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公孙二小姐
我终究没能再见到那老婆婆。
一个人,恍然出现在人世,不经意间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她从未来过。而一切不过是我心生的梦靥。
昨夜做了场梦。
一个真实得,我不知到底是陷在了过去未来的虚空,还是无中生有天马行空的梦。
世上一切际会皆有前世未来之因果。即便是人类之想象创造也缘由于现实生活。没有什么物件是可以脱离现实存在而被凭空捏造出来的。
而唯一的端倪,那条五彩龙凤锦带,消失了。
如果说,一开始我只是好奇于一场有关青华的梦,为何会以超乎现实的真实的出现在我的睡梦里。那么现在,一切都如同上天掷给我的一团谜。我要做的,就是去拨开重重的迷雾,疏理开这个谜。我,必须选择这么做。
从未在现实生活中存在过的五彩龙凤锦带,就那么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一个梦里的东西脱离,它所存在的空间轨道跑到另一个空间。我生活着的空间。
古语有云,食不言,寝不语。
原本一粒粒米饭粒子井然有序地被扒拉进我嘴里。可身旁突然出现个身高八尺的俊俏少年,拉把椅子过来便坐落,且以极其行云流水的方式从饭盆里舀米饭,继而伸手拿筷子开始大快朵颐。恰如在自家一般自由畅快。
一个,我不认识的俊朗少年。
还未想通透是怎么一回事,他倒开口道:“老子帅吗?”
嘴里塞着饭,一脸认真。
汤十一……
居然是汤兄的声音。我捧着碗筷的手有些微颤。所以说,其实整容这个东西不见得不会成功。
“把胡子刮了,把头发用发带给他奶奶的束起,换身干净的衣裳。是不是帅得离谱?”
“女人,应该爱俊俏的男人吧?”
汤十一自顾自地说罢,又开始低头闷不做声地吃饭。我却还未缓过神来。小心把含在嘴里的饭粒细细嚼碎咽下去,仔细把汤匙玉碗等一干价值不菲又极易损坏,且可能成为暴力袭击工具的物什收了收。一手端着碗,一手握着筷子以备不时之需。准备妥帖后,谦虚地发问:“汤......兄?哪儿换的脸?”
“这大夫手艺真好。”
我由衷感叹。
见汤十一没否认,如旧自顾自地扒拉饭吃,一颗提着的心也落下来。复又问:“花不老少钱吧?”
“这两日观察观察,若是没副作用我也去做一把。换换皮肤垫垫鼻子什么的。”
我捧着自个儿的脸不住的捏着,虽然本国师长得十全九美,但再美些也是无妨的。汤十一换脸叫雪中送炭,而我嘛,也就是个锦上添花。何乐而不为。
“苏阳离,我是不是帅到让你爱上我了?”
“咳,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个女人。”汤十一解释。
这才刚刚沉浸在要不要锦上添花里却不成想他问我这么一个问题。
“当然,就算我是男人也会爱上的。”
这般俊俏的汤十一即便以后带着出去防身也倍儿有面子。
汤十一却皱了眉:“你本来就是个男人。”
本是要继续埋头吃饭的,却不知他想些什么,顿了顿,一手抱着碗筷一手提着凳子寻处离我远远儿的位置坐下,又开始吃饭。
长得俊俏的人一般都不喜与人亲近的,比如青华,比如现在的汤十一。
今日受的惊吓不小,如换脸的汤十一,凭空出现的五彩龙凤锦带。而现在我对面坐着的这位稀客,更是让我受不少惊吓。
公孙孙一家的二小姐到我府上。据二小姐本人说,她是来“做客”的。据以往对二小姐的传闻来看,我真琢磨不出此“做客”是怎么个“做客”法儿。
小姑娘诚恳的很。
顶着一头的细碎麻花辫子,发尾用红色的丝带扎着,细细数起来头上不知扎了有几百个麻花辫,穿着一身利落的红衣,袖口用红色软带扎着贴紧了手腕,脚踩一双乌金丝靴。张扬之外,很是活泼。
“晴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二小姐托着腮,一只手轻轻扣着茶盏沿口。本就不大的圆桌上堆满绫罗绸缎珠宝锦盒。
我皱眉,这二小姐找茬也要带这么多礼物过来。
先兵后礼?向来欺负人惯了,先把补偿的东西准备妥当?可是,这回的二小姐却不似上回在茶馆初见时那般蛮横了。至少,还未架把刀在我脖颈上问我青晴几时回来。嗯......二小姐身后的彪形大汉不大面善。想必是这丫头善于惹事,她公孙老爹怕自家闺女一个人出来不知几时便被仇家砍死,才安排这几个人紧跟着她。汤十一饭罢,不知又跑去哪里,置本国师的生死安危于何地,还说是我的贴身护卫,真不知他是贴哪儿。
“想来,一时之间是回不来的。”我答道。
“也是,马上要去和亲了,是该多看看这热闹的大千世界。”
小姑娘眼眸垂落:“算来是我对不起晴姐姐。”
对不起?何从说起?
见我眼瞧着她身后的大汉,小姑娘挥挥手叫他们退下,嘴里道:“放心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那大汉还要说话,小姑娘复又将手一挥,也自顾退下了。
二小姐将茶盏推了推,笑道:“再添些茶。”
我着人添茶,又差人拿些果脯蜜饯放在桌上。小姑娘家的,大多都爱吃甜食。
二小姐轻轻啜口茶,将茶盏落定。一脸灿笑如九月的艳阳天。
“我不吃这些。”
“二小姐不喜欢这味道?”
千金小姐有些挑食也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
“不是不喜欢味道。是我不能吃。这些是什么味道,我也很想知道。”笑里有些歉疚。
“应该很好吃吧?”
小姑娘瞧着我问。
见我不回话,又自顾笑着,像初生的骄阳那般生气,像稻田里金黄的麦浪那般活力。她的笑。
“是不是我跟苏大人想象中的,听闻来的,或者说上次见到的全然不同?”
“上次,对.....不起。”
我瞧着她不做声。
“那苏大人愿不愿意听听我的故事?”
我颔首,捧着温热的茶盏,在流水叮咚树荫成群的花园里听故事。或者说,真实的关于二小姐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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