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7.新任节度
大概过去两刻钟左右,温园里便被带到御书房内。刚进屋便给赵洞庭跪倒,“臣长沙府尹温园里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洞庭瞧见两鬓已是些微斑白的温园里,叹息道:“温爱卿平身吧!”
温园里斑白的两鬓,让他心中极是触动。温哲彦是温哲彦,温园里是温园里,真要温园里为温哲彦的罪行去买单吗?
这样做是不是太有失公允?
温园里缓缓站起身来,又对着王文富轻轻点头,“提刑令。”
王文富也是叹息。
赵洞庭又道:“关于温哲彦等人的罪行,律法省已经对其进行定罪了。”
温园里终究是温哲彦的哥哥,忍不住抬头问道:“请问皇上,温哲彦是定的何罪?”
赵洞庭照实答道:“死罪、全部家产充公,且后续三代直、旁系亲属不受朝廷录用。”
“唉……”
温园里深深叹息,最后却是对着赵洞庭拱手,“臣温园里多谢皇上了。”
赵洞庭有些奇怪道:“朕给他定下如此的罪,你为何还要谢朕?”
温园里道:“温哲彦罪孽深重,在以前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如今皇上能留下他后人性命,臣自当代温家感恩戴德。”
温哲彦等人的事在朝廷闹得沸沸扬扬,温园里也不是才刚刚知道这件事情,是以,脸上倒也没有多少悲恸。
温哲彦身居广南西路转运使,就此被斩,于温家来说确实可惜,等于被斩去右臂。但是,这的的确确是温哲彦罪有应得。
“你可知,朕宣你来所为何事?”赵洞庭又问道。
温园里些微苦涩地笑着,“若是臣没有料错,皇上应该是想让臣告老还乡吧?”
赵洞庭轻轻点头,“在你进御书房之前,朕的确是这样的想法。温哲彦将广南西路弄得乌烟瘴气,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朕若是仅仅处置他以及他的后人,怕是镇不住其余那些封疆大吏们。财帛动人心,有些人总会为利益而铤而走险。若是让你告老,多多少少会在那些人在走错路之前斟酌斟酌,避免重蹈温哲彦的覆辙,他们的家人,也会对他们多做督促。只不过,朕现在却又另外的想法。”
温园里抬头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换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朝中有些人需要警醒,但也有些需要给他们打打气。让你告老,是有威慑群臣的效果,但未免对你太不公道了。朕现在在想,若是将你调任到广南西路去,给予你更大的期望和权利,未免也不是种法子。朝廷的官员们以后再看到自己亲人贪赃枉法时,也未必会因为其血脉关系怕牵连到自己的身上而选择同流合污。这两条路,都只能说是有利有弊,如何选,现在朕将选择权给你。告老还乡,或是接任温哲彦的职位。”
这个想法,还真是赵洞庭刚刚看到温园里斑白的两鬓时才生出来的。
虽然说国家利益面前,温园里的个人得失真的只能说是微不足道。但是,赵洞庭仍是不太愿意亏待这样的贤臣。
当然,他说的理由也是真的。
温园里不受温哲彦牵连,以后,那些有数人出任朝廷命官的家族,也大概不会轻易形成家族式fǔbài。
试想,要是让温园里告老,当然有告诫的意义不假。但是,却也更容易让大宋出现家族式的fǔbài。
而温园里和王文富两人听到赵洞庭这番话,都是露出颇为震惊之色来。
有其是王文富,他在赵洞庭宣温园里过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断定温园里的官职保不住了,没想到,还能出现这样的转机。
这不得不说是温园里的幸事。
而他,自是乐意看到这样的转机发生的。
虽然赵洞庭哪怕是让王文富告老,那也是为大宋好。但皇上若是这样的事情做多了,以后大宋受到亏待的官员只会越来越多。
见着温园里仍然愣在当场,王文富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温大人还不快快谢恩?”
温园里回过神来,眼眶都已是有些泛红了,却是道:“皇上,广南西路新任节度使朝廷不是已经定下来了么?”
他当然万万没想想到皇上竟然会这样对待他。这是种莫大的信任。
赵洞庭摆摆手道:“无妨!真正的任命还没有下去,那些便都只能算是流言蜚语。”
温园里重重跪倒在地上,“臣愿往广南西路任职,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洞庭又让温园里起身,轻轻叹息道:“温哲彦在广南西路犯下这样的滔天罪行,朕必然是将其公诸于天下的。不出意料,广南西路境内的百姓在得知你接任他的职位以后会民愤滔天。甚至将你当做洪水猛兽想要赶出广南西路也说不定,你,可有信心将这节度使的位置坐稳了?”
“事在人为。”
温园里答道:“臣相信,只要臣全心全意为百姓们造福,百姓们定然能够看在眼中,记在心中。”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朕会让陈副国务令和柳帅留下官吏给你去查办,为你造势。你到广南西路以后,且先严厉惩治这些官员,看能不能让百姓不至于牵连到你的身上。其后如何做,便得看你自己了。温爱卿,朕希望你能够牢记温哲彦的教训,也记着你温家的荣耀。”
“臣……领旨。”温园里郑重道。
赵洞庭摆摆手,“你退下吧!”
温园里躬着身子缓缓退出御书房去。
王文富看着赵洞庭,道:“皇上这是在赌?”
赵洞庭点头叹息道:“确实是在赌,赌温园里能坚守正义,不会像温哲彦那样。要是他在广南西路也被腐化,那广南西路的百姓们可就不仅仅是对温家怨愤滔天了,怕是连着对朝廷都会失望之极。到时候,民愤可就难平了。”
王文富也是轻叹,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
赵洞庭想了想,又道:“让龚爱卿还是出任广南西路副节度使吧,有他时刻监督着温园里,朕心中也放心些。”
“皇上圣明。”
王文富说,然后也缓缓退出御书房去。
赵洞庭有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哪怕是以前和元军厮杀,说实在话,也没有像现在治理朝政这般让他心累。
随着大宋的疆土越来越大,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蝇营狗苟的事,都得需得他来劳心劳力。
这样的朝廷其实是不健全的。
而他想要将这个朝廷打造成相对健全的朝廷,貌似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就在这日,赵洞庭便让国务省下达了对温园里和那位龚姓大臣的任命,且让他们在年后赴任。这在朝中引起不小的议论。
龚姓大臣原本应是板上钉钉的广南西路节度使前面被加上个副字倒还好,更让众人惊讶的是温园里竟然被任命为节度使。
许多人都看不懂赵洞庭到底是什么心思。
甚至有御史台的谏臣跑到御书房求见赵洞庭,想要让赵洞庭收回成命。
他们的理由是这样太过铤而走险,而且会在广南西路引起颇大麻烦。温园里可以说是整个朝中最不适合出任广南西路节度使的。
但赵洞庭还是没有收回成命。
他只是对这些谏臣们说:“朕相信温爱卿。”
好在他在朝中拥有着极大的威信,这些谏臣们才是好歹没弄出要撞死龙柱的事情来。
但这却让得赵洞庭心理压力更大了,甚至还真有点儿后悔。
要是温园里在广南西路没能作出什么功绩来,那这个锅,他可就是背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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