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愧疚
沈慕蕊运笔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倾城，“江小侯爷一个人来的？”
倾城有点后悔喊出了刚刚那句话，她一时忘了沈慕蕊对江卓的消息有点敏感。
这时候只好实话道：“他一个人来的，脸色……脸色似乎不大好。不过，我之前不认识他，兴许他就这个脸色呢。”
茶楼那日过后，沈慕蕊就知道江卓有喜欢的人，还知道那个人叫‘芙儿’。
听了倾城的话，她喃喃的道：“怎么会脸色不好呢……”
难道是和那个叫‘芙儿’的姑娘闹别扭了？不知道那个芙儿是个怎么样的姑娘……
不过，能得江卓喜欢，那一定是个好姑娘。
她心底忽然就释然了，虽然难免泛着浅浅淡淡的涩。
沈慕蕊想着就轻轻晃了晃脑袋，将这些和自己没关系的想法摒除了。
“也不知道苏侧妃和七公主现在到了哪里。”
倾城小心地看着沈慕蕊的脸色，并没有发现异常，就松了一口气，道：“你以后也叫她墨晚吧，苏侧妃听着怪难听的。”
虽然是妃，但不是正妃啊。
沈慕蕊手里的笔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道：“我直接叫她名字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倾城无所谓的笑了笑，恰好又有单子递进来，她伸手接了，才转过身来继续道：“你认识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不知道她的性子吗？我估计她早就听‘苏侧妃’听腻了，但又不好意思和你说。”
沈慕蕊也后知后觉自己这个称呼不太好，就不好意思的道：“那、那我下次就直接叫她名字？”
沈慕蕊其实有点不敢直呼苏墨晚名字，总有一种高攀了的感觉。倾城之所以那么顺溜的喊苏墨晚的名字，那是因为两人认识了很多年，是很好的朋友。
她呢？她不过就是认识不到半年的，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一个人罢了。
但‘苏侧妃’这个称呼是不能再喊了。
沈慕蕊轻轻咬了咬唇角，在有更好的称呼出来之前，她在倾城面前提起苏墨晚的时候，还是直接以名字来称呼好了。
——
萧家书房。
萧原一脸意外的看着面前的妻子，有点不可置信的道：“你说什么？！”
萧夫人早就料到自己的丈夫会是这个反应，她款款落了座，才慢悠悠的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没听错，芙儿刚刚和我说，江卓亲口说了喜欢她。”
萧原把面前的几本书胡乱的一堆，推出了一些距离，才沉声道：“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
萧夫人脸上立即就带了点恼，“谁有那个心情和你开玩笑啊！芙儿都在闺房里哭得稀里哗啦的了，还能有假吗！”
萧韩，萧恒，萧芙，都是萧夫人所出。萧芙和萧恒是龙凤胎，萧芙出生时就比较瘦弱，又是唯一的女儿，萧夫人一直当成掌上明珠来宠着。
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自己女儿哭成那副模样，萧夫人哪能不心疼。
萧原沉默了一下，道：“你什么意思。”
“我还能有什么意思！”萧夫人立即就瞪眼了，“很明显芙儿也是喜欢江卓的，两个年轻人相互喜欢，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萧夫人话里的‘皆大欢喜’，别人不知道，萧原是知道什么意思的。
他沉着脸，眉头深深蹙起，眯着的眼尾是深深的皱纹。
他自然知道自己妻子的意思。如果能搭上定远候府，那远远比左相府来得高明。
只是……左相府现在的势头，也不容小觑。
见自己的丈夫陷入犹豫，萧夫人忍不住就催促道：“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值得你这么犹犹豫豫！三个左相府也比不过一个定远候府，更难得的是芙儿喜欢！又是知根知底的，卓儿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江卓的为人，萧原自然是赞赏的。
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韩儿现在已经去了左相府，现在反悔……”
“完全来得及！”看得出萧夫人是真的疼女儿，“一没有说媒，二没有下聘！不过就是口头之约，做不得数！再说了，左相府现在是好，谁知道以后怎么样呢！定远候府好歹和咱们是姻亲，芙儿嫁过去更是亲上加亲！有这两层关系在，还能比嫁到左相府差了去？”
萧原似乎被说动了些许，但还是道：“没这么简单，你别忘了左相府还有个沈贵妃在宫里，沈贵妃的儿子晋王，很得皇上疼爱。”
“那又如何？”萧夫人立即不屑的哼了一声，鄙视自己的丈夫道：“左相府有沈贵妃没错，但你是不是忘了你亲妹妹也是贵妃呢！没比那个沈贵妃差了去！而且，楚王怎么说，都比晋王有出息多了！”
萧夫人对于自己丈夫和左相府的勾当知道的清清楚楚，虽然表面上她不反对，也不发表任何看法，但心底其实在笑他们愚蠢。
太子慕容唯的确是没什么建树，但也没有什么过失。楚王晋王能比得上太子就算烧高香了，指望那两人比太子出息，那是痴人说梦！
更别提，太子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秦王。秦王的厉害，想必云墨人都知道，不，天下人都知道。
若是秦王和太子有龃龉倒还有机可乘，可人家兄弟和睦得不能再和睦，想要拉下太子，就得问过秦王。
秦王能是他们萧家和区区左相府能对付得了的？
且，皇后的娘家也不是吃素的。梅州虞家比他江南萧家，甚至多了一个明面上的、实实在在的兵权。
皇后的父亲现在就驻守在梅州和砚雪的交界，台州地带。
萧夫人将局势看得清楚，但她不能面上反对，男人的野心有时候是不可理喻的，越是辩驳越是执拗。
萧原被自己夫人这一番话说得彻底动摇了起来。他之所以要和左相府来往，就是为着合作，将来不管是晋王上位，还是楚王上位，他都能有个自保的后路。
楚王上位，他就是国舅，晋王上位，他就是国舅的亲家。
若是和定远候府结亲……
那就等于是终结了和左相府的合作，断了一条后路。
但同时，又多了一个定远侯府作为后盾。
定远候现在的实力，远远比左相要强，就是不知道江卓这小子以后能不能捞到更大的兵权……
萧原沉着眉眼将得失比较了一番，最后在萧夫人期许的目光下道：“这事儿，等我明日去定远候府走一趟再下定论。”
萧夫人松了一口气，脸上立即就笑了出来，“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找女儿说说话，你忙吧。”
萧原刚刚那话，其实就等于已经做好了和左相府反悔的准备。
也就是说，只要和定远候府那边商量好，萧芙和江卓的事就算成了。
萧夫人一路疾行，朝着自己女儿的闺房那边去。这个好消息，当然得第一时间告诉女儿。
萧芙其实对自己母亲的话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她闷闷的在床上坐着。
之前卓表兄和她说的话，她当然也是知道的，父亲之所以要把她嫁到左相府，的确是有不可告人的打算。
若沈慕言是个不好的，她自然会反抗一二。可偏偏沈慕言人不错，对她也满意，她看着也顺眼。
所以，抛开父亲的谋算，她其实并不排斥嫁给沈慕言。
虽然在知道卓表兄对她的心意之后有过动摇，但她后来细细想过，能嫁给江卓固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沈慕言也不失为一个好的人选。
萧芙思绪正纷乱着，房门就被再次推开了。接着，就是萧夫人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萧芙的晚饭是送到房里来吃的，萧夫人进来之后看见床边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立即就心疼的道：“怎么连饭也不吃了？你这个样子让娘多心疼！”
萧芙眼眶依旧是红红的，她情绪极其低落，也不问自己母亲把话说了没有，结果如何，“娘，我这就吃。”
说着，就要伸手去端饭碗。
萧夫人立即就把女儿的手拦住了，“这饭菜都凉了还吃什么吃！来人！把饭菜撤了，重新让厨房准备一份端来！”
立即就有一个丫鬟低着头跑进来，迅速将冷掉的饭菜撤了下去。
“手怎么这么凉？怎么不多穿些衣服！”
萧夫人有点责备的道。她伸手去拉了一床薄被，盖到了坐着的萧芙肩背上。
萧芙默默地没说话。
萧夫人看着女儿的情态，忽然就笑了一声，“怎么也不问问娘结果如何？”
萧芙原本是没抱希望的，这时候听见自己母亲笑了，就愣愣的抬起头，“娘……是不是……”
“你爹说明天亲自去一趟定远候府！这回高兴了没？”
“娘你说的是真的吗？！”萧芙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萧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叹着气道：“傻女儿，当然是真的，娘骗你做什么？”
“那、那、那我……”萧芙被这突然的喜讯砸蒙了。
萧夫人爱怜的揉了揉女儿的脑袋，笑着道：“要是不出意外，你和你卓表兄的事，就成了。”
萧芙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她另一只躲在薄被下的手暗暗掐了一把大腿上的肉，疼得她一个哆嗦。
“娘，我、我可以不用嫁给沈慕言了？”
“当然。在娘看来，江卓比那个沈慕言好多了！娘心里可是向着你卓表兄的！江卓这孩子也算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什么样的心性娘心里清楚得很！那个沈慕言，表面上看倒是不错，可谁知道背地里又是什么样呢？”
萧芙忍不住就替沈慕言辩驳了一句：“娘，沈慕言是个好人。”
在知道自己可以嫁给江卓之后，萧芙高兴之余，心底又泛起了浓浓的愧疚。
对沈慕言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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