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主公,曾经沧海(二)
姒姜揉身而上,他身上看似没有武器,但实则浑身都是武器,而作战方式类似于刺客,以贴身近战为主,然而婆娑却是不同。
他十指似玉蝶展翅翩飞,手中的金铃刹时“哗啦”一片作响,纤腰一扭,魅影婆娑,起舞弄清影,长袖漫舞,只觉似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这香气……姒姜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屏息起来,随之旋转,两人愈转愈快,很快便缠斗在了一块。
陈白起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婆娑拿出武器,她曾查看过他的系统数据。
姓名:婆娑
职业:摄魂师
等级:?
种族:人类(南巫血统3%)
属性:生命力130;武力89;智力110;体力98
一般而言,一个人的“生命值是”比较恒久难变的,生命值代表着一个人生命整体的健康状态,受天生与后天相互影响。
而“武力值”则可以通过锻炼与习武等方式进行锤炼、升级,所以它的起伏是容易变动的。
而“智力”与“生命值”相似,属于天生的部分比较恒定,而后天可以通过读书、领悟等提升,但一般而言能达到高度的人,都是天生聪慧,而难后天成圣。
另外“智力”也与某一方面有尤其出众的成就有关。
至于“体力”则是数据中最起伏不定的了,随时会根据人体活动轨迹而变化。
之前陈白起便看得出来,婆娑习过武,但明显武力值并不高,也就是说他纯物理输出很一般,并不是一个战士,但他的“智力”值出众,必定学过什么特殊本领。
想来之前受了陈白起的“邪巫之力”的影响,体力与武力数值大幅度下降,只是他智力不受影响,于他的发挥并不受多少影响。
而他祭出的武器金铃陈白起也第一时间利用系统扫描其数据。
说实在这八串金铃的造型十分漂亮精致,整体做了镂空的处理,尾坠一条金带喙凤蝶,远远瞧着,倒像是八只优美的蝴蝶在他手上摇曳多姿,在五彩柔和的灯光下,下一秒便会从琉璃罩中飞出来漫天飞舞一样。
【魔音铃】
属性:智力+12
说明:婆娑魔音舞的专属乐器,与摄魂术心法辅助输出。
老实说,这武器很漂亮,甚至漂亮得有几分娘气,不过倒却也是挺合适他的。
只因婆娑他骨骼较常人要细软上许多,长手长脚,却软若无骨,再加上他应该学习过舞蹈的,好好一场硬气比武倒被他那轻盈、似无所依着、似清灵雪花漫天旋转的动作变成一场斗舞了。
金铃在他手中极有节拍地摇动,细碎的叮铃铃谱不成一曲唯美的乐章,他虽被陈白起抽走了许多生气,有些体力不济、且有着透支的虚弱,但他的每一个动作早已熟练千百遍,根本不需要多费力。
每一声,成串,成章,破碎的,简直的,侵入人的心灵、大脑,能将人的思绪扭曲了,四周一片黑暗,仿佛处于无知的馄饨之中。
而他一缕飘来的铃声,则是指引,只是指引的方向,却不是天堂乐府,而是幽冥地府。
若平时陈白起估计能够扛住这魔铃音,但此时她的精神力极差,的确是最容易被诱引迷失的,于是,她忙捂住了耳朵,并示意沛南山长别听。
沛南山长却摇头,他拉下她的伤手,伸手替她捂住了耳朵。
“我并不惧摄魂之术。”他看着她疑惑的杏眸,口型如是说道。
陈白起睁大一双清流澈杏眸,倒不怀疑他在撒谎,虽不明原由,却总觉得沛南山长身上还有许多秘密存在。
所幸婆娑的修罗场都集中在姒姜一人身上,他们这边受影响的有限。
到底偏了心,她怕姒姜对上婆娑会吃暗亏,便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小心,他懂摄魂之术。”
这次没喊他的名字,因为陈白起知道他易了容怕是不想被人知道身份。
姒姜闻言,惊喜地扭头看了她一眼,他眸似弦月弯起,似有亮星璀璨。
“放心,我懂闭五识之法。”
而婆娑在听到陈焕仙的声音则咬牙切齿,他穿插出一个缝隙,委屈又可气地瞪着陈白起,骂了一句:“叛徒!”
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陈焕仙个大叛徒!
他本来就被陈白起的“邪巫之术”吸取了许多生气,眼下尚虚弱得紧,比不得那个精力旺盛、“多管闲事”的贱嘴,本来就斗得累得慌,她还帮嘴!还帮嘴!
陈白起被他那“胳膊肘朝外拐”的怨愤语气弄得十分无语,她跟他又不是一伙的,她怎么就成了叛徒了?
要说一伙的,她怎么算都是姒姜的,不,姒姜算是她的人,她自然希望他能赢。
而且看来,这些年来姒姜也有了新的际遇,别说这种屏蔽一切干扰的技能她也想GET。
这么多年了,对她而言其实时间并不久远,但对于他而言,只怕是实打实地过了好几年吧。
这几年的时光也在他身上有了变化,他比当初她认识的时候高了许多,之前站在她面前时,他足足比她高快一个头了。
虽然人是长高了,却越发地瘦了,以往那饱满的骨肉变成了削瘦像嶙峋的石头,只怕摸着也会咯手,也不知这几年是否过得并不如意,才有了这一身阴郁而戾冽的气息。
但人还是那个她认识的人。
那背对着她,二话不说便挡她面前替她遮挡住一切危险风雨的瘦削背影,她想,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虽然被他遮住了,但她相信他绝对已经变得更好看了!
自家的人能这样平平安安成长到一棵都能替她顶天挡雨的大树了,她简直不要太骄傲了!
从没想过她跟他会在这样的情形下遇见,并且他极有可能已经怀疑上“改头换面”的自己了,她到底哪里露了破绽她一时也想不起了。
但到底是露馅了,否则凭姒姜这种狡猾又不信任何人的性子,他为何要帮她这个陌生人?明明他与那楚沧月才是同一阵营的人不是吗?
还有她紧急关头喊出他名字时,本只为阻他一阻,却不料他还当真乖乖地停下来了,并且他在看着她的时候,神色是如此复杂惊喜,不容错辨,就像真相被他拨云见日终于寻找到了。
只是她与他……该不该相认呢?
倘若相认之后,他问起她怎么死而复生,她又该怎么解释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一切事情呢?
虽然重遇故人很令人惊喜,恨不得抛下一切相逢相认,但问题是……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并且每一样都不能为人所知,她……可以暴露吗?
陈白起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在心中默问道:若有人知道或者怀疑上系统,知道了你的存在,到时候我会怎么样?
里系统平静答道: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暴露系统的存在。
陈白起:若是被人发现了呢?
里系统沉默一会儿,道:你会失去系统,失去系统所赋予你的一切能力,然后被剥夺掉原本世界的全部记忆与系统相关,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陈白起:……太狠了吧,你这样也很容易失去我啊。
虽然没有听到什么抹杀、魂飞魄散之类等恐怖的字眼,但这种“被留下慢慢折磨”的悲惨下场她也万万不愿接受。
默默地收回目光,她继续保持着被自家暖心山长捂耳的动作,视线转向另一头。
那一边莫荆此刻也与楚沧月战斗正酣。
两人都是对战高手,有时候花哨的对招都显得太低级了,他们动作的频率太靠近了,剑光霹雳、搅动得平静的空气像飓风袭来,他们疾飞在对方所在的风中,那一片破碎的寒光遽闪过,每一次剑招都惊险万分。
莫荆自知墨剑其硬度不及楚沧月的蟠龙剑,他也换了策略,一转手臂,一个下弯拱起,手中墨剑便避开一式便脱离开来,在他的身前旋转起来,黑白剑风漩涡搅动了那弥散在空气中的黑雾,他倾身便数掌袭向楚沧月门前。
那墨剑搅动的风几乎把楚沧月的剑招搅了进去,他下盘一沉,一抬眸便见莫荆的掌势如松下之风,看起悠然却能撼动根基,楚沧月立即拔地而起,用真气一震剑端,便先化解了墨剑的干扰。
而莫荆亦不约而同一并跃起,在尘挨之间跳跃,两人的剑气皆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步步紧逼,寸步不让。
在场的,只剩陈白起师徒与后卿还安稳地站着。
看到这样紧迫的局势,后卿站在黑雾清浅处,身影轮廓像墨画一般晕开了棱角,唯头发黑玉般有淡淡光泽,光洁温玉的面容似乎又带上了惯有的笑容,嘴角的弧度相当完全。
“陈……焕仙,我相信婆娑不会输,而楚王那边哪怕撑到最后莫荆的结局怕仍是输,如此一来,你这好不容易拿命挣来的赢面,只怕……会再次回到原地。”
后卿顿了一下,似在等陈白起消化好他的话后,他十分真诚地建议道:“你想让我这一次功败垂成,只怕还得再加把劲。”
姒姜与婆娑极有眼色地将战场转移得较远不再影响他们,因此她并不需要沛南山长替她捂耳了。
她听了后卿的话,便转过头看向他,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她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只带一个武功不行的婆娑这样追进来,就不怕我有后招?”
她在心中阴恻恻地考虑,不要,趁现在他身边一个帮手都没有,干脆找个机会灭了他口。
虽然她真的没有什么后招了,但世事难料,方才若不是楚沧月对寿人执念太深,惹得莫荆出手挡着,只怕就算有婆娑使劲浑身解数,他也早被楚沧月给大卸八块了。
要知道,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哪怕你满脑子的阴谋诡计,也敌不过一柄菜刀的锋利,当谋士这种用脑者最好只躲在幕后操纵,一到前线碰上拿刀的战士必会嗝菜。
后卿见她问了这个问题,倒不急着回答,也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何会对我留情了?”
陈白起闻言,嘴角一抽,平淡道:“我并没有对你留情。”
后卿见她不承认,偏眼笑看了面无表情却一直时刻戒备着他的百里沛南。
“你救孟尝君,只因与他曾有的那一场生死纠葛,你救百里沛南,只因与他一场师徒情份,你对我手下留情,只怕是因为在北外巷子里承我的那些许人情吧。”
“你这至性至情,恩怨分明的作派,倒与墨家相近,难怪你会拜入与墨家牵扯甚深的樾麓门下。”
无论他说什么,陈白起的反应都十分平淡。
陈白起知道他说的手下留情是指她并没有用“邪巫之力”吸食掉他的生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连娅与婆娑这样懂武的人都在“邪巫之力”的缚缠下险些扛不住,而他虽动弹不得,但却并无多少身体上的不适。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陈白起与他之间的纠葛恩怨要比他认为的还要深得多。
而她对他手下留情的理由,除开他说的那一点,其实也并不是后卿认为的那样单纯,那时的她能做的不是取谁的性命,而是将大局操控起来。
杀了他固然是一条路,但一想到他若死去,他们只怕会面临另一个修罗场,她只想将最坏的影响跟未来可能产生的仇怨牵连减少到最小,因此杀了他,并不是一条最好的选择。
另外,她还需要他活着来牵制楚军这边,所以她只能对“手下留了情”。
当然这些话没法说,因此陈白起也不辩解,任他爱怎么想便怎么想。
后卿并不在意她的冷淡态度,见她好似对樾麓与墨家的关系并不感兴趣,也不知是早已知晓,还是只是故作平淡。
见无人接话题倒也无趣,他自有法让她对他的话感兴趣的。
后卿放目光放至一处,那像被雾意模糊的面目莫名像被镌刻上了几分复杂的凉意,一向极有音律的声调低沉暗哑起来:“你知道那副棺里躺着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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