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连个人名都没有,缪靳却能知道她在说什么。
“妤儿莫要担心,也莫要真将他们当做父母来敬重,你身份尊贵只在朕之下, 在任何人面前, 你都不需折腰求全。一切都有朕在, 你只需随心便是。若说紧张,也该是他们才是。”
说完便又安抚般紧了紧怀中柔韧的身子, 偏头在她耳上的红痣处轻吻了下,暗声低语:“这座莲花御湖是朕特意命人精心照顾培育的, 看到这些, 妤儿可有想到什么?”
耳后与颈间是纪妤童的致敏处, 温热的唇与烫热的呼吸吹在上面带来的阵阵麻痒, 令她下意识蜷缩了下同时偏头欲要睁开。
却那同样热烫的大手已先一步轻捏着她想要逃离的下颌,倏地向上抬起,那张嘴角带着笑意的薄唇便不由分说的压了下来。
静谧的夜晚, 清冷的月色下, 醉人的莲香中, 一高大,一清丽的身影于湖前亲密相拥, 端得是无比般配,仿若一对璧人。
待终于被松开时, 纪妤童只知贪/婪的呼吸着带着沁香的空气,方才几乎窒息的感觉还留有遗症于脑中隐隐轰鸣,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的不怎么真切,怎么还会想得起他问的什么来?
缪靳灼热的黑眸流连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眸中的暗色不由愈加幽深, 未免自己禁不住在这幕天席地于她施为,便艰难的将目光移到她潋滟水润的眸中。
暗哑的声音近乎贴着她的面响起:“朕见得死而复生的妤儿时,便是在这样缱绻美妙的夜晚。”
想到那日蓦地见到她时的场景,箍着她腰间的大手倏地又紧了几分。
“那时妤儿便藏身在莲花瓮内,朕拨开莲叶时,你便如那莲花化仙,又似化精般闯入朕的眼中,清纯,妖娆,惑人心扉”
纪妤童已恢复了清明,顺着他的话,她亦想到了当时情景,但她却不曾与他产生共鸣。脑中闪现的则是那令自己时至今日想死依然后悔不跌的决定。
一股窒闷霎时自心底陡然升起,让她平静的呼吸短促的停滞的下。再看眼前这美轮美奂的景色时,都仿佛失去了颜色不再迷人。
她浅浅笑了下,轻轻抬起头望着他的锋利深邃的下颌,轻声问道:“不知皇上近来国事可还繁忙吗?”
虽没有听到回答,但她脸上残留的娇羞艳色以及嘴角噙着笑意的弧度,都极大的打消了他的猜疑,亦抚平了他心中微不可查的失落。转而对她第一次主动关心问询他而感到诧异与愉悦。
“妤儿这可是担忧朕日夜/操/劳身子吃不消?”
似此种风流之语,以缪靳的性格是如何都说不出的,可对着她时,这样的床帷之语无比自然的便脱口而出,想来这便是床笫之趣,当真是令人欲罢不能。
他话中某些刻意加重的字眼纪妤童如何听不出其中深意,只是这样的有色之话竟出自不苟言笑的天子之口,实在令她惊讶。
纪妤童眨了眨眼避开他灼热幽暗的眸子,也不去理会他脑抽不正经的言语,挣开他灼热的怀抱挽着他的手漫无目的的边走边抬眸说道:“听说皇帝都喜欢微服私访,或是南巡北巡之类的,不知道您有没有这个打算?”
缪靳垂眸看了眼,她脸上有好奇,有跃跃欲试,有对外面向往,却更多的是想要他带她出去玩的渴望。
他眸中惬意微褪,心中已然升了警惕。
“妤儿想要去哪玩?”
纪妤童似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依然弯着眼睛翘着唇笑道:“我想回我家看看啊,皇上知道的,就是你与我初遇的翠山小楼。算起来自我们于凤凰城再遇差不多有快一年我都再没有回去过,我想回去看看,若是可以的话,还想要再住一阵子。我知道您可能又要怀疑我目的不纯,遂便想劳动您这九五之尊大驾,与我一同回去。我现下已是你的女人,虽未有仪式,但事实已成,便权当您陪我归宁,可好?”
她就这般将她的目的想法与心意,不掖不藏的坦诚示之,倒显得缪靳狭隘了。可他却并未因此就放松警惕,实是这女子前科累累,他不喜欢不能掌握的人与事。
他亦不敢去赌她现下一面是真,还是为了麻痹他而刻意为之。更不敢去赌若她再次出逃,他会做出什么事,还能不能似此次般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便是他最后真受不得她的痴/缠同意,也要有十足的,万全的,令她无法逃离的准备。
大手抚了抚她明亮的眼睛,他倏尔勾唇一笑,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既是想要,便端看妤儿如何争取了。”随后便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向凤栖宫而去。
纪家父母进宫这日,纪妤童虽心有芥蒂却也仍然梳妆整齐礼貌示人。她心里知道,她不愿意,恐怕这望族纪家也不想要一个凭空冒出来不知底细且要事事敬重的女儿,遂今日双方只需客客气气走个过场便是。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宫装佳人,她神思抽离的想着,如今天下人都知皇帝后宫无妃,无名无分无官无职的纪家人想要进宫也不知是要以何种名目才能名正言顺的进来。
含英为她簪上素雅却观之便知是极贵重的碧玺玲珑簪子,轻轻顺了下摇曳垂下的玉质流苏,方后退两步轻轻福身:“娘娘,好了。”
恰在此时,外殿伺候的宫女轻步来到寝殿外恭声禀报:“启禀娘娘,宫外来人求见。”
纪妤童未有停留便自软凳上起身向外走去,含英含衣如今是她身边的大宫女自是亦步亦趋的随身伺候,身后两名次等宫女忙轻手轻脚动作熟练的收拾了女主子的裙角便也静静跟上。
服侍她于殿中主位上坐定后,含英方对躬身等候的宫女示意请人进来。
许是皇宫里的宫殿坐落方位都是经人指点过的,纪妤童看了眼殿内多宝架上的自鸣钟,现下才不过九点,阳光便已洒了进来。
有两道身影背着光进来时,她甚至有些看不清这二人的模样。只在二人意欲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下跪参拜时,她先一步开口道:“不必多礼,一旁就座吧。”
纪家夫妻半弯着腰的动作顿了下便在殿内宫女的虚扶下站直,虽未下跪,但仍是躬身拜道:“草民/民妇,谢娘娘。”
夫妻二人于左侧的交椅上落座后,不易察觉的对视一眼,这位“女儿”听声音语调应是脾性清冷之人,可却意外的热肠和善。自进到这层层把守威势逼人的宫殿后的紧张便不由稍稍放松了些。
只是奇怪坐下后一直不听上首垂询,正思忖着可是要先开口说些什么时,便蓦地听到上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及质地绝佳的玉器轻轻碰撞的清脆响声迅速来到近前。
二人心中一惊,忙从椅子上起身,也不敢抬头,正欲行礼问询,便已被一双被精心娇养得洁白玉手握住了手腕。
“爸妈?你们怎么在这里?!”
夫妻二人从这道带着颤抖却惊喜的声音中回神,下意识抬眼看向这位被皇帝用尽心思呵护的女子,未及看清她的容貌,便已先被她含着泪意又饱含着浓郁情绪,亮得慑人的双眸攫住,一时便怔在原地。
纪妤童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在这里见到自己的父母,他们一家三口有多久没见了,才不过三年,她却好像觉得已经有一辈子那么久,那么长。
见到他们的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有多差,又有多想他们,想得眼泪已先于理智汹涌而出。
明明以前她上学课业多的时候也是一年两年不回家的,可为什么就这么想呢。
这一刻,她心中所有委屈,压抑,殚精竭虑,一切一切突然都消失不见了,她只知道她与父母团聚了,她找到了避风港,她终于可以完全放松下来,再不是一个人无依无靠。
她想要拥抱他们,想向他们撒娇说她有多想他们,想向他们诉说在她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还想问他们是怎么来的,来了多久,过得好吗
可他们却躲开了她的拥抱,甚至骤然从她眼前消失,无边的恐慌与寒冷霎时侵袭全身将她的血液凝冻,她惊慌不甘的左右张望,想要那两张熟悉而亲切的脸再次出现,却在不经意低头间竟看见他们跪在她身前。
这一刻,她脑中轰鸣,身子剧震,如遭重击,也如梦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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