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怒火直冲
……
几个小时后。
天，已经渐渐黑了。
殡仪馆内。
母亲的遗体摆在棺木里，耳边是那个已经被砸坏的音乐盒。
灰白遗像是临时打印出来的，一朵一朵菊花圈着，俞惜僵硬的跪在那，双目痴痴的看着。
伤到至深，竟是连眼泪都流干了。
从今天一早，到现在，她只觉得发生了好多好多事。到现在想起来，她只觉得说不出的累。
好累……
一种从心底深处延伸出来的累……
家里早就没有任何亲人，所以来跪拜遗体的人少得可怜。骁磊之没有来，骁法罡也没有到场。
房东太太和杨岑都来过，要留下帮忙，俞惜婉拒了，只留了冯染在。
这样安静的空间，倒更好……
没有纷争，没有迫害，母亲走得会更安宁……
“惜惜，你都跪了几个小时了。现在没有人跪拜，你先起来。”
冯染搂着她，想要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俞惜就像听不到她的话一样，只痴痴的跪在那，盯着那张遗照。像是一座雕像那般，让冯染心急如焚。
“俞俞！”
就在此刻，身后，一声低唤忽然响起。
仅仅是两个字，一落下，声音已是变了调。
这声音……
俞惜一动不动的身子，微微震颤了下。
骁锋擎站在殡仪馆的门口。
他在外地开会。起初吕晨始终找不到她们人，可是，再找到的时候……
一切，都晚了。
俞惜一身黑色衣服肃穆的跪在那，背脊挺得笔直。
仅仅只是一个背影，骁锋擎也都感受得到她浑身上下的凄凉和痛楚……
心痛难当。
他沉步过去，蹲下身，将她用力搂紧在怀。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下颔，抵着她的头顶。他痛心而又愧疚的道歉。
觉得自己很该死！
她母亲走的时候，她该有多痛，多难受。可是，那时候……他竟然不在她身边……
熟悉的气息……
熟悉的声音……
熟悉的怀抱……
将她团团环着。
一切，都让她那么贪恋。她多想可以不顾一切的倒在他怀里，痛哭一场。听他安慰自己，可是……
唇，动了动。
她出声的却是：“我爸的死……真的只是意外么？”
很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骁锋擎高大的身形一震，退后一寸，探寻的看她。
她眼神，那么空洞，又那么凄凉……
无神得一丝丝的光彩都没有。
骁锋擎只觉得胸口像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因为，这个俞惜……再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的俞惜了……
俞惜仰头看着他。眼神灰败，“你逼死了我爸……是么？”
“……”骁锋擎搂着的手，绷紧。“谁和你说的？”
“其实，从头到尾，你也很清楚，我妈一直被关在监狱里。一直在受你妈的折磨，是么？你害怕这些被我知道，所以，你一直骗我说我妈也死了。我妈找我的时候，你才会想尽办法阻拦我们见面。是不是？”
问到最后，她眼神尖利起来。盯着他，似一把无形的剑。
心，沉了又沉。
费尽心思想要瞒住的一切，最终……还是瞒不过……
骁锋擎脸部线条绷紧，呼吸，也粗重了许多。
薄唇，动了动。
最终……
他僵硬的承认，“是！你爸的死，我确实脱不了干系！而你母亲的事，我是事后才知道。至于瞒你……”
骁锋擎停顿，深目看她，“你还只是个孩子，这些丑陋的事，你没有必要知道！我只是希望你永远都是那个没有烦恼忧愁的俞惜！”
俞惜轻笑，笑容苍凉，让人不忍多看。“你逼死我爸；你妈折磨我妈不够，又开车撞死了我妈……你觉得，我还能是以前那个俞惜么？”
眼神模糊了。
这个男人，离得自己很近，俞惜却又觉得那么远。
她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跪得久了，双腿都麻木了。差点要跌回地上。
骁锋擎伸手扶她，她身子一拐，躲开了他的手。
“俞惜！”
“你走吧！”俞惜指着殡仪馆的门口，低低的开口，“我妈……不会想看见你的……”
骁锋擎哪里肯就这么走了？
不但没离开，反倒收紧双臂将摇摇欲坠的她搂得更紧。
他手指捏着她的下颔，重重的开口：“俞惜！你给我听好了——你曾经答应过我，只要我还要你，你绝不会放弃我！你看看这戒指，别忘了，当初可是你亲口和我立下的婚约！你说过要给我生孩子！”
不提过去还好，一提起，俞惜更觉得凌迟一样痛苦。
她愤恨的拔着手指上的戒指。
可是，那戒指就像和自己作对一样，她越是用力，那戒指就越是卡在手指上，怎么也取不下。
动作粗暴，手指一下子就渗出血来了。
骁锋擎难以忍受她这样自虐的动作，将她的手一把握住。
“够了！俞惜！”
她到底忍不住，趴在他肩上嚎啕大哭。
那一声声，悲沧而凄凉，哭得骁锋擎一颗心几乎要碎成了一块一块的碎片。
捏着拳头，用了力，恨极的捶打他，“你们骁家人怎么能这么可恶！夺走了我爸爸，杀了我妈妈……骁锋擎，已经这样了，你让我还怎么和你在一起？”
“我要是再和你在一起，是要遭天谴的……我妈连死都不会安心……”
骁锋擎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除了将俞惜抱得更紧，更紧……他又还能做什么？
当年的事……
他闭了闭眼，不愿再去回想。
果然不如自己所料……事到如今，他和俞惜之间……似乎，真的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
当晚。
骁锋擎开着车，连闯了好几个红灯，闯入老宅的时候，所有上上下下的人都屏着呼吸在外面站着。
他没空理他们，往里面冲。
骁舞仪也在老宅里，见他怒气冲冲的进去，拉了他一下，“老三，你干什么？”
“松手！”骁锋擎没有多的话。
“你怎么和爸一副脸色？爸和妈在里面吵架，你这会儿最好别去掺和。”
骁锋擎面无表情的拂开骁舞仪的手，连鞋子都没换，便冲了进去。
大厅内。
老太太端坐在沙发上，老爷子僵冷着一张脸站在那，居高临下的看她。
偌大的厅里，阴霾笼罩。气息僵冷得渗人。
骁锋擎的脚步声打破了厅里的沉默，可一时间，竟让整个大厅变得更沉默。
“连云裳是您派人开车撞死的？”
骁锋擎一声招呼都没有，只锐利的盯向老太太。
“连你也这么想？”
“您别怪我这么想，这么多年，您在连云裳身上用的那些手段爸虽不清楚，可是我非常清楚！”
老太太面上划过一丝心虚，下意识看了眼骁法罡。
骁法罡脸色更是一凛，怒瞪妻子，“你还对云裳做过什么？”
“我做了什么又如何？你现在还想替她报仇不成？”老夫人站起身，不甘心的瞪回去。
跟了骁法罡这么多年，生下四个孩子，到头来，他却字字句句护着别的女人。
她作为正妻，如何忍受得了？
这几年，没有连云裳的出现，她才算过了几年好日子。可是，偏偏……
骁法罡怒火直冲。
手指悬空指着她，“我警告你，云裳的死，我迟早会查出来！别以为没有牌照，人跑了，就不会有事！你最好祈祷那人不会被找出来，否则……你就等着坐牢吧！”
“你……”一听自己的丈夫要为了别的女人把自己送进监狱，老太太浑身都在发抖。
“妈，我今晚来这儿，只说一句：连云裳既然已经走了，希望您收手，不要再打俞惜的主意！否则……”
说到这，他没有继续往下说。
眼神却依旧冷冽。
骁老太太哼笑的看着儿子，“难道，你也要为了一个女人，把我送进监狱？”
骁锋擎面色紧绷，“俞惜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必定超过您所以为。所以……别来碰我的底线！”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重。
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老太太一愣，心里亦是被儿子这份气场震慑几分。
但是，他并没有多留。起身，匆匆出了老宅。
……
殡仪馆内。
窗外。天已经全黑了。
俞惜身心疲倦的趴在棺木上。
“惜惜。别睡在这儿，要感冒的。”
冯染走近了，轻拍她的肩。
俞惜缓缓回神，冲她摇头，“没事儿的……”
她只想这样陪陪母亲……
“现在几点了？”
“凌晨两点了。”
“这么晚了……”俞惜恍恍惚惚，都不知道竟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染染，你赶紧回去休息吧，都这么晚了。”
冯染叹口气。“难道，你还要在这呆一晚上不成？”
“我想多陪陪我妈。”
冯染叹口气。
起身。从地上拿了两个蒲团过来，又找了个小小的毛毯，把两人盖住，“我也在这儿陪着你。你要守夜，我也守夜。”
俞惜很艰难很艰难的冲冯染挤出一丝笑来。
冯染看得眼都红了，手蒙住她的眼，难受的道：“你别笑了，丑死了！”
“哭才丑！”
俞惜拉下她的手。
歪头，轻轻的枕在她肩上。
冯染看着她憔悴不堪的样子。到底忍不住，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骁家，想来肯定是回不了了吧？
今天骁锋擎和俞惜那些话，她也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骁家，从她的恩人，变成了杀她父弑她母的仇人，她怎么可能还呆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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