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闽城
顾韵在学校食堂吃过饭已经是五点钟了。在校门口打了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在出租车上，顾韵给顾延章发了条短信：
“爸，您下班直接回家吧，不用来接我。学校派我出去办点事儿，可能得好几天。您代我向小叔致歉，等回来了一定去他家玩儿！提前祝你们元旦快乐！”
消息才发出去，顾延章的电话就过来了：
“喂，小韵，明天就放假了怎么还让你去办事啊？去哪里？怎么去？和谁一起？”
顾韵轻笑一声：“老爹，您这么多问题我先回哪个呢？总之，您放心就是了，一切都OK！”
顾延章沉默片刻，说：“万事小心，注意安全！有事给我们打电话！办完事早点回来！”
顾韵笑应：“记住啦，顾教授！”随即挂了电话，揉揉脸看向暮色中的京城，霓虹灯渐次亮起，不知迷蒙了夜色中谁的眼。
后面的行程很顺利，晚上九点四十五，飞机准时抵达福建长乐机场，顾韵下机后乘坐出租车到了福州市区，在汽车站附近找了个小宾馆住下。
第二日清晨，坐上了前往漳州市的最早一趟车。
望着窗外苍翠的绿色，顾韵的思绪也渐渐飘忽起来。
人生的轨迹当真是奇妙无比：一星期前，她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带领学生参加比赛；一天前，她在繁华的京都著名大学里给学生上课；而现在，她又置身于烟雨绵绵的南方城市，在前往陌生小城的汽车上。
想到此行的目的地，顾韵脸上的神情严肃起来。昨晚在宾馆，她已经仔细看了一遍景云给她的资料。
闽城是漳州靠近龙岩地界的一座小城，毗邻闽粤交界。
这座城面积很小，小到在漳州市的行政地图上找不到。但却是闽西、闽南甚至潮汕等地文化、习俗的交汇地。人流量极大，除了附近山里的常住居民，城中几乎都是外来人员，有游客，有商贩，还有一些研究闽文化的学者。
周边的民间传说、传奇故事多不胜数，吸引了无数对那些感兴趣的人。
想来那几个留学生也是因此而去的闽城。
这次的事件，若处理不好，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寒假在即，那些学生的家人最迟也会在假期开始后就能知道消息。留给警方的时间并不多。
对于这起事件，顾韵心存疑虑，她不认为将自己从武校调到外大是为了这件事，应该只是巧合。
揉揉眉心，顾韵不再去想这些，只有等到了闽城，了解了具体情况后才能想应对之法。
四个小时之后，顾韵从假寐中醒过来。下车后感受着空气中的湿润，仿佛整个人都浸在冰凉的水分子中，连吸入身体里的空气都带着浓郁的水汽。
顾韵没有四处闲逛的心情，在车站匆匆吃了点东西，就继续坐上前往闽城的巴士。
这次快了很多，一个小时不到车就停了，但周围却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的尽头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林海。
顾韵怀疑是不是坐错车了，司机解释说，再往前要走小路了，大车过不去，客商要么自己开车进出，要么就在这里换乘，一会就有专车来接他们上去，不会另收费用。
果然，司机才说完，四辆车子就相继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三辆类似观光车，顶上有车棚，四周是敞开的；一辆是小面包车，应该是用来装货物或游客行李的。
顾韵随众人坐上观光车。
好笑的是，有好几个男人都挤着往顾韵周围坐，眼睛也时不时往顾韵身上瞟，顾韵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
司机很快开动车子，几分钟后就来到了林海跟前。车子径直驶入林海，一条不算宽的路蜿蜒曲折，路两旁装了护栏，挡住纵横交错的枝叶。林中树木种类繁多，放眼望去尽是郁郁葱葱，时不时传来虫鸣鸟叫声。
车上乘客新奇不已，交头接耳，讨论这是什么树，那是什么鸟，顾韵身边几个男人更是竞相发表自己的见解。
奈何顾韵脸色微沉，思绪早已飘远，尚未到达闽城，地势已如此复杂。不要说深山了，单单进入这片茫茫林海，要找到几个人都是极难。
渐渐的，乘客们停止了交谈，天空被大树的枝叶覆盖，黑压压的，有种穿梭在原始密林的错觉。
如此过了半小时，道路不远处逐渐亮堂起来，衬得林间的压抑和幽暗更甚，让人忍不住想到黎明之前的黯然。
等终于驶出林海，众人不约而同长长吁出一口气。但不待这口气彻底吁出，便被眼前的另一种景象憋了回去。
他们只觉自己仿佛置身山巅，俯瞰着坐落在山底的小城。古老和时尚并存，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神奇之感。城墙古老破败，带着厚重的岁月感，城中小楼商铺却是眼下最时新的建筑风格，城中行人络绎不绝，车辆来回穿梭。小城之后的半山腰是零星散布的民居，青砖红瓦，二层小楼，再远处是延绵起伏的群山，山势巍峨，当真是个值得研究的地方。
车子沿着螺旋向下的石子路慢慢行驶，顾韵举目打量，想起另一个与这里有几分相像的地方，那便是姑苏美食城。
近在眼前的小城，生生被石子路颠了二十多分钟才到城门前。众人被颠得七荤八素，都没心情欣赏城门的独特了。
司机将他们拉到城中一栋小楼前，广告牌上浮动的“悦来宾馆，宾至如归，欢迎您的光临，单间68元，标间88元”等字样让众人分外亲切，纷纷搀扶着进去办理入住手续。
宾馆没有让大家失望，装修别致，设施齐全，虽不奢华，却别有一番风味。
顾韵要了一个顶楼的单间，站在窗前能将大半个小城收入眼底。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钟，顾韵略洗漱一番就出门了。她并未急着去见那两名学生，而且打算在城中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路过一家名为“时光漫漫”的小店时，顾韵驻足打量起来。
不多时，一名三十来岁，体态丰盈的女人款款走了出来。
右手食指轻轻拨弄着垂在胸前的栗色大波浪发卷，一双美眸中波光流转，挑着眉梢打量了顾韵一会儿，随即露出一个满含深意的笑容：“遇见即是缘，小姑娘有时间就进来看看吧，不买也没关系。”说着上前来挽顾韵的胳膊。
见顾韵毫不费力地避开，女人美目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笑起来，妖娆的面容、妩媚的身姿，笑出无限风情。
顾韵挑了挑眉，率先进了店门。
肃穆的黑色货架上摆着各类刀具、照明设备、照相机、望远镜，还有户外运动、野外生存必需品等，着实让顾韵诧异了一回。
顾韵看了眼随后进来的女人，来到一排刀具架前，问：“这些管制刀具都有人买吗？”
女人笑道：“自然！来这里的很多人都想体验一回狩猎的滋味，没有武器怎么行？再说山中村民，谁家没把猎枪猎刀的。如果有心，用完还可以带回去做纪念。”
顾韵点点头，目光从刀具上一一扫过，其中竟然还有大刀、板斧，顾韵随口问：“老板这里该不会还有宝剑大锤之类的吧？”
女人愣了一下，才又笑道：“要不怎么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了，我这里还真有些趁手的宝贝，小妹妹要不要看看？”
顾韵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女人回身关上店门，从里面上了闩，扭动着水蛇腰说：“稍等！”就笑嘻嘻地进了里间。
顾韵的右手摸向腰间，心想这女的在搞什么鬼！
不多时，女人拖着一只大箱子出来，蹲在箱子前鼓捣了好一会才开了锁，掀起箱盖笑着对顾韵说：“小妹妹，来选吧，看上什么尽管拿，姐姐给你便宜点。”
顾韵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凑上前去观看，大箱子里是各式各样的盒子，有长条形，有方形，有圆形，有大有小。
顾韵随手拿起一个条形木盒打开，一把短刀躺在红色锦缎上，刀柄朴实无华，刀刃寒光奕奕，一看便是好刀。顾韵猜想应该与爷爷收藏的那把“碧华”不分伯仲。看了会便合上木盒放回原处。
又拿起一个圆形盒子打开，里面竟是柄流星锤，锤体和锁链是某种金属制成的，看着有些暗淡，应该是经过去光处理了，顾韵再次合上放回原处。
接着又打开了好几个盒子，有长鞭，有软剑，甚至还有一把玉箫。顾韵看过以后都放回去，女人挑了挑眉，但没说话，耐心等顾韵挑选。
这次顾韵拿起一个尺许长的盒子，认不出是什么材质，只觉是古物。打开后顾韵的双眼倏地亮了几分，蓝色丝绒上是一把九寸长的银色小扇。
顾韵问那女人：“可以拿起来吗？”
女人说：“当然！”
顾韵发觉那女人神色有些古怪，心中多了丝警惕。小心翼翼地拿起扇子，入手微沉，触感冰凉光滑。
轻轻展开，一刹间流光溢彩，晃得屋中两人同时闭上了眼睛。待再睁开眼细看时，似乎只是一把做工精致的折扇。
扇骨由某种金属制成，表面似乎镀了铬，发出银白色光泽，正中那根扇骨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篆体字，繁复难辨。扇面是类似丝绸的材质，呈银色，隐隐似有云纹涌现，光滑细腻，灯光照射下有淡淡的流光浮动。
顾韵左手食指和拇指在扇面上轻轻一弹，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嗡鸣，顾韵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合起扇子问道：“老板，价格？”
女人轻笑：“不瞒小妹妹，这扇子从我家祖上传下来也有好几百年了，妹妹还是第一个打开它的人。既然和妹妹有缘，就给六千块吧，我们交个朋友。”
顾韵不置可否，从身上背的小包里找出一张卡，递给女人：“一万，刷卡。”
女人接过卡，愣了好一会才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在顾韵平静地目光注视下止了笑，轻咳一声去刷卡。
等结完账，顾韵将扇子连同盒子一起放入背后小包中，心满意足地拍拍背包，向女人告辞。
女人示意顾韵稍等，又在大箱子里捣腾了一会，翻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后取出一条黑色腰带，上面有几个金属锁扣，有点像古人用的蹀躞。
女人将腰带送至顾韵面前：“小妹妹，你钱给多了，姐姐良心不安，这个送你。”
见顾韵面露疑惑，女人接着道：“这个腰带是兽皮制成的，非常结实，上面这些锁扣可以挂扇子、匕首等小玩意儿，系着进山打猎方便。”
顾韵盯着看了一会，双手接过，郑重道了谢，然后转身出了店门。
女人将她送到门边，说：“小妹妹下次再来啊，姐姐给你打折。”
顾韵点头说好，转身后嘴角勾起，眼底染上淡淡笑意。
店门口，女人美眸中浮上浓浓的兴味，自言自语道：“好有趣的小姑娘！真是可惜了！菩萨保佑保佑她吧！楚亭蛟啊，我欠你的还清了，以后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儿姐可是不帮你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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