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神形俱灭

失去了开启天界树的法器，卓华只能靠飞兽赶往鲲鹏海。

出了云天碑，卓华抬头望了望这历经劫难的石碑，依旧孤傲地耸立在苍茫的雪山之巅。

“若你我能渡过此次浩劫，我定将你交与有能之人，而我...”他低下头，自嘲地摇着头无奈地笑了笑：“而我只是一个被命运不断推搡着往前挪动地弱者。”

说完，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脸庞之时，眼神之中再次充满了坚毅的神色。

“绝影，咱们走吧！”卓华抬头，朝着头顶上的一抹气息说道。

这绝影是刚刚卓华离开之时，蓝升追上来交给他的。蓝升知道卓华的乾坤无极袋被兰陵夺走了，他最喜爱的避水烟云兽也在里面，没有了飞兽光靠御气飞行实在是太慢。

原本那绝影的性格比较孤僻，除了蓝升之外对于其他人都是敬而远之的，可卓华却是个例外，因为那此在祥云虚空，卓华救了它的命。

听到卓华的召唤，绝影想起了临走之时蓝升交待自己的话，要把眼前这人当作自己的主人一般。于是绝影一声嘶鸣，低下头将卓华放进了腹中，然后扇动巨大的翅膀腾空而起，在苍梧山的空中盘旋了一圈，转头飞向了南边的鲲鹏海。

青龙宫后殿的厢房内，蓝升正在照顾卓芸喝汤药。刚刚苏醒过来的卓芸脸色煞白，嘴唇发紫，气息非常虚弱。由于她一直头晕，蓝升就帮她额头上缠上了一跟布条，让她能好受一些。

“你是说，我是被苏梦灵控制了心智，然后才做出那些有害云宫的事情来的？”卓芸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蓝升。

蓝升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一边，伸手抱着卓芸的肩膀说道：“那苏梦灵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了你的思想，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毕竟做那些事情不是出于你的本意，而是苏梦灵心存怨念，要报复元上，报复云宫才那样做的。”

卓芸趴在了枕头上泣不成声，她断断续续地哭诉道：“可是说到底，将兄长托付给我的重要法器交给苏梦灵，放暗戾奸细进云宫，抢夺天界树碑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啊！让我以后如何见兄长，如何面对云宫之中死去的每一个人啊！”

蓝升叹了一口气，抬眼从窗口向外望去，云宫的大火在渐渐熄灭，原本冲天的火光现在只剩下零星在努力地跳动着，浓烟依旧盘踞在云宫之上，久久不能散去，就像这场灾难带给众人的阴霾一样，会永远地刺痛每一个人的心。

“大火迟早会熄灭，可人们心中的希望之火也跟着一起熄灭了吧！”蓝升闭上了眼，伸手将窗户关了起来。

可当他一回头，发现床榻之上竟然空无一人。蓝升急忙大声喊道：“芸儿！芸儿！你跑哪里去了？”

他飞快地找遍了整个厢房，连衣橱之中也未曾放过，可连卓芸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蓝升心急如焚，一脚踹开了大门冲到了院中。

打月亮门哪里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侍婢，抬头望见蓝升便急地哭了起来，她伸手指着门外哭喊着：“蓝星君，不好了，不好了！卓芸殿下刚刚冲出了青龙宫，奔翠微山去了，大家都听到她说什么要以死谢罪，都上前要阻拦殿下，可殿下发了狠，下重手打伤了几个人，就跑走了。星君，你赶紧去追吧！”

蓝升一听此言，心中不禁一坠，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自从苏梦灵在天界树石壁下触壁而亡前，得知了卓芸是被她施了蛊术，迷了心窍才干出那些事情后，蓝升心中就一直有块大石头堵着，说不出的难受。

他知道自己妻子的脾气秉性，平日里不声不响，对任何人都挺和善的，看上去无忧无虑的样子，可蓝升知道，卓芸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存在心中，实再憋不住了就躲起来一个人生闷气。所以蓝升非常担心，如果卓芸知道了真相之后会想不开，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今日看来，那些一闪而过的念头，不幸被自己言中了。

蓝升火急火燎地跑出了青龙宫，在广场上随手牵了一头侍卫的飞兽，一个翻身就坐了上去，双腿一加飞兽的肚子，那鹰狮兽便扑闪着翅膀便飞向了光秃秃到处冒着黑烟的翠微山。

此刻，天色渐暗，又加上空中的浓烟未散，在昏暗的光线之中，蓝升实再是难以看清楚山上的情形。于是，他只好将自己的神识放大，以此来感知卓芸的存在。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蓝升盘旋了数圈之后，终于在卧虎瀑布边的悬崖处发现了她。

蓝升不敢把飞兽停的太靠近，远远地降了下来，降飞兽收好后悄悄地摸向了那处峭壁。

“你来了！”卓芸背对着蓝升，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飞流之下的瀑布，眼神里充满了怀念。

“嗯！”蓝升被她发现后，有些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走向卓芸。

“你就站在那里，不要走过来了。”忽然，卓芸大声说道，不过她依旧没有回头。

蓝升立刻站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

“你别冲动，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去再说。”蓝升怕刺激到她，急忙安抚道。

卓芸回过头来，朝他笑了笑，然后伸手指着那片大瀑布说道：“蓝升，你还记得吗？那时候咱们几个还在这里一起修炼呢！虽然那时候大家修为都还不算高，可是每天在这大瀑布下面挨个儿地被从天而降的水流冲刷着，相互攀比着谁能熬过的时间长，是多么的开心啊！”

蓝升探出头去望了望那瀑布，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那时候苏欣成天刺激我，说我修为快被她赶上了，一个正统的仙裔族还不如与她那个野路子修炼的，总之说的话挺难听的。当时我就很不开心，你每天还安慰我来着。”

“是啊！那时候成天打打闹闹的，秦姐姐还一直教训我们就知道玩，一点都不努力修炼。可是日子过得好自在，没有一丝丝地烦恼。好惬意啊！”卓芸伸手整理了一下鬓边被风吹乱的头发，语气之中充满了欢愉。

然而，一阵凉风吹过，卓芸再次开口说道：“可是，苏姐姐死了，秦姐姐也死了。我一直觉得苏梦灵挺可怜的，兄长对她实在是太苛刻，所以一直主动地对她示好，可没想到她却要算计我。不过，她也死了，这笔帐也就翻过去了。以前岁月静好的云宫已经不复存在了，一切的一切都变了样子。”

卓芸的语气之中毫无感情，让蓝升听过之后心中感到彻骨的寒冷。

“芸儿，你兄长并没有责怪你，还嘱咐我要好生照看你。再说，往后的路还长，你千万不要想不开。云宫是毁了，可我们还可以再重建它啊！你千万不要会心！你忘记了吗？你说过咱们还要生个可爱的小宝宝呢！”

蓝升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绝望，极力克制住心中要冲上去的念头，好言相劝，希望能把她那颗绝望的心重新拽归来。

卓芸低垂的脑袋摇了摇头，说道：“蓝升，你还是不明白。死去的人不能复生，毁掉的房子即便是再造一栋也不是原来的了。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一去就不复返了。”

说完，她抬起了头，再次望了望那飞流之下的瀑布，以及刚刚从烟雾中冒出头来的明月，由衷地赞美道：“这里好美啊！当真是云宫之中最美丽的地方！”

随后，卓芸转过头来，朝着蓝升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夫君，芸儿此生要让你失望了！往后的路请照顾好自己，莫要为了我太过于伤心。”

说完，趁蓝升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纵跃便跳入了瀑布下的深渊之中。

“不！”蓝升赶忙一个纵跃冲过去向拉住她，可为时已晚，他的手指只触碰到了卓芸的衣角。蓝升疯狂地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卓芸在急速坠落的过程中，身上开始冒处点点星光，那些星光越聚越多，把终年处于黑暗之中的深渊照得透亮。

渐渐地，那星光降卓芸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强烈的光茫似乎是一团绚烂的烟火，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努力绽放着自己的灿烂。

那团烟火继续往下坠落，光茫缓缓地减弱了，最后变成了极其微弱的微黄萤火。

扑通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坠入了水潭之中。蓝升悲痛欲绝地爬在悬崖峭壁边缘泪流满面，一只悬在半空之中的拳头紧紧的握着，久久没有松开。

“芸儿，你为何要选择这种元神俱灭的路？以后的路你让我一个人怎么走下去？你太狠心了！太狠心了！”

蓝升独自一人坐在断崖边缘自言自语了一个晚上，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在同老妻絮叨着他们一生的过往。

第二日清晨，空中的烟雾已经彻底地散了去，阳光从湛蓝的天空中倾泻下来，将卧虎瀑布抹上了一层金色。

蓝升停住了低沉地倾诉，抬起头眯着眼望了望东边刚刚升起的金日，吃力地站了起来，柔声地对寒潭里说了一句：“芸儿，你从水中来现在又回到了水中，也算是一个不错得归宿。你好生休息吧！明日我再来跟你说话！”

蓝升离开了，阳光洒在断崖边的一块石碑之上，金色的光茫让高大的石碑上的几个大字格外得醒目。

“误入寒潭者，神形俱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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