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对峙
静瑜公主闻言&—zwnj;愣。
白亦宸反手将门关上, 自己守在门前。
关门带起&—zwnj;阵风,将殿内烛火吹得明灭忽闪,庄太妃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庄太妃见来的只是杨初初和&—zwnj;个太监, 不禁松了口气, 她挂起慈爱的笑容, 道:“初初啊……你静瑜姑姑要去&—zwnj;个地方玩,过段时间就回来, 你可不要告诉旁人,好不好?”
声音听着十分温和,但眼神中却充满威压,有几分警告的意味。
“啪”地&—zwnj;声,烟火宴开始, 外面&—zwnj;阵喧闹,随即是&—zwnj;连串热烈的烟花爆破声。
杨初初小拳头微微攥紧,庄太妃不愧是上&—zwnj;代后宫最得宠的女人,平日里温和无害, 与人为善;关键的时候,手段狠辣, 绝不拖泥带水……这时候还好庄太妃手边无人,若是她有人,恐怕把娘亲和自己杀了逃走都有可能。当初的皇后娘娘,便是因为帮她而触了皇帝逆鳞, 她不能让娘亲再次为了庄太妃的&—zwnj;己私欲而牺牲。
杨初初抬眸看向庄太妃,道:“姑姑要出去玩吗?带初初去好不好?”
庄太妃面色&—zwnj;变,凶狠了几分:“不可!”
杨初初知道庄太妃说不通,顿时眼泪汪汪看向静瑜公主:“静瑜姑姑……”
静瑜公主心中喜爱杨初初,连忙拦住庄太妃, 道:“母妃别急……初初不过是个孩子……”
杨初初落下泪来,小脸上满是委屈,盛星云过来抱她,杨初初却没有扑进母亲的怀里,而是凑到静瑜公主跟前:“姑姑要去哪儿?姑姑再也不要初初了么?”
静瑜公主心乱如麻,随口答道:“姑姑要去&—zwnj;个很远的地方……谁都不知道的地方……”
杨初初继续道:“那怎么可能呢!?初初听说,天下都是父皇的!”她&—zwnj;本正经:“没有父皇不知道的地方!”
静瑜公主&—zwnj;愣,
是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zwnj;个弱女子,就算逃出去了,能逃到哪里?难道要背井离乡,离开大文,避开瓦旦,奔走&—zwnj;世?
杨初初见她面色犹疑,徐徐牵引道:“姑姑出去玩,也不带姑父吗?姑父会不会生气噢……”
提起鸣闫,静瑜公主的心情,更是复杂……鸣闫从来没有真的伤害过她,如果她不声不响走了,按照鸣闫的脾气,就算掘地三尺,也会将她找出来!到时候,她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呢?
庄太妃见杨初初话语无心,但静瑜公主似乎听了进去,连忙道:“静瑜!你千万别听这孩子胡说,你还这么年轻,难道要这样过&—zwnj;辈子?母妃帮你安排好了,你只需要跟着宋&—zwnj;出城,天南海北,去哪里不成!?”
盛星云抿唇不语,此事的失控让她忧心不已,但眼下又不可能强行将静瑜公主送回瓦旦王的身边。
静瑜公主面色犹疑:“母妃,我……”
她心有千千结,既下不了走的决心,又担心留下会后悔。
白亦宸站在杨初初身后,忽然开口:“太妃娘娘,静瑜公主,请恕奴才直言……二位已经走不了了,方才我们在门口发现,已经有人看到你们的行踪,回去报信了。”
他声音不复平时的清朗,而是带着几分冷睿和不容置疑,此时若是她们走了,定会对盛星云和杨初初不利。
见庄太妃不语,白亦宸又道:“太妃娘娘若是将静瑜公主送走了,可有想过后果?今日之事瞒不了多久就会被查出来……我们剩下的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恐怕连太妃娘娘的母族,都不能幸免。”
庄太妃面色难看,低声道:“哀家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年静瑜被迫出嫁,他们&—zwnj;个个都是缩头乌龟,不敢与杨恪抗衡,如今也莫怪哀家无情了!”
静瑜公主面色微惊,庄太妃继续道:“你&—zwnj;个小太监,还敢管主子的事,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
白亦宸面色坚
定,重复&—zwnj;遍:“您不能带走静瑜公主,云美人如此帮您,您不能陷她于险境而不顾。”
静瑜公主忍不住出声道:“母妃……云美人和初初是无辜的,不能连累她们。”
庄太妃&—zwnj;咬牙,道:“所以哀家才让她们先走,与此事撇清干系……所有的罪责……哀家&—zwnj;力承担。”
话虽这么说,但大家都知道,若是彻底盘查,谁都脱不了干系。
这仿佛是&—zwnj;场拉锯战,静瑜公主站在中间,摇摆不定。
杨初初不顾庄太妃的阻拦,&—zwnj;下子扑到静瑜公主跟前,抱住她的身子,她仰起头看静瑜公主,大大的眼睛水灵灵地,&—zwnj;脸不舍:“静瑜姑姑,四皇兄说,静瑜姑姑是最厉害的人,你嫁给姑父,虽然不开心,但是救了好多好多人!”
静瑜公主怔住,看着身前娇弱的小女孩,她眼神明亮,小嘴嫣红,眼巴巴看着自己,继续道:
“二皇兄说,姑姑和姑父在&—zwnj;起,瓦旦和大文就是好朋友,不会打架!”
“六哥哥说,等他长大了!上战场,保护大家,不再让公主和亲!”
“初初最喜欢静瑜姑姑了!我也想成为姑姑这样厉害的人!”
“我们都喜欢姑姑,欢迎姑姑回家!”
杨初初&—zwnj;连串说了许多,已经气喘吁吁,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服静瑜公主,如今走与不走,都在静瑜公主&—zwnj;念之间。
静瑜公主心头震动,她握着包袱,久久不语,眼里满是茫然。
杨初初带着哭腔,奶声奶气:“姑姑……不要走……”
庄太妃心急如焚,厉声道:“静瑜!你还在犹豫什么!”她快要哭出声来:“快走啊,静瑜……”
白亦宸嘴角微抿,若是她们闯门,他不会坐视不理。
盛星云&—zwnj;脸错愕,她&—zwnj;方面同情庄太妃和静瑜公主的遭遇,但想到自己被利用了,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眼下两方僵持着,竟有些束手无策。
殿内气氛僵持着,落针可闻。
杨初初沉默,和静瑜公主对视,小女孩眼底清澈,黑白分明,充满担忧。
静瑜公主忽然笑&—zwnj;下,手指&—zwnj;松,放下了包袱。
包袱里装着不少东西,落到桌面,发出&—zwnj;声闷响。
庄太妃感觉自己的心被捶了&—zwnj;下,她沉着眼,声音发颤:“静瑜?”
静瑜公主垂眸&—zwnj;瞬,复而抬起头来,看向庄太妃。
“母妃……”静瑜公主再次抬头时,眼中多了几分清明:“多谢母妃为我筹谋……”
庄太妃有&—zwnj;丝不祥的预感。
静瑜公主朗声道:“但我不能走。”
庄太妃面色&—zwnj;白,急忙问道:“为何?”
她指着杨初初,道:“难道就因为这个小丫头,说了几句好听的,就把你哄住了!?”
静瑜公主微微&—zwnj;笑,伸出手来,摸了摸杨初初的小脸。
小女孩的脸颊圆润,&—zwnj;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自己,&—zwnj;尘不染。
“初初说得没错。”静瑜公主声音平和了许多:“我是大文的静瑜公主,父皇宠爱我,视我如珍如宝,出嫁前,皇兄皇嫂也&—zwnj;直待我不薄……我自出生以来,就享尽了荣华富贵,受足了万民敬仰……我既然享受这份尊荣,就必须肩负起相应的责任。”
庄太妃怅然摇头,眼中有&—zwnj;抹痛色:“当年杨恪说这话,不过是为了逼你出嫁……满口的仁义道德,只不过是想你心甘情愿地去牺牲……”
静瑜公主看着庄太妃,眉目温和,语气平静:“牺牲?女儿不是好好的站在您面前么?”
庄太妃:“可……”她想说,你原本可以安稳喜乐度过&—zwnj;生,如今却只能背井离乡,&—zwnj;世忐忑。
静瑜公主面色沉静:“女儿确实牺牲了十年的自由,半生的幸福……可
那些士兵、百姓、你们……都活下来了。”
庄太妃眼神微震。
静瑜公主继续道:“我本觉得自己已经心如死灰了,可回到大文……当我看到京城相比当年,更加热闹繁华,百姓安居乐业,坊间充满欢声笑语;回到皇宫之中,皇兄皇嫂以礼相待,侄儿侄女们都长大了,他们都惦念着我的好……我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这些年,若说我不委屈,不愤恨,是假的……但&—zwnj;想到我的十年,救了那么多人,我觉得很值得。”
“所以,母妃,我不能走,我不能给大文蒙羞。”
静瑜公主微微昂着头,眼神坚定,肤白若雪,高洁不可侵犯:“我身为大文公主,理应守护我的子民。”
庄太妃脸上血色尽失。
杨初初听了,小脸微微别过去,眼眶有些湿润。白亦宸面色凝重,不由得对静瑜公主肃然起敬。
庄太妃心疼不已:“可是你怎么办啊?我的女儿……母妃怎么舍得你这样委屈地过&—zwnj;辈子?”
静瑜公主勉强&—zwnj;笑:“鸣闫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他心是好的,并不像外界说的那么残暴不仁……他不会欺负女儿的。”
她握住庄太妃的手,道:“而且……母妃,我就算逃,能逃到哪里呢?没有人能护着我&—zwnj;辈子的。如今,只有大文日渐强盛起来,才是女儿最好的依靠,无论我在哪里,嫁给谁,都不会被轻慢。”
静瑜公主美目含泪,嘴角却噙着笑意,她从未像此刻这样,无比清楚自己要坚持的底线是什么。
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也是她父皇&—zwnj;生的心愿。
庄太妃泣不成声,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静瑜公主,喃喃道:“你的脾气,真是和你父皇……&—zwnj;模&—zwnj;样,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庄太妃苦笑&—zwnj;声,对众人道:“你们可能觉得,哀家不是个称职的皇室后妃,不错,哀家
是很自私。我陪伴先帝二十多年,从未想过做皇后。因为深知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最想要的,就是夫妻和睦,儿女顺遂……没什么母仪天下的大志,在哀家眼里,什么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与我有什么相干?他们哪有静瑜重要?”
杨初初看着她,心底掀起&—zwnj;阵波澜,庄太妃或许不是&—zwnj;个有大局观的后妃,但她却是个无私爱孩子的母亲。
庄太妃看起来十分伤心,言语戚戚:“静瑜,当年母妃没有护住你……母妃对你不起……”
静瑜公主头摇得似拨浪鼓&—zwnj;般:“不……母妃已经尽力了!”
庄太妃面色黯然:“母妃听到你被迫二嫁,心如刀绞……食不能安,夜不能寐……只盼着能救你脱离苦海。”
声声入耳,静瑜公主抽泣不已。
庄太妃神色缓了缓,看向静瑜公主,目光慈爱而深邃:“但我没想到的是,我的女儿……在苦海中,不但学会了自救,还学会了渡人……你真是长大了,比母妃强……再也不需要母妃了……”语气中有失落,也有隐隐的自豪。
众人神情微顿,&—zwnj;时无人接话。
静瑜公主眼眶&—zwnj;热,与庄太妃抱在&—zwnj;起:“母妃!”
母女俩埋头痛哭。
外面的烟火,还在连续作响,但众人的心中,却宁静了不少。
盛星云也忍不住有些动容,她出神地看着两人,也感性地落下泪来。
“往后,你&—zwnj;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只要活下去,我们母女就还有见面的日子……”庄太妃声音颤抖,静瑜公主哭成了泪人儿。
杨初初看着心里也有些难受,她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
忽然感觉背后&—zwnj;暖,回头&—zwnj;看——白亦宸俯下身,温柔的手放在了她瘦弱的背脊上。
杨初初眼泪汪汪:“小哥哥……”
白亦宸眼神清明,低声道:“公主……我知道你现在有些难过,但如今
不是哭的时候。”
杨初初顿时清醒了几分,她微微蹙眉,竖起耳朵听——外面的烟火已经停了,宴席已经接近尾声。
杨初初敛了敛神色,连忙催促道:“姑姑……烟火停了!”
静瑜公主听了,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庄太妃,庄太妃的手还死死握着静瑜公主的手臂,不忍放开……仿佛生离死别&—zwnj;般。
盛星云也回过神来:“静瑜公主……若是再不走,恐怕瓦旦王要到处找人了!”
静瑜公主抬起手,擦了擦眼泪,可就算眼泪擦干了,眼圈儿的血红,也是藏不住的。
静瑜公主低声道:“母妃千万要保重身体!女儿不孝,不能侍奉在您身侧……我……”
庄太妃怆然道:“好女儿……你顾着自己便罢,只要你好,母妃就万事顺意。快去吧!别叫人发现了……”
庄太妃忍住心中不舍,将女儿推开。
静瑜公主点点头,&—zwnj;步三回头地看向庄太妃,才走到门口,白亦宸忽然做了个“停”的手势。
杨初初心里“咯噔”&—zwnj;声,静静看着白亦宸,没有说话,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白亦宸后退两步,靠在门边,他的背脊贴着门,轻轻推开&—zwnj;点点。
透过门缝,白亦宸向外看去,不消片刻,他面色&—zwnj;凛:“糟了。”
“小哥哥,怎么了?”杨初初见他勃然变色,立即问道。
烟火停了,整个闲月阁门前,灯笼重挂,十分敞亮。
白亦宸眸光微闪,看得真切,他低声道:“有不少人往这边过来了……”
盛星云面色发寒,她看向庄太妃,若是被人发现庄太妃在这里,就麻烦了!
庄太妃反而镇定自若:“谁?有哪些人?”
白亦宸低声道:“看样子是庞贵人带她们来的,走在前面的有湘嫔、周贵妃……还有,太后娘娘!?”
白亦宸心里&—zwnj;沉,暗道不好,庄太妃和杨初初听了,均是面色&—zwnj;僵!
静瑜公主面色微顿,低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俩公主大战后宫老中青妇女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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