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修车厂的吴顺友(下)
小车那玩应儿,价钱再贵也禁不起撞啊。
运气好的,车报废人半残。运气不好的,人和车一起报销玩儿完。
开始时瞅见车毁人亡的场面,吴顺友吓得整宿都不敢睡觉。
这可不是小事儿,他生怕警察顺藤摸瓜找到他头上。
但是情况并没有想的那么糟,大货车超载超重,违规装货的情况是在太多了。
周边的公路上,各类车辆经过后洒下的碎石料、烂玻璃之类的东西随处可见。
几次出事,下面人及时把四棱钉收走。办案的警察也没有对轮胎做严格的鉴定,都被定性为意外交通事故。
就在吴顺友一颗心,由整日忐忑逐渐变为习惯的时候,又一辆小车出事了。
而这次出事的车,是挂着政府车牌的帕萨特。
随着兜里逐渐丰盈,吴顺友的交际圈儿也逐渐打开了。
接触的人和事多了,他的见识也随即增加。
看着车里全身是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司机。和一名出气多进气少,瞅着像是领导干部的中年男人,吴顺友知道,这是祸事找上门了。
普通私家车出事,警察通常没有心思细查。而政府的车,尤其是车里还有领导,那可就不一样了。
强烈的不安中,吴顺友站在那整个人僵硬了很长时间。
他第一个想法是,这要是被抓住了,不枪毙也得死缓,得赶紧想法跑路。
可他又非常清楚,除非你很有钱,而且有渠道出境。
不然,在国内隐姓埋名,惶惶不可终日的当地老鼠,那滋味还不如投案自首呢。
纠结犹豫了好久,最后把心一横,阴沉着脸跟几个手下把事情的严重性讲明白。
吓住了几个小子后,安白人把两个死倒儿拖进荒沟里埋了。
车拖走,再把现场打扫干净……
把人埋起来容易,马路上和旁边野地里的碎玻璃破车灯,清理起来也不算困难。
但是,车那么大个物件,却不好处理。
拖进厂房后院儿,用苫布盖住藏了两天,就有警察上门,走访寻查关于帕萨特的信息。
事发时是下半夜,路上车很少,偶尔经过一辆半辆的也都是外地车途径的。
警察想打听消息,只能把目光放在省道沿途的村镇上,希望运气好能找到一两个目击证人。
虽然无法确定车辆去向,但起码能知道途径时间和方向。
面对忽然上门的警察,吴顺友虽然怕的要死,但表现的还算自然。
几句话给糊弄走后,他知道车必须得尽快处理掉。放在厂子里,就是个随时会爆的雷。
都撞成那样了,开是肯定开不走的,吴顺友便打算挖个大坑给埋了。
可刚安排人找地方挖坑,有个亲近的小弟表示出了担心。
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忽然占地,或者修路什么的,挖坑埋了早晚是个事儿。
这句话点醒了吴顺友,他想明白了,像帕萨特这种车市面上其实很常见。
只要把大架号和发动机号给磨了,鬼知道哪辆是哪辆的啊。处理起来最好的办法,并不是给埋了,而是拆散后分散出去。
一部分被当成废铁处理,一部分作为二手件装到别的车上。
这样一来,纵使警察有天大的本事,也根本不可能找出来。
修车厂虽然指着捞偏门过日子,但几个小工对修车技术多少也懂一点儿,家伙什儿什么的该有的也有。
虽然他们不会修帕萨特,但拆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几个人一起动手,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一辆发动机舱受损的帕萨特,就变成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废铁和零件。
之后的两天,这些废铁和配件,被拉到了周围几个市县分别处理掉。
做这件事的时候,吴顺友是抱着摆脱麻烦的心态。可等到事情处理完了他才发现,居然一不小心的赚了一万多块钱。
毕竟是二十多万的车,撞废了当废铁卖的部分,虽然不值多少钱。
但四个轮胎,基本没怎么受损的两个后门,外加邮箱、减震、大轴、排气、三元催化、车灯等零零碎碎的当拆车件卖出去,还真是不小的一笔。
要不是发动机、变速箱两件儿撞废了,买三四万都不止。
一场危急,就这样平安度过,同时也给吴顺友打开了新的财富大门。
整条省道,绝大部分路段都没有监控设备,连接的次一级公路,更是没有任何监控手段。
再加上手机通讯覆盖率极低,有信号的地方车开快了都打不出电话。
所以,即便有车辆失踪,不论家属还是警察,都摸不准到底是不是出事了,失踪的原因又是什么。
就这样,在之后两年多的时间里,吴顺友在周边路段下钉修胎的同时,陆陆续续的拆卖了二十多辆小车。
拆出来的东西,都被周围县市的修车行和废品收购站分散消化,便宜些的一台赚个几千,贵些一票做下来,轻松搂个两三万。
可以说,无本买卖做的风生水起。
他甚至还学会了用整桶的盐酸溶解尸体,衣服物件烧掉,残渣往路面上一倒,几天的功夫所有痕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且,小团伙因为共同参与作案,等于每个人都身上都背着人命。
可以说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再加上利益的粘连,建立的攻守同盟,简直犹如铁通一般。
————
刘毅、猎犬和狸猫三个杵在一处破旧的砖石大院外。瞅着面完满是锈迹的大铁门。
几分钟以前,带他们过来的矮个儿小子敲开小门,进去后半天没有动静。
那个高个儿小子则骑在摩托上,不远不近的堵住了三人的退路。
“你特么没脑子吗?不知道今晚……”吴顺友火大的骂声穿过院子和铁门,隐约透到外面。
不过,话只传出了一半,后面的内容他压低了声音,所以听不大清楚。
听里面人说话的语气,刘毅知道正主就在院子里。
当下不再墨迹,冲狸猫打了个眼色,和猎犬向大门走去。
摩托上的大个儿瞅着狸猫直愣愣的朝他走来,眼珠子一瞪:“你想咋地?”
狸猫脚下不停,一声不吭直奔大个儿。
“哎我去,特么的炸刺儿!”大个儿绝对是个暴脾气,脚下扒拉撑子支住摩托,满脸凶相的迎上狸猫。
“哥,没招啊,他们车挡在路上,还特么贼横。我和大奎俩人儿捂弄不住。”矮个儿苦着脸解释。
“特么的!”吴顺友脸上戾气浮起,瞅了眼大门的方向:“三个都来了?”
“都来了,门外呢。”矮个儿赶忙回话。
“喊他们进来,你和大奎赶紧回去把车挪开!”吴顺友烟头儿仍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
“蹦~”院子里一声带着金属嗡鸣的闷响。
大门扇上的小门被刘毅一脚生生踹开,平转一百八十度,重重的撞在大铁门的框上。
刚从屋里出来的矮个儿,看着刘毅和猎犬大大咧咧的进到院子里,刚想开骂就被吴顺友给扒拉到一边儿。
随着吴顺友和三名小弟从屋里出来,院子右侧简易棚里喝酒打牌的四个小子凶相恶相齐现。
起身的同时,顺手拎起身边儿的酒瓶扳手。
刘毅和猎犬打量着眼前脏乱的院子和院子里的人时,吴顺友和一众小弟也在打量着他俩。
首先一点,吴顺友看出对方两个肯定不是警察,那一切就好办了。
心里有底,冲矮个儿使了个眼色,大大咧咧的问:“朋友,找死啊?”
刘毅咧嘴笑了下,眼中杀意凌然。
扫了眼院子里一帮拎着家伙,面色不善的喽啰,阴郁的开口:“就这么几个?”
“呦呵,这是来寻仇的。”吴顺友很有大佬风范的点了点头。
正想说两句场面话,刚绕出大门的矮个儿,被正走到门外的狸猫一脚给射了回来。
矮个儿痛呼一声,脚下拌拌卡卡的连推几步,一屁股坐到猎犬身边。
猎犬斜眼下,抬腿一脚踹在矮个儿头上。
空气中一声鞋底撞肉的闷响,矮个儿吭都没吭,脑袋很撞地上直接没了声响。
这一脚,不论是吴顺友还是他手下的喽啰全都变了脸色。
有的胆怵,有的被激起了凶性。
不等他们进一步动作呢,狸猫迈步从小门跨了进来。
人进到院子后,缀在后面的右胳膊一用力,把全身瘫软,人事不省的大个儿扯进来甩到一边儿。
阴恻恻的把院子里的人挨个大量一遍,狸猫转身关上小门,“咣”的一声插上插销。
“兄弟,仇怨很大啊。”来人的表现出的狠劲儿,让吴顺友心里有点打哆嗦,不过面上依然勉强镇定。
他干这个买卖,就做好了有人上门寻仇的准备。
这些年找上门来的也不是没有,少的时候三五七八个。多的时候,一家运输公司老板召集了四五十号人上门茬架。
但吴顺友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修理厂小老板了,随便招呼一声,四邻八乡二百多号青壮蜂拥而来。
运输公司老板连同带了的人被打的鼻口窜血骨断筋折,最后扔下了十万块钱才得以脱身。
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吴顺友本能的感觉到,今天找上门来的这三个,和过去所有上门寻仇的都不一样。
那些人是来泄愤出气的,而眼前这三个,是特么奔着杀人来的。
视线扫了下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高个儿和矮个儿。
吴顺友佯装不在意的说了句:“朋友,别那么大火气,有事儿可以谈嘛。”
“来,进屋说!”很大气的招呼了一句,吴顺友压住心头的不安和杀机,转身迈步往屋里走去。
一只脚稳稳当当的跨过门槛,整个人瞬间窜进屋内,两步扑到炕边儿。
弯腰从炕洞里扯出一个油布包,三两下扯开油布。握紧短管猎犬的枪把,手指扣在扳机上。
反身出屋的同时,口中大喊:“给老子干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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