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红尘浊地多怪事
翌日，苏幕遮调整心神，将自己调养到了巅峰的状态，方才为霓霞施展了九封术。
由不得苏幕遮不谨慎，这道剑气太恐怖了，蕴含了诸多诡谲，即便是以苏幕遮如今的眼界来看，这道剑气也是举世杀伐之力的集大成者，甚至苏幕遮一度怀疑，这道剑气背后的剑法，直指庚金之道的本源变化。
若是稍有差池，很可能剑气没有尽数封印，反而激起了这道剑气的反应，最后导致整个剑法之中的杀伐气息彻底肆虐开来，或许霓霞会直接命丧当场。
要知道，这可是连真空家乡与罗天无情界两种顶尖的须弥神通都无法阻拦的剑气。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苏幕遮本身修行鬼道，尤其是结丹之后，更是凝练了两尊百鬼鬼尊，神魂本源也借此暴涨，如今的神识强度，优胜同阶道子许多。
有着神识事无巨细的笼罩了霓霞的周身，九封术也在不惊扰这道剑气的同时，将伤口处封印。
霓霞身躯之上的灰色纹路也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但唯有那一处伤口上，依旧闪烁着灰色的气息，越发凝实，连苏幕遮看去，都有些触目惊心。
暂时封印住之后，苏幕遮才疲惫的起身，霓霞也不多言，拿起苏幕遮一旁石桌上的道子拜贴，便盈盈走出了苏幕遮的洞府。
道子拜贴乃是苏幕遮亲自手书，由霓霞送往衍魔谷，送与仙子玉瑶。
霓霞这一来二去，转眼之间，便已经是七日的时间过去了。
南域广袤，即便是霓霞以结丹遁光，也需要耗费数日的时间，方才能够从悬月魔宗走到衍魔谷。
第七日，洞府之中盘膝打坐的苏幕遮，刚刚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须弥之力从身旁涌现，便知道霓霞已经归来，刚想开口问些什么，便听闻悬月峰上的道种忽然之间响起。
钟声三响，有贵客迎门。
苏幕遮诧异的看向一旁自须弥世界中走出的霓霞，无声的目光，似是在询问着什么。
霓霞双眸促狭，“我将拜贴送到了衍魔谷，赶尸洞一脉可谓是上下震动，虽说如今各宗相约十年封神，但衍魔谷前些时日硬抗壶天道宗的杀伐，已经有些波动根基的趋势，如今见魔宗九峰之一道子的拜贴，更是有孙长老在一旁解释你与玉瑶的过往关系，饶是不少元婴老怪都在亲自接见我这位护道者。
看他们的样子，大概是想凭借玉瑶，成就两宗之间结盟的纽带，显然他们对于即将到来的封神之战，也没有多少的信心，故而走了这一步棋；再说来，即便是在寻常时候，玄龙峰道子的身份，说来还是他们宗门的仙子高攀了，这不，孙长老唯恐出意外，堂堂元婴老怪，竟然亲自护送玉瑶前来宗门。”
苏幕遮闻言苦笑的揉了揉眉头。
他算尽了诸般，对于那古时大能的传承势在必得，甚至连玉瑶这等助力都要算上，却偏偏忘却了衍魔谷的反应。
当初苏幕遮随从宗门杀入佛土的时候，衍魔谷与壶天道宗同样陷入了苦战，毕竟衍魔谷后来因为苏幕遮的缘故，得到了《壶天须弥道》的残篇，固然让衍魔谷曾经短暂占据上风，却终归恼了壶天道宗，该宗清楚宗门底蕴，有老朽的存在现世，给衍魔谷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幸亏后来有神秘的存在下场，阻止了正邪之战，商议十年封神，这才让衍魔谷得以喘息。
但可以看到的便是，等封神之战开启之后，势必又是一场与壶天道宗的死磕。
而这个时候，当初出尽风头的那个寻常散修，却转身一变，成了魔道执牛耳的宗门的道子。
眼看大厦将倾，这些宿老们也是不想放过任何一根“救命稻草”，看起来孙长老亲自护送自家徒儿仙子，有些不要面皮，落到外人眼中，便是真有什么姻缘，身为老怪，未免也太心急了一些。
但苏幕遮听闻霓霞所言，倒也能够大概猜出来，护送玉瑶不过是表面文章，孙长老真正的用意，只怕在于拜访九峰掌尊，商议两宗结盟之事。
宗门生死存亡乃是大事，孙长老此举看似不要面皮，实则也是无奈之举。
不过事情牵扯到了苏幕遮与玉瑶之事，说起来，此女的确生的美艳，不说修行境界、底蕴天赋、窈窕身材，在苏幕遮所见之人中，都能够称得上是“仙子”。
只是毕竟自寒山起，苏幕遮便曾经数次欺辱玉瑶，后来干脆将此女变成了自己的鼎炉。
有这些事情在前，苏幕遮实在提不起让她成为自己道侣的想法。
苏幕遮还在沉思的时候，陈安便走入了洞府之中，朝着苏幕遮这里一拜。
“道子，主峰传来掌教法旨，请道子前去与衍魔谷孙长老一叙。”
苏幕遮与霓霞不动声色对视一眼，“烦请转告掌教，便说本座今日根基不稳，闭关无法见客，也顺便向孙长老告罪，便说不日本座闲暇时，定当亲去衍魔谷，拜访孙长老，顺便为今日之怠慢请罪。”
苏幕遮一番话隐晦的很，陈安自然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苏幕遮知道，孙长老与掌教两人，定然明白苏幕遮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合籍道侣之事，想都不要想了，这事对不住孙长老，故而你我今日便不见了，但来日事态清晰之后，会拜访衍魔谷，到时候，孙长老可以选择和我玄龙峰甚至是悬月魔宗结盟，也可以选择治我轻薄仙子又不给名分的事情，二选一，请孙长老做决定。
等陈安走后，苏幕遮无意之间往身边一瞥，却看到霓霞看向自己的目光，很是复杂。
稍稍诧异，苏幕遮便开口，“怎么了？这般看我？”
霓霞摇摇头，“我忽然在想，似你这般绝情的人，不知道是玉瑶的幸运，还是她的不幸。”
终归是一宗仙子，如今却面临着委身苏幕遮，却无法得到名分的事情。
虽然以往苏幕遮与玉瑶的关系也是如此，但此次却是苏幕遮失算，将两人的事情摆到了台面上来，这仿佛是借着这个尴尬的关系，苏幕遮对玉瑶的另一种……羞辱！
苏幕遮也只好无奈一笑。“都说了，是我失算了。”
……
整整半个时辰，主峰上再也不曾有消息传来，再半个时辰之后，苏幕遮听闻主峰上又传出了三声道钟之音。
如今却是恭送贵客的道礼。
离去的乃是孙长老，与此同时，玉瑶的身影，却出现在苏幕遮的洞府门口。
玉瑶身形清冷，眉宇之间似是有愁，又似是有怨。
若是再仔细看去，脸颊似乎也消瘦了许多。
苏幕遮放下手中的玉简，看向玉瑶这里。
仙子身着红袍，其上有花鸟鱼虫显化，恍若嫁衣一般。
只是眉宇中的仇怨，脸颊的消瘦，身形的冷清，终归将这一身的欢喜冲散了许多。
迎着苏幕遮的目光，玉瑶盈盈一拜。
“衍魔谷仙子玉瑶，拜见寐丹道子。”
苏幕遮一言不发，脸上也无甚表情，等玉瑶缓缓站起来之后，苏幕遮方才冷冷的开口。
“此地只你我二人，你这般说……在生我的气？气我不给你名分？未曾想你也这般不智，这个选择，可是你的师尊，可是你们宗门的孙长老做出的……”
苏幕遮话还未说完，玉瑶却忽然开口，打断了苏幕遮的话。
“玉瑶不敢，道侣之事，玉瑶未曾想过，只是……七日前，俗世乾祁国有山峰忽然涌现黑气，黑气环山近十日未散，后被修士发现，似是三古时代墓葬，此事惊动了我们赶尸洞，若传言不虚，那可是三古时代的练气士尸骸啊！玉瑶本来都要动身了，谁知道子一封拜贴送来，玉瑶便要放下一切事情，只身前来供道子消遣，还连累师尊也跑了一趟，怕是要错过那古墓机缘。”
玉瑶的话让苏幕遮愣了愣。
他还以为霓霞发现的古时大能的洞府乃是隐秘之事，如今看来，似乎凡俗之中的遗迹，现世的还不在少数。
玉瑶虽然是自己的鼎炉，但终归也是结丹修士，更是一宗仙子，不是匍匐在苏幕遮脚下，只会言听计从的魅兽。
错失这样的机缘，也难怪会对苏幕遮有这么大的怨气，连“主人”都不喊了。
苏幕遮笑着摇摇头，起身走到了玉瑶的面前，伸手捻起了玉瑶胸前的一缕秀发。
“可你还是来了，嘴上虽然埋怨，可我猜，你多少也是想要见见我的。
那鼎炉法你修行了，小腹内有一股分明是自己汇聚而来，却不属于自己的本源，是什么样的感受？可曾时常觉得欲念难消？可能午夜梦回，梦到我曾对你施展的手段？”
苏幕遮顺着秀发，抚上了玉瑶的脸颊，触碰到的瞬间，玉瑶的身躯瞬息如同雷击一般不住的颤抖。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手渐渐往下，顺着那缕秀发，离开了玉瑶的脸，抚上山峰。
苏幕遮的另一只手，却印在了玉瑶的小腹。
有淡淡的法力运转，凝结成一道微不可查的法印，勾连着先前苏幕遮所说的，玉瑶小腹内，那一股不属于她的本源法力。
玉瑶的身躯不断的颤抖，双颊上映起红霞。
苏幕遮山峰之上的大手忽然发力，玉瑶分明是结丹境界的修为，却不曾动用丝毫的气血之力抵抗，一时间痛楚难耐，双眉紧促，片刻后，双眸张开，却活像是两汪春水。
“说，有没有想过？”
“我……我……有想过。”
伸手捻起玉瑶的下巴。
“这么瘦，寐道毒丹……想来断了好些年了吧？还想不想吃？”
身躯更加颤抖，两行清泪落下。
“想，做梦都想。”
“还怨还愁么？”
“不了。”
“还要喊我道子么？”
苏幕遮的手放开，玉瑶一瞬间像是被抽去了全身力气一般，跪倒在苏幕遮面前。
“主人。”
“唔，本尊刚刚晋升结丹境界不久，想要把根基巩固的再稳固一些，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吧？”
“玉瑶知道了。”
……
他们很多年未见了，她以为以往曾经历过的一切，都不过是很久远很久远之前做过的一场噩梦，她以为她可以忘掉那张脸，那个名字，那个人，她以为岁月能够掩盖一切。
但这一跪之后，这些年野草一般滋生的想法，全部轰然破碎，那个鬼魅一般的低语，再度响彻在自己的耳边，响彻在自己的心头。
很多年未见了，一切都没有变。
心魔一直在，苏幕遮就是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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