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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⑥


  ........

  又是那处,却不知何处......

  铺天盖地的黄沙夹杂着狂风呼啸在苍凉的大地之上。

  苍穹泛黄,日曜隐没,万物仿佛都因黄沙而虚无。巨大的龙卷呼啸而过,犹如平原上的骑兵般撞向已经倒塌的通天御柱。

  在这只剩下沙尘的终末之世,能见度实在是太差,当手伸出去的那一瞬间时就已经被沙暴淹没了踪影。

  在这寂静而孤独的世界,除了流沙,还是流沙,当将世界困于黑暗的沙海间只剩下呼啸,只剩下消亡之后的断壁残垣,只剩下那上古遗迹仍未被淹没的一角。

  ——以及一座金色的宫殿正屹立在无数飞扬的尘埃中......

  ‘踏踏踏......’

  沙暴如同吞声巨口,好像要毫不留情地吞噬这一点杂音。

  金色权杖在沙流中当当作响,挂在权杖之上的金色珠子以及串串流苏被沙子映衬得闪闪发亮。权杖中,红色的棱钻仿佛是这黄沙世界唯一的指引灯。它在沙中划出的光影如同一道重生之沙中的指向标。

  一位老者,飘着已经苍白的长发,拄着权杖缓慢朝前走着。

  在他所过之处,完全没有温度的沙子被踩得扁平,飘出缕缕难以察觉的青烟。

  “啊~~”老者轻叹口气,镶嵌着金环的衣服随之抖动一下,在落出一些沙子的同时也散出许些叮叮当当的声音。

  “大人!请等等我们!”后头,两个黑色人影正渐渐朝这靠近,他们一步又一步迎沙前行,但在吞天灭日的沙流下,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那么考验灵魂的毅力。

  过了好一会,两位穿着重铠的金色骑士方才出现在老者身后。

  老者转过头来,对着那两个迎着沙暴而前进的年轻人和蔼一笑,道:“年轻人,别放弃,再加把劲,我们就要到了,过去的努力全是为了今天。”

  他伸手抬起权杖,又把权杖往地上敲了敲,咳了一声。然后再度扎入了无尽的黄沙之中。

  两位骑士沉默了。他们之所以选择沉默,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走了多久。

  几时?几天?还是几个月?

  时间长到他们都已经快要忘记自己的样子。

  就在这时,巨大御柱缓缓倒塌的声音回荡在尘世的地狱间,地面开始升高,开始一点一点地往天空靠近,仿佛要带领他们一步一步脱离这终末的炼狱似的.....

  可四周还是一成不变的沙子,极强的沙流吹过,导致看清脚下的地面都成为了一件不容易的事。

  金色骑士们有些不可思议的对视了一眼,这个看似已经年逾百岁的白发老人即使走在这样困苦的尘世间也如履平地,可年轻的人们早就在黄沙的一次次洗礼之下打起了退堂鼓。这种天差地别实在是令人这两位金色骑士羞愧难当。

  他们也很想往回走,走回巨大的金色宫殿,走回那仍留安逸的避难所里。但他们不能离开在黄沙洗炼下独自前行的老者,陪伴老者,保护老者不受其他生命的伤害,这是他们存在于此的职责。

  只是,这漫天的黄沙之地,除了他们三个生物之外,还会有什么生命呢?

  在这只剩下废墟的重生之沙中......还会有,什么活着呢?

  “大人!请问!离封印还有多少远?”左边的骑士试图这么问道。

  老人仍然不紧不慢的走着,他的声音从前面飘了过来——“不远了!”他没回头。

  “......”

  凭着脚底传来的触感,他们只是感觉路越来越难走,地表越来越低,越来越斜,越来越陡了,偶尔甚至还会踩到些奇奇怪怪的凸起,这时他们总是会吓一跳。

  可老者呢?他依旧是一副悠然见南山的样子。步伐虽慢,却从未踩出和他们一样的踉跄。

  又是好久,好久,时间仿佛在这片区域里被永远地遗忘了......

  四周的黄沙渐渐变小,隐约可以看到漆黑却又透亮的天穹,骑士们依照各自的猜想,觉得应该是自己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一个极高的高度,以至于连沙子都无法被吹到。

  视线所见的——还是那时的天空,如同挂满珍珠的绸带一般美丽而深邃。

  四周的景物渐渐变得清晰,当黄沙不在吹拂他们的脸时,他们便决定回首往下望去......

  顿时,世界安静了下来,金色的骑士也屏住了呼吸.......

  他们三人正踩在三块石柱支撑起的小石板上。而下面,是如同大海一般深的黄沙世界,他们来时的道路已经在黄沙的淹没下彻底消失了踪影。

  这,简直就是地狱一般。

  “不要回首自己的来路,更不要往下看!年轻人!”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了严厉的警告,老者没有转过头,只是声音从前方飘了过来,“如果一直往下看,只会增加你心中的恐惧罢了。要记住,你们只要看着前方,只要往前方看,即使下面是地狱你也应不曾理会。”

  “是.......是!”骑士声音有些软,他们看着前面的老者,老者走得虽然慢,但却异常稳健踏实,铁足具连同金色的权杖撞击在高立于苍穹之中的台阶上,发出阵阵沉闷的声响。

  两位骑士压低了心中的恐惧,尽管他们此时仍在担心这小小的一块石阶能否支撑住他们的重量,仍在担心这古老的石阶是否会因为久远时空的风化而变得易碎不堪,仍在担心自己是否每一步都能稳健踏在这小石阶上。但事到如今,他们早已没有了后路,他们只能像没看见这一切似的,硬着头皮迈出步伐。

  古老的石阶已经要走完了。而位于石阶尽头的,是一块巨大的平台,一圈参天御柱环绕在平台四周,那屹立在御柱上的古石雕,从这里便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柳娅伊还存在于这漫天黄沙之上,那他一定会忆起之前发生的一切,因为这座平台——就是犬走夏音曾经带他来过的平台。

  平台仿佛被时间遗忘在了永恒中,不论历经多少沙暴的磨练也不会发生半点变化。

  中央有个微微凸出的小平台,那是之前柳娅伊出现时曾踩着的地方。

  但现在看起来,这个微微凸起的平台,似乎还有其他用途。

  老者将视线移向了平台,随后提着他的金色权杖,一步一步朝那边走去,金色权杖一次又一次落在地板上,权杖上的流苏亦发出一阵叮当。

  当他走到小平台前,他又蹲下来,轻轻用手摸了摸地板上的痕迹。

  “看来....仪式已经被娅神给启动过了,封印永梦之青女的主要封印已经被解开了....那些家伙,真的想让议会再度遭受灭顶之灾吗!”老者摇了摇权杖,挂在上面的金色珠子立刻沙沙作响。他转过头,看着两位金色骑士,声音忽然变得极其威严,“你们离远点!”

  他说话的口气不像是命令,更像是凶恶的警告。

  第一次听到仁慈的老者说出这么凶的话,金色骑士们显然都怔住了,他们赶紧跳开大阵,跑到离老者比较远一点的地方。

  “呼!我这边也得有所准备。在那些守序黑暗的疯女人还没有逃脱议会的掌控之前.....”

  老者看了看满是星辰的天空,又把视线移向了凸起的小平台。他大概是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握住权杖,并深吸了口气。

  而后,他提起权杖,用力朝中央的平台口处插下去!

  时间静止了一霎......

  在那一瞬间,黄沙不再飘动。强大的环形冲击波爆射而出,就连离他比较远的金色骑士都差点被轰到平台下面,轰至那满是黄沙的深渊之中。

  ‘轰隆!’

  紧接着,四周古石雕上的印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亮了起来...

  只是瞬间,平台发出轰鸣,他就被金色的光芒所吞噬。

  “.....大人!你没事吧!”金色骑士大惊失色,但碍于极强的冲击波,他们连靠近老者一步的机会都没有。

  但,他们还没有说完,又是一声响彻云霄的轰鸣撕裂了他们的话音!

  二十四柱子中的七根忽然开始吐出耀眼金光。

  ——那究竟是怎么样的光线啊!直破云霄,穿透幻影,就连黄沙在这瞬间,也抵不过那金色光线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竟直接被压得瘪平!

  也就是这时,借助金色光线的强大威压,黄沙消失,原本的地形便显现出来。

  二十四根石柱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长,只是一直深入到地下,巨大平台下面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渊,一个青灰色的深渊,枯死的参天巨树从渊低盘旋缠绕至平台,就是这连通天地的参天巨树将整个平台托起,恐怖至极!

  毫无疑问,他们正站在世界之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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