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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244米,说好的唯妻命是从呢?


  墨九被骇了一跳。

  曹元给她信的时候,分明是背着他的啊!

  这萧六郎难不成长了第三只眼,他怎么晓得她有一封信?而且还晓得是完颜修给的?

  紧紧抿住嘴巴,她审视他一眼,突然半眯眼,“说好的唯妻命是从呢?”哼一声,她率先开火,占据主动,“哦,才过一天,就开始和我讲条件了哦?”

  这一招叫耍无赖吧?

  她心里明白,可就是耍了。

  然而萧六郎分明比她更无赖。

  “嗯,不换便不换吧。”

  长身而起,他悠然掸袖,就好似并不怎么在意那封信似的,脚步一迈就要离开。这节奏,乱了墨九的心神,想也没想,她就拽住了他的袖子。

  “喂,你还没说呢?宋彻到底怎么回事?”

  萧乾慢悠悠回头,“阿九不是说,要公平么?”

  墨九点头,“然后呢?”

  他道:“你都瞒我,为何我不能瞒你?”

  墨九怔了一怔。

  噫,这男人真是半点都不肯吃亏啊。

  墨九心里明镜似的,他想知道完颜修信的内容。

  可也奇怪,他为什么那么想要集齐相思令。

  “嗯。”她想想,迟疑道:“六郎所说,原本是完全合理的,只可惜,你让我又生出了疑问。”

  “说。”他挑眉。

  “你要相思令到底何为?”

  “换媳妇。”他回答很快,未经思考。

  “还用拿相思令换么?”墨九腻笑,“你眨个眼,招个手,我就巴巴跑过来了。”

  “那怎么可能?阿九又不是旺财。”

  “……”

  墨九被他噎了一下,却没有那么容易相信他的说辞,可他表情太诚恳了,太严肃了,她一时摸不透真假,也没法儿否认。

  仔细琢磨一下,她表示了同意。

  “好,那就一个相信令……”

  “春令不要。”

  “那就给你……”

  “重复的都不要。”

  我嘞个去!墨九瞪眼珠子。

  如果这一个让他得去,他岂非把四个相思令都集齐了?这相思令本为寻他而生,若最后被他用以要挟,那还得了?阴沟里翻船的事,墨九不能干。

  嘿嘿一笑,她摸着下巴,幽幽地叹,“好吧,那我就不给令了,我选择告诉你,完颜修的信上写了什么。”

  萧乾竖竖眉头,“洗耳恭听。”

  墨九满脸严肃,一字一句地念:“亲爱的阿九,我走了,但我一定会回来的,你且让姓萧的注意一点,照顾好你,保护好你,下次若再让我抢去,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我一定会睡了你……再会!爱你的修。”

  还“爱你的修”?

  萧乾一张冷脸,越听越黑。

  “没了?”

  墨九咳一声,“没了。”

  他冷冷问:“有什么感想?”

  “还要谈感想?”墨九瞪大眼睛,哦一声,咂咂嘴,捧着心,一脸幸福状,“感想就是,啊!天神呐!原来世间还有一个男子爱我如斯,何其幸运哉?”

  放下手,收住笑,她又正色看他:“所以啊,你若不待我好点,凡事汇报勤快一点,我真就跟完颜三舅跑了。你得知道,他这个人,其实还不错啦……”

  “你敢!”

  萧乾突地沉声,打断了她。

  那凉凉的目光,在晨曦的微光中,满带杀气。

  墨九心尖尖一颤,坐退一点。

  “哎哟喂,可以小声一点,我耳朵没坏。”

  萧乾抿唇不说话,慢慢地靠近。

  一直走到床边,他低头,突地勾起墨九的下巴。

  “乖,重新念一遍。”

  墨九愕然。

  一瞬后,她干笑着,“念什么?你没带耳朵啊?”

  “我想听实话!”

  “……”

  原来这厮知道她是瞎编的啊?

  迎着他沉郁的眸子,墨九突然有点窒息的感觉。来不及思考,就像受了某种蛊惑一般,沉浸在他眸底海水一般漫开的带着碎金般光芒的忧郁之中,忽然就开了口。

  “他说,我若去阿勒锦,他就来接我,风雨无阻。”

  萧乾听着,放开她的下巴,久久,不说话。

  他面孔略寒,除此,别无情绪。

  可莫名的,墨九有一点惧怕这样的萧乾。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见他慢慢地阖一下眼,目光顺着那一束浅浅的晨光望过去,也不知望向了哪里,原本就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短暂的,失神般的叹息。

  “也许你跟着他,是好的。”

  墨九微微一愕,突然站起身来。

  她双眸注视着萧乾,“你说什么?”

  萧乾情绪颇为复杂,面孔也多少有点骇人,但那双眼睛却很纯粹,以至于墨九无法分辨,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实的心意。

  “倾覆天下,却恐岁月迢迢,不能与你同老;皇图不要,又惧人生寂寥,无法共享今朝。阿九,你这样好,值得更好。”

  “六郎……”

  她的手搭上他的前襟,轻轻抹平。

  “你生气啦?”

  萧乾深深凝视她的眉目,慢慢逮住她的小手,紧紧捏于掌中,俊挺的身子绷得很直。

  “没有。我是怕,不能给你更多,怕负你情深。”

  墨九想到他幼时受过的苦,想到他的成长环境,想到他毁去的容貌,屏气凝神地想了许久,突然从他手上挣脱出来,鼓起勇气摩挲他的脸,问出了那一句许久都不敢问的话。

  “六郎,你这脸,究竟怎么毁的?”

  是的,她一直都是好奇的。

  但是他绝口不提,她也就没有勇气问。

  甚至于,长久以来两个人似乎都在刻意回避这个话题。

  容貌的损毁,墨九能感同身受。

  对于一个曾经俊美如斯的男子来说,恐一提及,都是心伤。所以,他不想说,她也从来不曾追问。一来不想他自卑,二来也不想反复在他的伤口上洒盐,三来怕他以为她非常在意那一张皮相。

  可此刻,她却抑止不住了。

  “六郎,你告诉我。我想知道。”

  在她温柔的抚触中,萧乾脊背僵硬,眸底有一丝寒气,如同锐利的尖刺,轻轻剜过墨九的脸……好一会,他垂目,与她对视。

  “阿九在意吗?”

  果然,在意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墨九含笑,摇头,“只要你还是六郎,我就不在意。”

  她从容的回答,温暖的表情,传递的全是爱与勇气,可萧乾微微阖眼,却给了她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

  “我亦不知。”

  “嗯?”墨九奇怪了,“为何?从何时开始发现的?”

  萧乾很犹豫。

  盯着她黑亮的眼,他迟疑了许久。

  “当日为了顺利离开临安,我用了苏逸给的一张假皮面具。第一日并无什么反应,第三日有轻微瘙痒,等我成功脱离苏逸安排那些人的视线,与声东击西和走南闯北四人会合,再揭开那张面具时,脸上……便长了疖子,脓包……”

  假皮面具?

  墨九的心,瞬间寒凉。

  她若没有记错的话,东寂是很喜欢搞这个的。

  她第一次见到假皮面具,还是在菊花台。

  当时,东寂戴了一个钟馗的面具来捉弄她。后来她随东寂去参加墨家大会,为了方便乔装,骗过萧乾及墨妄等人,东寂也曾给她准备了一张假皮面具。

  这一次萧乾从刑场脱险,让别人代替他行刑,用假皮面具确实是一个高招,基本可以完全的混淆视听,以假乱真。

  但是——

  如果苏逸的行为,正如她和萧乾猜测的那样,完全是受了东寂的指使,那么假皮面具,肯定也与东寂有关。

  如果一来,造成萧乾毁脸的罪魁祸首,到底是不是他?

  不敢相信,又不敢排除,墨九久久没有说话。

  萧乾黑眸幽幽,终究释然一笑,拇指在她的脸上轻轻滑动。

  “阿九不要想太多?嗯?”

  “六郎……是他吗?”墨九终于问出口。

  “此话不敢乱说。”萧乾并没有借机将东寂的所作所为全盘否定,而是蹙着眉头,淡然道:“此事,原本我是不想告之于你的。”

  不想告诉她,这是基于一个男人的气概。

  脱险是得人恩惠,若他再与墨九说这些引起她无端的猜测,那便显得他肚量狭小,不能容人了。

  可那是一张脸啦!

  那是一张俊气风华赛世间男儿的脸啦!

  他又哪里会真的不在意?

  墨九心里酸啾啾的,扯得丝丝作痛。她微微扁着嘴,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捏了捏,似乎要哭。

  “你便不曾治疗么?到底是什么毒物,可有明白?”

  萧乾摇了摇头,许久才道:“药物便是寻常的药物,没什么稀奇,甚至也称不上是毒物,有可能是为保持假皮面具的不变而使用。而且,引起疖子的原因很多,也可能与我本身体质相关。”

  他是想说,与东寂无关么?

  墨九默了默,心里打了个结。

  有怀疑,却还真不敢下定论。

  迟疑一下,她问:“那还能恢复么?”

  萧乾道:“那时身处险境,治疗不便,耽误了时候……不过阿九别担心,你夫婿乃当世神医,办法总归会有的。”

  墨九嘟嘴:“就知道吹牛。”

  “为夫何时有过诳语?”萧乾看她又委屈的红了眼睛,笑笑,又捏她的脸,“小傻瓜,其实这样也好。如此,萧六郎便彻底死去了。只要阿九不嫌我,别人如何看我,又有何干系?没了那张祸害人的脸,反倒给了我自在,不是吗?”

  真会安慰自己。

  哦不,真会安慰她。

  墨九深深地打量一眼他坑洼不平的面孔,然后与他依旧神采奕奕的双眸对视着,一阵酸楚袭来,情不自禁地踮着脚尖,凑上去,在他唇上印了一吻,像发誓一般,慎重许诺。

  “不管年少,还是古稀,不管俊美,还是丑陋,我都不会嫌你。萧六郎,我此生随你,不离不弃,绝非说说而已。”

  细微之处,方见情深。

  她的情深之叹,也感染了萧乾。

  顾不得晨光已升,日头高照,顾不得外间牛羊满坡,嗷嗷直叫,顾不得有无数弟子来回说笑,声声入耳,他喟叹一声,双臂一展,将她紧紧束于怀中,飞快地低头,吻上。

  天地之间,一切都如虚空。

  唯有他二人,浓烈,交织。

  昨夜墨九独睡,他知她困顿,不便相扰。

  但此刻……

  美人儿入得怀来,是英雄好汉又怎会临阵退缩?他重重喘气,一只手勒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扯落榻前的排帘,沉声对着帘外的人吩咐了一句。

  “没我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

  他的周围,一般都会有人值守。

  稍顷,果然听见了赵声东的回应。

  “属下遵命!”

  帐篷里,四目相对——

  空气里似有火花在燃烧,噼剥不停。

  墨九心脏狂跳,“萧六郎,你要干什么?”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她自己也知道囧,可就是问了。

  “不要啦!外面那么多人。”

  他手脚不停,“阿九把声放轻些,便可。”

  轻些,能有多轻?墨九想到在离墓被完颜修和托托儿听了那事,以至后来每次看到完颜修就耳朵发红,恨不得钻地缝的尴尬,那刚刚升起的,想与他温存的念头,随即淡了下去。

  “不要。”

  一只手搭在身前,她皱着眉头推拒。

  “等晚上……”

  “晚上还有晚上的。”

  “你好讨厌!”

  她躲,他却不肯饶她。

  “萧六郎,你个坏蛋。老子受不了你!”

  “受不得,也得给爷受下去……”

  他低低笑着,终是不耐,一种夹杂着占领与征服的兴奋,刺挠着他的神经,尖锐的情感从灵魂深处被扒拉了出来,迅速燃烧,升腾,让他心跳倍快,口干舌燥。

  “阿九,要吗?”

  墨九唇微颤,心脏狂跳,答不上来。

  “我郎,大白天啊!”

  “怎了?”

  “……不知羞耻。”

  “知羞而后勇,堪为丈夫。”

  “……”

  墨九忽然无言。

  碰上这么一个把脸揣在了兜里的“大丈夫”,她能如何?

  墨九看着这样的他,眼一闭,双手一揽,抱住他的脖子。

  纵他肆意妄为又如何?这是她自己选的男人唉。

  “阿九,睁开眼。”

  “我不!”墨九说着不,一双点漆般的眼已晶亮的看向了他。

  萧乾唇角微掀,与她眼对眼,在空无一般凝重又旑旎的气息中,他气喘如牛,紧紧拥住她,快乐地轻喃。

  “阿九,有你真好。”

  墨九额头布满一层细汗,眸底有一层亮开的颜色。

  “这就叫好?……哼,坏蛋。”

  “呵!乖蛋。”

  他含糊地轻轻一笑,大手拂开她额角落下的潮润发丝,眨也不眨地盯住她,那一张原本丑陋之极的容貌,似乎在经了那一刹烟花绚烂时的色彩燃烧,变得更为妖异了几分。

  “阿九无论何时,都是好的。”

  墨九尚在晕眩一般的状态中,无力吐槽。

  “出去!”

  他抿唇,手指轻刮一下她的鼻尖,“味美如斯,怎舍离去?”

  这傲娇的小样儿啊!

  这古人说话的修饰啊!

  墨九叹惋一声,像只翻肚皮的青蛙似的,无力地垂下双手,双目仰望帐篷,幽幽地道:“萧六郎,要不再给你纳一房姬妾吧?”

  事儿刚办完,就让他纳妾?

  萧乾冷哼一声,低头咬她耳朵,“收回你的话。”

  墨九不依,推着他的肩膀,“我觉得你是需要一个小妾的。这金刚之体,龙精虎猛的,不找几个姑娘回来伺候你,我可怎么受得了?”

  “……”

  萧乾怒极而笑,揉她脑袋,“你可真大方!”

  墨九考虑了一下,妥协道:“姬妾你不要,那找几个男子回来也行。你若可以将就使用,我也没什么意见。”

  萧乾斜目冷视她,“想得美!岂不便宜了你?”

  墨九瘪瘪嘴,一脸委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当然,也为了我自己,毕竟我这小小年纪,花骨朵一般,身子还没有完全长开呢,万一被你折腾坏了,可不是亏大了么?”

  萧乾叹息一声,从她身上起来,顺便捏了捏她的脸。

  “嗯,下次我不折腾你了。”

  “真的?”墨九骨碌碌爬起来,坐着看他。

  “真的。”他慎重而正经地回答,“换你来折腾我,为夫这一亩三分地,就交给你了,由着你折腾。”

  墨九翻个白眼儿。

  “你留着自耕吧。”

  “有了妻室,还自耕?我傻啊!”

  “噗,你就傻!”

  两个人一边打情骂俏地说着话,一边洗身子穿衣,等一切都弄好,墨九做贼心虚地撩帘子观察了一下。

  声东几个人都站在几丈开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而墨家一众弟子也都在墨妄地指挥下照常练功、做事,也根本就没有人往这边帐篷来。

  她悬着的心,落了下去。

  回到帐篷,她看萧乾坐在椅子上看书,不由皱了眉头。

  “六郎还真是悠闲。”

  “不闲,又能做甚?”

  墨九抬了抬下巴,坐到他身边,抢过他手上的书,合上,然后严肃脸问他,“嗳!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去哪?”萧乾问。

  “离墓啊!”墨九道:“小王爷还在那顺的手上,你就不着急?我想,那顺那厮被关了一夜,想必此刻心情已经很销魂了,我们再去唬一唬,你且带上一点你那些什么快活散啊,离人醉啊之类的虎狼之药,相信他不会不说的。”

  萧乾双眸微阖。

  思忖一瞬,方才点头。

  “好,今夜去。”

  白天入阴山,目标太大了,而且苏逸还领了一群南荣的精英在嘎查村到处闲逛,肯定会有些耳目。

  一切谈妥,只等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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