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杨帝坐立不安的在龙椅上扭动着, 他已经习惯了声色犬马醉卧美人膝,若非那北疆王竟还活着,他一个皇帝哪里会还要如此辛苦勤劳国事?若事事都要他去做, 那他养得那些朝臣们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可如今刚登基那会体会到的紧迫感再次,甚至比上次更加汹涌强烈的逼着他。这次他再不能出其不意的置他于死地, 他还要防着他,防着他的报复, 防着他来跟他抢他座下这张椅子, 和他的万里江山!
庞青躬着背快步走进来, 便将方才的一切汇报给他。瞥了眼他脸上扭曲的快意,又默不作声的退到一边。
倒是一旁过来商议的大臣忧心忡忡道:“皇上, 您这样做会不会激怒北疆王?那陈女子,到底曾是他的王妃,您还将那圣旨广而告之,若传到北疆王耳中,那--”
杨帝不耐的喝断他,“那什么?那陈女子跟了朕的时候还是处子之身,便算不得那缪靳的女人。朕已经退让三分愿意将她送还给他, 已经是忍受了奇耻大辱。且这陈女子本就不守妇道, 朕岂能容忍这等女子秽乱后宫?那圣旨中有哪一样是假, 他缪靳难道不是前夫?”
越说越不解气, 便腾的下站起身走到那被吓倒在地的官员面前一脚踹了上去, 怒骂道:“你倒是挺担心他生气,他的名声有辱, 怎不想朕堂堂一国之君天下之主,竟还要向他低头,给他送女人?没用的东西!”
那官员被他踹倒在地又连忙爬起来老老实实跪好, 连声讨好恭维:“皇上说的是,都是下官有口无心一时失言,请皇上恕罪!那北疆王就是皇上您手里的奴才,您愿意给他脸面那是看得起他,您要是不想给他脸面,那他就是白身一人!这天下是您的天下,您想如何都是应该的。”
杨帝这才顺了心气,冷嗤一声大发慈悲道:“起来吧。看你那副没用的样子哪里还像我朝堂堂一品大员?没得丢了朕的脸!”
待重新坐回龙椅上又语带不耐问:祭天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那官员心里却是愁眉不展,也不知道自己这坐了不到两个月的一品官还能坐到几时。面上却是一点不显,点头哈腰奉承道:“回皇上,都已准备妥当,您尽管放心便是。”
“行了你退下吧,朕还有事处理。”
那官员心里是巴不得走,闻言当即便跪安退下。只刚出了御书房迎面便与一仙风道骨的儒雅男子对面相遇。他知道这人是皇上多方打听求来,据说能呼风唤雨,长命百岁的高人。听说还要在祭天之时大显神威,届时震慑四方百姓,再将那北疆王
嘶,他摇摇头,心里却是不报希望,那北疆王手握重兵,现下又受全天下百姓推崇爱戴盛名浩大,会惧了那怪力乱神吗?看来他得要做两手准备了。
“姑娘,姑娘?”
纪妤童从车窗外收回视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何事。”
含英看着她冰玉一般无暇美丽的脸上,无悲无喜淡漠得真好似那不理凡尘的谪仙似的,本就轻的呼吸更是放轻到极致。
“姑娘您已吹了许久的风了仔细着凉,您不若到榻上歇息一会?或您若是闷了,不如奴婢叫外头停车,您下来松快松快?”
见她又重新扭过头看着窗外不言不语,含英心里叹气,自那次后,姑娘醒来便是这般,若是不主动与她说话,她便能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只有看到王爷时,周身的气息才会忍不住泛起波动,却是深恶痛绝充斥着连她都能感觉得到的抗拒。
幸而王爷未有计较,还好声好气的温言软语,却姑娘仍是厌恶以待,极度排斥王爷的靠近。
后她也听了靳三大人的吩咐将那陈妃的事告知,本以为姑娘会就此解了心结与王爷重归于好,却不想姑娘竟只是愣神一会儿,便又恢复了这般状况。如今马上就要进京了,到时王爷必会忙起来,与姑娘相处的日子必是更少,若二人还不和好,若府中还有别的女子在,那岂不是将王爷拱手让人了?
她与含衣心里着急,可却也拿姑娘无法。这位主子可是连王爷都不怕说骂就骂说打就打,且她有时不经意冷冷瞥过来的眼神也让她们不敢放肆。
遂只能叹了口气,为她披上披风。
含衣见状语调轻扬讨喜道:“姑娘,您去过京都吗?那里是皇城脚下天子之都,是不是很繁华?很威严?那里的高门贵女是不是很傲慢,规矩是不是很多,那里的胭脂水粉首饰玉器是不是全天下最好的?那--”
“你们出去吧,我想安静。”
纪妤童冷淡的打断她带着无限憧憬好奇的问话,目光一直放在窗外,并未因为她的话打动分毫。
她只是感到心灰意懒,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这个唯一让她喜爱的干净的天空,没有被工业污染过的环境,自然又清香的空气,在现在的她眼中都失去了色彩。
她每日望着窗外,目光里却没有焦距。心里空空的,脑子里也空空的,好像想了很多,却发现最后一片空白什么也未曾记下。
她很累,从身到心的感觉到疲累。这个时代虽然封建拘束,却不曾真正让她感到受到约束,因为那时的她,身是自由的,心也是自由的。
可现在,却有一个男人将她头顶明亮的天空笼罩,也将她罩在一个密不透风低沉压抑的网里,她透不过气,每一次呼吸都是艰难的。他让她切身的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苛刻,他用他没有人可以制衡制裁的权势逼得她无可选择,无路可走。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不对的,是危险的,也知道自己不是走投无路,她还有希望,还有一个美好的,自由的世界在等着她。
可她却不知道路在何处,她尝试了几百上千次,却次次无功而返,失望而归。历史上,小说里,影视剧里明明都有得道高僧,能人异士,可为什么她却总是遇上骗子。
这个世上真的有这样的能人在吗?真的有吗,又在哪里呢她真的还能够回得去吗?那些穿越剧里能够重回自己世界的人又有几个?
这样否定自我,否定世界的状态是很危险的,若任由自己这样放纵沉沦下去,她将坠入黑暗消失自我。可她空有一肚子理论却难以治愈自己,就好似医者不自医,她这个有证却未曾上岗的心理医生,竟也患上了心症。真是可笑,又可悲啊
她告诉自己,缓一缓,她需要休息,需要调整,她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等她休息好了,会重新打起精神,她有信仰,有坚持,她的灵魂要是不屈的,她的信念要是坚定的。她现在只是遇到了一个坎,一座很难跨越的高山,可是在这里,她没有工作的压力,没有环境的压力,她可以全身心的,投注所有的精力来迈过这一个坎,翻过这座山!
够了,不能再无病呻吟自怨自艾了,她如此告诫自己,思绪飘飞的眼中渐渐凝实,周身散发的飘离与似是要枯萎般的凋零感亦在慢慢散去。
不知何时上了马车的缪靳,就是这般默默无声的看着她每一分的变化。在那双眼终于从窗外收回,不经意转到身上时,他倏地紧了眸,心脏蓦地失衡狂跳。
她的双眼终于不再空茫,依然那样明澈,干净,却瞳色变得幽深,而神秘。黑得令人一眼望进去便忍不住沉迷,想要探寻她眼中的秘密,想要那双黑亮的明眸印着自己的身影。
可还未等他看清她眼中的情绪,那双足可迷惑世人的眼眸便淡淡流转,那双漆黑明亮的眼中也再看不到他的影子。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一沉,也极不舒服。重重吐了口气,似要将胸中陡然憋闷的情绪吐出,可却发现是做无用功。他看着她侧身优雅的临窗而坐的身子,他知道唯有那双眼中重新映入,刻入自己的身影,他的心中才会彻底痛快。
“看你今日心情不错,我带你骑马走一走?这一路周车劳顿,必是闷坏了。”
缪靳说完猛地又沉下眼,本以为她会像之前一样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且流露厌意,却不想她竟然回应了!
“不必。”
他冷峻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喜,大手习惯性的要去抱她,华贵低沉的嗓音同时说道:“妤儿,你--”
“王爷,”
纪妤童在他的手碰到自己前迅速避让开来,站在他三步远处,抬眼淡漠的看着他:“马上便要入京,不知您要如何安置我。”
缪靳眸中的喜色褪去,脸色亦缓缓恢复冷峻,垂眸与她对视片刻,倏地淡淡勾起唇:“自是本王在哪,你便在哪。”
纪妤童未置一词,只清冷的眸子望着他:“王爷曾说,我于你有搭救之恩情,会报答于我,可是言而有信。”
缪靳眯了下眼,点头道:“既应了你,自是言而有信。不过,若妤儿要以此来换你要离去之诺,那么本王便告诉你,绝无可能。”
纪妤童心底冷笑,面上便扯了下唇,无谓一笑:“事到如今我已然明白王爷的强权霸道,自不会自讨没趣。既然如此,那我的其他要求,想来王爷应是不会再失信了吧。”
“若妤儿所求不触及本王底线,自是,你要如何,本王都满足你。”
“好,我要回南州,回我自己的家,王爷若是要我,便劳你辛苦奔波。我对于王爷,仅有这一个要求。”
纪妤童说完,便用带着些嘲意的目光看着他,浅淡勾唇:“自我与王爷相识以来,便一直是王爷在向我索取,掠夺,而未有付出回报。王爷若觉有愧于我,也不需何种补偿回报,只应我这一事便可。”
缪靳为她的话猛地一震,后知后觉的想到她说的竟都是真的,后脊处蓦地窜起一缕寒意,令他脑中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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