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2一场戏
“时珺”知道,他刚才下意识脱口喊的是周乔。
都这么久了,他竟然到现在还想着周乔。
他的女儿。
可他的女儿明明就在他的眼前。
但她却没办法明说。
而这一切都是拜真正的时珺所赐!
想到这里她的手就不自觉地攥紧,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故意忽略了他刚才的话,只说道:“已经都办好了,我们能走了。”
“再……再等等吧……我……想……”周严俊不由自主地就朝着门外看了过去。
那期盼的样子落在“时珺”的眼里就有一种怒其不争的愤怒感。
她的笑就此淡了几分,“你是在想周乔吗?”
周严俊点了点头,回答:“嗯,我怕她来找我的时候,找不到地方。”
“时珺”当即就果断脸色稍沉了下来,“她不会来了!都好几天了,她怎么可能还回来!你别等了。”
说着,就上前开始整理起病床上的那些东西。
坐在了一旁的周严俊嗯了一声,语气就此低了下来,“我也这么觉得。”
听着那声儿,“时珺”手上的动作一顿,心里的怒意就越发的盛起,“现在周乔麻烦事儿一堆,各种舆论攻击,她根本不会想到你。”
周严俊听到后,不由得一惊,“什么麻烦事儿?”
“时珺”没有遮掩地回答,“绯闻漫天飞,现在学校和外界都在抨击她,就是楚氏都没有办法把这些消息压制住。”
“什么?!怎么会这样!”
周严俊这下立刻从病床上站了起来。
那动作因为太大而不得不摇摇欲坠起来,“时珺”看到后,连忙上前搀扶住,“你干什么?”
“不行,我得去看看!”
周严俊一副护女情深的样子,让“时珺”看的十分的火大,她猛地一把将人给摁了下去,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她压根就没把你当父亲,你又何必再关心她的一切。”
周严俊这会儿把父亲的角色演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那这么行,到底是我的孩子,我总归是不能让她受到伤害的。”
“时珺”这回真的有点无法忍受了,她怒声大喊了一句,“可她对你一点都不好!”
周严俊愣了愣,随后苦笑了一声,“不好也是我活该,我当年没做好当父亲的责任,如今她这样……应该的。”
那父爱如山的表现让“时珺”看得心头揪紧,忙不迭地道:“不、不是的,你很好,很好的!”
说着说着,她眼眶竟然开始泛红了起来。
周严俊见了,赶紧上前,“哎呀,怎么好端端的就哭起来了呢,你这个傻丫头……”说着,就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安抚了起来,“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是叔叔不好,是叔叔不好。”
他把人抱在怀里,在对方看不到的境况下嘴角不留痕迹地划过一抹得逞地笑。
而“时珺”第一次被爸爸抱着,那种被父爱包围的感觉让她不禁开始贪恋起这个怀抱。
这是爸爸的怀抱。
是她暌违了十八年的父亲拥抱。
两个人各怀心思,抱了好一会儿,总算缓过来了。
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失态,毕竟她现在并非是他的女儿。
于是,她擦了擦眼泪,低垂着脑袋,看上去很是丢脸地道:“那个,我去叫出租车。”
然后就赶紧冲了出去。
可这一副画面落在周严俊的眼里就有了点别样的味道。
在一阵兵荒马乱的整理后,两个人终于如愿的进了出租车。
车子一路朝着周严俊所说的地方行驶而去。
“时珺”没在海城住过,所以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只是跟着周严俊走。
直到车子七拐八弯之后停在了一个狭小的巷子口,“时珺”愣住了。
这个地方怎么会这么破?
他不是楚家的女婿吗?
就算不住那种豪门大别墅,至少一个高级公寓楼总有吧?
再怎么样落魄,按理来说也不会住在这种贫民区的房子里啊。
虽说这样的地方以前她和她母亲也住了十几年,但如今她成了“时珺”,早就已经不需要住在这种地方了。
都说由奢入俭难,看着这种明明应该很熟悉的地方,她心里却十分的嫌弃以及厌恶。
她觉得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足到这种地方来。
倒是周严俊一瘸一拐地主动下了车,手里还拿着行李,连连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啊,最近这段时间我都住在这里,有点脏乱,你把东西给我就行,今天麻烦你了,下次叔叔请你吃饭。”
说完就要自己拿着行李回去了。
这会儿“时珺”总算反应过来了。
她见周严俊真住这里,原本的厌恶立刻压了压,连忙下车,将周严俊手里的东西拿了过去,然后道:“怎么能让您拿东西呢,您的伤还没有安全好呢,得静养着才行。”
“没事儿,我……”
周严俊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时珺”已经拿着东西往巷子里走去,“门牌号是哪个?”
很快,两个人走到了巷子的末端,一扇破败得不行的木门前。
那门几乎就像是一个摆设。
上面挂着的锁更是全都布满了铁锈,看上去随便拽一下就能掉的样子。
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等到周严俊将门推开,一股陈旧腐烂陈旧的发霉味道就此扑鼻而来。
呛得“时珺”忍不住咳了两声。
“是不是很难闻?不好意思啊,好几天没有住在这里了,没散过味儿,有点呛,等一会儿就没了。”周严俊看到后,连忙进屋开窗,满是抱歉地道。
“时珺”环顾了一圈屋内的摆设和环境。
明明是天光大亮的时候,却偏偏屋内黑漆漆的,昏暗得只能隐约看出个模糊轮廓。
这种巷子里的房子就是这样。
以至于有时候白天都要开灯。
她站在门口,声音微哑,“你就住在这里?”
周严俊站在屋内笑了笑,“是啊。反正就我一个人住,怎么样都行,没什么问题的。”
看他这般的无谓,“时珺”只觉得鼻子一酸,当即就道:“不行。”
“什么?”
还没等周严俊反应过来,“时珺”就已经上前一把拽着他往外面走去,“你跟我走!”
周严俊很是迷茫地问道:“我跟你走?走去哪儿啊。”
“时珺”果断地回答:“跟我住,我那儿大,多一个人住没有任何问题。”
周严俊一听,连连摇头拒绝:“那怎么行,以往叔叔和你一起吃饭,就花费了你不少钱,眼下怎么还能住你家呢?这让你爸爸妈妈知道了,那还怎么得了?”
“时珺”看他还这样一幅为她着想的样子,着急地道:“我那边没人,就我一个人住,他们不会管的。走吧,咱们回家!”
可周严俊还是不断地摇头拒绝,“这……这得多打扰啊,不好,不好。”
“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一个人住本来就冷冷清清的很,我和叔叔聊的来,一起住,有个长辈作伴多好。”
在“时珺”几次三番的劝说之下,终于周严俊才像是被说动的样子,两个人重新从那个破败的贫民窟里走了出来,坐着出租车就离开了那片贫民小区。
其实“时珺”在这里也没有房子,她的出现最大意义就在于恶心真时珺罢了,又不是真的固定住在这里,所以只是在海城的一家酒店订了一套总统套房,当做临时住所。
反正她身后的人有钱,也不在乎这点。
于是,当周严俊跟着“时珺”走进那间房子的时候,他眼底原本的局促不安瞬间就被贪婪所取代。
周严俊虽然跟着林美晴那么多年,海城多少酒店没住过,也算是过了一把有钱少爷的日子,但自从把股份卖了,他就瞬间落魄到一穷二白的境地,如今再次看到这般的富丽堂皇,心里自然感叹不已。
但很快他就恨起了周乔那个死丫头。
如果那死丫头肯给自己那一星半点的股份,他肯定也能住上这样的房子,还有美女环绕,吃喝不尽。
哪里需要用男色去勾人。
还好自己的长相向来老少通吃,这个丫头从小缺少父爱,这才让他捞着了,不然的话他在医院里的这场戏算是白演了。
想到这里,他就气得胸闷。
半点住总统套房的高兴劲儿都没了。
给周严俊倒水的“时珺”端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周严俊局促地站在那里,神色黯淡的样子,不禁问道:“怎么了,是觉得哪里不够好吗?”
周严俊回过神,一个劲儿地摇头,“不不不,很好,非常好,我都好久没有住过这样的房子了,一时间有点没缓过神来。”
“时珺”对此笑了下,将水杯递了过去,“那以后你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周严俊接过水杯,笑着拒绝,“还是不麻烦了吧,我伤好了之后去找周乔问问,看看她住在哪里,到时候我看能不能和她住去。”
一提到周乔这两个字,她的脸马上就沉了下来,“她怎么可能同意和你一起住。”
那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愿意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
“而且就算退一万步她真的能同意,那你也少不得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多难受啊。”她努力地劝说。
周严俊低低地叹了一下,“那也没办法啊,谁让我现在没有钱呢。”
“谁说你没有钱了,我有,我给你!”“时珺”当即道。
周严俊听到她这样说,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叔叔知道你好,但是叔叔不能要,你的钱也是爸爸妈妈辛辛苦苦赚出来的,我怎么能要呢。叔叔有女儿,她的就是我的,她会给我的。”
显然是把她的这番话当做了玩笑话了。
感觉自己被忽视的“时珺”眉头顿时拧紧,“她根本就不会给你,如果给你,当时就不会那样对你了。”
周严俊被戳到了伤处,神色变得有些勉强,“试试吧。”
“时珺”不死心地问:“你想怎么试?求她吗?”
“没关系,慢慢来。”
“什么慢慢来!你都住到那种地方去了,还怎么慢慢来?!”“时珺”听到他的话后,马上极度不满了起来,“难道你指望她等你去捡垃圾的时候再来同情你吗?别做梦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她根本不会再来管你的死活,她根本不在乎你!”
“我知道……”
周严俊低着头,背脊微弯,傍晚的暮色照进来,让他看上去苍老得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
一看到自己的父亲如今因为那个假冒货变得眼下这幅样子,她心就疼的不行,原本的怒其不争的情绪就此淡了下来,“那你为什么还要试试,还慢慢来什么。”
周严俊抬头,“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现在没有钱,女儿也不要我,我除了去求她,我还能怎么办?”
“时珺”看到自己的亲身父亲那副无可奈何的言辞,心里又痛又怒,“不能求她!求她什么!她作为你女儿,赡养你是应该的,是本来就要做的,有什么好需要求的!这是法律上规定的,子女必须要赡养老人,更何况她现在那么多股份,根本不缺钱,拿一点又如何!根本就是无关痛痒的。”
坐在那里的周严俊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但心里却暗自生笑。
哦豁。
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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