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定②
“谁？！谁在那？！”
“唔，刚才，我好像听到了什么熟悉的声音.....”
正迎着朝阳朝前走的柳娅伊忽然感觉四周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立刻像疯子似的大叫一声，然后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待确认四周只有他一个人后，他脸上的紧张感才有所消散，但心中的毛骨悚然感仍如水中波纹般难以消散。
“......又是错觉吗？”
“唉，我也真是疯的不正常了。”
事实上，从上次在雨下遇到扭曲磁暴的那一刻开始，柳娅伊的耳朵就变得异常敏锐起来，即使是在人多嘈杂的电车上，车轮磨过铁轨的一点细小摩擦声也可以捕捉得一清二楚。对一些颇有古怪的现象更是产生了过激反应，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精神紧绷的状态。
他又扫视了几遍刚刚经过的公园，但古老的公园仍是静悄悄的，那周围别说人了，就连点动物的影子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凭空传来人声。或许刚才那一下只是风儿在作怪吧。
不过到底是什么风能吹成这样呢？
他想不明白。
“没有....吗？呃....难道我又开始幻听了？最近耳朵也渐渐变得不好使了啊。是因为磁暴后创征的影响吗？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就好了，但愿不要再给我来点什么怪力乱神......”
这么安慰着自己，柳娅伊揉揉太阳穴，又确认了遍那张被握在手中的信封，如果他那不靠谱的第六感没有错，信中画出来的最终地点确实是之前在地图上对比过的，卯蝶町的最边界——瑶台山。
瑶台山位于卯蝶町本岛之外的南岛区，由于山体本身非常高大，所以也成为了这个巨大海岛都市唯一可以进行群星观测的地方，每到夜幕降临之时，总会有很多天文爱好者不辞劳苦，爬到半山腰去架设望远镜。
值得一提的是，瑶台山这座高山后面还有两座小山紧靠在它身上，再之后便是海，据说这两座山是因为当年地质变动，地壳隆起而突然出现的，它连同高大的瑶台山一并化为一切的伊始，作为卯蝶町这棵‘大树’的根源，而承载着整个卯蝶町的发展。
......
不知不觉，空无一人的车站就在眼前了。
柳娅伊往投币机里投了三个硬币，很快便拿到了去往瑶台山的车票。
“从卯蝶町通往瑶台山的3号车组即将到站，从卯蝶町通往瑶台山的3号车组即将到站。请要上车的乘客不要超过黄色警戒线，站在白色安全线以内，遵守交规，文明乘车。”
机械播报员千篇一律的声音从喇叭中飘出，如波浪般反复回荡在偌大的车站里。
没有嘈杂喧闹的人群，没有一辆又一辆轨道电车飞驰而过的呼啸，凌晨五点半的车站显得如此安静，即使放眼望去，也只点缀着零零星星的几个人罢了。
“呼呼！”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轰鸣，吊在高强度钢轨上的列车一辆接着一辆呼啸而至。
为了应对大量人流所带来的交通堵塞问题，政府从十年前便开始陆续修造从卯蝶町本岛直通瑶台山南区的轨道列车，迄今为止已经架设了不下七条轨道，并累计投入使用了五十六节列车。所以，在这车站内经常可以看到大量列车飞速疾驰而来时的壮观场面，尤其是现在这个空荡荡的时候，这种壮观会更加地摄人心魄。
“或许这个数量还会继续增加吧，看那列车一辆接着一辆，载着不同的人前往不同的远方，这真是有一种钢铁与文明交织碰撞的美啊。”
柳娅伊这样自言自语地感叹着，随后拿起圆形的车票，在验票机器人的红屏幕上一扫而过，目视着列车舱门自动打开后，便缓缓走了进去.....
....
而与此同时，柳露锥这边也开始行动了起来。
....
“那不是去往瑶台山的车吗？柳娅伊他去那里干什么啊？”
柳月雫小声低语着，此时她们正小心翼翼地躲在凳子下吃全麦面包。
一路上走走停停，躲躲藏藏，她们终于踉踉跄跄地跟着柳娅伊到了车站，因为是沿着绿化草坪一路跟踪过来的原因，柳露锥和柳月雫的外衣早已沾满了露水，那冰冷的晨露渗入单薄的白色外衣，每当拂晓之时的凉风拂面而过时，那如针毡般的轻刺感真让人汗毛乍起。
柳露锥抓着面包，咀嚼着面包的一角，含糊不清地应道：“我....我怎么会知道嘛，就算你这样问我...我只知道，娅伊他最近老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捣鼓着什么东西，会不会是因为我给他的那封信啊？我感觉他看到那封信之后就有点怪怪的。”
“应该不可能吧？信上的内容我看了，就只有一根黑色的线而已啊。”柳月雫回答道，但很快又摇摇头，像是忆起什么似的，“噢...不过，当他看了那封信之后，又一脸奇怪地问我这个线条有什么意义，我说不知道，然后他就把我从房间里赶出来了。”
“你看吧，果然还是那个信封有问题嘛！不过，为什么...仅仅一根线就会让他来到这种地方呢？”柳露锥很迅速地把面包塞进小嘴里，并看向柳月雫。
“谁知道啦，哈～”柳月雫随意摆摆手，又补了个哈欠，眼角还溜出了两颗晶莹的晨泪，“人的想法不尽相同，人的喜恶也不尽相通，哪怕他是我们最亲的人也是如此，他心里想着什么，我们怎么会知道呢？我只知道...哈～，真是的，我只知道，我难得这么早起来，真是一不小心就会犯困...”
柳露锥怔了一下，随后急忙用纤指捏了捏柳月雫的腰肢，低声道：“喂！妈妈，你可别睡去啊！你不是约好说要好好看着柳娅伊的吗？”
“欸疼疼疼！你别那么用力捏我啊，我虽然有点想睡，但我还是好好看着的啦！唔..看！娅伊好像要走掉了！”
柳月雫说着便轻指向三号车正要关闭的车门。
顺着手所指的方向偷偷望去，柳露锥也窥到已经走入车厢内的柳娅伊。她边目视着3号车缓缓顺着钢轨向前，边用眼角余光扫扫看还有没有其他可以跟上他的电车。
很快，她找到了目标——“嗯，那妈妈，我们乘坐五号车吧？”
然而，一旁的柳月雫这回却瘫在地上，一脸倦意：“欸～，还要跟踪吗？可我有点不想跟踪了....待会等柳娅伊回来，再逮着他问一遍不就好了吗？”
“妈！”柳露锥立刻扯了扯柳月雫的小手，急忙说道，“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探明娅伊他要去干什么的吗？所以你才早早地叫醒我，现在走到这里，难道又要半途而归吗？！”
“但是，如果坐了这班电车....那我肯定赶不回去上班了。”柳月雫眼睑下垂，道出了不想走的真正原因。
“....什么嘛..”柳露锥又是一怔，想说的话瞬间噎在了嗓子前，眼中冒出点什么看不见的，又消逝些什么说不清的，她别过头去看了眼即将入站的五号列车。如果不坐这辆班车，那等下一列班车来至少也得十分钟以后，到时候，等她们走下瑶台山的车站，柳娅伊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短暂沉默后，柳露锥本已要放下来的纤手，再一次死死地抓住了柳月雫。她像是撒娇，又像是无理取闹似的，有几分着急地拉了拉柳月雫，但力度却很轻：“我不管，不是说好要一起去的吗？我想亲眼去看看——哥哥他到底要去干什么。”
“哎...”柳月雫叹口气，抬起头正要说些什么。
可当彼此的视线于晨曦间交织时——她却分明看到柳露锥的眼中闪烁着什么难以看清的、又易于察觉的易碎，像是孩提天真与孤独失爱的交融，又像是淡淡不安和恐惧的杂糅。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给刺痛了一下，于是乎，到嘴的话语也变了个味——
“好好好，我知道啦、我知道啦...我和你去，我会和你去的啦，五号电车对吧，走吧走吧，不然待会儿就赶不上娅伊了....”
说罢，柳月雫顺应着柳露锥的手，让柳露锥仅仅以这么至弱的力度便拉起了自己。
彼此的手牵在一起，她注视着柳露锥那领着自己向前的轻柔纤手，视线中似乎也多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情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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