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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金钱的味道


车进了一级家属院,  就停在高层楼梯口。

        阎军一言不发,也不下车,不动,  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虽说他面无表情,  但陈美兰暗猜,  他的内心肯定特别痛苦,  虎毒还不食子呢,  一个儿子自杀犹可为自己开脱,  要两个都想自杀呢,不正昭示着他教育的失败?

        而阎军最骄傲,最自豪的,  不正是自己的教育。

        偏偏这还不是谁要故意打击他,现在他所品尝的苦果,正是他自己用十年造的孽,  他等于是自己挖了个坑,  站在里头,跳不出来。

        “走吧,下车。”陈美兰说。

        阎肇和胡小华都下车了,唯独阎军,  依旧定定坐着,一言不发。

        大热天的,车一停,  车里的风没了,闷热,  阎军额头上,鬓角,汗从眉心迅速聚拢,  又从两只眼窝出迅速往下流着,像溪流一样。

        也大概还有他的眼泪,四十多岁的人了,头发都是花白的,油塌塌顶在头上,他整个人,像是马上要融化的蜡像似的。

        阎肇当然不理他,陈美兰毕竟是女人,心软一点,怕阎军再不下车,要活活闷死在车上,于是打开车门,又给阎佩衡办公室挂了个电话。

        正好这时从楼道里窜出个人,笑了一脸皱纹,居然是刘秀英。

        手拿一瓶健力宝,打开拉环,她还细心的放了个吸管才递给陈美兰:“我就说嘛,都是一家人,能有啥大事,美兰,这么热的天,辛苦你去趟机场。”

        陈美兰正渴着呢,接过健力宝吸了一气,问:“大嫂既然来了,怎么不上楼呆着?”

        半年时间,刘秀英瘦了不少,但并不憔悴,反而,肤色健康了不少。

        她到华国已经有半年了,一直在娘家呆着。她有俩兄弟,人就在首都,混得不算好,不过也是温饱之家,对她这个大姐也很好,整天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因为这半年没工作,经常各公园里走一走,锻炼一下身体,饮食又比较健康,她瘦了很多。

        之所以一直没来看过jim,不是她不想,而是阎佩衡

        不让。

        即使jim到了首都,一级家属院门口的保安受过阎佩衡的命令,不准她进,所以她再着急,想儿子,她也进不来,这才是她这半年没见儿子的原因。

        当然,原来她特别恨,特别生气,天天在娘家兄弟面前哭诉,说阎佩衡心思恶毒,想养废她的孩子。

        她俩娘家兄弟都是普通人,又替她做不了主,只能相对,愁眉叹气。

        可就在一个月前,jim曾往《少儿文摘》投稿过一篇小文章,以一个华裔少年的眼光,讲述了他在盐关村的生活,以及中美文化差异,还把自己醉酒,以及跟小旺,小狼几个之间发生的趣事写的活灵活现。

        一个才9岁的孩子,从会写中文,到发表文章,孩子仅仅用了半年时间。

        主编觉得很有趣,就放在了本月最新一期的第一篇。

        而且正好《少儿文摘》的主编认识阎佩衡,刚印出来,就亲自到军区,送了阎佩衡一本。

        那本《少儿文摘》,是阎佩衡今天专门派人送给刘秀英的,而且今天特地允许她进一级家院属,但不允许她上楼见jim,所以她才会等在楼道里。

        人心都是肉长的,人活着也都是为了孩子好。

        要说刘秀英曾经还为自己那套教育方式而沾沾自喜,并且瞧不上别人的话。

        阎佩衡让jim在盐关村的半年,是用行动证明了,优秀的孩子,不论在哪里都优秀,也不论是否高压政策,自己愿意学才重要吧。

        只要孩子好,啥都好。

        这方面,刘秀英现在服气了,她心服口服。

        本来为了这个,她心里就乐的不行。

        关于阎军,她一直觉得阎佩衡雷声大雨点小,说说而已,吓唬一下,不可能真的让军法给阎军判刑,虎毒还不食子呢,要阎军被判了刑,她在美国怎么维持生计,怎么养孩子?

        面对老公公,孩子依旧是她最大的筹码。

        正好这时,一身跟融化的蜡像似的阎军,颤颤危危从车上下来了,刘秀英看他哭的泪雨滂沱的,估计阎

        佩衡已经放过他了,就更乐了:“好了吧,看看,咱爸也不过吓唬你……”

        “我的书,终于有出版社出了。”阎军得先分享这个好消息。

        哲学,那就是骗人的玩艺儿,刘秀英和阎军总吵架,只要一张嘴,就会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书生里搞哲学的更没用,你死没出息。”

        长达十年,从学习英文写作,再到写书,一回回的投稿,被退稿。

        刘秀英从来没想过丈夫会有出息。

        但是他的书还真的出版了?

        在赴美十年后,他终于有出息了?

        紧接着,阎军又把自己收到邀请作讲师的事告诉了刘秀英,这下,刘秀英不就更高兴了吗?

        当然,阎军还得说说麦克的事:“麦克又自杀了三次,休学了。”

        “他不才刚刚入学,怎么又闹了?”刘秀英还没见过麦克,皱起眉头说:“他要闹,校方会不会开除他,那咱的绿卡呢?”

        “秀英,孩子比绿卡更重要,而且我要有了工作,也能拿到绿卡。”阎军说。

        刘秀英当然知道孩子比绿卡更重要,但自杀这事儿,只要未遂,你都可以说他是闹着玩儿的,因为人没有死,而在普通人的理解中,就跟农村娘们喝农药上吊一样,赌气的玩艺儿。

        那是傻,是生活太好了,闲得无聊才干的事。

        刘秀英在青海十年,那么苦的日子,可没见谁自然过。

        所以她立刻说:“我回去就说他,骂他。”

        阎军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无法跟妻子解释这件事。

        就他自己,想一下就觉得可怕,此刻人还是懵的。

        而正好这时阎佩衡来了,老爷子一声咳,阎军立刻给吓的汗毛倒竖。

        父子之间,十年未见。

        阎军先把自己手里的包交给了他父亲,继而伸手,顺从的要让法警铐自己。

        刘秀英一看就生气了:“阎军,你这是干嘛,咱爸就是气气你,赶紧回家吧。jim最近这段时间表现特别好,正等着你呢。”

        算什么大事嘛,刘秀英惯

        会见风使舵的。

        她觉得阎佩衡不过虚张声势,到时候她抱着jim哭一哭,看在jim那么优秀的份儿上,阎佩衡一定会心软。

        阎军怎么这么傻,他居然主动让人铐他。

        而且阎军知道军法在哪儿,他居然在被铐上之后,主动往军法的方向去了。

        这下刘秀英就更生气了,她吼说:“阎军,我这辈子真是瞎了眼才跟了你这么个男人,学了一辈子哲学,才出了书,有学校邀请你去做讲师了,能拿绿卡了,你可倒好,自甘堕落,要在华国坐牢,去吧去吧,我白跟了你二十年,白苦了二十年,我的三个儿子要是因为你而耽误学业,不说麦克自杀,阎军,我要带着jim和john一起自杀。”

        阎军张了张嘴,依旧没说话。

        刘秀英的话其实是故意说给阎佩衡听的,她又说:“我曾经那么辛苦,四处给人下跪,你们对得起我吗,阎军,你不如去死!”

        这会儿是下班时间。

        虽说军区的人都克制,不刻意围观领导家的家务事。

        但很多人家的窗户打开了,借故站在窗前干活儿,不就是好奇,想听?

        而在美国的时候,只要稍微不如意,刘秀英就会这样骂阎军,骂几个孩子,你是个废物,你不如去死,都是她的口头禅。

        阎军已经给铐上铐子了,转头看着气急败坏的妻子,这下哲学那一套不灵了,纵使他再想逃避,那个念头既然种进心里,就逃不开了。

        他的儿子正是因为想逃离他们夫妻才会自杀的吧。

        多么残酷的现实,当他没有见阎佩衡的时候他还可以替自己开脱,辩解,可现在见了老父亲,看着他比曾经佝偻许多的腰,花白的头发。

        他就想起阎佩衡为了给自己攒钱买饼干,买零食,生生戒掉的烟。

        就得想起自己煮糊了面,父亲总是把好的挑出来给他,自己端着糊掉的锅,一点点的把糊掉的面条扣下来,努力下咽时,那难过的表情。

        那时阎佩衡也总说:“小军,爸如今吃苦都是为了你,你可不能自

        甘堕落,你一定要有出息,要继承父亲的志愿,明白吗?”

        他胆怯,他懦弱,他比不上铁筋铁铸的父亲,所以总想逃避。

        要不然,也不会疯了一样想出国,麦克不也一样,一直在尝试逃避?

        那约翰呢,jim呢,他们会不会也跟麦克一样?

        此刻,他心里全是父亲戒烟时,一夜夜在床上辗转翻侧的样子,是他吃了糊锅的饭,不论刷几次牙,嘴里永远一股焦糊味的样子。

        不仅是想伏法,他更多的还是想躲开父亲,所以他头也不回,就那么走了。

        刘秀英本就是个泼妇,装好人不成就得撒泼,撒泼不成,她还能抱着儿子哭,抱着儿子闹,丈夫好容易在美国能当教授了,老公公这么干,刘秀英不异在他面前割腕,跳楼,自杀,以死相逼,她也不可能让公公把丈夫关起来。

        这不,她正在想,自己该怎么闹,就听阎佩衡说:“秀英,你先上楼,等我半个小时,我来解决你的事情。”

        “爸……”

        “现在上楼,顶多半个小时,你要敢闹,这辈子都休想出国,也休想再进一级家属院半步。”阎佩衡厉声说。

        作为一个在部队呆了一辈子,什么刺头兵都训过的老领导,阎佩衡作风强硬,办事能力强,跟阎肇一样,是那种既然出了事情,必定迅速解决,绝不拖泥带水的人。

        而今天,老父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解决大儿子一家。

        刘秀英张嘴还欲要说,阎佩衡已经追着阎军,去了。

        没办法,刘秀英只好上楼。

        ……

        阎肇夫妻不能先回家,因为他们还得去买菜。

        衣食住行,家里有四个孩子,还有三个是能吃死老子的半大小子,伙食费就是家里的大头,大热天的,太晒,俩人走的慢,刚到菜市场,陈美兰的大哥大响了。

        阎肇正在挑西红柿,回头说:“顾霄打来的吧?”

        顾霄放了全军区的鸽子,现在是招商局的贵宾,陈美兰估计也该是他打来的,他应该已经到宾馆,而且安顿下来了,她

        上首都的时候他就说过,要送圆圆一份礼物,她估计,顾霄应该是准备邀请她和圆圆去见他的。

        一接起来,还真是,阎东雪打来的。

        陈美兰不打马虎眼儿,接起来就问阎东雪:“东雪,顾教授答应的好好的,说要来81食品厂的,怎么跟招商局的人走了?”

        “嫂子,顾教授也是刚刚才听说,81食品厂的负责人换成你了,他很抱歉爽了你的约,但是作为一个投资人,用正常的眼光看,他也不可能投一个奶粉厂啊,这事儿,他让我给你转告一声歉意,以及,他有一份特别重要的礼物要送圆圆,明天晚上吧,你带圆圆来一趟国际宾馆,顾教授等着你们。”

        所以,顾霄果真没有想投奶粉厂的意愿,而且是故意耍的张向明。

        虽说是合作方,但顾霄的行为让陈美兰特别生气。

        张向明为了钱而吃相难看,但他顾霄用这种方式耍人,又何谈正人君子?

        要知道,阎佩衡特别重视奶粉厂,甚至,为了能让顾霄住的舒服,特意到宾馆,把目前住在套房里的,某个军分区的司令员请了出来,把房间留给了顾霄。

        而且他还定了饭,打算晚上跟顾霄见个面,请对方吃个饭的。

        阎佩衡大象肚里能撑船,但顾霄的做法就是真小人。

        小人,就不能深交。

        想到这儿,陈美兰说:“东雪,你转告顾教授,我家圆圆什么都不缺,我们什么都不要,既然他不想合作,咱们就别见了,因为我也很忙。”

        阎东雪笑了一下:“嫂子你是因为顾教授今天爽约,生气了吧,但顾教授要送的礼物真的特别珍贵,比给奶粉厂的投资价值可高得多,你考虑好,真不要?”

        要是没有经历过重生,陈美兰可能会被诱惑,不论顾霄想送什么,总会去看看的,但她是重生过的,于钱,于财富并不贪婪,刚刚经历过被耍被放鸽子,有什么好奇的?

        甚至,她已经决定,不从顾霄那儿拉投资了。

        奶粉厂要拉不到投资,她不介意跟小旺商量,卖掉批发市场,

        或者说服阎西山,以圆圆的名义来投,奶粉厂她要自己干,再不受顾霄的制肘。

        想到这儿,陈美兰爽快的说:“不要。”

        ……

        阎肇已经买好菜了,正准备要去找陈美兰,却于人群中,恍惚间看到周雪琴,站在不远处的铁门外,正在招手。

        这是一级家属院内部的菜市场,菜市场旁边有个小铁门,只有早晚,进出菜的时候才会开,平常是锁着的。

        而周雪琴,没有人邀请是不能进这院子的。

        她知道阎肇的性格,但凡在家,总是由他买菜,这是故意在这儿等他。

        陈美兰还在打电话,在跟阎东雪聊天,没看他这边,阎肇于是走了过去。

        前夫前妻,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面了,乍一见,阎肇要问一句:“周雪琴,你现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周雪琴烫成酒红色的头发仿如枯草一般,嘴巴上有一圈异样的红,看起来似乎是染上去的,眼睛上还有黑黑两道毛毛虫一样的线,跟她枯黄的皮肤极不谐调,就好比,在脸上画了一个拙劣的戏妆,极为怪异。

        而她的声音,则带着一股颤腔:“阎肇,奥数成绩出来了,有个叫阎望奇的,考了第三名。”

        阎肇点了点头,没说话。

        叫阎望奇的孩子多吗,而由陈美兰陪着去考试的,不是小旺会是谁?

        周雪琴今天下午去查的成绩,在看到阎望奇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觉得那是小旺了,但她不敢相信,甚至不愿意相信,才跑来问阎肇的。

        可现在她不得不相信了,自己的儿子还真在全国奥数比赛中,考了第三。

        她深吸了口气,又说:“吕靖宇家那个,才考了36名。”

        36名已经很好了,但周雪琴并不满足,同时她还很震惊,在阎肇没点头之前,她不敢相信上辈子逃学,打架,贩毛片,进少管所的阎望奇,能考第三。

        第三啊,要是再努力一点,拿个第一,以后可以清华北大特召的。

        这让她特别想见见儿子,她于是又说:“阎肇,我今天在这门外守了半天都

        没见着小旺,我跟孩子说说话,我想见见他。”

        所以,曾经觉得孩子没出息,就抛下,去养别人家的孩子。

        现在孩子成绩好,她就又回过头来,想跟孩子同归于好了?

        阎肇声音一寒:“周雪琴,我们离婚已经整整五年了,我没有要过一分钱的抚养费,你要想见孩子,我就会追要这五年的抚养费……”

        “我掏。”周雪琴说。她现在有钱,随时可以掏。

        小旺现在的表现值得她掏钱。

        “对了,我刚到首都,听说吕靖宇在首都开了一家公司,准备搞什么房地产,工商执照办了吗,税务局报道了吗?”阎肇又问。

        毕竟曾经是夫妻,周雪琴可太了解阎肇了,别人是拿大话威胁人,但阎肇不是,他轻易不威胁人,但凡话敢说出口,就肯定有证据。

        所以,这证明他已经知道吕靖宇在首都开公,也知道吕靖宇的公司有很多不违法,不规范的方面,而她要要敢私下找小旺,见小旺,阎肇就会找战友查吕靖宇,找吕靖宇的麻烦。

        虽说周雪琴和吕靖宇是怨偶,但吕靖宇赚的钱有她一半,断人财路可不地道,她立刻高声说:“阎肇,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我只是想见见孩子,你就想找人搞吕靖宇,你这不是断我财路吗?”

        “要是你不骚扰小旺,我就不会,但你要骚扰小旺,那就不好说了。”阎肇说完,拨腿就走。

        陈美兰站在一家店门口,还在打电话,并没有看这边。

        那是一家卖礼品的店,还兼带着卖花,她手持大哥大,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在笑,笑得特别温柔,她跟阎东雪似乎还聊得挺好,听对方说什么,就一直在笑。

        阎肇经常会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两种截然不同的女人。

        周雪琴总是在生气,在抱怨,而陈美兰,却总是笑眯眯的。

        小旺原来也看什么都不顺,戾气特别重,但在陈美兰的影响下,现在为人性格平和得多了,小狼跟陈美兰简直就是天生的母子,性格,脾气都太像了。

        弯腰,阎肇

        挑了一束花,还是红玫瑰。

        “买花干嘛?你要送人?”收了电话,陈美兰问。

        “自己摆。”阎肇说。

        刚才,陈美兰已经看到周雪琴了这男人肯定是怕她也看到,所以刻意挡着铁门的方向,把花捧了过来:“好看吧?”

        “好看。”陈美兰由衷说。

        “好看就付钱吧。”阎肇居然来了句。

        陈美兰捧着花,愣在原地。他买一束花,还要她付钱?

        不过算了,阎肇的钱都在陈美兰手里,钱确实得她掏。而给女人送礼物,花不是最贵的,但绝对是能让女人最开心的,就是太惹眼了点。

        铁门外面,周雪琴两手抓着栏杆,他们俩口子都走好远了,依旧看着。

        突然,周雪琴摇了大铁门一下,铁门哐啷啷的作着响。

        她又踹了铁门一脚,气啾啾的转身,走了。

        大热天的,上楼前,陈美兰在小卖铺里挑了一大袋冰棍儿,这方面,她就比阎肇细心得的多,要阎肇买,总是一成不变的老冰棍儿,那些花花绿绿的新产品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是小旺喜欢吃小奶糕,而且向来一次干俩,得多买点儿。

        小狼最喜欢小雪人,他更厉害,买多少吃多少,不可能留雪糕过夜的,所以买两个就得,不然,怕他吃多了闹肚子。

        圆圆最喜欢吃的是七个小矮人,一包里小小的有七个,她打开一包,能存在冰箱里吃上三五天。jim的最爱则是绿舌头,那孩子特别喜欢神奇的绿舌头,总喜欢把它给唆的长长的。

        陈美兰捧着花,阎肇两手都是菜,这就回家了。

        在楼道里碰上小旺,黑爹不在的时候,他就会皮得多,腿跟着了电击似的,抖得厉害,正在等电梯,连哼带唱:“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但偶然余光瞥到阎肇,立刻就闭紧了嘴巴。

        父子俩一起上电梯,因为小旺一条腿一直在抖,阎肇低头看了良久,问了句:“阎望奇,你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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