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劫 蝶与蛾(三)
<p>（十）孤夜</p>
<p>眼前的白衣女子虽然头发被雨水打湿弄得有些蓬乱，但却有倾城之貌。</p>
<p>标准的美人脸型上一双如深深秋水的亮眸子；小巧的鼻子配上樱红的唇；气质中又自身带着一股仙气，仿若天女下凡。</p>
<p>虽然今日的“天女”被雨淋的有些狼狈，但小僧依旧可以认出她就是那天那个提着花篮，白衣翩跹的美人。</p>
<p>小僧看着这美人身上的白衣已经全部浸湿，都贴在了女子身上，婀娜玲珑的身段更是一览无余。</p>
<p>小僧这时候又是一晃神，发现眼前的女子正对他灿烂的微笑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作为僧人竟盯着女子看实在不合规矩。一时间慌了神，不知所措。</p>
<p>“施主，我去给您拿手巾，供您清洗之用。”小僧慌张的往门外冲去差点一跟头绊在门槛上。他抬头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蝶，拿起门口一把伞，慌忙向外冲去。</p>
<p>“这小和尚还真有趣儿。”蝶看着小僧慌张的样子憋着笑。她不知道小僧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惊为天人的美人。</p>
<p>蝶趁着小僧出去的时间在佛殿里寻找着她的姐姐蛾。</p>
<p>在殿里找了一圈，最后了发现供台后面的柱子上的那个虫茧。她呼唤着蛾，但虫茧里没有回应。</p>
<p>单纯的她以为姐姐可能是在里面修炼，便没有想太多继续在寺庙里踱着步子。</p>
<p>由于雨一直在下着，并没停下的意思，天色很晚了，小僧不得不让蝶留宿在这里。但是僧人更不可与女子有过多接触。</p>
<p>于是小僧请蝶入住在了寺庙的唯一一间客寝房里，自己今晚就只好睡在正殿里，相信殿里的佛像也能谅解自己的一片好心吧。</p>
<p>看着女子身上的白衣被雨都淋透了，小僧给她拿了一件自己的僧衣说若不嫌弃可以换上防止着凉。</p>
<p>那寝房曾经是小僧和师父一起入寝的地方，如今只剩自己一人，也是怪孤单的。</p>
<p>（十一）起舞</p>
<p>夜里，小僧躺在只铺着一层被褥的地上感觉有些凉意，不能成眠。辗转反侧，便起来捻着佛珠默诵经文以静心绪。</p>
<p>“小师父，您睡了么？我睡不着。”一个银铃儿般的女声在小僧身后响起。</p>
<p>小僧回头看，原来是那可人的蝶，她现在已经换上了那套僧服。</p>
<p>虽是陈旧的男人衣服，蝶穿了有些宽大，但依旧遮不住那美人精绝容貌和不俗的气质。</p>
<p>“施主……您怎么……？”</p>
<p>“我睡不着，就想来瞧您在干什么，不知道是否打扰到了小师父清休？”</p>
<p>“施主多虑了，只是您与贫僧男女有别，况且这夜深了，这样欠妥吧……”</p>
<p>“我只是个小女子也不懂那些世俗规矩。”</p>
<p>“……”小僧竟一时不知说什么。</p>
<p>“我给你跳支舞吧。”</p>
<p>“女施主，这是佛殿……”</p>
<p>“我在院子里跳。”</p>
<p>小僧又是一时语塞。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蝶蹦跳着飘向院子欢快的舞了起来。</p>
<p>蝶除了喜欢花粉花蜜和到处游玩以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跳舞了。</p>
<p>看着院中的美人翩翩起舞，舞姿轻盈，身段婀娜。同样是白色的僧袍即使破旧但穿在这女子身上就像一朵飘荡在涟漪之间的白色睡莲，尽是美好……</p>
<p>小僧又一次呆住了，心中不禁感叹，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尽管许多来寺庙祈愿的香客经常夸赞他的相貌。</p>
<p>（十二）相伴</p>
<p>之后的几日，蝶没看见蛾从茧里出来。心想自己还要在这里等姐姐，既然小僧看见的是自己的人类形貌，不如就一直以人类样貌经常出现在寺庙里。</p>
<p>蝶是未经人间俗事的异类，她不太懂作为僧人应该遵守的诫训，不懂得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p>
<p>她看小僧时常的窘态和谦厚和善的性格，便很喜欢与他亲近。</p>
<p>毕竟没有姐姐的陪伴，自己若只身待在山里，实在太寂寞了。</p>
<p>小僧也曾经常对蝶强调着佛训礼教，可她就是不听。还是经常找他聊天高兴了就当下跳起舞来，有时还会从山中采来鲜艳的花摆放在寺庙里。</p>
<p>小僧问她为什么不回家，她就会胡乱编些借口。</p>
<p>一月的时间飞逝，蝶几乎每天都来寺庙找小僧。一日不见到他就觉得心里好像少了什么，空空的。</p>
<p>然小僧却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其实早已发现自己内心的改变，只是不愿承认事实。</p>
<p>“你就叫我小蝶吧。”蝶对小僧甜甜笑着，才想起，相处了这么久，他们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p>
<p>“我叫逸空。”</p>
<p>逸空觉出自己的佛心不在坚定，染指了红尘之事。忆起师父临终对自己的叮嘱，惭愧不已。</p>
<p>（十三）破戒</p>
<p>那日，逸空在佛像前泪如雨注，许是哭倦了，睡着了。</p>
<p>那夜，他在睡梦中也见到了一个人，那人就是慈眉善目的白须老僧，是他的师父。</p>
<p>师父告诉自己，本有成佛之缘，如果潜心向佛，一心参禅向佛，到了时机便可荣登极乐。</p>
<p>可偏缘劫牵绊，如果自己选择了红尘之事，便不能修成正果。</p>
<p>至于自己的心之所向，需要他自己去抉择。</p>
<p>他在梦里问师父：不怪他么？</p>
<p>师父说不怪，虽是出家人，但生而为人，年纪尚轻，向往红尘也是常情。只是他遭遇缘劫，因果循环，可能需要承担未知的后果。</p>
<p>她的舞、她的笑、她的美都深深刻印于他的心，是的他无法再潜心向佛静立参禅。</p>
<p>最终，他没有守住那戒律清规，破了戒，夜晚，他在佛像前跪了一整夜，心绪万千。</p>
<p>（十四）人间</p>
<p>终于他还是续了发，还了俗。</p>
<p>他和她比翼双飞，情意绵绵的度过了一月有余，决定一起离开寺庙，去外面开始新生。</p>
<p>此时，坠入情网，无心他事的蝶才想起还在茧中修炼的姐姐，便把姐姐的茧带在身上和逸空去了外界生活，开始他们的男耕女织夫妻双双的日子。</p>
<p>像许多神话故事一样，很快的，逸空发现了蝶的真实身份，蝶坦诚的向他和盘托出了一切。</p>
<p>让她惊喜的是，他并没有介意自己是妖的事实。</p>
<p>蝶也和他说了自己姐姐蛾的事。</p>
<p>逸空这才知道原来当年陪着他的那个飞蛾果真是灵性之物。只是没想到她已颇有修为，他很感激蛾曾经陪她度过了那段孤独黑暗的时光。</p>
<p>又过了三年时光，蛾终于破茧苏醒。也可以在较短的时间内可以化成女子形态。</p>
<p>那样貌虽不如蝶那般仙气萦绕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是个佳人。</p>
<p>她开始很感激蝶对她的守候。可当她知道自己的蝴蝶妹妹已经和自己的心悦之人相好多时，她疯狂了。</p>
<p>她认为是蝶背叛了！</p>
<p>自己在茧中辛苦修炼数年，而蝶却夺走了她最心爱的人！但是她没有把自己的痛苦和恨意告诉蝶。</p>
<p>她要冷静，她要假装自己很好，因为她还想继续留在所爱之人身边。</p>
<p>她决定留下来和蝶还有逸空一起生活。</p>
<p>虽然三个人一起生活会有一些不便。但他们还是接纳了她，因为逸空很清楚蝶和蛾的感情。蝶也非常在意这个姐姐。</p>
<p>（十五）荆棘</p>
<p>在蛾的美人形态维持一段时间之后，法力会失效，常会变成一种半人蛾的形态，十分可怖。</p>
<p>几次被逸空看见都吓得他跌道在地或慌乱的跑开。</p>
<p>看着蝶的容貌，常常会想，如果自己有她那样的美貌是否逸空就能多留心自己几分呢？</p>
<p>她开始整日琢磨着要怎样才能让自己维持人形更久，相貌更美。</p>
<p>她通过其他的妖类知道了一种可以维持容貌的禁术。</p>
<p>就这样蛾给自己铺设的荆棘之路愈加黑暗没有尽头……</p>
<p>她瞒着蝶和逸空在外面以美貌迷惑年轻男子，又用蛾粉毒昏他们然后吸食其精气以维持自己的人形和美貌。</p>
<p>她会吸食一半精气防止那些人死去，她也知道如果杀了人，被监理者发现，会受到惩罚。</p>
<p>一开始是半月一次，后来变成了几天一次，最后经常是每天一次。</p>
<p>之所以叫做禁术是因为修炼它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长期使用禁术修炼以后都会被反噬。很可能以后会堕入魔道，不得升仙。</p>
<p>蛾在心里知道：这对逸空和尚的至深眷恋和自己因容貌而执迷禁术修炼都是多年前自己还是灵虫的时候梦中之人所说的修炼途中所遇的缘劫吧？</p>
<p>（十六）天道</p>
<p>又过了几年的时间，逸空开始身患顽疾。</p>
<p>一开始是咳疾，然后不能劳作，之后是卧病在床，不能下地，蝶和蛾在身边轮番细心照料。</p>
<p>蝶终日以泪洗面。</p>
<p>药物、输送灵力、寻找仙草……她用尽了各种方式给逸空续命，但依然对抗不了他的病魔。可她依旧不肯放弃，内心始终期待他可以好起来。</p>
<p>蛾很绝望，到了这个地步，觉得逸空的病是无药可医的。</p>
<p>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因为对逸空的执念而使用禁术维持自己的美貌，可知道他时日无多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突然没有了对美貌的渴望和对生的向往。</p>
<p>她没有与蝶和逸空告别。最初回到了寺庙里，整日自己呆在那里，不饮不食也不再去吸食人类的精气。</p>
<p>没有精气的支持，她的相貌失掉了美丽的人类形态，变回了半人半蛾的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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