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山
“夏冬叩见陛下。”
“起来吧，云南战事吃紧，怕是要让霓凰回去一趟，朕知道她之前与你有过书信往来，霓凰的下落，你可有猜测？”
林殊给霓凰留下书信让霓凰不要为难自己，找个好人家嫁了，不要执着于当年的婚约，萧景琰也曾多次劝说，但霓凰心意已决，想要带着林殊生前的发冠走遍大梁，看遍大梁风物，最后在梅林建一个小屋戍边，直到老去。一年前她离开穆王府，竟然少有人知晓她的踪迹。
“陛下，霓凰她恐怕不愿再——”
“夏冬姐姐，你别犹豫了，穆青那个家伙丢了，穆王府的人都快急死了。”
夏冬愕然，又见众人神色不似作伪，忙拱手说道：“郡主离府后，我曾写信劝说郡主在云南停留一些时日，看看小王爷能否管好云南，郡主现今在云南的一个小城，若是知晓小王爷——”
“穆王府对外封闭了消息。”萧景琰打断了夏冬的话，“宫羽姑娘的消息能否传到郡主手中？”
“负责传递消息的人只在穆王府有，恐怕——”
“好了，夏冬，豫津，景睿，你们即刻启程去找霓凰郡主，高庸，去把李林，蒙大统领还有战英叫过来。”
“陛下，我——”景睿一时间有些踌躇。
“朕都不介意你的身份，你还介意什么，朕相信你心里对两国自有决断。”
景睿突然觉得鼻子一酸，“谢陛下，臣等告退。”
“哎，等等，爹，你记得告诉谢弼我们走了啊。”豫津临走之前又添了一句。
言阙瞪了他一眼，“逆子出言无状，殿前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朕倒是很喜欢他这模样。”殿内众人不由笑了起来。
不多时，三人均赶到殿内，殿内诸人交流了信件内容，一致同意由列战英持陛下手令，到离云南最近的巴陵府调兵援助，具体部署则交由霓凰郡主全权负责。
殿内众人渐渐离开，萧景琰独自坐着，双目透过虚空，仿佛在看着什么，高庸在一旁看着不敢做声，心里却暗暗叫苦，要是师傅在前面挡着就好了！想着想着，萧景琰已经起身去换了件常服，转身向宫外走去，高庸小心翼翼跟着，萧景琰摆摆手，“不必跟着。”高庸把身子伏低，应一声，直到萧景琰的衣角消失在视线里才急忙回去，让小太监去给师傅递话，他要求见太后娘娘，“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萧景琰出宫后一路上走走停停，去积云楼尝了尝新上的小菜，又去螺市街的妙音坊听了听曲子，最后一个人晃晃悠悠进了苏宅，取出一罐茶叶，倒腾半天，拎起茶壶一饮而尽，闭上眼睛咂吧咂吧嘴，叹息一声，“我还是喝不惯，你说说你，怎么那么喜欢喝茶呢？”说话间，眼泪就流了下来。
出殿后蔡荃和沈追走在了一起，却没人说话，良久，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沈兄”
“蔡兄”
“你先说”
两人均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沈追开口说道：“今日陛下所说之事实在是骇人听闻，若不是因为云南战事要紧，我怕是现在脑子还不清醒。”
“沈兄你比我强多了，我现在还晕着呢，当年夏冬被宫羽姑娘顶替从狱中脱身，自称是太子殿下怕我因此被贬官，抓到她之后请蒙大统领送人回天牢，还说宫羽姑娘是自己的暗桩，恐怕那时候——”
“哟，我倒是不知道咱们铁面无私的蔡尚书也有徇私的时候。”沈追忍不住调侃。
“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年苏先生和大统领带夏冬出天牢不也算是徇私嘛，唉，当年的林殊，我虽不曾见过，也知道该是一个鲜衣怒马的张扬少年，苏先生当年的情形，你我也不是不知晓，拥裘围炉，疾病缠身，若不是抱着为赤焰军翻案的念头，恐怕早就······，咳，当年因权谋之事被害，最后又参与权谋翻案，当真是世事难料。”
“话可不能这么说，若无当日所谓的权谋之事，哪有今日的你我？哪有今日欣欣向荣的朝堂局面？或许陛下当年赏识我是因为争权夺利，但能跟着陛下到今天，我沈追不后悔。”
“哟，你沈尚书也有溜须拍马的时候。”
“胡说八道，什么溜须拍马，这确是我心中所想！难怪陛下不愿追赏梅长苏，恐怕陛下还是想有朝一日能够恢复他林殊的身份。”
“这事，怕是比赤焰平反还难啊。”
“我听见此事尚且觉得心神俱震，真不知道陛下当年知晓梅长苏身份该有多痛苦。”
“这种事情，知道痛苦，不知道更痛苦了。唉，这事闹的。”
“老蔡啊，要我说，你要是哪天变个样儿，我肯定能认出你来，你这张臭嘴我可是记住了。哎，哎，哎，你别动手啊。行了行了，我最近得了瓶好酒，咱们去我府上喝一晚上，好好聊聊。”
琅琊山下的一个小城，一个身穿月白道袍的人正蹲着和面前的少年说话：“总算是下山了，廊州是去不了了，飞流，咱们去哪好啊？”
“苏哥哥，见姐姐，穆姐姐。”
“不是告诉你了吗，以后要叫木哥哥，飞流这样不乖哦。”
飞流歪歪脑袋，不明白苏哥哥怎么变成了木哥哥，最后摇摇头“飞流不坏，苏哥哥。”
木言夕一时气结，只好摸摸飞流的头，“真是拿你没办法，云南现在在交战，你霓凰姐姐定然在云南某处，咱们就往云南去吧。”
“嗯嗯！”
“师，咳，不是说你智力有所恢复吗，怎么说起话还是这样，没事，苏哥哥，不对，木哥哥养你。”
姑苏城外的一个小山庄，一个相貌清丽的农妇正要进屋子，却被屋内的一个女人推倒在地。
“这不是昔日的誉王妃吗，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这里早已经没有誉王妃了，秦般弱恐怕也已经死了，红袖招也倒了吧，你来做什么？”农妇终究还是曾经的誉王妃，在最初的惊慌过后，已经镇定了下来，扶着门框缓缓站起，一双眼睛锐利地盯着面前的人。这是秦般弱当初身边的一个丫头，曾经暗中撩拨誉王被她撞见，为了安抚她，秦般弱将这个丫头“赶了出去”，如今看来不过是做做样子。
“般弱姐姐一心光复滑族，我可担不起这责任，本来在这里躲躲搜查，没想到能看见一个和誉王殿下长得那么像的孩子，只要你死了，我骗骗这个小孩子，联合那些有光复美梦的蠢货们，他要是能重登大宝，我就是太后娘娘。”
“你休想！我们母子俩出来了就不会再回那个吃人的地方！”
“娘，羽儿回来了！”萧羽正要往院子里跑，却看见一个女人在和自己母亲拉扯。
“放开我娘！”小孩子上前帮忙却被母亲一把推开。
“羽儿，跑，快跑，记住娘的话，永远别去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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