛苦,在旁边嘴甜地哄人家“姐姐这么漂亮加一对花扣更衬你哇”。
有钱太太最后十分满意她的推荐,还留她吃了晚饭,派车送她走。
温妩提前下了车,在一家布坊拿预订的花罗缎。
晚风这个时候才有了些凉意,路灯依次排列,把昏暗的巷子照得明亮。
春徊巷很长,住户也多,越往里走越有各种各样的人声。
温妩抱着手上的一卷花罗,经过一家感觉不太正经的ktv时,随意看了眼门口闪烁的招牌彩灯和门里几个青年。
暗夜犹如倏然之间坠入流星,璀璨地点燃周围一切。
门里那个颀长高挑的青年耀眼得如同惊鸿一瞥。
温妩只是随意的一眼,惊艳的感觉让她稍微停了下,回头重新看过去。
她看见一张好看的侧脸,是那种眉峰山根鼻梁到下颔线都完美的轮廓,说不出的感觉,他像给暗夜添了流光炫彩的一笔。
竟然有人只是凭着一张侧脸就能把暗夜点亮。
可惜了,看起来应该是个颜值逆天的男人,竟然出没在这种鬼地方。
也就是她这种短暂的停顿,门里别的男人看见她,一个卷毛男撞了撞旁边的蓝毛怪,蓝毛怪扭头看过来,见难得是个穿旗袍的姑娘,冲她吹起口哨。
温妩正要扭头,那个侧颜男也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来。
她这个时候才看清这人的正脸,很帅,一双深邃带笑的内双眼睛。平平无奇的寸头,但竟然出奇地英气出众。从脸到一八几的身高再到笔直的长腿,全都跟她理想型男友的标准一模一样。
他勾了勾薄唇,隔着夜色微微挑眉,十足的懒漫痞气。
他竟然也冲她吹了声口哨。
有玻
可惜了。
温妩厌厌地瞪了一眼,收回视线离开。
她听到“砰”一声,侧颜男,哦不,垃圾口哨男背对着他的同伴正关上了玻璃门。隔着模糊的玻璃与夜色,他似乎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痞里痞气地笑,那扇玻璃门太脏太旧人脸太模糊,他的脸像笼在暗夜的深邃淡漠中。
他好像是看见了她又回头在瞧,手臂直接拉过门帘遮住屋里的一切。
不给她看,她还不想看!
温妩快步往回走,突然想起来上次好像看见这群蓝毛怪坐在里面,有一个人脚步漂浮,又抽搐又笑。
她想起周邢芳说的瘾疯子,但又怕没有证据多管闲事反倒惹祸上身。
前面的「阿芳批发小卖部」还亮着灯,温妩走进去,周邢芳正在给买辣条的小男孩结账。
“小五这么晚才回来?”
“嗯,周姨带租客去看了吗?”
“看了看了,可满意了1
温妩挑眉,满意?
顾芸搬家急,那房子都没收拾过,上次她带一对情侣看房,推门的修罗场至今记忆犹新。
满屋快递纸壳和各种垃圾,阳台的窗也忘了关,风雨都能进来,雨水把墙皮腐蚀得露出斑驳的砖。楼上的猫也把那当游乐场,和蟑螂玩收集它们当标本的游戏,还留下它在这里称霸的证明,一步留一屎。
“顾阿姨请钟点工过来打扫了?”
“打扫个屁,我进去的时候还是上次那样。看房的是个小伙儿,长得那个帅啊,我估摸着他是没钱,一点不计较那环境,现在竟然还有这么能吃苦的年轻人1
周邢芳四十几岁,女人爱帅哥不分年龄,一直在夸那个租客:“小伙子标致得很,也有礼貌!嘴也甜,一口一个姐!我好久没见到这么帅又有礼貌的孩子了。”
温妩刚开始还以为没那么巧,不会是她刚才看见的那个口哨男吧?但听周邢芳说有礼貌就知道不是了。
她露出幸好的表情,也放下心:“周姨跟顾阿姨说了吧?”
“说了说了,顾姐也满意,合同都签好了。”
温妩点了点头,拿了一盒螺蛳粉付钱,刚才在客人家里没怎么吃饱。
她回家洗完澡后裹着浴帽出来,把手洗过的旗袍挂到生活阳台,翘着腿坐回沙发摘下浴帽梳头发。
电视机里放着一部热播的谍战剧,主角正面临被暴露的危险,bgm紧迫激烈,但又夹杂着一串杂音。
温妩调小音量,才听到是门外的声音。
像行李箱滚轮在走廊滑动,伴着一道门锁声和关门的响声,应该是对面的租客。
这么快就拎包入住了?那屋子都还没收拾呢,怎么睡?
对面的年轻人还真挺能吃苦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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