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4、我更厌恶你
徐逆去后，转眼又是数年。
没有消息传来，灵玉也不着急。
她可以感觉到，徐月没事，既然徐月没事，徐逆就不会有事。
另一方面，她化神的时日也越来越近了。
这段日子以来，灵玉隐隐感觉到，那层化神的壁垒，越来越薄，似乎一戳就会破。
其实，她在灵枢岛的时候，心境上的问题就解决得差不多了。
三十多年的磨砺，逐渐将心态回归，学着不依靠实力逞凶斗狠，尝试着过普通修士的生活。
无论她还是徐逆，都应该感谢那只蛮荒古兽，它的出现，让他们心境的转圜回归到原点。
不逞凶斗狠，不代表着任人欺凌，实力在身，该出手时，便该势如雷霆。
就是那一战之后，两人都真实地感觉到了化神的壁垒。
然后，各自花费几十年时间，慢慢摸索。
只有触到这层壁垒，才能将之打破。
徐逆已经去了深海之地，探寻他的化神之路，现在，该轮到她自己了。
太白宗的护山大阵，妙竹婆婆化神后曾经修缮过一次，其精妙处非元婴修士可以领悟。
当年，妙竹婆婆就考虑过，如果宗门再出一位化神修士，不能再像她那样，天劫度的那么惊险。于是，她去大衍城之前，查阅大量古籍，修缮了护山大阵。
蔚无怏和苍华真人现在所做的，就是在这个护山大阵的基础上，引出一个小阵，设在问剑峰。两个阵法既独立，又互相勾连，如此，化神雷劫降临时，小阵可以借用大阵之力，但若小阵毁弃，大阵却不会受到影响。
化神重要，但不能因为化神而毁了太白宗的根基。
不管此事多么隐密，太白宗的程灵玉要化神的消息多多少少还是泄露出去了。
问剑峰在动工，小剑池暂时关闭，蔚无怏和苍华真人做的事，瞒得过低阶弟子，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于是，太白宗一时间多了许多窥探之人。
灵玉没闲着，蛮荒古兽拍卖会上，她试验了讹兽肉炼制的丹药的功效，对此很满意。这丹药被她命名为胡言乱语丹……
这些丹药，不要钱似的散了出去，于是，各个宗门得到了一个个让他们一头雾水的消息。经常同一个人，回报过来两份完全不同的情报，那另一个人，又回报过来第三个版本的情报。如果再确认一遍，送过来的又是完全不同的情报。面对这种情形，各大宗门处理情报的人快疯了……
太白宗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再心腹的弟子派过去都不管用，再能干的奸细都会变成个说谎高手。
灵玉当然没漏了幕后人的眼线，这个时候不下手，什么时候下手？
而要命的是，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说谎成性，因为灵玉把讹兽肉的丹药混在了他们日常服用的修炼丹药中去了。
做了这些，灵玉每次想到幕后人拿着那些回报过去的情报青筋直爆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就笑得乐不可支，以至于阿碧以为她也要疯了。
真华仙门，一座孤峰上，张千影闭着眼静静地坐着。
西皇山极高，峰顶的雪常年不化，她所坐的地方，便是如此。冷若冰霜的张千影，孤坐在雪峰之顶，就像个冰雪雕像一般，让人敬而远之。
“张师姐。”身侧响起梦花先生的声音。
张千影动也不动，声音淡淡响起：“有事吗？”
梦花先生沉默数息，道：“太白宗传来消息，程灵玉可能要化神了。”
张千影没有睁开眼，仍然坐得很稳。可梦花先生还是发现，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许久，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消息确切吗？”
梦花先生说：“应该确切无误。前几年，蔚无怏和苍华突然开始大兴土木，放话说要把问剑峰修成别府……呵，蔚无怏那个人，霸道却不跋扈，应该做不出这种事，问剑峰是他们低阶剑修弟子修炼之处，如此行事，岂不是得罪了擎岳峰？前些天，我去太白宗远远查看了一番，确定他们是在布置阵法。”
“应对天劫的阵法？”
“对。”梦花先生很肯定自己的判断，“那个阵法，将问剑峰及周围大概百里的范围全都包括了进去，而且，最终与太白宗的护山大阵勾连。除了应对天劫的阵法，哪还需要这么大的手笔？”
梦花先生对此清楚无比，因为，他们真华仙门早就着手准备了，在张千影元婴圆满之后。只不过，他们没有像太白宗那样兴师动众，而是打算花费百余年时间慢慢修建。
他们本想着，等到天劫大阵建完，张千影也差不多磨砺结束，可以开始化神了。谁也没想到，张千影迟迟摸不到化神的门槛，以致于这个天劫大阵空置至今。
太白宗没有事先准备，因为灵玉元婴圆满得太快了，才几十年时间，就打算冲击化神。
如果不是有她之前的修炼经历为证，还有个天命之说，梦花先生很想笑他们不知天高地厚。
另外，紫霄剑派传来消息，其剑君徐逆远遁外海，不知行踪，很可能就是为了化神做准备。而星罗海那边，有位天命之人即将化神的消息已经很确切了。
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张千影，梦花先生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实话实说。张千影结婴圆满时只有七百岁，可如今，已经一千三百岁，她踌躇了这么多年，该下决心了。
“你的意思是，我也该化神了？”张千影睁开双眼，静静地问。
她说得直率，梦花先生反而不好意思了：“师姐……”他嗫嗫道。
“你不明白。”张千影说，“等你到了元婴圆满，大概就清楚我现在是种什么状态了。化神，并不像结丹或元婴那样，修为到了，就可以去拼一拼，那需要一种状态，只有进入这种状态，才能够触摸到化神之境。”
梦花先生苦笑。元婴圆满？他都不敢想了，不过，张千影说的这种状态，他隐隐也有感觉，毕竟他是元后修士，与圆满隔得不远。
他不甘心地问：“师姐，难道你不尝试一下吗？”
张千影摇摇头，虽然落寞，却斩钉截铁：“无法尝试。”
这些年，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有问题。听说灵玉元婴圆满后，她曾经去打听过灵玉的经历，而结果让她更加不理解。
据说，灵玉和徐逆那几十年，一直留在灵枢岛，假扮成普通的筑基修士。
这件事不会有假，因为蛮荒古兽突然出现在灵枢岛的事情，轰动了整个沧溟。
她仔细推敲了他们二人的经历，并没有发现特殊之处。
隐藏身份，四处游历，融入凡间，体悟世情，这些她都做过，可是化神之境并没有离她更近。
她只能将之归结为，天命之人特有的机遇，强求不来。
梦花先生叹息一声，失望地离开了。
就算天命之人没有出现在真华仙门，如今张千影能够在这个时候化神，真华仙门的声势仍会大振。而错过这个机会，很有可能出现反效果。
近年来，张千影被人提及，再也没有当初的崇敬。那些无知的低阶修士，甚至拿她跟天命之人比较，说她不过徒有虚名。
每次听到这样的言论，梦花先生恼火不已。化神真有那么容易，为什么万年来，整个沧溟界也不过出了十几名化神修士？元婴圆满而不得化神的，也不止张千影一人。
但这种话，他没办法说，因为一说出口，就默认了张千影不能化神。
梦花先生是不信的，张千影一直以来都是他崇拜的对象，他不相信天才如她，会迈不过这一关。可是……
也许真的在元婴圆满卡得太久，失去锐气了吗？
梦花先生离开后，张千影重新闭上眼，似乎在感悟天地。
谁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如冰雪般纯粹的少女此刻心乱如麻。
“哈哈哈哈，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一个声音在识海中幽幽响起，声线诡异，非男非女，非人非鬼。
识海中的张千影淡淡道：“你说对了又如何？难道凭这几句话，你就能让我化神？”
“没错，我就是能让你化神！”这声音带着张扬的傲气，“你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试一试？再不试，恐怕连试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说这话说得也太早了吧？我的寿元还有七百多年，至少有四百多年时间可以尝试。”
“你以为你能等到那个时候？”这声音带了嘲弄之意，“等到程灵玉他们化神，你必然会产生心魔，一旦心魔滋生，还能化神吗？”
“你现在不就是在鼓动心魔吗？”张千影的声音始终平静，“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接近我的，不过，这位道友，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
“哦？本尊哪里自以为是？”
识海中的张千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你真以为，化神在我心中，重要得无与伦比？”
这声音难得没有回答。
张千影继续说下去，她的声音始终平静，含着一抹冷意：“比起化神，我更厌恶你的指手划脚！”
话音落，识海突然被一股力量笼罩！
这声音大惊：“张千影！如果你对我出手，你的识海就会受到重创，你确信以你的年纪，再受伤的话，还有机会化神吗？”
“你没听到我说的吗？”凛冽之气从张千影身上透出来，“比起化神，我更厌恶你！就算不能化神，我也不会让自己成为别人的傀儡！”
说罢，识海被一股动荡之力充斥，这声音惊慌地怪叫：“张千影，你敢——”
－－－－－－题外话－－－－－－
差点赶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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